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千萬不要這麽說,這些年來,清韻都看在眼裏的,皇上他,還是挺疼您的,否則,他便不會讓您住進朝陽殿,更加不會夜夜在您寝宮中留宿,如今,偌大的皇宮之中,他能夠做到對那些莺莺燕燕視而不見,獨寵您一人,足以證明娘娘您在他心裏的地位,但清韻也知道,皇上他,昨晚做的的确太過分了,可這也正是他愛之深,痛之切啊!娘娘,您千萬不要多想啊!”
抹掉臉上的淚水,清韻的眼底閃過一絲痛心。
聽了此言,紹以眠沒有說什麽,只是涼涼一笑:“罷了,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晚了,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擡手從桌上取過那一枚方形的丹藥,定定凝視着它,紹以眠的臉上揚起一絲苦笑:“無論我們之前有多少愛,如今,都毀在這一枚小小的麝香丸上,我們,徹底毀了。”
“娘娘,您為什麽要這麽折磨自己呢?”清韻雖然不知道蘇钰的意思,但她能夠感受得到,皇上對自家娘娘的心意,自始至終沒有變過,“就算您把與皇上的關系搞得這麽僵,又有何用呢?您難道忘記了昨晚發生的一切嗎?就算您恨他,怨他,一輩子不會原諒他,那又如何?皇上他是不會放您出宮的,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更加不會,您現在這樣,将要如何自處呢?”
“呵,”冷冷一笑,指尖微動,将手中的麝香丸碾成粉末,紹以眠轉頭望着窗外炙熱的天氣,眼中是一片的漠然,“我當然知道他不會放我走,這一輩子,我注定是要在這深宮之中度過了,不過也無所謂了,當年,姐姐的心願便是能夠在這深宮之中得一處僻靜之地,平淡一生,如今,我只不過是跟随了姐姐的腳步罷了,我已經不再奢求出宮了,只希望,能夠在這地方得一夕安寝,每日與花草為伴,平平淡淡一輩子。只不過,姐姐是自願的,因為這皇宮有我,她放不下我,而我,是被迫的罷了。只是,無論是自願的或是被迫,結果,都是一樣罷了。”
“娘娘……”
“只是,連累了你,”輕輕拍了拍清韻的手,紹以年的眼中有了些許愧疚,“原以為能夠為你覓得一個良婿,誰知道,卻要你陪我在這兒孤苦一生了。”
“娘娘說什麽呢,清韻從未想過嫁人,清韻所求的,只不過是一輩子陪在娘娘身邊,伺候您,照顧您,就算有朝一日娘娘嫌棄奴婢了,奴婢也絕對不會離開娘娘半步。”
望着清韻那堅定的神情,紹以眠無奈一笑:“好吧,那今後就我們兩人相依為命了,不過,有了你這麽一個愛唠叨的妹妹,我想,我今後恐怕沒有什麽安靜日子了。呵呵~”
望着紹以眠重展笑顏,清韻暗暗松了口氣,也忍不住破涕為笑。是啊,皇宮有什麽可怕的,皇上有什麽可怕的,她已經心如止水,哪裏都可以安身。
書房之中,蘇钰離開紹以眠的寝宮後就直接來了這裏,連早朝都沒上,來書房後就一直幹坐着,奏折沒看政務沒理,就始終坐在這兒愣神,看得張公公跟夜冥兩人一頭霧水,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敢出聲。
直到張公公出去備茶,這才得以抽身離開書房,跟夜冥偷偷咬了耳朵。
“皇上這是什麽了?這都坐一整天了,不吃不喝悶悶不樂,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噓~”豎起食指在唇間一放,夜冥伸手拉過張公公,把他從門口拉開,之後又偷偷往書房看了一眼,确定蘇钰沒有聽見之後這才稍稍松了口氣,然後壓低聲音,“其實吧,具體發生什麽事情我也不知道,只是今天早晨皇上是從玉妃娘娘的寝宮出來的,之後連早朝都沒上,就沉着臉來了這裏。”
“哦?玉妃娘娘啊!”聽到這裏,張公公的表情更加疑惑了,“哎,那不對啊!按理說,若是皇上從玉妃娘娘的寝宮出來,他應該高興才是,怎麽這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啊?”
