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你還真敢來！”葉岫居高臨下的看着葉煦，臉上的表情還帶着幾分不可思議。
葉煦站在下首，看着上方的男人，“我為何不敢？”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對視，眼神交錯間燃起噼裏啪啦的火光。這樣兩張相似度高達百分之八十的臉，相互之間積怨已久，兩人都恨不得殺死對方。
葉岫看着自己的長子，平心而論，他的三個兒子裏，葉煦的外貌更像他，可惜他是米娅生的。這個孩子的出生，葉岫從未期待過，更談不上喜歡。
早年間，葉岫以為冷着他，任由他自生自滅，那麽總有一天，葉煦自己就會堅持不下去了 。米娅再婚，組建了新的家庭，對這個兒子也沒有投入多少感情，當初米家和葉家交惡以後，米家那些人恨他入骨，也不可能把葉煦帶去米家撫養。
然而千算萬全，葉岫沒想到他竟然是真的天資聰穎，從軍校畢業進入軍中短短二十多年，就爬到了上将這個位置。這樣逆天的天姿，一度讓葉岫內心畏懼，他甚至無數次地在夢裏夢見過葉煦殺了他。
那種死亡的真實感，讓葉岫對這個兒子更加怨恨，可老頭子卻說要立葉煦為繼承人，那一刻，他真是恨不得在葉煦出生時就弄死他。
葉煦第一次認真地看着站在臺階上的男人，幼年時的印象已經有些模糊，對父親這一角色，葉煦從未期待過，現在面對葉岫，更多的像是一個陌生人，當然，他也是仇人。
葉岫冷聲道：“我還真是小瞧你了，葉煦，你不是軍人嗎？你不是以保家衛國為己任嗎？可你看你的雙手，不也沾滿了族人的鮮血。”
葉岫此時此刻的心情十分微妙，他故意将葉煦的情況透露出去，果然引得其他人對他痛下殺手，他樂得在旁邊看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只需等到最後一刻出來收割果實。
可惜，他們太沒用，派出去的人，沒有傷極他半分。他們這才正眼看待葉煦，曾經的天才之名，原來并不是傳說。
他像是逗猴子一樣的戲耍着他們，忍無可忍之下，他們這些人暫時放下成見，坐下來商讨達成協議，決定一起對付他。
今天，就是他葉煦的死期。
葉煦冷笑一聲，“族人？你們葉氏一族的傳統，不就是兄弟姐妹之間刀劍相向，何以我就是另外了？”
“我的身體裏，不也流着你那肮髒的血液？”
葉岫臉色難看，“老子當初就不該心軟，你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葉煦嗤笑一聲，擡手指向他，“身為你的兒子，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恥辱！葉岫，你就不是個男人！”
“懦弱，虛僞，無能，說的就是你！你當初既然不喜歡母親，怎麽不主動拒絕？明明心有所屬，有個初戀情人，卻又放不下權勢的誘惑，故意裝成情聖一樣引得母親以為你傾心與她，你這是騙婚！結婚之後，你那可笑的面子和自尊心，又讓你害怕別人說你靠老婆吃軟飯？你對她若即若離，你在生活中冷落她，用語言攻擊她，用你那套說辭洗腦打擊她的自信，和你十年婚姻裏，你把她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做丈夫，不配做父親！”
“你的初戀情人離你而去，你不也轉頭就移情別戀，別說得你和我母親結婚多委屈似的！那姓龐的願意跟着你，你覺得很有面子，是吧？你那可笑的男人氣概，還得靠着一個女人來奉承讨好？”
“你閉嘴！”葉岫惱羞成怒，“你嘴裏那個女人，不也差點掐死了你！她不也和姓陸的勾搭成女幹，組建家庭抛棄了你？”
“呵呵……”葉煦笑了兩聲，“難道不是因為你折磨她，弄得她精神失常？葉岫，你就是個人渣，你毀了別人，你也毀了我！”
話音一落，葉煦瞬間來到他面前，一腳踹得葉岫胸口翻騰得厲害，倒地之後幾乎爬不起來。
葉煦雙拳捏緊成拳，“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也是時候算清楚了！”
葉岫往後退了兩步，“你敢！我是你父親，你要敢殺我，你會名譽掃地！”
