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把一疊衣裳放進箱子,頭也不擡的笑問,“這一次,又為的什麽?”
“這可有趣了。”碧玉笑道,“霍太太把大太太罵了一頓,說大太太不地道,為了攀高枝,自己的臉不要,女兒的臉也不要。”
“這話怎麽說?”翡翠詫問。
“昨天,大太太不是也去陸府了嘛,霍太太沒去,等大太太回府,霍太太就去打聽陸家的事,可大太太只是裝聾作啞不回答,霍太太剛才又去問,大太太仍是裝糊塗不說。”
翡翠不解,“霍太太想打聽什麽?問園子有多大?宴席豐盛不豐盛?這個有什麽不能說的?”
沈清蘭和碧玉都忍不住大笑。
沈清蘭笑道,“霍太太自然不會打聽這些,要是問這些東西,大太太也沒必要捂着掖着。”別看霍太太指責邱氏時理直氣壯,但說到底,兩人也不相上下,邱氏有女想高嫁,霍太太又何嘗沒用動過兒子的心思?
碧玉已經明明白白的解釋給翡翠,“以前婢子也很納悶呢,好好的姐妹倆怎麽一見面總吵架,剛才霍太太怕是氣急了,把話說得特別白,婢子才明白,這人心喲,實在複雜。”她略略停頓,看了眼沈清蘭,繼續說道,“霍太太說,大夫人原本是想借這次機會讓幾位小姐去陸夫人那露個臉,希望陸夫人能看中一個,結果大小姐生病沒去,算是失去了這次機會,霍太太還說,沈家好幾位小姐呢,非要打大小姐的主意做什麽?還說大小姐是非分明,主動放棄機會,那麽霍邱兩家也可以把親事擺出來說一說了,可大太太還在推三阻四。”
這些糾紛,沈清蘭已經知道得七七八八了,不足為奇。
翡翠卻是個單純的小姑娘,不能理解邱氏的所為,“我看霍少爺挺好的啊,又是親上加親,大太太為什麽不願意大小姐嫁過去?”
“你傻呢,霍少爺确實不差,可是再好,霍家比得上陸家?大太太這是不死心吧。”碧玉低聲取笑她。
翡翠微有些臉紅,争辯,“可是昨天霍少爺也去了啊,說不準還能牽上另一段姻緣呢。”
沈清蘭點頭,“所以,大太太才咬緊牙不做聲啊,霍少爺昨天一直在前廳,可姻緣這種事多是女眷操心的,夫人、太太們誰也見不着他,有什麽用?反倒是霍太太,她想問問昨天都有哪些人家去,可不就是有心了?”
翡翠這才恍然大悟。
“這麽說,大太太既不想輕易定下大小姐與霍少爺的親事,又不想讓別的人家看上霍少爺,只想先拖一拖。”
碧玉拍手,“可算開了竅,要不然,這榆木腦袋,怕是被人賣了還傻樂呢。”
兩人打成一團。
沈清蘭也不勸架,樂呵呵的旁觀,兩個丫頭從小陪着她一起長大,感情至深,偏偏這兩人性格完全相反,碧玉機靈又嘴貧,時常戲耍翡翠,因此,這種不上大雅的打鬧,三天兩頭的發生,不但沈清蘭司空見慣,連林氏也懶得管了。
看着打得差不多了,沈清蘭才笑着把兩人拉開,帶着翡翠出門去。
這回來得不巧,還沒進邱氏那院子呢,恰好碰上沈清菀身邊的大丫頭杜鵑,她看到沈清蘭愣了愣,得知是去看她家小姐,頗有些惋惜,“大小姐喝了藥,才剛睡下。”
“那我晚些再來。”沈清蘭就沒再進去了,別過杜鵑,轉身折回。
沒走出多遠,忽聽有人喊“四妹妹”,沈清蘭聽着耳熟,循聲望去,只見沈之銘迎面走來,臉上挂着笑。
“大哥今日沒去私塾?”
“先生今天有事,放假。”沈之銘笑着解釋,那笑容讓沈清蘭有種錯覺,好像先生放假的原因很有趣,可她不好意思深問,只得點點頭作罷。
沈之銘卻又繼續說道,“昨天,多謝四妹妹的醒酒藥丸,要不然,就是先生不放假,我今天也要請假了。”
沈清蘭莞爾,猜出先生放假的原因了,只怕也是昨天喝醉了,老夫子上了年紀,酒勁上了頭,就不像年輕人一樣好恢複,怎麽着今天也得暈上一天,促狹一笑過後,她又繃緊了神經。
“大哥,你怎麽知道藥是我給的?”
“陸家一個丫頭給我的,說得明明白白,是我的四妹妹特地讓她送過來的,這可錯不了。”沈之銘笑,“想不到四妹妹這麽細心。”
沈清蘭大松一口氣,本來她很擔心子淵會親自把藥交給沈之銘,可他又怎麽解釋他的藥是怎麽來的呢?沒想到子淵考慮得很周到,自己不露面,再找人轉送,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大哥往後少喝些。”
沈之銘笑着稱是。
兄妹倆正說着,卻見霍立從不遠處走來,見沈清蘭在,略略猶豫,也覺得臨時回避顯得刻意,只好繼續走近。
“之銘,四妹妹。”
沈清蘭回禮,愕然見他雙眼通紅,精神似有幾分倦怠,忍不住詢問,“霍少爺身體不适?”
霍立頓時滿面通紅,讪讪一笑,低頭不語。
沈之銘哈哈一笑,“他是因為昨天喝多了,我勻了他一丸醒酒藥都不管用,可見喝了多少。”
霍立越發尴尬,輕咳兩聲自我解嘲,拱手向沈清蘭道謝。
沈清蘭若有所思的搖頭,她想得有點遠,私塾先生都喝醉了、霍立也喝醉了,看來昨天陸府之宴,前廳是主賓盡歡啊,不知道子淵怎樣?有沒有喝醉?自己給的醒酒藥是否管用?
她心念微動,故意驚訝的問,“霍少爺喝醉了?昨天是不是所有人都喝醉了啊?”
“沒有沒有。”霍立頗有些不好意思,“我們幾個年輕人一桌席,只有我和一個黃公子喝多了,另外顧公子也有三分醉意,其他人還好。”
那就是子淵無事了。
沈清蘭心情大好,對着霍立也眉開眼笑了,“霍少爺這幾天多休養着。”別過兩人,姍姍而去。
回院子和林氏打了個招呼,沈清蘭就帶着翡翠車也不坐,走路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