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老媽帶着樂樂回來，一聽到我被炒了，先叫了起來：“怎麽又被裁了？”

“現在很多公司開了關，關了開，世界五百強企業都可能裁員，更別說這種小公司。”不想讓他們擔心，我也只有扯謊了：“反正我十五年的社保早就交滿了，現在能混一天是一天，二年後等交了房，租出去，不愁吃喝了。”

“租不出去怎麽辦？那房子可是在外地，連郊區都不是。”老媽嘴裏嘀咕着，顯然我的失業讓她很焦慮：“要知道不要買房子了，弄得自己那麽累幹什麽？”

“當然要買！”說到房子，我中氣足了：“知道現在什麽價格嗎？哪怕砸鍋賣鐵也要買。”

“什麽價？”老媽和老爸都瞪着個眼。

“每平米漲了二千多。”我挺胸擡頭地走進了小房間裏，坐下來，打開了電腦。

外面響起了老媽老爸欣喜地議論聲，畢竟二個月漲了二十萬，這種事情碰到任何一個普通人都不能淡定。更何況一輩子拿着死工資，到退休也只不過是二三千元的底層老百姓。

我看着電腦，電腦正在慢慢啓動，看來近期是沒辦法再買一臺了，口袋裏實在是沒錢。

再投簡歷，狠狠地投，就不信不能再找一份。當二十封求職信出去後，老媽叫我出去吃晚飯了。

拿着語文書，幫樂樂默寫生字。手機響了，我拿起接聽，是錢中梁來的。

我繼續一邊幫樂樂默生字，一邊接聽，結果有了這樣的效果：

“抱歉啊，我已經說過晶晶了，其實她也是無心的。”錢中梁态度還算是誠懇，畢竟人家是大老板，能主動打個電話來算不錯了，不打來又怎麽樣？

“你肯定她是無心的嗎？”我沒個好氣着，随後對着樂樂道：“意氣用事，後悔。”

錢中梁：“沒辦法，我把她寵壞了，是我的錯。。。你過得還好嗎？”

“熙熙攘攘、人頭攢動。。。”我回答：“還好，沒見到你女兒前過得更好。。。擁擠，離開。”

錢中梁停頓了一會兒：“你說什麽，我不是很明白。要不這樣吧，你到我公司來，我幫你安排一個位置。”

“不用了，工作我會自己找的。”我對着樂樂繼續道：“狐貍，不懷好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錢中梁解釋了起來：“只是想彌補一下，如果你有更好的發展地方，那是最好的。”

“美妙，謊言。。。哎呀，我是在幫女兒默生字，不聊了，你放心吧，真的沒飯吃時，我會來找你的，就這樣。”我拿着手機，對着樂樂道：“默好了沒有，好了，自己拿着書看一下，訂正。”

“哎，哎~”錢中梁在手機裏喊着。

我很不耐煩地拿起手機：“怎麽了，錢大總裁。”

錢中梁好似忍着笑：“沒什麽，想請你吃飯，不知道能不能賞光。”

“請我吃飯幹嘛，不去，就這樣。”我挂了電話，見樂樂又開小差了，怒氣沖天地手指點了點桌面：“叫你查錯字，不是讓你玩橡皮的，一塊橡皮有什麽好玩的，能玩出好成績嗎？快點檢查！”

顯然這次找工作并沒有那麽簡單，将近年底，很多人都打算跳槽，而我這把年齡和工作經驗，讓人難以恭維。再加上我不敢将自己這二月試用的工作精力寫上去，否則人事會想法更多。過了半個月，還是沒有複試的消息。

又要還房貸了，房租加失業金還了房貸後，只剩下一千元，可很多錢都要支付。樂樂學校要支付二百六十元的午餐費，還有一百元的課外活動費，租給人家的房子，馬桶老化漏水，只能花了七百多元買了一個。真不知道，一個馬桶居然也能那麽貴，選了老半天，選了個算便宜的，否則都是上千的。

我連淘寶的錢都沒了，去超市就連4.5元一包的薯片，買的時候也要想好久。

上班的時候，在qq上，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工資那麽低，這裏畢竟是大城市，可有什麽辦法，我的工資就是那麽低。現在可好，連工作都沒有了。

