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呼吸企圖平靜自己混亂的心,卻終于曉得了什麽叫做無能為力,似是脫缰了般地,心髒砰砰跳動得似乎是在掙紮着什麽。戒色有些挫敗了。
滿眼都是那雙幽綠的仿佛寶石般的漂亮眸子毫無光彩地蒙上的一層霧氣,戒色心裏就似起了一把無名火一樣的焦躁,想着那漂亮的小臉,發白得失了血色,就那麽緊緊抿着的唇壓抑情緒的模樣,戒色渾身都覺着不自在,股酸澀襲來從心口往上頂,惹得得舌根發苦得厲害。這時候,遠處幽幽地又傳來了一聲喵嗚的叫聲,驚得戒色心頭一緊,索性是撿了個樹下背陰地方張開了金光法陣盤腿打坐。
一夜就這麽過去了,發生了很多事,但也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至少對于空明來說是這樣。
錦繡還是那麽酷酷的,內斂少言的高專業模樣,天明之前便帶回了幾乎整個四城軍營地的布局衛防圖,表情态度卻平淡得好似這樣的功績很是一般;小雨也是乖乖巧巧的,只是或許是因為擔心自家小姐主子風四娘,所以在服侍他的時候臉色不大好看,一直有些走神;戒色也倒算是平常,和他私聊起來,還是悶悶的,只是較着平日多了一些,怕是那麽一直假扮NPC守衛着不大輕松吧?空明這麽想着。
就這麽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淺寐補充疲勞值的錦繡坐了起來,從懷裏摸出了三套鏈子甲,分了一人一套:“四城集會快開始了,穿上這個,我們混進大部隊去。”
錦繡将頭發綁成馬尾束在了頭盔裏,只是劉海遮得長了半擋住了臉,畢竟鏈子甲的頭盔并不是很遮面。小雨也有樣學樣地散開了頭上綁着的兩個可愛的小包子抓髻帶上了頭盔,唯獨空明別扭了臉——他沒頭發啊喂,用什麽遮面啊?
“錦繡妹子啊,你還有什麽法子不?給我換張臉呗?”摸了摸頗為油光水滑的臉,空明覺得給自己抹藥膏易容好像有點困難就是了。
瞥了空明一眼,錦繡系好了胸口甲片後對着小雨努了努嘴:“給他端盆開水。”
“诶诶诶!你要做啥!”吓得空明睜大了眼睛,小雨也一時愣了動作。
“雖然沒有整容易容的工具,但是毀容還是很簡單的。”說得平淡,錦繡的語氣絲毫沒有殘忍的意思,但是空明垮下的胖臉都快哭了。
“錦繡妹子啊……會熟的,不好啦……”
錦繡勾了勾嘴角,沒說什什麽地繼續整理身上鏈子甲,等着小雨也裝備好了後,她摸出了曾經給戒色用過的毛領子皮草,駕輕就熟地給空明粘上了頭發胡子,而且是極其濃密的絡腮大胡子,別扭得空明好一個勁兒地撓癢癢。
“要是覺着不舒服,那就還是用開水吧。”錦繡挑眉,吓得空明一驚地僵直了背脊,再不敢撓癢癢了。
等着空明差不多習慣了滿臉膠水和胡子,錦繡瞧着時間也差不多了,走到帳子簾邊掀起一個不起眼的小角兒看着門外路過的一列列隊伍,還好這裏是游戲裏面,各式的發型造型都應有盡有,他們的大半不會很突兀。揪着一列鏈子甲過去的空子,錦繡招呼着兩人輕着步子出帳跟了上去,尾随着,終于算是趕上了四城集會的大隊。
