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海傳說（3）
地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或夭或壽，唯聖人能通其道。
——《山海經·海外南經》
一條文鳐魚徹底勾起了四人對海底世界的好奇心，尤其是一想到“灌灌”滿天飛的場景，林可可便能聽到金幣落地的清脆聲。
漩渦離地圖中心的糖果城鎮不遠，四人商量過後，決定讓林可可和邱爽用道具卡充當沖進漩渦的動力。他們按照地圖上标星位置導航，果然很快便找到了那個漩渦入口。
“準備好了嗎？”
林可可和邱爽異口同聲：“準備好了！”
下一秒她們的腿逐漸生長出鱗片，幾秒過後雙腿幻化成一條漂亮的魚尾。
“我去……這也太厲害了！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我都不敢相信，話說有尾巴是什麽感覺？你們現在還能走路嗎？” 胡朝陽盯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尾巴，目光滿是羨慕。
邱爽笑說：“看小胡這麽喜歡這條尾巴，早知道讓他用道具卡了。”
林可可也附和說：“就是，下次讓朝陽和沈律用道具卡，看看這兩條男人魚的尾巴會是什麽顏色。”
笑鬧一番沖淡了即将潛入海底的緊張，一切準備就緒，林可可和邱爽率先跳進水中。
“抓緊了，我要開始游了。” 林可可說。
沈律點點頭，握住林可可的手更用力了些。
林可可朝身後揮了揮手，“我們先走啦！”
話音剛落，她便帶着沈律“嗖”地一聲沖進旋渦。
之前适應過擁有尾巴的游速，林可可這次對尾巴的使用更加得心應手，她像一條真正的美人魚，帶着沈律沖過層層海浪。
然而穿過漩渦并沒有那麽容易，巨大的離心力将他們肆意翻卷，縱使是人魚形态也很難平衡身子。林可可感覺有一股力量想将他們甩出這片海域，她只能拼命揮動尾巴以更快的速度往海洋深處游去。
終于，在十幾秒持續的颠簸之後，那股力量突然轉變了形态，無形中他們開始被什麽牽引着前進，周圍的海域眨眼間平和下來，身體像踩在雲上般輕盈。
林可可和沈律對視一眼，這裏應該就是胡朝陽說的“另一個世界”了。
原來文鳐魚不是進入漩渦的鑰匙，人魚的尾巴也可以。
邱爽和胡朝陽随後而至，四人在海底彙合。胡朝陽拍了拍沈律，示意他摘掉氧氣面罩。
果然，人類在這片海域可以自由呼吸！
此時他們對于這片神秘海域的期待值拉滿，胡朝陽在前方帶路，四人一起向深處游去。
在通過一片深藍色的海域後，眼前的海水突然變得澄澈透明。它不同于任何曾見過的海洋，水質清澈得幾乎能透視到海底的每一粒細沙。陽光從水面上方穿透下來，經過海水的折射與散射，形成了無數道色彩斑斓的光束，它們在水中交織、舞動，将整個海底世界裝點得如夢似幻。
四人看着鑽石般的海洋世界挪不開眼，身邊也突然游過來許多不知名的奇特魚蝦貝類，還有讓他們剛剛美餐一頓的文鳐魚。這片海洋的生物似乎極其平和，林可可追着文鳐魚游了一會，竟然可以用手觸碰跟它互動……
然後一舉把它們裝進背包！
邱爽看到這一幕差點笑到嗆水，對林可可比了一個大拇指。
正當四人陶醉在眼前景象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道來自海底的叫聲，聲音很悶，低頻的震感極強，讓人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他們循聲望去，有一只體型巨大的生物緩緩游過，體型極其龐大，背脊像山川紋理，仿佛是一座移動的島嶼，所有人瞪大眼睛，根本不敢呼吸。
它的身子是魚，有鷹隼一般的翅膀，游動時翅膀輕輕擺動，像脾性溫和的垂暮老人。看到有魚群在它的羽翼下穿梭追逐，胡朝陽也撞着膽子偷偷靠近。巨物沒有攻擊他，所有人跟着松了口氣，過了一會眼前的光幕顯示了巨物的名字——鲲鵬。
鲲鵬是古代神話中最常出現的形象，代表大鳥和大魚。傳說中鲲鵬的背脊像泰山，翅膀展開時如同懸挂在天空的雲。