再過二個月就要過年了，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就有可能過年都過不好。回了我時，二個月工資，我還沒敢用，存了一年期。如果提前還款也需要一萬為基數，我這六千元連最低基數都不夠。

貧賤夫妻百事衰，我現在只有自己對着自己悲哀。

外地的房價半個月裏沒有漲多少，但我不能賣房子。外地房子，還沒到二年，因為契稅問題，二手房比一手房要便宜一些，現在賣出去，只能平進平出。為了将來，我說什麽也要熬下去。

又堅持不懈地發應聘信，等了半個月，終于等到了一個來電，要我去面試的。

人事看着我的簡歷：“你年齡偏大。”

我趕緊地解釋：“年齡大，做事比較牢靠。國外還有五十多歲的前臺，也算是特色。”

人事繼續看着我的簡歷：“我們公司有時會加班，而且公司內部分工不分家，哪裏缺人手，就要去哪裏幫忙的。”

“不要緊。”我感覺應該有戲，趕緊地抓住機會。要麽這是回絕我的一種辦法，要麽就是醜話說在前面，如果對方答應也就錄用了：“工作時間內，太閑着也坐着難受，幹點活時間能過得快點，還能鍛煉工作能力，和同事打成一片。平時不幫忙，等到自己需要幫忙的時候，誰來幫自己呢？”

“嗯~”人事覺得挺滿意的：“這樣想很好，如果多一些人象你這樣想的話，不就沒事了？你什麽時候能來上班？”

我簡直快要高興得跳起來了：“随時都可以。”

“那麽就下周一吧。”人事的話就意味着我找到工作了。

雖然這份工作還是錢很少，但對于我來說，哪怕一二千元，也直接改善生活，更何況有三千元。

出了辦公大樓，我感覺到了空氣中有了寒意，這個城市要到過年前後才是真正的冷。走在路上，不少商家已經貼出了慶祝聖誕和打出聖誕大促銷的廣告。在某些大樓和大商家還搬出了聖誕樹。。。不知不覺，一年将要結束，至少我在新的一年到來前，找到了一份工作。

回家路上，我花了二十六元，買了半只烤鴨。沒有烤火雞，就吃這個吧。反正原本就是洋節日，聖誕老人管我們啥事。這個老人家要管歐洲和北美洲，還要管大洋洲那裏的信徒，來不了、也管不了這裏，這裏可是十幾億人口呢。

回到家，我将消息告訴了老爸後，又進入小房間，打開電腦，去招聘網去設定工作狀态。有了工作就感覺心定了，否則有點六神無主的感覺。

樂樂放學回家了，看到餐桌上放着烤鴨，樂樂就嚷着要吃鴨腿。

“哎呀，都快吃晚飯了，晚上吃。”老媽放下樂樂的書包，準備晚飯了。

我聽後走了出來：“去洗手。”

知道有得吃的樂樂，趕緊地去洗手。

“來，吃吧。”我将鴨腿給樂樂。

樂樂一看就“哇”地叫了起來：“好大一個。”

“吃吧。”我笑眯眯地看着樂樂拿着大鴨腿吃着。這烤鴨切開的時候，我就叫老板娘鴨腿不用切得太小，就是打算給樂樂吃的。一條腿不劈開，半只烤鴨就剩下不是很多了。

“那麽大一個，吃下去還吃得下晚飯不？”老媽抱怨着。

“那就少吃飯，多吃菜。能吃就是福氣！”我看着樂樂香噴噴地吃着鴨腿，又高興，又有點心酸。人家的孩子，什麽好吃的沒吃過，而我的孩子，吃個鴨腿就象過節一樣。這日子過得簡直就象貧下中農，再下去是不是過年扯一段紅頭繩，再唱一段《紅燈記》？

