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理奈下班後,剛好遇到從不遠處火影樓離開的柱間兄弟。
柱間很是主動地和理奈打招呼,他的兄弟則站在柱間身後一些,微微颔首,低低叫了聲她的名字。
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
理奈微懸着的心安定下來。
“理奈,今晚來家裏一起吃飯吧?”見理奈身邊沒有跟着同伴,柱間大方地邀請着。
理奈又看向扉間。
扉間的目光與她的倏忽間交錯而過,白發忍者看向人來人往的街道:“我沒意見。”
柱間:?
“你們……”柱間的表情扭曲起來,不知道為什麽甚至覺得有些牙疼,“難道還在吵架?”
“不是吵架,沒有的事!”這次兩人異口同聲。
為了防止柱間再次問出什麽兩人都不想觸及的話題,理奈飛快地答應了柱間的邀約,扉間也拽着兄長去集市買東西。
“等一等,等一等……”一頭霧水的柱間被弟弟妹妹們拉到集市上去,看着兩人三下五除二就定好今晚吃什麽買了什麽菜,直到回了家都沒反應過來。
“那大哥你照顧好理奈,我去廚房。”扉間不給柱間任何插嘴的機會,定好了柱間接下來的任務。
千手家的會客廳,理奈和柱間相對而坐。
柱間:……
罕見的,和誰都能聊上幾句的柱間,此刻腦袋空空,覺得自己就不該出現在這裏。
最後柱間抓了抓腦袋,忽然靈光一閃,問道:“啊,理奈,之前送去你家的那幾盆花還好嗎?扉間當時為了把它們種出來,花了好一陣功夫呢!”
廚房的方向傳來砰的一聲響。
柱間震驚地看向廚房的方向,還沒等他去搶救以為把廚房當實驗室炸了的弟弟,廚房裏就傳來了扉間克制的聲音:“大哥,沒事,你不用進來。”
語氣很有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理奈捧着手裏溫熱的茶杯,輕輕垂下眼簾。
2.
理奈家的那些盆栽,追溯起來,其實是理奈送給扉間的。
——在瓦間還沒去世、理奈還沒有離開千手的時候。
雖然身體不怎麽好,但理奈的腦子卻很好使。
像插花課這類培訓,那些讓同齡的孩子們大感苦惱的花材處理、花語啊、搭配啊,理奈總能最快記住,完成得又快又好。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閑不住的。
理奈完成培訓之後,自然沒辦法在枯燥的課堂待下去,于是就在培訓的忍者默許下,從自己已經完成的插花作品上捎帶些東西回家。
這個時候的理奈,也早和柱間學壞了,找人不愛走大門,柱間和理奈算是族長家院牆的常客。
這天上完課,理奈揣着上課用完後的花,跑去找隔壁家的小夥伴,在走大門和爬牆之間糾結了片刻,便選擇了第二種方式。
用柱間的話來說,就是“理奈你身體不好,總被管得很嚴,偶爾爬爬牆,也算是鍛煉身體了,更何況——”,當時的柱間一臉理直氣壯地說出了“走門固然是沒問題的,但是爬牆被父親和扉間發現教訓的刺激也很有趣”這種讓旁聽的扉間表情直接裂開的話。
理奈覺得柱間的話确實很有道理,在往族長家的院牆發起挑戰時,那點骨子裏的不安分和刺激感确實讓人上瘾。
于是理奈打算偷偷溜進去找瓦間出來玩,如果瓦間還沒下課,她就再等一會兒。
只是等她悄悄地、小心謹慎地從牆的這一頭探出腦袋,就看見牆後的院子裏,站着族長家的二子、瓦間的哥哥、柱間的弟弟。
白發少年仰起頭看着動作僵在一半的少女,石榴紅的眼睛落到了理奈因為這“微小的鍛煉”而泛紅的臉頰上。
他又好氣又好笑,暗自惱怒兄長把人給帶壞了,卻又不好露出其他不太合時宜的表情。
于是扉間緊緊繃着臉,看着理奈在牆頭找好重心暫且穩住身形,眉梢卻不由輕輕揚起,問她:“理奈,你又爬牆做什麽?”
——明明走門也沒人攔你的。
坐在牆頭的少女目光飄忽了一陣,沒想到還沒開始追求刺激就直接被抓住了,總不能拿柱間那套說辭——柱間當時可是被扉間狠狠教訓了一頓——理奈想啊想,突然想起了今天課上講的內容。
于是她把本來打算帶回家晾成幹花的那朵杜鵑拿了出來。
“扉間,我下課了,你看這花好看吧?”理奈眨眨眼,從高處打量着少年的神情。
扉間的視線掃過她指尖那朵嫣紅的花,沒有說話。
卻也沒有一開始那麽生氣了。
——本來他也更氣大哥一些。
見扉間一言不發,理奈繼續幹巴巴地解釋:“你可不能小看這一朵杜鵑啊。”
“怎麽?”扉間倒是有些好奇理奈能說出什麽歪理了。
于是理奈繼續說下去:“我們‘千手’,不是被叫作‘愛的森之一族’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麽說,但是今天老師講起了杜鵑的花語,和我們千手很是合适啊!”