一路前行,果不其然的和錦繡先前的預料一眼,他們正是是沖着那包圍的嚴實的古木林中的方向去的。為什麽要選擇這樣的地方來集會?錦繡不懂,尤其是當漸漸從四周而來的一股股支隊的彙集宣示了這次集會的人數之多,更讓她不解。
開闊,集中,這是大集會的場地基本要求,可是現在,這兩項基本要求卻沒有一項被滿.足。難不成是四城軍的人數太多,為了避免魔神堡的追查,所以特意這樣設置?錦繡保持懷疑。
參天大樹的年齡絕對不僅千百歲了,遮天蔽日得愣是将整個世界籠成了黑暗,就連地面的土壤顏色都辨別不輕,一度都讓錦繡懷疑他們現在所處的是不是紅谷,可是看地圖所标示的還是沒錯的,只是他們進入到的是紅谷的中心地帶。
一片的黑乎,到了終于連路都看不見的地步時候,從領頭的地方開始泛起了幽蘭的光芒,猶如是電燈般地一步步蔓延下來,很快的,那光亮就到了錦繡面前的人的身上。
錦繡看得出來,那是前面的人身上甲胄發出來的,雖然她不懂為什麽他們的裝備會是這樣的顏色,但是還是用手勢暗暗支會了空明和小雨。一齊打開裝備光芒,果然也是這種幽蘭色。
光芒越盛了,宛如長龍一般連地面都照亮了,很快的,四周又多了幾條長龍。
幽蘭色的是錦繡這邊的重甲鏈子甲等的甲胄軍,正紅色的‘長龍’是一支馬隊劍士,袍服莊嚴的紅衣軍,青綠色的是一隊身着勁裝的輕兵軍隊,第四支是一只白光耀眼的,穿着統一的袍服連衫,手持法杖的術士軍隊。
四大支隊‘龍首’齊聚,後面的‘龍尾’也慢慢合聚,終成了一個圍繞的圓圈,而圓圈正中的是一個黑乎的臺子,站得稍微靠後的錦繡并不能很清楚的看清那是什麽玩意兒,不過她很能肯定,集會要開始了。
只是低聲的喧鬧不過分鐘,從支隊打頭的地方,每個顏色的‘龍首’第一位都點綴着顏色站上了那個臺子,面對面地,也不曉得是咕嚕念叨了些什麽,只是聽着吟唱錦繡聽不懂的話語,又像是歌謠,又像是咒語,而且極其有感染力地,那四個人的吟唱婉轉重複了兩三次後,那臺子下的衆人也開始了吟唱,慢慢的連錦繡身邊的人也開始吟唱,不得已地,錦繡他們也只得是做着模樣跟着啊啊嗚嗚哼哼起來。
錦繡試圖揣測這聽不懂的歌謠裏的情緒,卻僅是微微覺得有一股悲傷的意思,而這股悲傷随着所有人的吟唱越來越齊聲而開始轉為了憤怒的意思,最後大喝着一齊将這吟唱變成了嘶吼,錦繡看見那臺子上的四人身上突地泛濫出了一片光芒,照耀着那臺子露出了面容,也露出了那幾個人的頭頂模樣。
四塊石頭,懸空着應對石臺上的四個人,随着衆人的嘶吼而泛濫起的光芒,就像是一股青煙般被吸取得飛向那石塊,每一種顏色,又是對應一塊顏色,慢慢的,那石塊也染上了四種不同的顏色,從黑不溜秋的普通模樣開始變成了晶瑩剔透的晶石,一點一點地閃耀着光芒,看得錦繡炫目得有些吃力。
吃力……好吃力……不對,這樣的感覺不正常啊!
當錦繡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好似被抽空了一般,眼前一片眩暈地發着黑,迷糊着就覺得身上甲胄所散發出的幽蘭光芒好晃眼——幽蘭?是她色盲嗎?她怎麽覺得自己身上的幽蘭更像是金黃?
錦繡身上沒有任何金色的東西,唯一的就是破石給的天神異能!
錦繡終于曉得了,這些石頭吸取的不是什麽甲胄光芒,而是他們的異能!
