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五朵雪花(三)
“你慢點啊, 東西我幫你拿,你直接去考場吧。”
莫雨安像只護崽的老母雞,亦步亦趨跟着宗言珉, 宗言珉哭笑不得:“就一個文具袋, 考場也在隔壁, 我可以自己過去的。”
“那可不行,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萬一又有某些沒自知之明的家夥沖上來吓着你怎麽辦?”
周圍還沒走的同學都知道她在諷刺誰,但了了已經走到教室門口,充耳不聞, 壓根不覺得是在說自己。
由于莫雨安放話說誰跟田糖糖說話就是跟她莫雨安過不去, 幫助了了出名,到了新考場,居然還有人伸腳想絆她, 了了目光直視前方,若無其事地踩在對方腳面上走過,反倒是罪魁禍首率先跳腳:“你他媽瞎啊!沒看這有人, 光朝人腳上踩?”
說髒話的這個男生身形是了了兩倍,講話時下巴上的肥肉一顫一顫, 被肥肉擠成一條線的兩只小眼睛惡意滿滿,于是了了擡起腳又給他來了一下。
慘叫聲起,男生砰的一下把課桌推開, 一拳朝了了扇來, 他沒敢打臉, 可能是怕留下痕跡被老師找去談話, 所以對準了她的胸膛,班裏同學見狀, 紛紛向兩邊躲開,生怕戰火綿延到自己身上。
此人出手看似兇猛,在了了眼中,卻太慢了,即便沒有冰雪之力,這人也不是她對手。
她側身避開攻擊,還手給了一拳,正中那層凸起的肥油肚,男生痛呼一聲站立不穩,往後連退,弄倒了好幾張書桌,狼狽倒地。
他剛想爬起來,又被了了踩下去,這些連名字都不浮現的人顯然不重要,受傷也能像田本華那樣漸漸複原,既然這樣的話,那怎麽打都可以。
反正從他的嚎叫聲能确定,即便傷口可以複原,疼痛也在所難免。
不過這種行為肯定不是膽小內向的田糖糖能幹出來的,但了了沒有受到任何束縛,她在家教訓田本華時也是如此,只有那天晚上想走的兩條路遇到了空氣牆,之後坐上宗言珉的車,在他家過了一夜,仿佛那兩道空氣牆,就是為了讓灰姑娘完成與王子的相遇。
像田本華以及這個男生,他們不重要,所以了了無論對他們做什麽都不受限制。
她又給了對方一腳,這才面無表情地走回自己座位。果然,當她坐回去不久,胖男生從地上爬起,身上的傷也跟着不見,全程沒人叫老師,也沒人拍照錄像。
了了沒有多想,因為監考老師已經進了考場,她取出筆,露出勢在必得的眼神。
月考一共考了兩天半,考完是每月例行的假期,可由于之前月圓節調休,作為高三生的了了還是要繼續上課,學校改卷子的速度很快,只過了一天就出了數學外語兩科排名。
排名先是會打印出來交到班主任手中,一般情況下,班主任會讓學習委員複印一份貼到教室,随後年級單科排名會以紅榜的方式張貼在高三教學樓下的宣傳欄上,但紅榜要等總分榜一起出來。
哪怕坐在倒數第三排,了了也看得清清楚楚,無論數學還是外語,她都不是第一!
是第二,排在她上頭的是同一個人,這個人叫宗言珉。
了了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目光冰冷且不悅,她身上所散發的寒意,令原本争搶着看排名的同班同學莫名脊背發涼。
不可能有人考得比她還好,她是絕對能拿滿分的,試問有誰還能比滿分更高?
而且宗言珉的兩門分數雖然很高,但數學149外語148,根本不是滿分。
“宗神好厲害啊!就算身體不好不能每天來上課,只要一考試,永遠都是第一。”
“嗨,人家畢竟家庭條件擺在那兒,不來上學也有家庭教師,咱們就別跟宗神比了。”
“這次數學卷子超難的,我後面有兩道大題沒來得及做,怪不得跌到了四十名。”
“你好歹是沒來得及,我是壓根不會,數學卷子誰出的啊?我們都高三了,不能出點簡單的增加一下我們的自信心嗎?”
“這次外語卷子也很難啊,聽力題我有一半是蒙的。”
……
一提到宗言珉,所有人都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溢美之詞不絕于耳,此時了了一巴掌拍在課桌上,清脆的響聲令教室中的學生們打了個寒顫,随後了了擡腿往外走,正好宗言珉進來,兩人在教室門口相遇,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側身走過。
“宗神來了!宗神來了!”