明明只是想編造理由引開扉間的注意,理奈卻被自己編的東西說服了:“什麽‘愛的快樂’啊,和‘愛的森之一族’很适配嘛。”
這麽說着時,理奈還頗覺有道理地點點頭。
“……”扉間的視線從理奈蔥白的手指移開,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只是理奈這麽待在牆頭,始終有危險,于是他盯着光禿禿的院牆,故作兇狠:“快點下來,小心摔了。”
理奈眨了眨眼睛,沒得到想要的反饋——雖然她也不知道想要什麽反饋——只是心裏有些失落,而後小心翼翼地從牆上跳了下來。
跳下牆的小姑娘拍了拍身上的灰,把手上那朵還帶着水分、鮮研豔麗的花遞過去:“那你要不要啊?”
扉間低頭看去,已經摘掉的花并不容易保存,轉瞬即逝,對他而言是很麻煩的東西。
“诶,不要算了,瓦間在家嗎?”理奈說着要把花塞回去,畢竟她原本也沒打算給別人。
這麽說着,環顧起院子的理奈準備找小夥伴,手上的花卻被人接了過去。
“嗯,很好看,”扉間低低答了一聲,“謝謝。”
理奈愕然地看向白發少年,像是第一次認識扉間一樣。
——原來扉間喜歡這些嗎?
這樣想着,理奈想,或許以後上完課,可以多帶點花給扉間。
3.
以為扉間會對植物、花卉感興趣的理奈,在帶東西的時候,給扉間的,就更多的是這些東西了。
柱間曾經十分不解:“理奈為什麽總愛送你這些啊?”
族長家的長子腦門上寫滿了大大的不解:“是給我們送東西送反了嗎?”
理奈送給柱間的,總是中規中矩的忍具、卷軸,送給扉間的就是什麽植物種子啊、幹花标本啊這些東西。
雖然此時的柱間還沒有覺醒木遁,但已經有了養花花草草種盆栽的的愛好。
倒是扉間,天天鑽研忍術,更适合那些中規中矩的禮物。
“你想的太多了。”扉間收好自己的禮物,白了自家大哥一眼。
鮮花這類禮物,是最難保存的,枯萎之後就只能扔掉。
但扉間也沒有種植植物的愛好,于是那些種子都進了封印卷軸,唯有幹花标本,被扉間夾在了書頁中。
那時候的扉間想,或許有一天,理奈送的這些無聊禮物,能夠湊齊一本圖鑒也說不定。
但沒有那一天了。
理奈離開了千手,扉間少年時期大半的噩夢也都變成了父親與理奈母親的争吵,以及那個昏迷的、像是快要死去的理奈。
那本連三分之一都沒有完成的幹花圖鑒也跟着随了那些種子的後塵,被封印在了卷軸裏,遺忘在了不知道哪個角落中。
4.
柱間的木遁覺醒後,他養盆栽興趣越發嚴重。
扉間看着柱間和那堆植物總待在一起,說不出的心煩意亂。
在某天看見大哥對自己養的盆栽使用木遁,扉間終于忍不住:“大哥,木遁是用來做這種事的嗎?”
柱間先是心虛,又是理直氣壯——之前被逮到去賭場就算了,種點東西而已,又能怎麽樣——他十分随意地揮揮手:“沒關心啦,反正又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不,問題很大。
扉間看着盆栽裏和尋常植株比發育過于超常的植物,唇角微動,還是說了出來:“正常人不會像你這麽種的。”
柱間看着自家弟弟,随意道:“哎呀,其他的扉間你都可以說,但是養花——以前理奈送你的,你一株都沒養活呢。”
扉間默然,對着一無所知的柱間,連氣都生不出來了。
最後,他說:“我不是沒養活,我只是沒養過。”
柱間看向他的眼神更加讓人心煩了——大哥的眼睛裏寫滿了“那你就更沒有發言權了”這種話。
于是扉間找了幾個花盆,翻出了以前的卷軸,找出了植物種植的書籍,将理奈曾送給他的花種種了下去。
——自然不可能一帆風順。
即使是被封印在卷軸中,但那些種子也已經放了很久,發芽率堪憂。
于是扉間又不得不研究起怎麽讓這些花種更好地存活。
柱間知道這件事後,跑來問扉間:“要不我用木遁試試?”
正在研究花卉種植的扉間把人趕了出去。
柱間不解地問扉間:“扉間,你為什麽這麽固執呢?”
“種你的蘑菇去吧,大哥。”扉間粗魯的回答傷透了柱間的心。
後來,族長家的二子将那一排排的花都種了起來,花種都是理奈以前上課時會用到的花。
這些盆栽發芽、長成、開花又凋謝,年複一年。
連柱間的養的盆栽都死絕了好幾茬換了新的,它們也依舊頑強地在千手家的二子手裏存活了下來。
柱間接着又問扉間,是不是很喜歡養花。
“不,只是因為這些是理奈的花。”
“只是這樣嗎?”柱間有些失望。
接着他“啊”了一聲,想起了那個被送出去很多年的小姑娘,想了想,才道:“不是忍者的話,理奈現在應當過得還好吧?”
“大概吧。”扉間看回眼前灼目盛開的紅色花卉。
時間奔湧而去,昔日在戰場上還需要大哥回護一二的他也早已成為獨當一面的忍者,那麽理奈呢?
他沉湎于少年時期的記憶,想要努力從過去的幻影中撈回理奈曾真實存在的痕跡,卻不敢去探聽和理奈有關的任何消息。
然後有一天,病重的父親交代了他一件事。
“扉間,你還記得千手理奈嗎?我想見見她……和她說一些事。”
于是那些花等回了它們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