恨死了自己的後知後覺,錦繡第一時間脫去了身上的鏈子铠甲,異能的喪失當即就停止了,名堂果然是出在甲胄上!“空明,小雨,快脫了鏈子甲!”力有虛弱的對身邊的人急迫的吩咐着, 而此刻,她身上的異能已經被吸取了大半,而力氣也很微弱了。
在一群滿懷奉獻的人群中,三個人反倒是在脫甲胄,而且又先有一點特殊的金色異能抓人眼球,于是乎靠着外圍周邊的守衛很快就發現了錦繡他們,而才是除去了鏈子甲的錦繡才是剛剛緩過來而已,哪兒又有力氣來應付,正想着豁出去的時候,反倒是空明站出來了。
一個木魚一個錘兒,空明凝眉瞪眼地揚着臉上亂遭的‘胡子’呵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錦繡發誓,這是她第一次聽着空明如此正經的,不加混話的念佛號,而她更發現,空明這一聲四個字的威力好是厲害!愣生生震飛了這面前舉起了長槍的守衛50點血!那可是玄武骁騎近衛啊!
錦繡目驚愕的當口,也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這邊,空明回頭來眯眼瞅了瞅那石塊閃閃發光的石頭,抿唇打坐了下來。
“錦繡妹子诶,別說胖和尚我不夠義氣毀了你的打探任務了。”手掐訣,臉肅穆,空明的樣子好不嚴肅。“這哪裏是集會,這是要逆天啊!要是讓他們成功地祭獻了,還不把這世道翻了起來!”
空明的每個用詞無不是一次重擊,尤其是這‘祭獻’,聽得錦繡雖不明白但也曉得有多厲害。
“沒事,你不用顧忌我,放手去做就是,有什麽要幫忙的,只管開口。”
能讓不着調的空明這麽嚴肅,錦繡就已經完全相信了裏面的厲害,而且對于柳靖平,她完全不覺得有必要為了他一句話的任務而送上自己一條命,反倒空明可是她帶進來的,她也不會留他一人送死。
“哎哎,留着可就別怕死了——小雨你快走,這裏危險!錦繡你幫我護法,我得把他們的祭獻打斷!”咚咚地敲響木魚,每一下,那錘兒上便打起了一片金色的水漾波紋,洋洋灑灑地漣漪散開了。
錦繡點頭,也無論擔心空明能力夠不夠,她只管得豁出去了。
四只貓尾一出,錦繡一聲貓叫尖銳,這時候空明的念咒佛光也浮現了起來,他的後援技能起了效果,錦繡發現自己的力氣回來了些些了,而小雨這時候也順着回來了的力氣抓起了兩柄大錘合了上來。
“小雨你快走!要是真出了事,風四娘那婆子又得要瘋了!”空明擰眉,大喝向小雨,但是不為所動的,小雨的攻擊配合着錦繡越發犀利,模樣是賭了氣了死活不走。
“您兩個抗不下來的!別啰嗦了!”底叱一聲,小雨的聲音波動得有些發沉,和平日裏的嬌俏綿軟很有不一樣,惹得錦繡和空明一同頓了下,驚覺着這小雨的不同樣。
錦繡暗樂起來,看來這‘小雨’也曉得他們現在的情況不樂觀啊,不過她居然不走?別是狗血的日久生情了吧?
沒再做多想,空明也奇怪的沒有多說什麽了,只是由着錦繡和小雨一起聯手,自己佛念進行加成,這眼的變化讓錦繡心裏咯噔一下,但是實在沒有功夫去捉摸這些,面前的這個骁騎近衛已經足夠她頭疼的了。
其實小雨出手的顯然不是她本身的專屬兵器,只是一雙金錘還是給耍的好不厲害,顯然是動真格的了,打得那近衛連連後退,讓錦繡過招得完全稱不上煎熬一說,可見這‘小雨’的實力是不愧破石另眼相看的。尤其是這些守衛分開在外圍的互相距離很大,無法利落地來支援,至于其他的那些已經貢獻自己異能得不亦樂乎的四城軍詭異都變得雙瞳空洞無神,只是癡癡地看着那幾塊石頭,嘴裏念念有詞的還是先前的那些個不明不白的話,只是沒有了那樣的激動,而是猶如具空殼般地杵在那裏,視身邊的打鬥于無物。五分鐘不到,小雨主攻的兩人愣是把這名喝威風的近衛給磨死了。
近衛龐大的身子轟然倒地,錦繡升了一級,而空明的念佛還沒有結束,臉色慘白帶綠得很是不好看,看得錦繡心裏愣是一慌。
好像是很難對付的樣子……這個祭獻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無量壽佛————!!!!”