所以說什麽也要将那套房子供起來，現在窮不算什麽，再過個幾年，哪怕房子賣出去，也會有多餘的錢，而且這房子在漲。

手機響了，是四號來的。。。

坐在餐館裏，我吃着東西，而四號坐在我對面，看着我吃。

“聽說你失業了。”四號終于開口了。要不是他是機器，我有東西吃，兩個人都不說話會憋出病的。

“已經找到工作了，下周一上班。”我一個月沒在外面吃了，所以今天的菜格外好吃。

“又是收入三千的工作？”四號不解地看着我：“為什麽就不能讓別人幫你，你只要說一聲，完全可以得到更多。”

我滿不在乎地吃着菜：“你已經非常幫我了，難道今天這頓飯是我買單？”

四號沉默了一會兒：“3471他做得相當好。。。而那個女人，還是不死心地等在附近。他很難再回來了，你就忘了他吧。”

“我不會忘了他。。。直到我死了。”我說完繼續吃着，哪怕此時吃下去時猶如有刺哽喉，機械式地咀嚼、吞咽。

“慧珍。”四號好似想了很久，才說了出來：“李總是個很可靠的男人，他也一直在等着你。。。”

“對不起，我配不上他。”我拒絕了。

“可你現在的情況是需要一個有點經濟實力的男人。”四號說的是實情，如果不是我父母幫了我很多，以我的能力，根本就帶不動孩子。

“我很好，請不用擔心。”我放下了筷子：“我吃飽了，謝謝。”

四號也只有喊來了服務員，買單後，剩下的東西打包。

坐在車裏，四號實在忍不住了，将車停到旁邊，直接問我：“慧珍，我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不去接受其他男人？3471确實相當好，可他不會再回來了，至少在你有限的生命裏再也見不到他了。你不喜歡李總，還可以接受其他男人，可你為什麽就不？”

“因為我不想讓人看不起！”我也終于爆發了，将心中的話全部都倒了出來：“是的，我很窮，沒錢，但我想通過我的努力一點點變好，而不是讓人感覺我連自己都養不活，是需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或者說，我找男人就是要靠男人吃飯。這樣的話，就連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我已經被一個渣男看不起了，難道還要再來第二個？”

因為太過激動，我有點微微喘氣，深吸了口氣：“這和五號無關，是我自己的選擇。請送我回家，否則我下車了。”

四號轉過了身，默默地發動了車子。。。知道他看着我進了樓，再也沒提讓我找男人的事情。

夜已深，可我還是睡意全無，坐在電腦前，我看着手中的鑽戒，微弱的光線都能在戒面裏反射出奪目的光輝。鑽石的耀目來自于它自身，而不是戒托，什麽時候我也能發出亮光來，不再活得那麽窩囊？

雙休日，我趕緊帶着樂樂出去玩，否則上班後，我的時間就不會那麽多了。

幫樂樂買了杯她最喜歡的珍珠奶茶，八元再加二元椰果，樂樂拿着喝得很高興。她喜歡喝，小孩子都喜歡喝甜的飲品，但她喝了不多，一月一杯有沒有也是問題。一方面多喝這種東西不好，另一方面還是因為我窮，窮到連一杯奶茶都舍不得。我甚至在夏天舍不得去買一瓶飲料，都是自己公司裏灌足水後出門。

這條小街兩旁，有很多店，有些店賣的是貴東西，所謂的貴，就是上百元的。而有些小店是賣便宜貨的，什麽外貿多餘、快到期的進口食品什麽的。我看到一家店挂着“枕巾二十元一對”，就想去看看有沒有便宜的床上用品賣，如果能有便宜的厚絨毯賣最好，天氣馬上還要冷，到時鋪在床上，睡着一定毛茸茸的暖和。

我帶着樂樂走進去後，裏面一個營業員正在和一個挑了十元錢三塊毛巾的大媽讨價還價。

一見這營業員，我一下就愣住了：“主任？”

果然是主任，他一見我也愣住了。

“哎，賣不賣，再加一條。”大媽用百折不撓地精神繼續繞着。

“行行行！”主任回過神，臉頰有點發紅地到旁邊二元一條有瑕疵的小毛巾裏随便拿了一條，放在這三塊毛巾上：“你也真會搞，就這樣，否則不賣了。”

“那麽小氣，我要的是那種。”大媽見主任态度堅決，也就将錢付了，還多要了一個塑料袋套上，拎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