“皇上,老奴知道自己不該問,可老奴真心想要為皇上分擔憂愁,皇上若是遇到了什麽難題,不妨跟老奴說一下,說不定,老奴會有解決之策呢?”
“沒有什麽解決之策的,”幽幽嘆了口氣,蘇钰的大掌盡數覆蓋在茶盞之上,眉宇間滿是憂慮,“我跟小眠之間的仇恨實在太多了,我原以為這兩年的時間裏,我們我不求能夠回到從前,但至少我們可以笑顏相對,彼此談天說地,能夠像一對平凡的夫妻,可沒想到,我期望的還沒有出現,兩年後的今天,我們之間的關系,卻又陷進了一個更大的泥坑,再難修複了。”
“皇上,老奴愚鈍,不知皇上所說的這個泥坑,到底是什麽呢?若是皇上能夠說出來,或許老奴能夠幫得上忙啊!”
“你?”淡淡掃了他一眼,蘇钰深深嘆了口氣,“這個情況無論誰都幫不了的。”
“那可說不定。”
聽了張公公那略帶肯定的話,蘇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在接觸到他那鼓勵自信的眼神時,稍稍遲疑了一下,最終長嘆一聲。
“唉,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你還記得兩年前,小眠小産的事情吧?”
“老奴自然記得,”不知蘇钰為何會提起這事,但張公公仍舊認認真真的回答,“那次正好是公主回到皇宮,玉妃娘娘也正是受了公主得病的刺激,這才情緒大為激動,以至于動了胎氣小産。”
“是啊,說起來這一切都是朕的錯,若不是朕沒有阻止君殇,讓他去了戰場,他便不會死,他不會死,玥兒就不會如此,說不定此時他們早已成親,孩子也有了呢,是朕,一手剝奪的玥兒的幸福,是朕的錯啊!”
看到蘇钰自責的樣子,張公公輕輕搖頭:“不,皇上,這一切跟您沒有半點關系。當年,是君殇将軍執意要去沙場,不是單純的為了皇上您,那是因為他知道,此時此刻,能夠上陣殺敵,承擔起這一份責任的人只有他,錦秋國的進攻猛烈異常,也只有他才能夠阻擋敵軍的鐵騎,他是為了天下的百姓,為了不讓他所愛的人受到傷害。只是,他最終卻還是沒有戰死沙場,反而……”
話到嘴邊,張公公頓了頓,最終所有的話化作一聲長嘆:“老天不長眼啊!”
“哼,君殇的仇,朕一定要報!”猛地擡手狠狠砸在桌子上,茶盞中的茶水微微晃動,有一些濺到了桌上,蘇钰眼神中劃過一抹淩厲,“若音宗,雲水,朕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皇上,所以說,君殇将軍的死,與您并無關系,那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是他作為将軍的責任,至于玥公主,唉,這只能說是一個悲劇了。皇上隐瞞公主真相,說到底也是為了她好,不想讓她傷心,可這件事給她的打擊太大了,皇上應該知曉,玥公主從小便愛慕着将軍,事事為他着想,這好不容易兩人快成親了,卻發生這樣的事情,您說,着擱誰身上誰都受不了,再加之玥公主心理承受能力太差,這才崩潰,說實話,确實怪不得皇上。”
“可她變成這個樣子,的确是因朕隐瞞了她,”嘆了口氣,蘇钰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漸漸被夜幕吞噬的晚霞,眸中有着深深的愧疚,“況且,小眠也是因此事動胎氣而小産,你也知道,她自小便被送到了九天殿修煉學習,從小就與百草為伍,醫術精湛。朕原以為,她自小于藥為伍,身體肯定會被普通人更加健壯,沒成想,朕卻反而想錯了。
兩年前,太醫告訴我,正是因為小眠自小于藥為伍,醫術高超,自身抵抗力極強,這就如同這些強烈的藥性在她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層盔甲,為她抵擋了疾病的侵入,所以,她從小到大基本上沒有生過病,朕原以為這是好事,可太醫說,這雖然是好事,可物極必反,也正是因為她的抵抗力極強,普通的疾病很難入侵她的身體,就算入侵,也會被很快消滅掉。可也正是由于她的這種強烈的抗藥性,随時随地在抵抗着除她自身以外的所有物質,包括,胎兒。”
“胎兒?”
看到張公公不解的眼神,蘇钰頓了頓,又耐心的解釋起來。
“其實,就是一種極為特殊的說法。按理說,像小眠這種體質,懷孕的幾率很小,可朕卻沒有想到,她居然真的有了身孕。雖然這個孩子是由她的身體孕育出來的,可孩子的身體裏有着朕的一部分血脈,而對于小眠的身體來說,朕的這一部分血脈就如同異物,她的身體自然不允許任何異物在她體內生存,所以,會釋放大量的藥物去滅殺這一部分血脈,這個,才是導致小眠最後小産的原因。”
“沒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可怕的體質,更加沒有想到,玉妃娘娘她,正是這樣可怕的體質。那是不是就說明,玉妃娘娘這輩子都無法受孕,無法有自己的孩子?”
“不錯,”點了點頭,蘇钰的眼神有些暗淡,“不止如此,因為這次的受孕,她體內的藥性攻擊的太過猛烈,已然傷了小眠的元氣,她的藥性大減,可這麽多年來,她的身體已經跟這強烈的抵抗力成為一體,若是藥性降低,她的抵抗力便回急劇而下,到最後,藥石無醫,無藥可救。所以,為了避免她繼續受孕,朕只能在送她的玉镯裏放了一顆麝香丸,希望能夠阻止她受孕,可沒想到,那一日她跟玥兒在玩耍之時,玉镯掉在地上摔碎了,她發現了這顆麝香丸,便質問朕,可朕又如何能夠告訴她,她的身體已經不适合受孕?難不成要朕親口說出,她這輩子都懷不了孩子,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還是說,要是受孕聽就會有生命危險?朕不能失去她,所以,朕不能告訴她真相,朕只能繼續隐瞞她,朕也知道這樣對她而言不公平,但朕沒有辦法,朕不能忍受失去她朕不能沒有她!”
“哪怕因此讓玉妃娘娘與您越走越遠,隔閡更大,您也不在乎嗎?”
聽了張公公的話,蘇钰先是一愣,随後揚起了一抹苦笑。
“朕當然在乎,只是,”頓了頓,蘇钰的語氣甚是無力,“若她能夠安然無恙,哪怕她如何誤會朕,如何恨朕,朕都無所謂,朕只希望她能夠好好的,她留在這裏,朕能夠傾盡一切保護她,她現在身體不好,不能再受刺激了,在這宮裏,在朕身邊,朕能夠把所有名貴的藥都用在她身上,只希望她能夠恢複健康。若是朕放她出宮,就算朕能夠給她再多的金錢,也外面畢竟不是宮裏,吃穿用度這些都需要她自己動手,你也知道,她性格要強,離開皇宮後,是斷斷不會接受朕的幫助的,若是她一氣之下選擇避世歸隐,朕就算想見她一面都難上加難,沒有她的日子,朕真的活不下去。”
“可為了隐瞞真相,選擇将兩人的關系搞得那麽僵,硬生生将她從自己身邊推開,自己承擔這份苦楚,這樣做,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