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的這番話不是并無道理的,且不說她從小就是在這江寧城中生活,而後又嫁入了總督府,當時也算是轟動一時的事兒。
如今若是被祁府亦或總督府的人見着,免不了就會打草驚蛇,是以沈烈才想出此下策來也。
祁蓁深知他的用意,也不曾反駁,當下就爽快的點頭應答道,“烈哥說的事兒,阿玖自當會注意。”
沈烈背着手握着長辮,嘴角含着笑意道,“這番甚好。”說罷,他又走到桌邊,拿起疊好的白色面紗,二話不說就往祁蓁面上遮去。
他的動作輕緩,卻又熟練的很,沒三兩下就将祁蓁的面容遮好了,“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少頃,祁蓁擡手撫着面上的面紗,神情中又多了些疑惑,她輕啓着唇瓣問道,“何為東風?”
沈烈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微微漾着笑意道,“三日後是個良辰吉日,綢緞莊若那時開張,也是能讨個好彩頭的。”
話語至此,祁蓁早已感激不盡,她欠身行禮道,“烈哥,真是勞你費心了。”
沈烈連忙将她扶起,拍着她的肩頭,不緊不慢的說道,“從今往後,你也是當家做主的人了,可別令我失望。”
祁蓁颔首,淡淡的開口說道,“阿玖自知輕重,定然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時,馬車依然停在綢緞莊外,沈烈邁着步子就往外頭走去,利索的上了馬車,不由的吩咐道,“出發,去雅苑。”
雅苑是沈烈早些年購置的一處宅院,它地處江寧城內之中,又在富商權貴聚集之處,卻也是難得的清靜之所。
沈烈深知秋芷的身份不便,又不能将其正大光明的帶入沈府老宅,只能安置于此,也不算虧待了她。
此刻,車夫甚是疑惑,遲遲未甩馬鞭,他偏頭望着沈烈,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将軍,您不回府先歇歇?”
車內,沈烈索性閉目養神,他輕啓着唇瓣說道,“不必,我若再不出現怕是有人要坐立難安了。”
話語剛落,車夫自然也是心領神會,擡手甩起馬鞭就驅車前行了。
一炷香時間,馬車穩穩的停在了雅苑門前,車夫小聲提醒道,“将軍,地兒到了。”
聞聲,裏頭的人一躍從車上下來,可剛下馬車就見着源清腳下生風的從宅院裏出來,沈烈背着手,握着長辮,不由開口問道,“如此匆忙,可是出了何事?”
熟悉的聲音灌入耳中,源清欠身行禮,用餘光望了一眼宅門內,“秋姑姑正在裏頭念叨,您快進去瞧瞧。”
這話說來,沈烈勾着唇笑了,二話未說就邁着步子往宅內走了進去。
他越過院子,沿着游廊走去,可剛進屋子,秋芷扶額眯着眼,半躺在美人榻上,略帶些不耐煩道,“你還進來作甚?不是讓你去尋将軍了嗎?”
沈烈并未搭話,而是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子在她耳邊低語道,“尋我何事?”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回蕩,秋芷倏地擡起眸子,柔情似水的望着他,“将軍,怎麽是你!那麽快就将阿玖安置好了?”
沈烈側身坐在榻沿邊,順勢将她摟在懷裏,“我若再不出現身,你怕是要将這屋頂給掀了。”
秋芷輕輕将他推開,嗔怪的喊道,“将軍~”
随之,她起身走到桌邊,為沈烈添了一盞上好的雨花茶,送到他面前,“近日,舟車勞頓想必你也是乏了,還是喝杯茶快歇歇吧。”
沈烈接過茶盞,目光卻落在她的身上,“歇息就罷了,我喝盞茶的工夫就走。”說着垂眸輕抿着杯沿,喝了一口雨花茶,“宵小之徒未平,我還得先去拜訪總督大人,可不能失了禮數。”
秋芷深情的望着她,眼裏盡是含情脈脈,她深知沈烈的性子,自然不能加以阻攔,可她也很是擔心,江寧這座城是他的故裏,亦是他心頭的朱砂,她怕他回來了,他的心卻毫不留情的飛走了。
……
臨近午後,街上人聲鼎沸,馬車沿着路中央往總督府駛去,兩旁的景物不斷往後倒退,沈烈在車內擡手揉着前額兩側,面上浮現着倦容,他的确有些乏了。
不多時,馬車已在總督府外停了下來,源清撩起簾子,小聲的開口說道,“将軍,總督府到了。”
沈烈擡起眸子,透着車簾望了出去,醒目的牌匾已映入眼簾,他利索的下了車來,整了整衣裳,便派源清上前通傳。
源清邁着步子就往前走去,步至守門的仆人旁,他淡淡的說道,“沈将軍到訪,還不快去通報總督大人。”
仆人聽聞将軍二字,自然是不敢怠慢,“是小的遵命,還請将軍稍後。”說罷,轉身就往府內走去了。
當易德得知此消息後,快步沿着游廊,往書房的方向走去。書房的門扉微敞着,易德擡手輕輕推開,他停留在屋子口,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二爺,沈将軍突然到訪,這就在府外候着。”
聞言,傅珩澈擡起眸子,放落了手中的毛筆,他起身站了起來,輕咳了兩聲道,“也未曾想到,這聖旨才下了沒多少時日,沈将軍就快馬加鞭的趕回江寧城來,還不快吩咐人好生招待,萬不能怠慢了。”
“屬下知曉了,還請二爺放心。”易德應了吩咐,轉身就忙往書房外走去了。
說起這沈将軍,他也是曾在京城內也見過幾面,雖算不上熟絡,卻也談不上生疏,傅珩澈把玩着手上的翡翠扳指,就往堂前走去了。
少頃,沈烈在仆人的帶引下,穿過院子走進了堂前,而傅珩澈早已落坐在太師椅上,他摩挲着茶盞,同一年前并無多大變化。
沈烈漾着笑,彎着眉眼,上前就熟絡的寒暄道,“傅大人,好久不見真是別來無恙。”
話語落到了傅珩澈的耳旁,他也起身站了起來,走到沈烈跟前,嘴角含着笑道,“一年未見,沈将軍還是這般的英姿飒爽。”
沈烈仰着頭,大笑了起來,“哪兒的話,北方再好也不比南方養人。”
他的笑聲還回蕩在屋子裏,而傅珩澈掩着嘴輕咳了兩聲,不由的開口問道,“不知沈将軍此番前來,可是有何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