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第二十四朵雪花(四)
了了不愛管閑事。
大公主既然要隐瞞, 她自然不會說什麽。
不過臨走前,了了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大公主氣色依舊不怎麽好, 看起來透明地像是要碎掉的琉璃, 而房內的侍女們依舊垂手低頭, 态度恭謹又溫順,從了了進屋到離開, 她們連頭都沒有擡過。
大公主沖她露出一絲淺淺的笑,了了沒有回應,轉頭走了。
她一走, 大公主便克制不住地猛咳不止, 侍女們訓練有素地為她呈上帕子清水還有熬好了沒來得及喝的藥,大公主盡量使自己呼吸變得平順,這樣胸口炸裂似的疼痛才能得到緩解, 她的手指在發顫,過了會才聲音沙啞地問:“都安排好了嗎?”
“公主放心,都按照您吩咐的安排上了。”
大公主輕輕舒了口氣, 被侍女們扶着肩膀後背小心翼翼地躺下,她很快便睡熟了, 但因病痛的折磨,顯然又睡得不怎麽好。
卻說了了在離開公主府時,恰好在門口遇上了一行人。
為首的是兩個上了年紀的中年人, 瞧衣着打扮, 地位不算低, 女的難掩驚慌, 男的則在看見了了後吓了一跳,兩人慌忙下跪行禮:“見過公主, 公主千歲。”
“皇姐身體不适,你們來做什麽?”
男的嗫嚅着開不了口,用手捅了身邊的妻子一下。
這兩人小公主認得,雖然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但驸馬與此男子長得很像。
大公主是先帝的掌上珠,公主即便嫁了人,也不必如尋常女子一般侍奉男方長輩,反倒是男方家中人見了公主要下跪。驸馬程松之少有才名,又容顏俊美,加之生于清流之家,便被先帝指給了大公主。
兩人成婚多年,驸馬始終一心一意,他無手足,多年來未能跟公主有個孩子,旁人嘴上不說,心裏難免犯嘀咕,只是礙于公主的身份不敢置喙。
“回公主,臣婦正是得知永安公主抱恙,因此特意與外子前來探看。”
程大人跟着唯唯諾諾的笑,他跟程松之一樣,在朝中都領了個閑差,區別在于程松之即便沒有實權,好歹能憑借滿腹才華冠絕京城,程大人嘛,他向來是成親前靠娘,成親後靠妻,上了年紀靠兒媳的。
只看這兩人表情,了了便覺不對,她冷聲質問道:“皇姐為何抱恙,你二人難道不知?還是說非得聖上親自派人來問詢,你們才知道上門?”
程大人心理素質差些,兩腿一軟當場跪地,膝蓋磕着地面發出悶響,他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多言,瑟瑟發抖。
誰不知今上排除異己手段狠辣,連親生的大皇子都能殺,何況他這種皇親國戚?
“不,公主!”程夫人急了,“此事乃臣婦一人所為,與老爺同驸馬都毫無幹系啊,還請公主在聖上面前美言幾句,臣婦願意以死謝罪!”
說着便要一頭去撞公主府門口的石柱,被萬姑姑一把拽住,她斥責道:“你若要尋死,只管歸家死在自個兒家裏頭,公主府也是你能胡鬧的地方?平白增添了污穢!”
程夫人的反應很不對,而程大人對于妻子的認罪,從頭到尾是一句話也沒說,仿佛已經默認。
萬姑姑又接着厲聲說:“你犯下滔天大罪,這是要誅九族的,難道僅憑你一人之死,便能一筆勾銷?”
程夫人并不知曉萬姑姑是在詐自己,她本就心慌意亂,再加上數日聯系不上程松之,早成了一團亂麻,聽見萬姑姑這樣說,直接哭着磕頭為自己辯解:“臣婦,臣婦絕無殘害公主之心吶!便是給臣婦熊心豹子膽,此等忤逆犯上之事,又如何敢做?臣婦也不知那符水竟被人下了毒……臣婦只是盼着公主能早日懷上孩兒……”
萬姑姑冷笑:“哦?就只是符水有毒?那為何大公主日日服用的湯藥中,也被人做了手腳?”
程夫人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感到不知所措,讷讷道:“怎、怎麽會……”
随即她意識到萬姑姑這般态度便是在懷疑自己,當下更加驚恐,還待辯解,卻被萬姑姑讓人捂住了嘴,萬姑姑問了了:“公主?”
意思是問應當如何處置。
了了看了眼程大人:“一起綁了,送去京都府。”
萬姑姑雖覺詫異,依舊應是,了了也上了馬車要一同前去,她在上車後說道:“出來吧。”
過了幾秒鐘,不知從哪個位置傳來一道極輕極低的聲音:“公主。”
“聖上如何吩咐的你?”
