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牆上挂着一副畫。
畫框裏,男女在親吻,男子的手牢牢把控着女子的腰肢,女子的臉龐略微側着,半張臉露出來,眉毛輕輕皺在一起,她的表情似抗拒似歡愉,讓人無法确切的判斷她對于這個吻到底是喜歡還是厭惡。
男人的另外一只手撫摸着女子的臉龐,他低垂着頭,看不起容貌,只有黑色的發,如同夜一樣深沉。
畫中以金箔銀片作為裝飾,充當男女的背景,導致整幅畫看上去閃閃發光,瑰麗非常。
這對相擁的男女身上則是傾瀉的幾何圖案,男人身上以有棱有角的尖銳圖案為主,從他的上身一直往下掉落,女人身上則是五顏六色的橢圓、圓形,這些圖案不僅裝飾了整幅畫,讓畫面看上去充滿美感,也帶有強烈的象征意義。
男子為主導,強勢且尖銳,女子被迫承受,愛與恨難以分辨。
整幅畫除了這種纏綿悱恻的愛恨交織感,還有一種浪漫且激情的感覺,情愛性全部展現在這幅畫上。
河正宇站在這幅畫前,靜靜地觀賞着。
這時,真杏走到他身旁,也凝視着這幅畫。
他略有些黑的皮膚與黑色短發,看上去宛如畫中男子,真杏雪白的肌膚,柔弱而美麗,就像是畫中承受愛撫的女人。
看畫的時候,安靜是最基本的,沒人會主動打擾另外一個人,
當河正宇觀賞完這幅畫,準備邁步離開的時候,真杏輕柔的聲音忽然想起,“河正宇xi,你覺得這幅畫怎麽樣?”
河正宇不意外會有人認出自己,但卻沒想到真杏會主動搭話,他很少看娛樂新聞,更沒有在意過與自己不相關的權志龍的女朋友是什麽模樣,所以面對這個陌生女人,他雖然不認識,還是禮貌性回答,“一般。”
“其實畫家的技巧很好,但整幅畫都有糅雜佛蘭西斯科·哈耶茲的《親吻》和古斯塔夫·克林姆的《吻》這種感覺。”
河正宇沒想到對方會一眼看出了這幅畫作的靈感來源,其實這幅畫模仿古斯塔夫·克林姆的《吻》是很明顯的,但是融合了佛蘭西斯科·哈耶茲的《親吻》這一點,很難一下子便看出來,河正宇如果不是很喜歡佛蘭西斯科·哈耶茲也感覺不到。
他有些感興趣,便望向對面的女人,壓低聲音,“你似乎很懂畫。”
“只是恰巧知道一點故事,畢竟模仿融合大師作品的畫作能夠擺在這裏,很匪夷所思,不是嗎?”真杏眼眸微彎。
河正宇心底有些好奇,他剛想說話,真杏邁步往他原本要去的方向走,輕聲道,“不如我們先看,畢竟巴塞爾藝術展第一次到首爾,很難得。”
見對方故意不說,河正宇也不追問,只是輕笑了聲,跟着她往前走。
他跟随着這個女人一路看完了藝術展的作品,心底愈發好奇,對方漂亮且知識淵博,對藝術品可以侃侃而談,看得出知識儲備充足。
當最後一幅畫看完後,真杏才看着河正宇,伸出手,“真杏。”
河正宇也伸手握住她柔軟的小手,輕輕搖了搖,“河正宇。”
十五分鐘後,藝術展附近的西餐廳。
真杏切着牛排,銀制叉子按壓住牛排,冰冷的刀刃劃過,五分熟的牛排頓時就被分割下一小塊,上面還帶着血色。
她微微張嘴吃下這塊牛排,舌尖順着唇舔舐掉醬汁,臉上頓時露出幸福的神色,仿佛吃東西對她來說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連帶着周圍的人也會有幸福感。
河正宇靜靜望着真杏,仿佛就像在欣賞一個藝術品,目光從她那雙明媚澄澈的眼眸往下看,緊接着是小巧筆挺的鼻子,最後是嫣紅的唇,她的口紅鮮豔如血,絲毫不掉色,此時就算在吃牛排,依舊優雅大方。
他這男性的凝視并沒有讓真杏生氣。
她喝了一口紅酒,雪白的肌膚染上一抹緋色,眼睛濕漉漉的,用一只手撐着下巴,看着河正宇道,“很感謝河正宇xi請客。”
“就當是你介紹那些藝術品的報酬。”河正宇道,他的目光掠過真杏胸前的雪色,臉上帶着生疏有禮的笑容。
真杏輕輕笑了,“那副畫叫作《吻》,但畫中的女人似乎在抗拒着男人的親吻,愛,還是不愛,每個人看到這幅畫,心中所想都不一樣,河正宇xi看到了什麽呢?”
“欲拒還迎。”他吐出這四個字,望着真杏,眼睛微微彎起,他已經42歲了,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有細紋,歲月讓他充滿了男人成熟的魅力。
這四個字稱得上十分男性視角了,真杏望着他的眼睛,輕輕啓唇,問道,“為什麽會這樣覺得呢?”
“想要拒絕,內心卻又期待,愛情不就是這麽複雜。”河正宇道。
他輕巧的把那四個字換了個意思。
“其實那副畫是一位匿名畫家的行為藝術,她故意仿造被佛蘭西斯科·哈耶茲的《親吻》影響畫風的古斯塔夫·克林姆畫出了這幅《吻》,連鑒定人員都被她騙過去了,将畫了上了拍賣行,但是在最後時刻她揭露了真相。這幅畫雖然沒有真正被拍賣,但所引起的輿論卻很大。後來,那位畫家便把畫捐出來了,沒想到會出現在這。”
河正宇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他問道,“她做了這麽多,是為了什麽?”
真杏望着河正宇,眨了眨眼睛,無辜道,“我怎麽知道,那位匿名畫家什麽都沒有說。也許是覺得好玩吧。”
“把所有人耍的團團轉只是為了好玩嗎?”河正宇笑了,微微搖頭,“能夠畫到以假亂真,做了這麽多,只是為了好玩,有意思。”
他心底好奇,看出了真杏不想繼續說,也沒有繼續追問了。
“謝謝您的這餐飯。”真杏起身,然後拿出名片遞給河正宇,“下次見。”
她沒有任何邀請,只是篤定地說“下次見”,仿佛她一定會再見到河正宇一般。
河正宇接過名片,暗金色的名片上有斑駁的銀片,沒有任何名字,上面隐隐綽綽有女子的圖像,他下意識的微微側手,這個3D名片真實的模樣才顯露出來。
真杏的名字,還有女人模糊的側臉線條。
“自由攝影師。”河正宇看着上面的字念道,忍不住輕笑一聲。
比起攝影師,這張富有藝術感的名片,與剛剛那副“贗品”畫作太像了,宛如出自同一個人。
他收下了名片,唇角微微勾起。
看來,真的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