“恭喜宗神這次又是雙科第一,紅榜出來肯定也是第一沒跑了!”
“這還用你恭喜?咱們宗神什麽時候考過第一以外的名次?”
宗言珉一邊有禮貌地接受同學祝賀,一邊不由自主往了了離開的方向看去,眼角餘光望到兩張排名表,溫柔的笑容自他唇邊漾開:“田糖糖同學進步好快。”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學生們才注意到排在宗言珉下面的第二名不是別人,正是田糖糖。
“我去,見鬼了?剛才怎麽沒看見?”
“田糖糖這是坐火箭了吧?從三十名開外一路竄到第二,而且只跟宗神有一分的分差?”
第二名的分數是數學148外語147,正巧每一科都比宗言珉少一分。
“……我說,她該不會作弊了吧?再不然就是提前知道答案?一個月時間成績怎麽可能提這麽快?”
宗言珉聽同學們開始七嘴八舌的讨論田糖糖有沒有作弊,他認真道:“田糖糖同學不是那種會作弊的人,空口白牙的認定別人作弊,以此無視別人在學習上付出的努力,我認為是很不好的事。”
說着,他笑彎眼眸:“雖然這段時間我來學校比較少,但我也從老師那裏聽說了田同學的優異表現,有些人在學習上就是發力晚,這很常見,沒什麽的。”
有人嘀咕:“什麽優異表現,就是出風頭呗。”
都高中生了,怎麽還有人在老師提問時主動舉手回答問題,也不嫌尴尬,好裝哦。
同一時間,了了已經到達辦公室,并且找到了班主任老師要求看成績,班主任搖頭:“等總榜出來了就能看見了,最遲也就今天下午,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來找我看成績,那我給你看了,給不給別人看?”
了了:“我數學考了148,外語147。”
老師對于成績好的學生總是格外偏愛,班主任也一樣,她樂開了花:“是啊是啊,這次你考得真不錯,看得出來是有在認真用功,不過不能驕傲,得穩紮穩打,平日考得再好,等高考時候掉鏈子也不行,千萬要戒驕戒躁——”
了了不解,她不是來問老師要表揚的,于是重複道:“我只考了148和147。”
這個“只”字,成功讓班主任老師懵了:“啊?”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你是覺得自己沒考好?”
了了搖頭:“我不會考不好。”
班主任心想,這個分數要還算考不好,那低于140的怎麽說?
最終,她把了了勸了回去,讓她等總榜出來再說,了了也看明白班主任是不會讓自己提前看榜了,所以她等到當天下午最後一節課跟晚自習之前,本次月考年級紅榜終于張貼,第一名不出意外,是宗言珉,了了緊随其後,以一分分差區局第二,第三名則是莫雨安,她比了了低了十分。
比起每次都考第一的宗言珉,突然殺出來奪取第二頭銜的田糖糖才是最惹人注目的黑馬,尤其還是在她被莫雨安記在小本本上之後。
了了冷冷地看着紅榜,尤其是對壓在自己頭上的那個名字。
她二話不說,轉身去辦公室。
班主任頭都大了,她真的搞不懂這孩子究竟怎麽回事,從中等偏下的成績竄到年級第二還有什麽不滿意?為什麽一定要看卷子呢重新算分呢?
本校考試會收走答題紙,留下原試卷,所以在公布成績後,答題紙不會發放,老師們講題只要用原試卷即可,她語重心長地對了了說:“難道你覺得分數會算錯嗎?我們改卷子是要核對兩輪的。”
正因如此,每個班拔尖的幾個學生會被叫來一起幫忙改卷核分,但基本沒出過錯。
了了搖頭:“不行。”
班主任無法理解她對第一的執着,萬般無奈下,也只好去給她找卷子,這不校正還好,一校正才發現,除卻語文的作文因改卷老師主觀性扣了兩分,其它每一門都不該扣分!
無論是從解題思路或是答題規範,乃至于卷面整潔度,全部無可挑剔,可神奇的事情也就在這裏,學校改卷子不是一個人改一張,而是各自負責一部分,再加上卷子有密封線裝訂,哪怕是故意扣分也很難做到。
可了了這幾張答題紙,都是東扣一分西扣一分,仿佛改卷人在改卷時不約而同地粗心大意。
更改過後,了了的分數只比總分少兩分,比宗言珉要高,成功登頂。
莫雨安從教學樓下經過時,正好瞧見有人撕紅榜,她立刻道:“你在做什麽?紅榜貼出來要到下次月考才允許撕!”