胡朝陽跟着鲲鵬在海裏緩慢轉圈，它仿佛習慣了陌生追随者的存在，不但絲毫沒有攻擊的意思，反倒伸直了翅膀，仿佛在庇護脆弱的人類。另外三人看到這一幕瞠目結舌了許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可可思索幾秒，在群聊打字問：鲲鵬能吃嗎？
過了一會收到了三串省略號。
在放棄食用鲲鵬後，林可可抓了滿滿背包的文鳐魚，除此之外他們還遇到了許多其他神話中的生物——
魚身蛇尾的“虎蛟《山海經·南山經》”像一條小龍，它看似兇猛叫聲卻輕盈像鴛鴦，聽上去像潺潺溪水，讓人心曠神怡，反差感十足。還有游動緩慢的“三足龜《山海經·中山經》”憨态可掬，尾巴下方只有一條腿幫助爬行，背負着厚重的殼甲，還不忘時不時旋轉身子跟其他生物互動。三足龜很不怕生，主動跟他們互動，甚至有一只還趴到了沈律的肩膀上。
林可可見狀，比了一個“STOP”的手勢，連忙趁機給沈律拍了幾張照片。接着她悄悄游到沈律身邊，手掌觸摸龜殼，然後點擊“裝進背包”。
這一套操作行雲流水，沈律怔愣片刻，收到了一條好友消息。
【你會做甲魚湯嗎？】
【……】
沒人想過能在“食空”裏看到山海經中的畫面，他們一時間貪看忘卻了時間。這裏的海洋生物雖然看起來猙獰可怖，性格卻極其溫和，無憂無慮在水中徜徉。
這片水域比想象中還要平和寧靜。
不知不覺間，林可可和邱爽的道具卡到了時限，粉色和紫色兩條魚尾消失不見，游速頓時慢了下來。沈律拉住到處游竄的林可可，四人一起向海洋中唯一的一片陸地游去。
離開海面，他們終于可以正常說話。被海水泡了許久，整個身子都發軟，四人坐到沙灘上，倒了倒耳朵裏的水。
誰知屁股還沒坐熱，突然聽到身後的山坡上傳來牛的叫聲，他們面面相觑愣神幾秒，整個人僵在原地。
林可可：“這怎麽會有牛啊？”
胡朝陽：“不知道啊。”
邱爽：“我們要不要躲起來？”
林可可：“算了，再觀察一下。” 說完掏出一把長矛塞到沈律手裏。
沈律下意識接過，随即站起身來。
他們原地等了幾分鐘才聽到另一聲啼叫，沒過多久不遠處樹林的窸窣聲越來越大，沈律緊緊抓住手裏的長矛，而此時胡朝陽也手握匕首站到了他的旁邊。
林中猛獸蠢蠢欲動，惡戰一觸即發，想到海中巨物的體型，林可可和邱爽則握緊彼此的手不敢呼吸。
眨眼的瞬間，一只體型龐大的猛獸跳出叢林，緊接以一道華麗流暢弧線——跳入水中。
他們停住動作，愣在原地。
林可可看了看手握兵器的兩人，噗嗤大笑起來。
沈律和胡朝陽面部僵硬，嘴角抽搐。
邱爽憋笑說：“對不起，這樣看真的顯得有些中二。”
林可可的笑聲更猖狂了。
在近乎無情的嘲笑後，沈律和胡朝陽終于習慣了。他們将耳邊的笑聲自動屏蔽，下水會一會讓他們丢臉的“猛獸”。
在看清楚猛獸的真面目後，他們認出那也是山海經中的一種水生魚類，鯥魚lù魚，《山海經·南山經》。
不同于其他魚種，鯥魚的外形像牛，生活在丘陵之上。它擁有蛇一樣的尾巴，身子雖笨重游速卻極快，現在林可可和邱爽都沒了尾巴，在海裏肯定追不上它。
于是他們打算先休整一番，養精蓄銳再戰鬥。
林可可笑夠了，終于安分下來，四人躺到細軟的沙灘上。他們看着遠處樹木蔥郁、霞光滿天的景色，整個人像泡在溫泉水中一樣舒暢。他們就這樣許久都沒有說話，直到頭頂“嚯嚯”的罵聲打斷了這片祥和。
“哦，就是它們！” 林可可先看到了在空中橫飛的灌鳥，“等會讓我們養足精神就把你們都抓了吃肉！”
“可可妹子真有精神啊。” 邱爽笑笑說，“你們有沒有覺得在海裏泡了一會，身子好像比之前更輕盈了。”
“的确有。” 沈律說，“而且身體沒有幹澀的感覺。”
胡朝陽舔了一口海水，說：“海水是甜的！”
“真的假的？” 林可可也嘗了一大口，緊接着吐了出來，“胡朝陽！”
“不是，偶像你喝的也太多了吧！” 胡朝陽哭笑不得，“我說它是甜的，但沒說它不是鹹的啊，甜只是相對于普通海水來說的。”
林可可“呸呸呸”将海水都吐了出來，說：“不行，你必須也喝一大口！”
“我不！”
說着林可可就要按着胡朝陽的頭喝海水，邱爽在一旁大笑。
沈律看着異常亢奮的兩人，笑着搖搖頭，看着頭頂泛着七彩顏色的灌鳥發呆。
來到這個世界後，所有人的精神仿佛都被洗滌過一般，比平時更容易感受到幸福和美好。
在這一刻沈律突然體會到了“桃花源記”中的描述。
芳草鮮美、落英缤紛也不過如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