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晚說完,心髒還是不太争氣的越跳越快了,她很想很想低下頭,可已經面前這只喵,就像一根大木頭。
似乎他們兩個之間,總是要有一個人先主動,而往往,她都是沒有小公主能忍的那一個。
聽到她的話,顧訓庭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瞳孔縮緊了一下,緊接着便控制不住的垂下頭,熱度一路從心口蔓延上來,漸漸的,快把他全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
所以,是他之前理解的不對?陸晚晚并沒有想要換一個結契對象的意思?
她也,并沒有不喜歡他的耳朵?
他想去看她的現在表情,卻只看了一眼,就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和我一起回小鹿星生活吧。”
一起生活,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在他願意為之努力,拼命付出的時候,得到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和嘲笑而已。
但現在,陸晚晚卻說出了這樣的話。
盡管知道,一起生活并不代表着結契,也不代表陸晚晚就很喜歡他了,但……
這句話還是不停的回蕩在他的耳邊,美好的就像一個浪潮,一下把他打的措手不及,卻又狼狽的欣喜若狂,血液沸騰。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是幾秒鐘,也許是好幾個世紀,顧訓庭終于找回了自己聲音,他聽到自己用一種說不清的語氣,問她,“不是更喜歡毛茸茸的麽?”
等了好久沒想到會等來這麽一個答案的陸晚晚:“…………”
她沒想到,都這個時間了,顧喵喵還在想這個問題。
“毛……”陸晚晚認真的看着顧訓庭的眼睛,“只要堅持塗塗藥膏,應該可以長出來的。”
顧訓庭:“……”
陸晚晚看着他一不小心流露出的“果然,還是更喜歡毛茸茸!”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是她真的更喜歡毛茸茸的嘛,如果小公主是問她“沒有毛會不會很醜”,那她肯定會說不難看的。
畢竟自家養的喵,就算沒有毛,她也不會嫌棄的。
也許是說開了,哪怕小公主還是沒能從剛剛巨大的信息量中回過神來,那邊陸晚晚已經徹底放松了下來,她長松一口氣,好像放下了心裏的一塊大石頭,整個人都輕松了好些。
其實她本來是有點害羞的,但是看到小公主還在糾結毛發的問題,又覺得很好笑,那些本來覺得自己好像在告白的奇特的感覺和情愫,她還沒來得及抓住,就消散了。
陸晚晚感覺自己好像大徹大悟了,以後和顧訓庭相處她還是不要想那麽多了。
畢竟那只是一根小公主牌的幼崽喵木頭→_→
也許,還沒開竅,她現在想什麽喜歡啊戀愛啊,太早了點!
然而晚晚并不知道的是,其實某喵從被她帶回來的那一天開始,一直想的都是很嚴肅的結契問題了。
在剛剛陸晚晚回答他關于毛發的問題的時候,小公主已經在抖着耳朵想,他不是先天就禿的,以後應該不會影響到崽崽……吧?
她把之前糾結的問題的抛下,又恢複了平常的樣子,“那顧先生,下午我們就能開始治療了,謝柯跟我說了一個治療方案來着,我先給你解釋下……”
顧訓庭還沉浸在——
晚晚以後想和我一起生活的喜悅、
晚晚更喜歡毛茸茸的打擊、
他和晚晚以後的寶寶應該不會禿禿的擔憂……
等,許多重複雜的情緒之中。
看見對面、已經把他那顆堅硬的心外面包裹的石塊全部敲碎的人,竟然已經開始談論起別的話題,心裏還有那麽一點小失落。
但他還是很給面子的認真聽着,只是聽到陸晚晚說出的治療方案之後,微微皺緊了眉。
他以前也知道星砂,也聽聞過一些治療方案,但那時,應當是要将星砂埋在體內,定時取出的,陸晚晚說的這個方案,明顯是改良過的,讓他不那麽痛苦的一種。
心口又變的有點甜蜜,夾雜着一些來自他無能的掙紮和酸澀,小公主猶豫片刻,還是說,“可以做手術。”
他早已習慣了痛苦,以前身體好的時候,就算被人打斷了骨頭,也能咬着牙接起來,很快就能恢複。
現在也是,對疼痛的接受程度也很高,如果做手術,對星砂的利用率也會提高,可以給陸晚晚省錢,也能讓她不那麽辛苦。
“做手術?”陸晚晚還沒反應過來,問了一遍。
“嗯。”顧訓庭點點頭,“我以前見過,那些受了輻射的獸人是怎麽治療的。”
小公主小心的避開一些可能會讓陸晚晚不高興的詞語,偏過頭去看方方織圍巾,“我……不怕疼,你不用擔心。”
陸晚晚這才明白過來,顧訓庭直接從她說的第二種方案中推敲出了謝柯提出的第一種省錢省力的方案,并且想要實行。
她一下心酸又好笑,她都有點佩服顧訓庭了。
是什麽一個人,才能在短短的半個小時之內,讓她的情緒變得這樣的豐富又跌宕起伏?
說不怕疼,但是又怎麽可能不疼?
一次一次把傷口挖開再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疤痕,日夜承受着穿刺般的抽痛,恐怕,這整個宇宙裏,只有她面前這個人才能說的出這樣的話了。
她都快沒脾氣了。
“不好。”陸晚晚直接拒絕了他的提議,聲音有點大。
顧訓庭抿了抿唇,沒說話。
陸晚晚無奈的按了按額頭,聲音軟了下來,“做手術,你就要把頭發都剃光。”
顧訓庭:“……”
她選了一個小公主比較關心的問題,借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全禿了,一點毛都沒有了,呵。”
顧訓庭:“…………”
屋子裏的氣氛緩和了下來,軟軟也終于敢說話了。
它是一個聰明的機器貓,這個時候堅定的站在晚晚那邊,“是啊,軟軟就是毛茸茸的,好看。方方就是沒有毛的,你看它……”
軟軟本來想說“不好看”,但方方聽到了它的話,幽幽的擡起頭,電子屏上面一片黑,“方方的腦袋,怎麽了?”
軟軟改了口,“方方的腦袋,多麽……多麽光滑。”
“方方的腦袋本來就很光滑。”方方伸出機器臂摸了摸自己的大腦殼,似乎還以為軟軟在誇獎它,這個鐵憨憨高興的說,“方方昨天擦了機油,更光滑~”
陸晚晚無語的說:“……好了方方你可以不用說話了,咦,這條圍巾好像不是你現在織的這個花色的……”
顧訓庭:“……”
他看着陸晚晚站起身,腳邊繞着軟軟,她彎腰摸了摸它的脊背,走到方方身邊,笑着和那個笨笨的保姆機器人說哪裏哪裏的花色要改一下,突然覺得心口像是被春天柔和的陽光照耀着,明亮而溫暖。
那些灰色的、陰暗的記憶退去,傷口一點點愈合,舒服的讓大貓想要眯着眼,在地上打個滾了。
“喵嗷……”他克制的,在方方“粉色的小花很好看”的有氣無力的反駁聲中變得漸漸熱鬧起來的屋子裏,輕輕的、沒人注意的彎着眉眼和唇角,小小的遵從了本能,舒适的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