來撕紅榜的學生一回頭發現是大小姐,吓了一跳,連忙解釋:“不是的,是老師讓我們來撕的,因為之前那張紅榜排名有錯。”
莫雨安奇怪:“什麽錯,還得重新貼?”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她的火氣噌一下就上來了:“什麽玩意兒,這個田糖糖怎麽可能考第一?!”
本來她看到田糖糖在第二就夠生氣的了,從前都是她第二阿珉第一,兩個人的名字總是親密地靠在一起,結果田糖糖橫空出世,不僅成了阿珉的救命恩人,還敢對阿珉告白,真當她莫雨安是死的呀?
第一?!
田糖糖怎麽可能考第一?!
“天哪,田糖糖考了第一?這比天下紅雨還離譜,她上次月考連紅榜都上不了,這次就成了第一?”
跟在莫雨安身後的女生滿臉不敢置信,“她要是真的這麽聰明,以前怎麽考不到這麽好的分數?該不會……是從哪裏弄到考題了吧?”
莫雨安聽了,眼神一沉,轉身上樓,直奔教導處:“老師,我要舉報!”
本校很看重成績,對作弊抓得很緊,一旦被抓就是全校通報并記入檔案,像了了進步這麽快的确實是頭一回見,男教導主任一聽,二班有個學生僅用一個月便從紅榜開外沖到第一,總分離滿分只差兩分,力壓宗言珉,當下極為重視。
每次月考結束,各個年級都會開會,在本次總結會議上,男教導主任特意點了“田糖糖”這個學生,對其的分數表達質疑。
班主任說:“我認為她的成績是有跡可循的,這半個多月她課堂表現很好,課間主動來辦公室問問題,我出過題考她,都對答如流。”
二班物理老師說:“田糖糖這個學生理科成績一直都很不錯,而且這次題目也不是一個人出的,她上哪兒偷題?就算她用手機上網搜,那也搜不到啊,這些題可是我們原創的。”
歷史老師則說:“田糖糖以前我沒什麽印象,但這段時間抽查背誦,她都背得很好。”
“有些學生開竅晚,田糖糖可能就是這種。”
男教導主任聽了,點點頭:“但有其它同學提出質疑,我們作為老師也不能不管不問,這樣吧,既然田糖糖成績突飛猛進,這就說明她基礎不錯,那讓她重考一次也就是了。”
班主任第一個不同意:“不行,重考像什麽樣子?要是被別的學生知道,那不就是擺明了我們校方懷疑她作弊?”
“對呀,這樣會對學生造成不良影響,以後要是人人都來舉報第一名,那是不是每次都得重考?”
“我也覺得不妥,誰主張誰取證,說田糖糖作弊,首先得拿出證據,不能嘴一張就讓人重考,多讓人寒心啊。”
男教導主任有心聽從吧,莫家又是學校大股東,捐了兩棟教學樓,莫家大小姐的話怎麽能當作耳旁風?可要是真的讓田糖糖重考,說實話,傳出去不好聽,有損校風。
“首先還是讓指證田糖糖作弊的人拿出證據,不然這就是造謠。”
班主任也不知自己對田糖糖那種沒來由的信任是怎麽回事,但她就是感覺,那孩子不會作弊。
最後老師們也沒商議出個結果,了了則因這個第一名狠狠出了一次風頭,大概過了三天,有人告訴了了,老師叫她去教導處一趟。
了了沒去,權當沒聽到,這下可把男教導主任氣得夠嗆,他原本是想叫這個學生來單獨談談,莫雨安早上特意打電話來詢問作弊學生處罰進度,并委婉暗示如果他不秉公處理,就要将此事告知莫董事長,男教導主任沒辦法,他是高三年級組組長,真要出了個作弊學生,他不處理,他就得負全責。
叫了兩趟不見人,男教導主任心裏就有七分信了作弊的說法,不然怎麽不敢來教導處?肯定是因為心虛了。
于是他找到高三二班班主任,嚴厲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要求田糖糖重考。
為了保護田糖糖的名譽,本次考試不外洩,由教導處監考。
班主任争論了兩句沒成功,只能将這個消息告知了了。
可奇怪得是,只過了一晚,整個高三年級就都知道了了被懷疑作弊所以學校要求她重考的事情了。早上了了到校時,幾個男生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聊天打鬧,見她拎着書包出現在樓梯轉角,立刻大聲嘲笑:
“我就說嘛,哪有人能一下從吊車尾考第一的,這下妖怪要現原形咯!”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再怎麽努力也沒用,只能靠這種見不得人的方法偷宗神的第一。”
“呸,看着就晦氣。”
了了不是那種被人罵了會當作沒聽見的人,如果她現在還是皇帝,這幾人已經血濺當場。
只聽一聲尖叫,整條走廊靠窗的班級學生紛紛伸頭往外看,就看見二班門口,一個男生巴在欄杆上搖搖欲墜,他的脖子被人掐在手裏,跟提一只小雞仔兒一樣懸在半空,此時正吓得大哭大叫呢!