這群四城的人叨叨什麽,錦繡沒有聽出來,空明念經念了些啥,她也是沒個頭緒,不過空明這最後一句倒是說得字正腔圓,甚至是如炸雷般迸響在這空間裏,聽得人熱血沸騰!心髒團子生生就像是一個後空翻加360°大轉體加十個托馬斯回旋一樣——落地時候還直接摔了個臉朝地,真是振奮得讓人氣血上湧,腦充血的感覺很是兇狠,錦繡都覺得自己鼻子裏熱乎起來了!
捂着鼻子也是托着暈乎的頭,錦繡看了眼一旁的‘小雨’,她也是眼裏泛起迷糊了,甚至比她還厲害的連嘴角都冒血了。再看空明,好家夥,這厮直接七孔流血,面色血紅還帶着金!
耳旁的嗡嗡刺耳痛苦,等着緩過來,錦繡覺得四周的氣氛好像沒有方才那麽詭異肅冷了,反倒暖暖地帶着股子洗滌清澈的莊重味道,若有似無地飄蕩着幾抹金色光暈,而那瞅着便讓人不寒而栗的祭奠真的結束了,四塊石頭雖然還閃耀着晶石的閃耀,不過僅僅是中心的地方了,邊角周遭還是普通石塊的模樣,顯然是被打住了,至于那些獻祭的四城的人,個個無力跌坐着滿地都是,哼哼着難受,臉色無一例外的都是通紅,顯然都是中了空明的招了。
好厲害,居然真的打斷了這麽龐大的祭奠,這裏一眼望去,可是足足上萬人啊!
錦繡頭一次如此佩服空明,只是她沒有表露得明顯,因為從那四塊石頭圍聚的石臺中央裂開的口子裏,緩緩走出的人影之氣勢,讓她有些站不穩腳,但是感受着空中他注視過來的目光,錦繡便覺得動作有點不受控制了,心頭一緊,無端的湧起負面情緒來,她居然有了對來人俯身叩首的沖動!
這個人是誰?!就連破石都沒有露出過的如此厲害的氣勢,單是如此的距離她便感受到了那種王者的威壓,和他對仗為敵是不是有點自不量力了?
“我如何想也不會想到你會出手。”男人一步步走過來,帶着那種俯看天下的威壓氣勢,聲音低沉着冷中帶怒,卻不宣洩出來,反倒有種暴風雨之前的可怕。
“空明,你究竟隐藏得多深了?倒讓我看看夠得和你對得上多少。”
男人的話鋒直指空明,這讓錦繡心裏直是不妙,因為空明自方才便是維持着盤腿模樣,七孔流血的樣子很是不好,她不覺得他們能扛得下面前這男人的攻擊啊!‘小雨’?她可以麽?
“彌陀了個佛!我再藏得深,還不都給王上您給挖出來了?”混話佛號再次出來,只是随着空明的笑,他從七孔留出的鮮血又多了不少。“這算是胖和尚我壓箱底的把戲咯,若不是惹得您這逆了天道的祭獻,和尚我怕是是到死也不曉得這招會被我用出個啥效果來——其實還不錯的,是不是?”
空明沒心沒肺的笑呵呵被臉上的血染得讓人不忍直視,感情他也是拼命一搏的,看來這祭獻是真的大有名堂了,至少聽他對這男人的稱呼——‘王上’?難不成就是破石說的玄武城主吧!
