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回江寧的路不遠卻也不近,可恰逢天公不作美,隔三差五總是飄雨,若是走水路駛船不見得平穩,為保安全起見只得選擇陸路,而将軍府內需帶的東西也不少,沈烈索性兵分兩路前往江寧,物件均交給镖局押送,他便領着衆人快馬加鞭先趕了過去。
沒過幾日後,他們便到達江寧城外。
熟悉的街邊景物在馬車緩緩的前進中紛紛後退,祁蓁擡手撩起車簾,看着車窗外的攤販以及耳熟能詳的吳侬軟語,她不由的嘆了口氣。
随後,祁蓁放下了簾子,纖細的手已不自覺的緊攥了起來,她在心中暗嘆:所謂的物是人非,應當也不外乎如是。
雖不過一年有餘,可是心境卻再也回不過去了,人總是會變的,祁蓁卻在這一刻也坦然了。
此刻,秋芷坐在她身旁,将她的所有情緒盡收眼底,她摩挲着茶壺,為其添了一盞茶,伸手遞到她面前,“方才,瞧你神情凝重,可是想到了往事?”
祁蓁接過茶盞,捂在手心,她輕啓着唇瓣說道,“都是些過往雲煙,也不值得再擾亂思緒。”
“若是想明白了這些,倒也省去了不少憂慮。”秋芷如同過來人般說道,“其實,我同你如今的心境倒也是有幾分相像的。”
“時隔多年,再次回到故地,雖是顯得親切,卻也多了幾分陌生。”
話語至此,祁蓁擡起眸子去望她,輕輕喚道,“秋姑姑~”
情到深處卻将自個兒給陷進去了,秋芷擺了擺手,嘴角揚着笑道,“不礙事,就如你說的都是過往雲煙了。”
因入了江寧城內,馬車的速度也适當緩慢了下來,車夫駕輕就熟的沿着路的盡頭駛去。而車外依然喧鬧嘈雜,未曾有過半點清淨的意味兒。
突然,車夫拉緊着缰繩使馬車慢慢停了下來,他擡手撫着馬背,不緊不慢的揚聲道,“籲~”
當馬車完全停下來時,車夫隔着簾子對裏頭的人說道,“姑娘,将軍吩咐的地方已到了。”
聞言,祁蓁擡手撩起車簾,從馬車內探了出來,在舒窈的攙扶下,利索的下了馬車,望着眼前的綢緞莊,不由的疑惑道,“這是何處?為何會到這兒來,而不是回沈府老宅?”
眼下他們正處于城內的鬧市之地,身前有一間寬敞的綢緞莊,擡頭望去頂端的牌匾正用紅布罩着。
此刻,源清早已随沈烈下了馬車,這會兒邁着步子走了過來,因先前的事情,他還不忍直視祁蓁,只能垂着眸子解釋道,“姑娘,這是将軍安排的。”
祁蓁的目光從眼前的綢緞莊移至到源清的身上,她輕啓着唇瓣問道,“不知烈哥現在何處?”
當他們進城後,其餘的馬車都往沈府的方向走去了,唯獨留下了兩輛馬車,而沈烈單獨一輛馬車迎頭駛在了前面,是以當祁蓁下了馬車後就不見其身影。
源清擡手撓了撓腦袋,讪讪的說道,“将軍已在綢緞莊內等候姑娘了,你快些進去。”說罷,他欠身就往車夫身邊走去。
而祁蓁還未回過神來,源清已落坐到車夫邊上,駕着馬車又風塵仆仆的掉轉了頭趕去。
雖然時隔多年,可是秋芷的身份在江寧城中依然紮眼,為了不引起旁人的關注,秋芷只能安生待着車裏,不得下車抛頭露面,從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事來。
望着馬車離去的背影,祁蓁整了整裙擺,擡起腳就往綢緞莊內走去,可心中卻布滿了許多的疑惑。
步入綢緞莊後,她張望着四周,看着周圍的擺設皆非凡品,且貨架上擺着的绫羅綢緞更是引人注目。
随後,祁蓁索性停下腳步,尋找着沈烈的蹤影,而綢緞莊內有位管事兒的,見來了人便上前問道,“可是阿玖姑娘?”
祁蓁颔首,淡淡的開口說道,“正是。”
少頃,管事兒引着她往偏房走去,他擡手撩起簾子,欠着身道,“姑娘有請,公子已在裏頭等候多時。”
祁蓁不由蹙着眉頭,卻只得硬着頭皮往裏走去,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她不由開口喚道,“烈哥~”
語音剛落,還不等她開口問些什麽,沈烈背着手握着長辮,把玩着手中的玉石,饒有興致的問道,“這綢緞莊感覺如何,可讨你歡喜?”
祁蓁雙手放在身前,抿着唇道,“這裏甚好,也很是喜歡。”
沈烈邁着步子走到她跟前,勾着唇說道,“這是送你回歸故裏的賀禮,也是讓你在江寧城內紮穩腳步的開始。”
話語至此,已是再明白不過了,祁蓁擡起眸子,眼神中充滿了疑惑,“為何先前從未聽烈哥你提起過?”
沈烈嘴角上揚,連同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送自家妹子的賀禮,又怎需提前說,這不是壞了興致?”
祁蓁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神情中滿是感激,她輕啓着唇畔說道,“烈哥真是有心了。”
此時,沈烈卻擺了擺手,示意她無須這般客道,又擡手打開桌上的匣子,拿出了幾張契約,送至她面前,“這家綢緞莊的房契,以及城內幾家織造房的地契,往後全交由你保管。”
祁蓁望着眼前的契約,連忙推托道,“這怕是不妥。”
可這話傳入了沈烈的耳旁,卻聽着不是滋味,他故作正經兒的說道,“都是自家人,有何不妥的?你且收下,別同我推三阻四的,若讓旁人見了,笑話咱們。”說罷,目光不由的落在了管事人的身上。
聞言,管事人抿着嘴,将頭垂的更低了些,
見此情形,沈烈撫着下巴,不自覺的笑出了聲兒來,他邁着步子走到管事兒的身邊,好生的為祁蓁介紹道,“這位是吳伯,掌管着綢緞莊的瑣事,往後若是遇到何不懂的事情,都可以問他。”
這番點明,祁蓁也是有禮數之人,當下就颔首說道,“吳伯,往後可就辛苦你了。”
吳伯欠着身子,連忙接着話茬說道,“姑娘此話嚴重了,小的自當鞠躬盡瘁。”
語落,沈烈輕咳了聲,他開口叮咛道,“可是,有一點可別忘了。”他又俯過身去湊到祁蓁耳畔邊,“如今的你,依然是沈家的外戚,可不是江寧城內祁老爺的閨女。”
“因此,你的容貌怕是不能讓旁人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