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夜幕降臨,祁蓁放下手中的賬本,她站起身來活動筋骨,舒窈站在她的身側道,“姑娘,你在這裏耗費整天,也應當回總督府了。”
祁蓁颔首點頭,淡淡的應允道,“我正有此意!”說罷,她将賬簿放回匣子中,交予舒窈後就往外走。
吳伯在大堂中等候着,見她邁着步子出來後,輕啓着唇瓣說道,“姑娘,你可是留在鋪子裏用膳?”
祁蓁擡起眸子望他,擺了擺手說道,“我這就回府去,你不必招呼我了。”
吳伯雙手作揖,緩緩的說道,“是,姑娘。”
這時,馬車已經在外等候多時,易德倚靠在馬車旁,他打躬作揖道,“夫人,小的扶你上車。”說罷,他就擡手挨個扶她們上去。
江寧城的傍晚甚是熱鬧,巷子口的小販招攬生意,兩旁的百姓是絡繹不絕,當馬車沿途經過祁府時,祁蓁撩開車簾子往外望去。
見狀,舒窈抿着唇,試探的問道,“姑娘,你可是想家?”
祁蓁順勢放下車簾,她搖晃着腦袋說,“沒有娘親的祁府,總是缺少溫暖的。”
……
與此同時,在祁府裏的正堂內,美味佳肴布滿桌案,祁承博端坐在圓凳上,他放下手中的銀筷道,“這阿蓁的事情,想必你也知曉。”
杜瓊月拿起勺子,舀着碗裏的參湯,漫不經心的說道,“她已安然無恙的回來,不知老爺你想說何事?”
祁承博偏頭望着她,沉着臉色甚是嚴肅,“是你執意将她嫁入總督府,沒出大事情是她福大命大。”
聞言,杜瓊月放下瓷碗,她雙手擱在桌案,滿腹委屈的說道,“老爺,這件事只是意外,如今她可好着呢……”
話語還未說完,祁承博神情凝重道,“往後你若是虧待她半分,就別怪我不給你留情面。”說罷,他起身就往屋外走去,徒留她獨自坐在正堂。
杜瓊月愠怒的回到廂房,她重重的推門而進後,揮袖将桌案的茶盞掃落在地,她雙手撐在桌上道,“憑什麽!他憑什麽給我甩臉子,若沒有我祁府能有今日?”
見狀,杜瓊月身後的侍女跪在地上,低頭不敢作聲,生怕稍不留神就引來怒火。
李嬷端着些糕點倚在門口,她邁着步子走了進來道,“夫人你怎能生氣!這皺紋都該顯了。”說罷,她将糕點擺到桌上,拂手打發侍女出去。
眼看着侍女離開後,杜瓊月落坐在寬椅裏,她咬着後槽牙道,“你是沒瞧見老爺的臉色,我這滿腔怒火豈能壓住?”
此刻,李嬷将房門掩上,走到杜氏的身邊,拍撫她的肩膀道,“此事夫人怒不得,老爺是祁家之主,總得給老爺面子的。”
“原本祁蓁死裏逃生,足以讓我寝食難安。”杜瓊月抓着李嬷的手,她喃喃自語道,“如今老爺都來給我添堵。”
李嬷神情凝重,若有所思的說,“夫人是怕姑娘誤會不成?”
杜瓊月稍稍擡起眉眼,眼底是道不明的愁,“當初是我讓她嫁入總督府,她卻在成婚當晚中毒昏迷,想來她必定是懷恨在心的。”
李嬷站在她身旁,壓低着聲音道,“可這下毒之事,确實與夫人無關。”
杜瓊月靠着椅背,譏笑的開口說道,“事已至此,難不成我還要去向她解釋不成?況且比賽之日,她故意放過我,必定有所圖的。”
這時,李嬷走到房門前,她見着四下無人,才回頭低語喚道,“夫人~”
杜瓊月拂手打斷她的話語,“別說了,将滿地的碎渣先收拾了。”說罷,她起身站起來,就往裏屋走去,等她再出來時,已披着厚鬥篷,“若是有人來尋我,就說我已經歇息,再有天大的事情,都等到明日再說。”
眼看着杜氏的打扮,李嬷心中便已有數,她不由的提點道,“若是老爺來尋夫人呢?”
杜瓊月冷笑着,不起漣漪的說,“自從老爺娶我過門後,他可在這裏度過半宿?他今夜又怎會來呢!”
其實感情的事情,向來是冷暖自知。
大房夫人在時,祁承博同她如膠似漆;大房夫人亡後,祁承博為她修建善堂。
杜瓊月從始至終都像外人,從未走進祁承博的心尖上,可是她卻深愛這個男人,只是他的心裏從未有過她。
李嬷自然是過來人,豈能不懂她的苦衷?她走上前去,壓低着聲音,“夫人早去早回,莫讓旁人發現。”
這時,杜瓊月垂着眸子,她颔首點頭說道,“我知曉的。”
……
夜已深沉,府中的人都已經入睡,抄手游廊甚為安靜,杜瓊月從後門溜出去,她快步走至巷尾之處,有輛馬車已等候多時,她警惕的張望着四周,迅速的上了馬車。
車夫駕馬車揮舞着馬鞭,踐踏的馬蹄聲呼嘯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沒過多久,馬車停在城外山腳的別莊前,車夫拉緊着缰繩,壓低着聲音道,“夫人,地兒到了。”
杜瓊月未搭話,她撩開車簾子,從馬車上下來,款步走往大門口,她輕推開門扉後,就往別莊中走去。
在昏暗的別莊中并未點火燭,她只借着月光辨別腳下的路,偌大的莊內并無旁人,空蕩的院中心生寒意,她卻鎮定看不出慌張。
誰知,迎面吹來陣寒風,直往脖頸處裏灌,趁她轉移注意時,有人伸手摟住她的腰間,倏地将她攔腰抱起,快步往抄手游廊走去。
那人推開廂房的門後,順勢把杜氏放下來,他走到桌案的邊旁,就擡手點上了燭火,照亮了屋內的陳設。
這時,杜瓊月站在他身後,她将房門快速掩上,捋着挂下來的發絲,她神情皆是憂慮,“往後可不許這樣,做事沒半點正經,若是被旁人瞧去,可真是百口莫辯。”
那人望着她的背影,他身着藍色的袍子,輕啓着唇瓣說道,“祁夫人也有害怕之事?我怎到如今才知曉?”說罷,他邁着步子走上前,腰間佩戴血色的玉珏,在燭光下很是晃眼, 他伸手攬住她的細腰,看上去很是親昵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