“逆天道?我尋的是我四城之主本該擁有的疆土!哪兒來的違逆一說!”男人怒了,雖然帶着厚重铠甲看不清楚容貌,但是一字一句都是帶着威嚴,倒是一點不損了他被尊為王上城主的名頭。
“天下易主落在誰家,您清楚,我管不着。不過你現在要用禁術逆天改命,胖子我既然遇上了就得管一管,不然不僅是對不住了我這[伏魔金剛]的職稱,就是落跑了回去怕也得被廟裏的老家夥們活活揍死——我說王上,何必呢?施展禁術沒什麽好下場的,你改了命又怎樣啊!”
“沒得好下場?哈哈!風四娘能違逆天道不受天珠地譴,我又怕它如何?!”狂笑一聲直指天空,這狂妄發狠的男人居然是罵天狂笑!
錦繡是沒想過風四娘原來也是曾用過這種逆天道的玩意兒,但是更沒想到這男人的一笑居然是帶着攻擊效果,她直接被振得胸口一痛,顯然是和這男人的等級差距大得過分了,一口血就被這麽哇地一聲吐了出來,同時也成功的惹了人的注意。
“貓妖四尾?”男人疑惑裏帶着狠的語氣聽得錦繡一個激靈,也惹得空明一個皺眉。
“空明,雖然你給我帶了這麽個小禮物,但是你到底還是斷了我的祭獻……你說,若是再把你這伏魔金剛給煉制成佛骨舍利填補了我的祭獻,足夠補償嗎?”
“達澈,我奉勸你,別碰錦繡,不然你會後悔的!”空明冷着的臉色挂着血,幾分似鬼倒不像人的顫音裏還帶着急,愣了錦繡,火了被直呼了名字的玄武城主。
“這是在威脅我?還是說你覺得我現在還有什麽代價是承擔不住的麽?!”達澈笑了,笑得兇狠,轉頭直向錦繡,縱然是隔着一層頭铠,錦繡依然覺着全身發冷,貓族習性展露出來,毛皮都開始自發樹立起來了。
“原來你就是錦繡……”男人的一頓讓錦繡也愣了,這男人曉得她?
“我還真是得好好謝謝你了,幫我找到盤龍古幣,還讓我享受到了這難得的威脅——那麽,你背後的到底是誰?讓我來瞧瞧……”
男人伸過來的手上鋼爪鐵寒,正對着的是錦繡最為柔軟的咽喉,但是錦繡卻不覺得有方才那般心裏發毛了,反倒是心裏怒火迸燒——盤龍古幣在這混蛋手上!她白花花的銀子啊!!!!!
若不是男人手上的鋼套爪子,錦繡發誓她一定早就一口咬上去了,不過在她用其他法子避開男人的一抓時候,沖上去一記的是一團金光,裹着紅色的梵文符咒攪在手腕上化作了一個法陣模樣,愣生地讓男人的伸手動作固定在了半空。
紅色裹金的法陣看得錦繡眼眶一紅,心中一暖。
“別碰她!”
“戒色……你也參合進來了。”男人顯然是曉得戒色的,而且這次話裏赤.裸的狠不同于方才對着錦繡一般玩弄獵物的意思,錦繡清楚的感受到了濃郁殺氣!但是一套铠甲嚴守錦繡身前的戒色面色也不是和善得很,嚴肅得憑帶一抹戾,顯然也是和面前的男人不算陌生。
“戒色,快脫了這铠甲!這铠甲能吸取異能的!”着着铠甲的戒色比較布衣袈裟的模樣更是英姿飒爽,但是錦繡也記得這是從骁騎近衛身上扒下來的,誰能保證就一定沒有副作用呢?情急地撲上去拍了拍戒色的後背,她是真的很擔心戒色若和這男人打鬥起來又臨時出事兒。
“若這樣的把戲能吸了他的異能,那他這個天神僧侶雙份正派角兒怕是會變成天神之恥吧?”聲音清亮帶笑,熟悉得讓錦繡瞳孔一縮,也讓面前的玄武城主一愣,身上的狂躁之氣讓錦繡有點受不了。
玄武城主躁動了!