葉煦低垂着頭，雙眸裏閃動着憤怒的火苗，“這些年我和你們葉家刻意拉開距離，你是人渣，我不承認你就是。可誰讓你們葉家非要把我拉進來，葉岫，你把我的消息透露出去，讓其他的人來殺我，這不就是你希望看見的？”
“你既不仁，我為何要還要和你講父慈子孝？你們葉氏繼承人大戰，不一向都是父子相殘，兄弟阋牆？”
說着葉煦半彎着腰，逼近躺在地上的葉岫，“或許這也是我的機會，不然，輿論之下，我要殺你還真要顧忌一二。”
“葉煦！”
葉岫已經看出來葉煦是真的對他起了殺心，是真的想要殺了他。
這一幕，和夢中的場景何其相似，他殺了他。
“逆子！”葉岫目眦欲裂，漲紅着一張臉大吼出聲，卻也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你殺了我，你以為你能逃得掉？還有你藏在屋裏那個女人，我向你保證，會有人收拾她的。”
葉煦冷笑道：“可能要讓你們失望了，她只是一個機器人，并非你們認為的女人。再者，你以為我家裏不會防備，一旦你們非法闖入，自毀程序會自立即啓動，有膽子你就來。”
“葉煦！”随着這聲叫喊，破空之聲響起。
一支透明的針筒紮在葉煦的小臂上，葉晖和葉祯兄弟從暗處走出來，葉輝手裏拿着一把自動弓弩。
“葉煦，你的死期到了。”葉輝笑眯眯地開口。
随即從四面八方湧出來一波波的人，領頭的，還都是熟面孔。
葉岫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也有今天！為了這一天，我們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你逃不掉的。”
葉煦看着小臂上的針筒，随手将它拔下來，“是嗎？”
眼前形勢逆轉，葉岫立刻變了一副面孔，洋洋得意地道：“我們已經達成一致，我作誘餌，引你進門，再聯合起來殺了你！葉煦，我從未把你當我兒子！你，才是我的恥辱。”
葉晖這時候走上來，離他不過三五米遠的距離，“葉煦，你就不好奇剛才紮你那一針是什麽東西？”
葉祯哈哈大笑，和他哥哥一唱一和地道：“葉煦，這是精神力催化劑，費了我們不少功夫才弄到手，專門為你準備的。你這次回來根本就不是休假，你已經被元帥收了權利，因為你精神力出了問題。”
“叔叔伯伯們，他葉煦就要精神力崩潰了，我們現在殺了他，是為民除害！就算軍部想要問罪，一個精神力崩潰的怪物，人人得而誅之。”葉祯憋屈了這麽多年，終于揚眉吐氣了一回。
葉煦雖然不得父親喜歡，和葉家的關系也很疏遠，可架不住他光環太閃亮，壓得他們兄弟擡不起頭來！只要有他在一天，他們就得被他壓得死死的！他不死，他們兄弟倆如何出頭？
而葉煦最大的靠山，就是軍部！這些年，他們不是沒想過弄死他，卻苦于找不到機會，加上他葉煦步步高升，已然到了望塵莫及的地位。可惜蒼天有眼，葉煦精神力出了問題，還被元帥收了權，這不正是除掉他的好機會？
葉煦擡眸看向他那兩個便宜弟弟，“你們還真是看得起我。”
說着目光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他看着衆人說道：“我确實精神力出了問題，只是不知，你們這一出到底是坑了我，還是坑了你們！”
“既然大家都在，那就都留下吧，誰也別想跑！”
說完話，葉煦将那針筒丢在腳邊，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捏住了葉岫的喉嚨，“我死之前，先送你上路。”
葉岫的臉色頃刻間漲成豬肝紅，不過兩個呼吸的功夫，他就直翻白眼，被擰斷了脖頸，嗝屁了。
葉煦站起身，他雙眸頃刻間染上了一層血色，嘴角噙着一絲殘忍又嗜血的笑意。
“催化劑起作用了，他精神力崩潰了，大家一起上，在他完成獸化狀态前，殺死他！”
這一聲打雞血似的叫喊，讓人熱血沸騰。這可是帝國上将葉煦啊，如今他精神力崩潰，他們只要殺了他，絕對會揚名海外。
嘶吼聲，叫罵聲，慘叫聲，在屋子裏起伏不斷，鮮血染紅了地板和牆壁，四周是破碎的殘肢，空氣中是濃郁的血腥之氣，血沫混着殘渣肉沫飛濺而出。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虐殺，沒人能逃得過。
葉輝四肢僵硬，他眼睜睜地看着弟弟被撕碎了身體，他想跑，可那雙魔鬼一樣的眼睛看着他，好似再說他跑不掉，沒人能跑得掉。