那聲音便說了如何如何。
于是到了京都府,馬車尚未停穩,府尹已慌張來接。
了了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府尹連忙跟上來,神情難掩緊張。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尤其是這天子腳下權貴無數,這幹得盡是些得罪人的活兒,因此他練就了一手和稀泥的好本事,最擅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滑溜地像條老泥鳅。
他長得也确實頗像泥鳅,尤其嘴唇上的兩撇小胡子,像極了泥鳅須子,但今天找上門來這位身份尊貴,可不能像往日一般敷衍,只盼小公主年幼,好說話些。
程夫人與程大人被丢入公堂,公主則落座一旁,萬姑姑方才也在馬車中,早已知曉應當怎樣做。
她狀告程家人謀害公主,有不軌之心!
程大人哪裏會想到事情竟變成這樣,先前他想着應付個小女孩,讓夫人在前頭沖鋒陷陣再好不過,眼下項上人頭将要不保,他可不再往程夫人身後躲了,連連喊冤。
萬姑姑還沒說完呢,她輕蔑地瞥了這兩人一眼:“此二人助驸馬潛逃,卻還欺騙永安公主,說驸馬有要事去辦,敢問一個領着閑差,既無需點卯又不必當值的驸馬,有什麽要事比侍奉公主更加重要?”
府尹滿頭大汗,萬姑姑還從袖中取出了從馬車上得到的證據呈上,老泥鳅一瞧,這可省得他去調查了,人家不僅有物證人證,連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查得一清二楚!
他有心了結此事,不願多作糾纏,以免夜長夢多。看小公主的态度,程家是應當狠罰的,可大公主迄今未曾現身,她與程驸馬又是出了名的鹣鲽情深,倘若自己真按照小公主的意思判了,萬一日後大公主來找京都府的麻煩,那該如何是?
要是今天來的不是了了而是任意一位皇子,府尹半推半就也就跟了,偏偏是個七歲的小公主,這麽點年紀的小孩能懂什麽?
和稀泥的本性一上來,府尹就有些吞吐,他不停地打官腔,暗中卻派人前往公主府求見大公主,想旁敲側擊一下大公主的态度,腦門上汗水淌個不停,每隔半盞茶時間,府尹就得拿帕子擦一回。
奇怪的是,小公主沒發火,沒逼着他判,反倒是坐在大椅上靜等。
程家兩人就沒那麽舒服了,兩人出身優渥,從沒受過苦,跪了這麽一小會已是全身無力,尤其是程大人,他簡直要成了一灘爛泥。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派去公主府報信的人險些口吐白沫,拼死拼活趕了回來,卻帶來了句廢話,永安公主因中毒太深,已昏迷不醒了!
府尹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此時了了忽然開口,将他吓得沒捏緊手中的驚堂木,驚堂木落到案上,因沒用力,發出的聲響并不大,可就這麽一聲短短的悶響,卻令衆人心頭一震。
“驸馬素來溫順謙恭,又與皇姐相敬如賓,如今四處尋不着人,程家人還推說不知,可見其中尚有內情。”
府尹琢磨着公主這幾句話,心想她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很快萬姑姑就幫他解了疑惑:“莫不是背後有人指使?否則多年情分,何至于如今才下手?”
程夫人聽得一頭霧水,程大人的臉色卻為之一變,他不敢讓人看穿,連忙将頭低下,身體上的不适此時已變得不重要,程大人的心髒都快要從喉嚨裏蹦出來,萬姑姑這是何意?難道說……
此時,萬姑姑又遞上了第二份證據。
這是一份包括物證、人證口供在內的完整證據,府尹原以為還跟上一份一樣是為了指控程家人對公主行兇,翻看一看,差點吓得他從椅子上翻下去!
如果說剛才出汗還是一滴一滴,現在就是一層一層,帕子濕得能擰出水來,汗水從腦門滴入眼睛,火辣辣的疼,府尹卻沒工夫關心這些。
這第二份證據,是将程家謀害大公主的罪名,指向了納蘭氏啊!
全天下誰人不知納蘭珊,不知納蘭氏桃李滿門?即便證據沒有直指納蘭珊,而是只針對了他的幼孫,可又有誰不知道,納蘭老大人的幼孫天資過人,更是于今年春闱剛剛摘得一甲頭名?想當時走馬游街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如今卻被指證為是暗中謀害大公主的罪人!
府尹已經不知要說些什麽才好了,如今他是兩頭難,要麽得罪公主要麽得罪納蘭氏,兩者權衡一番,府尹艱難地做了選擇,惹了公主,頂多吃點小苦頭,橫豎公主日後也不能登基,但要是得罪了納蘭珊……
正在府尹要做決定時,了了道:“我知曉京都府素來人手不夠,因此已命傅爻前去納蘭府拿人,府尹大人不會怪罪我越俎代庖吧?”