“玄武城主,好久不見了——對了,天下已經沒有‘玄武’了,哪兒來什麽城主呢?您說是吧?達澈大人。”聲音缥缈得分不清來頭,還伴随着叮咚叮咚的泉鳴聲音,清新得猶如小橋流水的意境,可是帶笑地輕松說着的卻是讓人發狂的挑釁。錦繡看着面前前一刻還悠然自得,即便被毀了祭獻卻還未真正動怒的男人手上爆起了青筋。
“柳靖平,你出來!”達澈低吼裏蘊發着毀天滅地一般的怒火,錦繡直覺着心口翻湧得厲害,一手揪住了面前戒色背脊上的肩披緞子,反應過來的戒色轉過了身子,一手掐訣一手護着錦繡,點了一點金光在她額心,剎那間,那難受的壓抑已然是好多了。
戒色是用什麽表情來保護她的?就在那麽生硬地拒絕了她之後……
錦繡苦笑,卻不想擡頭查看确認什麽了,只是輕輕依了戒色的手臂上,是私心,也是确實是難受還在。
“沒事吧?”來自頭上的低沉詢問帶着柔,也帶着憂,錦繡搖了搖頭,轉頭看向了一邊的憑空出現的一乘泉鳴馬車,還有不曉得什麽時候出現的翩翩白衣公子,只是俊美的臉龐依然被半塊面具遮擋着,卻難掩其俊逸潇灑。
“雖無王上之位,倒不辱了王上之威,達澈大人好是氣派啊,柳某真是自愧不如呢。”唇勾笑暖,卻怎麽都忽略不掉其中的嘲諷意思,錦繡忍笑得厲害,這柳靖平還真是個嘴狠的角兒啊,怪不得總是被風四娘那個火爆脾氣家暴了。
“憑你也想阻止我?”不聞其他,完全不管柳靖平一個人嘚吧嘚吧的達澈也算得上是有心态了,只是滿滿的防備無不是能說明他對柳靖平的出現的介意。
“還是說,這女人是你護的?”揪着空明的話,達澈居然笑了。
“第一:我承認我是打不過你的,而且我此次而來也沒想和你打。”擺了擺手上的扇子,柳靖平居然直接坦白了自己沒能力?這倒是錦繡遇見的第一個如此‘誠實’的援助。
“第二,你逆了天,為的是要對付‘那個女人’,阻不阻你,關我啥事?” 聳聳肩,柳靖平一副你們随便就好的态度。
“第三,錦繡雖然是替我任務,不過也不算是從屬的賣命關系,理論上來說,她不必替我往死裏賣命,我也不用為她善後負責。至于要不要欺負一個女人,你看着辦咯,反正要護着她的不是我。”扇子一展,柳靖平搖啊搖地漫不經心,柳靖平不着痕跡地看了錦繡方向一眼,不曉得是看着錦繡,又或是戒色。不過錦繡倒是不惱柳靖平的不搭救,畢竟他說的是事實,所以對于空明毀了這次‘集會’她也完全沒放在心上。
“那你來做什麽?”錦繡發誓,她感覺着男人瞪了空明一眼,然後又剜了戒色一眼,而且是很不善的一眼——
“我來做什麽?呵,我想你該比我清楚吧?”是笑容雅致,卻眸色未染,柳靖平啪地一聲收扇合攏在手,牙間吱呀低摩擦起了一股子違和的詭異的聲音。
“——把盤龍古幣交出來!”
看着低吼得差點破音的柳靖平連臉上的面具都快随着臉色變黑了,錦繡肯定了,追丢了盤龍古幣的柳靖平一定是又被風四娘給揍了……
第53章 柳爺怒,戒色護,錦繡迷茫,風四娘亂入【好亂的祭典!】
“盤龍古幣?”
