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幸福建築在人心的基礎上，真是愚不可及；

愛也罷，美也罷，都逃不過幻滅的命運，

最終的結局總是被投入遺忘的背簍裏，

再還給永恒！”

——《惡之花》 第49篇告解

——波德萊爾

河正宇沒想到，自己很快就再次見到真杏。

女人伸出了手，她纖細白皙的手腕上佩戴着一款價值不菲的手表，河正宇一眼就認出來了，是上次自己戴的那一款，只不過她購買的是女款。

她臉上帶着禮貌性的微笑，“您好，真杏。”

河正宇頓了一秒鐘，伸手握住她，凝視着她的雙眸，“你好，河正宇。”

“河正宇xi，我是攝影師，接下來的拍攝工作，請多多關照。”

“客氣了。”河正宇低聲道，目光一直未曾離開過真杏的臉龐。

對面的女人仿佛沒有察覺到他這仔細打量的眼神，而是拿着相機開始準備工作。

河正宇坐在白色的沙發上，看着真杏的方向，他的黑發被刻意打理成淩亂的模樣，有幾縷發絲垂落在額前，配合着黑色上衣，看着有些野性不馴。

真杏穿着杏色的高跟鞋，此刻為了拍攝，拖去了外套，露出連身長裙，她的身材顯露無疑。

“請看向這裏。”真杏喊道，她兩只手肘抵在桌面上，雙腿跪在柔軟的墊子上，胸前的飽滿抵着桌沿，針織裙将她包裹的嚴嚴實實，但這種半分肌膚都看不到，卻清晰勾勒身材線條的感覺，反而讓人心猿意馬。

河正宇望着她的鏡頭，眼睛不可避免的觸及到她的上身，但表情不為所動，依舊注視着鏡頭。

“可以換個姿勢嗎？手變換一下。”真杏道。

男人靠上沙發，一只手抵着額頭，另外一只遮住唇，将手表展露出來。

真杏一連拍了幾張，然後叫來了造型師，讓他幫河正宇調整一下領口的紐扣，露出裏面的白色內搭，在調整的過程中，真杏翻着相機，問道，“河正宇xi，或許，待會可以笑一下嗎？”

河正宇微愣，正有些疑惑，就看到真杏邁步走過來。

她似乎是專注地看着相機，完全沒注意到沙發前有一個工具，一下子踢了上去，然後疼得蹙緊了眉，有些站不穩。

河正宇就在她身前，立刻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大手牢牢攥住她的手臂，因為她太瘦了，手掌握一圈還有剩餘。

黝黑的手映襯着白皙的肌膚，愈發顯得她膚白如雪。

“謝謝。”真杏蹙眉道，她試圖重新站立，但剛剛踩到地面，就疼得咬唇。

“要不然先看一下？”河正宇問。

從他的角度，正巧可以看到真杏咬着嘴唇忍痛的模樣。

真杏搖了搖頭，腳重新踩在地面上，輕之又輕，然後擡眸看向河正宇，勉強一笑，“沒關系，先工作吧。”

她對着旁邊擔憂的工作人員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河正宇不再勸她，也看出來自己就算勸也沒用，他站在真杏身側，手不曾松開，依舊握着她的手臂，幫她承擔了大部分的力氣，真杏感激的一小，然後另外一只手按着相機，給他看照片，說道，“河正宇xi，待會你可以多多露出笑容嗎？前面的照片氛圍似乎太嚴肅了。”

“好。”河正宇道。

“嗯，那就拜托你了。”真杏擡眸看向他，剛才因為生理性的疼痛，她眼底還噙着淚，此刻眼中波光潋滟，看上去楚楚可憐。

“不客氣……”

河正宇正打算扶真杏過去，就感覺到她主動掙脫了，然後狀作無事的走過去，只是每一步都是腳後跟先落地，纖細的高跟鞋看上去十分危險，仿佛下一秒就會站不穩摔倒。

接下來的拍攝都很順利，河正宇依照她的要求露出笑容，讓氣氛不再那麽嚴肅。

照片拍完後，河正宇先去換了衣服，等回到拍攝現場的時候，真杏已經不在了，他看着真杏原本站着的地方，心底有些莫名的感覺。

上次說的再見，來得如此之快，快到他以為這一切像是真杏用上帝之手安排好的，可甚至在她磕到腳的時候也曾懷疑過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她當時的行動自然，如果真的是演的，這份演技不去當演員真的屈才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是演的，為什麽又要先離開，演這些戲靠近自己有什麽必要。