府尹臉上的笑比哭都難看:“不,不,怎麽會…怎麽會呢?該是下官謝過公主,省了下官的事才對。”
怎麽聯絡大公主的時候她就按兵不動,剛想讓人去給納蘭家通風報信,她卻先下手為強?
而且……傅爻!
若說天底下無人不知納蘭珊的大名,那麽傅爻也可以與其相提并論了,只不過納蘭珊是美名遠播,而傅爻毫無疑問是臭名昭著。
帝王登基後,将原本隸屬于內務府的慎刑司提拔到了前朝,傅爻正是第一任司主,此人冷酷絕情,最好虐殺,從沒有一個犯人能完整無缺地從她手中出來,如今一提起慎刑司之名,能止小兒夜啼,這位傅司主可謂是功不可沒。
由于此人過分嗜殺狠絕,自然也是樹敵無數,然而聖上卻總是護着她,每每處罰也都是輕拿輕放,不痛不癢地斥責兩句。
可以說,傅爻與其統領的慎刑司,便是帝王手中一把沾滿了血的刀,正因這刀兇而好用,因此只要傅爻鬧得不太過分,帝王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傅爻性格古怪,行事狂妄,曾經有位纨绔仗着家中勢大,當街調戲一名女子,口稱自己那家夥事兒大如兒臂,并家丁将人抓住當街欺淩,事後丢了幾枚銅板大笑着揚長而去。
當晚這纨绔便離奇失蹤,次日一早,纨绔父親的書桌上出現了個散發着血腥味的木盒,打開一瞧,好家夥,裏頭正是他寶貝命根子的命根子!
除了命根子外,還有一張稱了重的紙條,笑他空口講大話,這點子肉連一兩都不到。
之後每天纨绔家中都會離奇出現一個新木盒,木盒中必定是纨绔身體的其中一部分,接連送了近一個月,連腦袋都送回來了,偏偏沒了心!
木盒上沒有任何特殊記號能證明是慎刑司所為,然而這等殺人分屍的殘忍行徑,以及恐吓的手段,不是慎刑司又是誰?
但沒有證據,慎刑司不承認,傅爻更是對着纨绔之父冷嘲熱諷,說他失心瘋。
纨绔一家七代單傳,經此一事,全家人都失了精氣神兒,後來不知為何又惹上了一場官司,慎刑司來抄家時,有個家丁指着那為首的慎行衛吓得尿了褲子。
原因無它,當日協助纨绔行惡的家丁,全都離奇死亡,要麽被噎死要麽失足摔死,還有個倒黴的,解大手時不知怎地淹死了……也可能是撐死,這說不好。
反正只剩下他這麽一個,也是因當日他不僅沒有動手,還勸了自家少爺兩句。
因此他如何認不出這一身黑紅錦袍的慎行衛,正是當日那名被少爺羞辱的女子?
總之慎刑司臭名遠揚,是帝王手下最忠誠的鷹犬,別說普通百姓,連高官大臣聽見傅爻的名字都覺心驚肉跳,生怕下一秒那煞星便會一腳踢開家門,拔刀砍人,再提溜着一串腦袋張揚過市,只在地上留下濃得無法洗去的血腥氣。
府尹的手哆嗦了兩下,他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今兒這事,只怕是不能善了了。
待傅爻抓捕納蘭稚而來,了了便成了吉祥物,她說的話府尹還敢打哈哈,傅爻在他卻連個屁都不敢放,任憑傅爻将罪名安給了納蘭稚,同時程家也沒有被放過。
“……謀害皇嗣按律當夷滅九族,府尹大人以為如何?”
傅爻的聲音很特別,不渾厚也不清脆,低沉沙啞,像磨砂過一般,她說話時嘴唇幾乎沒有動,配合她那一柄造型古怪的長彎刀,叫人恍惚中覺得青天白日卻見了地獄惡鬼。
府尹連連應聲:“傅大人說的是,傅大人說的是……”
然後他的眼珠子就凸了出來,因為傅爻當下手起刀落,連句話都沒給納蘭稚說,直接将他的腦袋給砍了!
如果上天能夠聽到府尹的心聲,那麽此刻府尹大人大概希望能來一道雷直接劈死自己!
在京都府公堂公然殺人,殺的是還是納蘭太傅最最疼愛的幼孫,被成為納蘭氏之明珠的納蘭稚,這、這下簍子捅大了!