對着柳靖平的面色不善,達澈楞一下,然後笑了,極嘲諷地将瞬間連錦繡都感覺到了柳靖平的那種被侮.辱的感覺——雖然這樣直截了當地找對方要盤龍古幣的行為确實很蠢貨。
果不其然,柳靖平的臉色在達澈的笑聲中發青了,那種當衆被嘲笑侮.辱的感覺讓柳靖平的俊美面容微有猙獰,只是沒有爆發着,面有暗色的他嘴角也咧起了一個弧度?
錦繡覺得柳靖平笑得有點滲人,尤其是在達澈掏出了盤龍古幣在手裏摩挲卻就是不交出來的時候,不僅是滲人,柳靖平的眼裏都冒綠光了,着實是與他俊美模樣不搭調。
“想要,便是來拿吧。”将手裏的盤龍古幣翻轉在手指尖,襯着從遠處石臺上晶石所照耀出來的光芒讓古幣有些耀眼,而達澈似乎是對于柳靖平的眼裏綠光很滿意,回到了那種非凡冷靜的君主氣勢,先前因為柳靖平的不請自來的躁動就像是幻覺一般不存在了。
“你确定?”柳靖平也不怵,反而是挑了挑眉。
“就個人來說,我和你并沒有什麽恩怨,所以我奉勸你一句:還是安分點吧。”斂了斂眼裏對盤龍古幣直白的勢在必得,柳靖平展扇子輕搖,潇灑得還是那派公子模樣。
“把盤龍古幣給我,然後留下你的喽啰速度離開這裏——相信我,這對你絕對是最好的選擇。”帶笑平和的語氣裏卻帶着十足堅定的氣勢,柳靖平的勢在必得讓錦繡覺得有點奇怪,朦胧地又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你曉得他要來的,是不是?”扯了扯戒色的甲片,錦繡總覺得方才一直遲遲不出手的戒色和在這紅谷深處突然造訪的柳靖平有關系。
戒色抿了抿唇,幾分窘迫的點了點頭,承認了。
說實話,錦繡有幾分不是滋味。
“既然如此,我也給你一個對你來說最好的選擇。”達澈的哼笑一聲将錦繡拉回了注意力。
“自刎在此,與我[神祈石]血祭!”
嚯!!好是一句霸氣的口氣!這哪裏是什麽建議,分明就是命令!聽得錦繡直是失笑,戒色直是皺眉,而柳靖平更是直白地翻了個白眼。
“不識好歹——”輕叱一句,柳靖平啪地一聲收攏扇子也不欲多說了,就是那麽眸子一瞥了達澈手裏的古幣,嘴角淡淡微勾,身影就那麽無端消失了。
隐身?錦繡當即否定了,因為那簡直是一股子旋風直接掃開了兩兩三三無神地攔在柳靖平和達澈之間的人,或是被無形的罡風力道狠狠甩開,要麽就是被一股子狠勁踩着一個趔趄,而且一個兩個的倒下撞開都是秒秒鐘的幾乎五分先後的發生——這不是隐身的力量,是速度的力量。
在用速度隐藏了身形的同時還用這樣的速度将攻擊傷害加成了絕對不止一個檔次,這柳靖平對速度的控制絕對是不枉稱為‘上古傳說’之魁首的。
一切的攻擊發生不過在轉瞬之間,開打起來的兩人卻像是達澈一人的單練,只是見着旁邊的圍衆不斷的被打飛出去,最後也愣是沒有一個人來幫忙的,而柳靖平也始終沒有顯現出過身影,若有似無的青色光華如同鬼魅般時不時地飄忽一個閃瞬,達澈的攻擊全部落在了空氣當中。
好是詭異卻漂亮的一鬥,果不其然的柳靖平沒有能傷着全身不凡甲胄舉手投足威力十足的達澈,但是達澈也沒能準确揪住柳靖平的身子,一來二去,纏鬥十幾來個回合,一直維持高速度的柳靖平沒有半點吃力模樣,倒是達澈粗氣不少,看得出來他雖然攻擊猛烈卻不适持久戰,唯一消耗的柳靖平的也就是緊緊把握着盤龍古幣在手。
由此看着,柳靖平的實力确實也是不一般的了,錦繡倒是有了幾分改觀。
“達澈,我說了與你無仇不想傷你,若不是指着放了你,你覺得憑你的速度能與我纏得這麽久?你的擅長是行軍布陣,何苦自露了短處和我貼身疾戰,倘若再這麽不識好歹的僵下去,你可別怪的我真的不客氣了!”