這一刻，葉輝後悔了，他不該偷襲射那一針，他們萬不該不把他放在眼裏。SSS的變态程度，已經超過了他們的承受範圍。
他們，放出了一個真正的魔鬼，殺人機器。
葉輝的最後一眼，眼前是那一雙血紅的不帶任何感情的雙眼。
龐嬌躲在衣櫃裏，聽着外面慘叫聲不斷，她捂着嘴淚流滿面，內心生出無盡的悔意。
“元帥，是葉煦。”宋翊低着頭，“我剛給他植入了最新的精神力抑制器，可以實時監控他的精神力狀态，再連接反饋到我研發的應用程序，數據已經顯示，抑制器已經失效了，葉煦，精神力崩潰。”
“我沒想到會這麽快，我跟他說過還有半年時間，他還說，在他精神力崩潰之前，他會打報告申請執行安樂死。”
霍鈞看着窗外的漆黑的夜空，面色沉重，“霍霆帶隊已經去了，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這一場天，終究還是在劫難逃。
宋翊看着元帥疲憊的身影，知道他心中定然不好受，葉煦是他一手提拔起來，委以重任的後輩，或許，在元帥心裏，已經默認将他培養成未來的接班人。
可惜，天嫉英才，葉煦，沒有等到他的救贖。
宋翊走出房間，踏出軍部的大門，看着寂靜的夜色，長長地嘆了口氣。
光腦的信息跳個不停，宋翊在發現葉煦的抑制器失效的瞬間，就立刻禀告了元帥。這會兒她打開消息，看見菲利克斯等人的消息，最後還是給菲利克斯回了一個消息，“葉煦，精神力崩潰。”
牧乘風和牧一涵匆匆跑來，牧乘風攔住宋翊的去路，一張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宋醫生，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宋翊看着牧家這對姐弟，有些驚訝他們竟然跑到這裏來，但一想是葉煦把他們帶回來的，這位牧乘風小弟弟可是他的小迷弟。
宋翊點了點頭，“是他。”
所擔憂的事情變成真，他的葉神真的精神力崩潰了。
宋翊看着牧乘風說道：“回去等消息吧。”
牧乘風拉住宋翊的袖子，面露祈求之色，“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怎麽可能會是他！我見過他的，在佐治亞星上的時候，他都好好的，他還保住了佐治亞星。”
宋翊說道：“ 沒有弄錯，元帥已經派霍霆去了。”
“宋醫生，你帶上我去，我雖然血脈覺醒的時間不長，但我天賦很高，老師都誇我，還有我姐，我姐很厲害的。宋醫生，你帶我們去，好不好，我求求你？說不定會有救的。”
宋翊看着這孩子滿腔赤誠之心，不想欺騙他，她道：“來不及了。葉煦被稱為天才，在軍部升得這麽快，靠的是真本事。他的精神力一旦崩潰，就算是你們牧家上一代家主還活着，都束手無策。”
牧乘風哭得稀裏嘩啦，牧一涵道：“宋醫生，你帶我們去吧。葉上将精神力崩潰，肯定形勢十分嚴峻，現場需要我們這樣的人。我弟弟，從小就把他當偶像崇拜。”
宋翊沉默了兩秒，說道：“元帥不會允許的。”
牧乘風立刻說道：“我馬上去求元帥，宋醫生，求你了。”
宋翊嘆了口氣，看着兩人道：“那你們跟着我，別亂跑。”
“操！”遠在千裏之外的菲利克斯看見宋翊恢複的信息，直接罵了一句髒話。
“長官，你要去哪兒！”菲利克斯的副官見他大晚上的駕駛‘神鷹’號，連忙攔住他。
“長官，非戰時緊急狀況，您不能駕駛‘神鷹’號，會被處分的！”
菲利克斯冷聲道：“愛怎麽處分怎麽處分！現在給我滾開！”
費爾南德連滾帶爬的跑過來，雙眼紅通通的看着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看着他道：“知道了？”
費爾南德點了點頭。
“那我們走吧。”菲利克斯看向天上閃亮的星星，“或許，還能見他最後一面。”
番外一
蘇绾和葉煦商量之後，将婚禮的地點遠在一處風景優美的海島。
雙方都不願把自己的婚禮當成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故拒絕了一切媒體，所邀請的賓客也并不多，蘇绾在這裏沒有親人，陸瑾是蘇绾的朋友，擔任她的伴娘。
在肅穆莊嚴的教堂裏，兩人互相宣誓着對婚姻的忠誠，在婚書上簽上各自的名字。