傅爻卻眉眼淡漠,用納蘭稚身上幹淨的布料擦去了刀頭的血,對府尹道:“犯人已死,該結案了。”
小公主在得知程家人給大公主下毒時便呆住了,等看見傅爻這般殺人,更是吓得傻了,她躲到了了身後,明知傅爻看不見自己,也不敢朝傅爻看。
萬姑姑接收到了傅爻的意思,輕聲對了了道:“公主,咱們出來夠久了,該回宮了,否則聖上要擔心的。”
了了也的确想要回宮問問清楚,她雖然琢磨到了點東西,但奈何信息有限,只覺得自己成了別人計劃中的一環——而且是可有可無換誰都行的一環,這讓她很不高興。
畢竟是七歲的孩子,瞧見那麽一副血腥的場面,萬姑姑嘴上不說,心裏卻很憂愁。
她仔細觀察公主的言行舉止,想着是否要請禦醫來瞧瞧,再讓劉姑姑熬些安神湯,小孩子八字輕,萬一被魇到就不好了。
傅司主也真是,動手前為何不說一聲?哪怕給個眼神或是手勢,她看見了也能及時捂住公主的眼睛。
回了皇宮,了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昌平宮,陳姑姑正在宮門口候着呢,見她來了,笑道:“公主來了?快随奴婢進去。”
萬姑姑跟大宮女們就不能進去了,田大伴讓她們先走,一會昌平宮這邊自有人送公主回去。
這已經不是了了第一次來昌平宮,但前兩次來她的內心毫無波瀾,對帝王的态度跟對路邊的石頭沒有區別,這回卻不同,向來只有她算計別人,何時輪到別人拿她當工具使用了?
而且不是獨一無二的利器,只是随意的一時興起。
一進門陳姑姑便退下,兩邊太監将宮門掩閉,了了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下,之前來時,沒覺着昌平宮有這麽熱,按說眼下剛剛入秋,遠不到燒地龍的時候。
殿內無人說話,憑借敏銳的聽覺,了了聽見了棋子落下的聲音,她循着聲往內殿走,轉過屏風,便看見帝王正與人下棋。
不算冷的天氣,那人卻裹着一件厚厚的大氅,時不時還咳嗽兩聲。
了了走到棋盤邊,毫不意外,與帝王下棋者并非外人,正是兩個時辰前她剛見過的,卧床不起還要為驸馬遮掩惡行的大公主。
她的臉色一如既往的不好,透着不健康的蒼白,但瞧見了了後卻笑了。
正要說話時,了了取過一枚大公主的黑子,啪地一聲按下,棋局頓時逆轉,原已落了下風的黑子搖身一變,直接後來居上。
帝王道:“看你整日游手好閑不學無術,棋術倒不錯。”
大公主失笑:“阿娘說的,好像您陪巍鈭下過棋一樣。”
帝王可沒那麽多閑情逸致,她日理萬機,根本沒工夫應付小孩子。
雖然了了還沒見過另外兩位一母同胞的皇兄,但無論大公主還是二皇子,都稱呼帝王為聖上或母皇,然而此刻在昌平宮內,大公主卻叫帝王“阿娘”。
宛如尋常人家的稱呼,并不激動也不熱情,因為在細水長流的日子裏,早已成了習慣。
大公主到底是母女三人中脾氣最好,秉性也最溫柔的那個,大抵是因為病痛纏人,情緒若是時常高漲容易動怒,恐怕要更加短命。
她主動對了了說:“是阿姐不好,妹妹大人有大量,可否原諒阿姐這一回?”
了了的确很不高興,但跟大公主關系不大,因為她在去了公主府後就察覺到了異樣。大公主的好脾性是出了名的,可公主府的下人卻個個訓練有素,無一逾矩,惟獨熬藥的侍女結結巴巴不會撒謊,未免顯得矛盾,就好像是故意招惹萬姑姑派人去查看一般。
要知道從了了進了大公主的房間再到離開,屋內所有侍女,一個擡頭的或是有小動作的都沒有,情緒十分內斂,毫無洩露。
很難讓人想象被侍奉的大公主居然是個為了驸馬腦子不清醒的人。
帝王輕輕哼道:“平安,你還沒瞧出來?她哪裏是在生你的氣,分明是對我心有不滿。”
說完瞥了眼了了,問:“你還有理了?”
小公主最沉不住氣,她到現在都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只知道母親跟姐姐有事情,而且是很大的事情瞞着自己,她完全融入不到其中去,頓時又是委屈又是傷心,也就是她現在沒有身體,無法與母親和姐姐溝通,否則非滾地大哭不可。
沒等了了開口,帝王淡淡地說:“你如此弱小,又不肯上進,受人欺瞞也是理所當然。如今欺瞞你的是我,日後可就不好說了。”
小公主更氣了。
明明騙人的是聖上,怎麽還怪到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