又是打了個好幾番的激烈,傳來的柳靖平的聲音帶上了冷,顯然是不悅很盛了。
看來柳靖平還沒有使出全部力氣,這讓錦繡納悶,為什麽柳靖平執意的要放了這男人,而且還不傷他?
“有着膽識便來取這人頭!”
達澈的厲聲一喝手裏的闊刀旋舞一揮,錦繡似是覺得眼前一花,瞅見的是一道光影閃過,嗖地一聲不甚清楚。
光影一過缥缈閃爍幾個方位一聚一縮,一時柳靖平的身影驟現——雖然只是顯現出了輪廓隐約,但是真的出現了。柳靖平的疾行被打斷了速度?
顯露出來的柳靖平面目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貓妖天賦的錦繡還是揪看得分明:他臉色一僵,然後殺意兇狠!
柳靖平真的發火了。
因為減速而暴.露出來的身影只是頓了一下就徹底消失了,就連那種技能使用出來的光華都沒有半點蹤跡,柳靖平這樣憑空的消失讓達澈也沒了頭緒,攻擊猝然而停,沒有了柳靖平顯露出來的技能光華,他是徹底找不到對方的位置了。
四下尋找的那白衣公子的人不僅是達澈和錦繡兩人,上萬眼睛的尋找卻絲毫不能激起這安靜到詭異的氣氛半點漣漪,一股莫名的壓抑感油然而生,不似之前達澈所給的那種王上威壓,而是一種來源于恐懼的壓迫。錦繡覺得後脊梁發冷得厲害。
消不得半分鐘,柳靖平特有的黑青色技能光華若隐若現地如星辰般點綴在了大地,卻看不見是從什麽地方而來,只是閃爍便消失,奇怪的令人莫名。錦繡覺得身邊冷飕飕的,不曉得哪裏傳來的尖銳嘶喊聲音呼嘯而過,縱使她有了貓妖的靈敏卻依然聽不分明,好生奇怪地,她篤定了這是柳靖平做的。只是他到底要做什麽?她不曉得。
呼嘯越來越頻繁,錦繡終于曉得柳靖平要做什麽了——呼嘯的是風,被高速疾行的柳靖平帶起的氣流所形成的風,而這些風在随着柳靖平的疾行帶動中被壓縮成了風刃,沒有使用任何武器的柳靖平就這麽憑着自身速度裹起了全身風刃,所到之處,終于是漫天血紅。
奇襲魔神,遁神柳靖平,果然是名不虛傳。柳靖平不是沒有武器,而是他已經不需要武器了。
攪亂了整個大地,清風也變成了腥風,帶着血腥味的粉紅刀刃似真還假的幽幽若隐若現,從四面攪來,卻看不見柳靖平的方位,顯然他早已經超過了風的速度,卻控制着風刃絲毫沒有碰觸到錦繡戒色空明幾人。
腥風愈來愈烈,攪蕩得終于彙聚起來,奇異地沒有碰撞打亂,一頓席卷後居然是繞着一個方向打着卷兒地開始回旋,速度越來越快地直到人睜眼不能,終于一條帶着黑青色光芒的粉色腥風龍卷風直通了天地!
再然後,錦繡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不是暈了,傷了,而是視線和身子都被一片暖給攏起來了。
戒色褪去了冰冷甲胄,重着了柔軟袈裟,臂膀側伸将袈裟一角環在了攬在懷中的錦繡身上,漆黑的視線讓錦繡看不見也感覺不到外面世界的慘烈,便就是一聲聲嘶號慘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