河正宇沒有注意到，自己滿腦袋都是真杏，揣測她這些行為是為了什麽，心中滿是好奇。

他一個人到了地下車庫，正準備開車離開，卻看到不遠處的停車場出口處站着熟悉的身影，他嘴角不自覺勾起，然後走到真杏身旁，“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背對着他的真杏似乎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回頭，看到是他後松了一口氣，“好巧，河正宇xi。我在等代駕，只是……現在似乎沒人接單……”

她把手機頁面給河正宇看，上面顯示已等待五分鐘，目前排隊人數多，還需要繼續等待。

河正宇瞥了一眼，沒有繼續看，問道，“怎麽不進車裏等？”

“沒信號……”真杏苦笑了一聲，“剛剛一過去信號就中斷了。”

河正宇沉默了，這兒确實沒信號，他剛剛一進停車場就沒有網絡了。他掃了眼真杏的腳，問道，“需要我送你嗎？”

“不——”

“就當是上次藝術展的報酬，我請你吃牛排是感謝那個故事，在藝術展裏，還從你那裏聽到了很多有趣的故事。”河正宇打斷真杏的話，眼睛盯着她，目光中透着不容拒絕。

真杏望着他，猶豫了幾秒鐘，點頭道，“好吧，麻煩你了。”

他們上了真杏的車，河正宇開車，至于他自己的車，通知助理過來開走，原本真杏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河正宇說助理原本就在這裏，只是還沒來停車場，真杏便沒有說什麽了。

到真杏家樓下的時候，真杏試探性的問，“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好。”河正宇爽快應道。

他先下了車，然後繞到副駕駛幫真杏打開車門，扶着她的手下車，真杏行動不方便，便沒有推辭，由他扶着自己回家，等進了屋以後，真杏脫下鞋子，才露出撞到的腳趾，雖然塗着藍色的指甲油，但很明顯看得出那一個腳趾比其他腳趾顏色都深。

“你随便看看，我去泡茶。”真杏道，她一瘸一拐的走到桌前給河正宇倒水。

河正宇打量着房間裏的裝潢，整個房間以暖色調為主，看上去就讓覺得十分溫暖，在陽臺的落地窗前放着一個畫家，上面有一副未完成的畫作，他好奇的走過去，才看清楚黑乎乎的畫板上畫着一朵花。

灰色的花瓣黑色的蕊，背景是深沉濃厚的黑，花與背景幾乎融為一體，不仔細看還會以為是全黑的圖，只是可惜，下半部分還沒畫完，隐約有臉龐的線條，但上面的顏料新鮮，看起來上半部分剛畫完沒多久。

這幅畫總讓河正宇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就仿佛曾經看過。

“喝水吧。”

這時，真杏走到他身旁，将水杯遞給他，也順着他的眼神去看那副畫，笑笑道，“今天上午畫的，還沒來得及畫完就接到電話，讓我去拍雜志。”

“你是臨時去的？”河正宇問。

“是啊，原定的攝影師好像是出行遇到了車禍，不過沒想到我今天也……”真杏搖搖頭，打趣道，“最近我們水逆。”

“這麽聽起來，更像是因為我才倒黴的。”河正宇道，他看向真杏。

“怎麽會。不過今天真的沒有想到拍攝對象會是河正宇xi，我前幾天才說會再見，居然這麽快，真是意想不到。”

河正宇有些好奇，問道，“那你原本的再見，是打算……”

“你不是要搬畫展嗎？”真杏道，她望着自己的畫，唇角微微勾起，“原本打算把這幅畫畫完，去畫展的時候給你看，致敬一下你的畫作。”

河正宇微愣，再次看向畫，這才發現這幅畫有些像自己曾經畫過的某幅畫，“小醜？”

“嗯，可惜還沒畫完就被你看到了。”真杏道。

河正宇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麽懂藝術，還能與自己畫出同類型畫作的女人，這種同類型不是畫得一模一樣，而是這種畫的感覺……就仿佛自己畫的一樣……

他心底有些好奇，看向真杏，正準備開口問，忽然，門鈴響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