“這事啊,還真說不好,我只知道昨晚皇上跟玉妃娘娘大吵一架,之後就在她房裏待了整整一夜,裏面傳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好像是女子的哭聲,可又沒有那麽清晰,反正挺亂的。”
“哦?這事連你都說不好?”
“可不是嘛!”郁悶的暼了他一眼,在看到張公公那怪異的眼神時,夜冥先是一愣,之後用肩膀頂了他一下,“哎,我說你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怎麽,你不信我?”
“我當然信你,”毫不猶豫的一口肯定,張公公的臉上還是帶着那種奇怪,“不過,你可是堂堂暗衛的老大,就連你都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那恐怕就沒有人會知道了,唉,可惜,可惜啊!”
“這跟暗衛老大有什麽關系,昨晚我根本就沒跟過去,皇上吩咐了,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寝殿的大門一步,不只是我們暗衛,就連普通的宮人都離開了,整個寝宮除了皇上跟玉妃娘娘,就只剩下了一個清韻服侍。”這段話夜冥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連想都沒想。
聽他這麽說,張公公頓時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怪不得呢,原來如此啊!呵呵!”
“怪不得什麽?”看到張公公那八卦的表情,夜冥轉頭瞪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對了老家夥,我可警告你啊!千萬不要自顧自的去做些什麽,皇上的事情不是你我能夠擔得起的,甭管他跟玉妃娘娘之間出了什麽事情,我們都管不了,你也不許跟皇上提起此事,知道了嗎?”
“放心吧,不用你說我也知道,”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張公公端了茶跟點心就往門口走,“行了,我也不跟你說了,皇上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肯定餓了,我先去給皇上送點吃的,先進去了。”
“記住,千萬不要惹惱皇上啊!”
“知道了。”背着身應了一聲,張公公直接踏進了房門。
廢話,皇上這個樣子,明眼人一看就是在氣頭上呢,他哪兒來的那麽大的膽子,敢去招惹他?就算借他十個膽也不敢啊!
推門而入,張公公看到的便是蘇钰那張陰沉的俊顏,那支筆已經在他手上拿了一整天了,卻仍舊是那個姿勢,筆尖的墨跡早已幹涸,筆尖都僵硬住了,也寫不了字了,可他還是那樣默默的拿着,沒有放開。
他的眼睛始終緊緊盯着面前的宣紙,一眨不眨的盯着。而那宣紙之上卻多了很多墨點子,每個墨點子的位置不同,看樣好像是主人的氣息紊亂,所以才成了這個樣子。
輕手輕腳的走到蘇钰身邊,将茶盞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張公公就伸手将他指尖的筆取下,輕聲喚他:“皇上,皇上……”
“嗯?”猛地從自己的意識中驚醒,蘇钰微微一動,指尖的筆沒有拿好,掉在了地上。
見此張公公也沒說什麽,只是緩緩俯身,将地上的筆撿起,放到筆架之上,随後将茶盞推到他面前:“皇上,先喝杯茶潤潤嗓子吧,您這一整天都不吃不喝的,肯定又渴又餓,老奴為您準備了點心,您好歹吃點。”
瞳孔微微轉動,半晌後,蘇钰長長舒了口氣:“為什麽她就是不肯相信朕呢?難道在她心裏,朕真的只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無恥小人嗎?”
“皇上,您當然不是。”
“可她為何偏偏不信我?”
“她?”稍一遲疑,張公公立馬就明白了,“皇上口中的她,可是玉妃娘娘?”
“除了她還有誰?”無力的嘆了口氣,蘇钰擡手端起茶水輕抿一口,潤了潤幹渴的嗓子,這才嘆息着搖了搖頭,“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