年長的神官在兩人額間抹上一抹嫣紅，吟唱了一段古老的祝詞，歌詞的大意是祝福他們未來的婚姻生活美滿幸福。
蘇绾眼眶濕潤，她跨越時間和空間，跨過三千多年的洪溝，來到這裏，她原以為自己會踽踽獨行，卻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
“孩子，現在我以偉大的伊斯克獸神的名義宣布，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夫妻了，從這一刻起，這一生唯有死亡才能将你們分開。”
熱烈的掌聲響起來，陸瑾使勁兒拍着手，掌心通紅也尤不自知。
大哥終于結婚了，嫂子還是她朋友，她哥這個高嶺之花終于有主了，以後外面那些妖豔賤貨再也不能YY他哥了。
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個小家夥出來叫她姑姑了。
葉煦撩開妻子的頭紗，低下頭慢慢靠近她，捧着她的臉，先親了親她的眼睛，拇指劃過她眼角的淚，用鼻尖蹭了蹭她的。
最後視線落在她的嬌豔的嘴唇上。
這是一個很溫柔的親吻，小心翼翼的，帶着珍視的意味。周圍的喧鬧聲好像離他們已經遠去，蘇绾閉上眼睛，雙手攬着他的腰，感受着他的憐惜。
“這家夥以前肯定是裝的，還挺會調情的。”菲利克斯側頭和宋翊低聲說道。
宋翊撇他一眼，“得了，你個單身狗羨慕嫉妒恨就直說，別在這兒陰陽怪氣的。”
菲利克斯啧啧了兩聲，“我怎麽就羨慕嫉妒恨了？喜歡我的女人，都能圍着帝星繞兩圈了！”
宋翊翻了個白眼，丢下兩個字，“渣男。”
菲利克斯:”男人婆你別太過份！像你這樣的不會有男人願意接近你的！”
宋翊道：“誰說我喜歡男人？老娘獨自美麗不香嗎？”
菲利克斯：“……”
座位的前排，陸乾捏了捏妻子的手，“他結婚了，以後這個臭小子就交給別人操心吧。”
米娅抹了把淚，“我就是太高興了，這一天我已經盼了好久。”
她曾經以為這個孩子會單身一輩子，當她得知兒子精神力崩潰，她一度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現在也想通了，葉煦能不恨她就已經很好了。她曾經那樣傷害過這個孩子，她一心想彌補曾經對他的忽視，卻忘了他早就已經長大。她給予的，他已經不再需要。她不該去逼迫他，也不該去打擾他。
婚禮從白天一直持續到黑夜，直到夜露中宵才結束。
蘇绾回到房間，早就已經哈欠連連，衣服都沒脫挨着床就睡着了。
等葉煦送走賓客，回到他們的臨時婚房，發現妻子已經睡熟了。
他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也不舍得吵醒她，替她脫了高跟鞋，就把她塞進被窩裏。
一夜好眠，蘇绾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露出晨光，她才驚覺自己就這麽睡了一覺。
她朝着邊上看了一眼，葉煦還睡着，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蘇绾去浴室卸了妝，洗了個澡，吹幹頭發，換了一條紅色吊帶裙出來。
她掀開被子剛躺下，就感覺到身邊人動了一下。
蘇绾道：“吵醒你了？”
葉煦握着她的手把玩兒着，“你不在，睡不着。”
蘇绾笑了笑，葉煦蹭了蹭她的臉，将她翻了個身，葉煦躺着下方看着她，，“一輩子就這麽一次新婚之夜，你倒是睡得香。”
蘇绾道：“昨天累了一天，太困了，沾着床就睡着了。”
葉煦說道：“是啊，所以昨晚沒舍得吵醒你。”
他往她背後一壓，迫使她低下頭來。
蘇绾看着他的眼睛，那雙眸子燃着火花，蘇绾明顯感覺到異樣，幹巴巴地說道：“天亮了……客人們都起來了。”
葉煦道：“他們懂的，不會來打擾我們……”
最後幾個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沉沉浮浮間，一會兒風平浪靜，霎那間又是狂風暴雨，她如海上一頁扁舟，只能任由風浪左右……
喘息，和汗水交疊，在耳邊吟唱出一曲動人的情歌，炙熱的溫度燃盡她最後一絲力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