高三在六樓,這要是摔下去,哪怕烏龜有個殼兒,也得當場斃命。
就在剛剛,罵了了是妖怪要現原形的男生話音未落,已經被了了掐着脖子甩到了欄杆外,他涕泗橫流雙手亂抓,了了低頭俯視他:“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魂兒都吓沒了,哪裏還有膽子複述,該男生已經不記得剛才自己說了什麽,只哇哇大叫——然而就跟之前的每一次一樣,學生們只知道看熱鬧,沒人拍照沒人錄像,沒人叫老師。
了了想,就算把這人從六樓丢下去,恐怕也會很快複原,她真不明白,這個世界究竟怎麽了。
每當她到達新的世界,因為世界與世界之間有差異,所以冰雪之力需要适應。如果上個世界力量消耗過多,冰雪之力恢複速度便會變慢,如果力量沒有怎麽消耗,那麽恢複速度便會增加,甚至于力量處于鼎盛時期,會不需要恢複時間。
即便是在消耗後的新世界,冰雪之力也是慢慢恢複的,然而在這裏,一點跡象都沒有。
了了甚至不能決定自己要走哪條路,是誰在限制她?
男生連哭帶叫喊着對不起,他上下牙關瘋狂碰撞,因為即便沒有冰雪之力,了了的身體也無比寒冷,這份寒氣從她掐着他脖子的手侵蝕而來,令他感到恐懼。
了了将男生甩回走廊,懶得警告,但再有下一次,她不介意把他們全都扔下樓,感受何謂粉身碎骨。
本來男教導主任安排非二班老師監考,在二班代課老師們集體抗議下,才改成一半別班一半本班,因為班主任認為這不公平,學生正常參加考試,雖然也是陌生老師監考,但同考場的學生也一樣,可教導主任的意思卻是讓田糖糖一人在教室獨考,兩個非本班老師監考。
心理素質再強的學生恐怕都會受不了。
了了在重考前,問男教導主任:“如果我證明了自己的成績,你,還有舉報者,必須向我道歉。”
男教導主任臉上的肉一抖,了了已經進了考場。
所謂的考場就是暫時沒課的音樂教室,為了防止有老師透題,男教導主任特意打開了教室監控,從監控裏二次監考。
了了做卷子的速度太快了,如果題目不是男教導主任負責保管,他一定會認為這個學生提前背下了答案。
怎麽會有人做題目不需要思考,直接動筆?
最後了了嫌浪費時間,直接兩手同時答題,把負責監考的兩位老師看得目瞪口呆——不是,她答的這兩張卷子,一張政治一張化學,壓根不挨着啊!
班主任也在教導處,看到這一幕後差點被口水嗆到,普通人一手畫方一手畫圓都很難做到,更別提兩手同時寫字,而且還要分別答題。
考試時間沒到,了了已把卷子全部寫完,老師們當堂批改,發現她的答案寫得比參考答案還漂亮,這下男教導主任沒話說了,他尴尬地推了推眼鏡,但因為過于震驚,鼻頭出汗,眼鏡又滑了下來。
“主任,這下教導處得出個通告,證明田糖糖沒有作弊吧?現在學生之間都傳得沸沸揚揚,學校得負責給她正名才行。”
班主任的要求并不過分,男教導主任連連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說完,班主任朝了了遞了個眼色,意思是到此為止,畢竟真要領導道歉,肯定會得罪人,可了了像是沒看懂老師的暗示,“道歉。”
男教導主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還算講信用,小聲說了對不起,但莫大小姐是肯定不會道歉的,她認為自己這是合理質疑,沒作弊就沒作弊呗,不然呢?
要不是田糖糖自己成績跟坐飛機似的忽下忽上,至于被人懷疑嗎?為什麽她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呢?
莫雨安在電話裏表達了以上的意思,傲慢的毫不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