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追妻路 - 第 2 章 (2)

落荒而逃了。

04、擂臺過招

随州城位于繁華的江南之地,古樸端莊的城牆,小橋流水的旖旎,奇妙而又和/諧的組成了一幅雅淡的山水墨畫。

城中卻有一座镖局,銅釘朱門,門首一對石獅子威嚴的對着青石板街。再往前是片大的空地,左右一根兩丈來高的竹竿,上有青旗兩面,各用暗紅色絲線繡了一只張牙舞爪的獅子和一只噴火踏雲的麒麟。

此時這方空地上卻是黑壓壓的人頭攢動,一反平日裏門可羅雀的景象。

人群當中一座高臺平地而起,上有數面錦旗迎風飄揚。而臺上一溜擺了幾張椅子,每張椅中都坐了一人。

當中的那人一身青衣,二十四五歲的年紀,氣質溫和淡然,一雙眼睛轉動間更是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而臺中此時也正站有一人,年紀略小,一身黑色勁裝,面色淡漠,手中一把彎刀,環胸而立。

哐當當一陣鑼響之後,當中的那青衣人站起,緩步走至臺中,只聽得他先是清了清嗓子,而後拱手朗聲說道:“各位鄉親父老,路過的各位英雄好漢,我們天下镖局今日在此擺了個擂臺,只要哪位閣下能打贏臺上的這位小哥,我們就給銀五兩。如果閣下想加入我們镖局,我們更是掃徑以待,待遇從優。”

他話音剛落,立即有人起哄道:“待遇從優是怎麽個優法啊?可會每人提供老婆一個?”

一陣笑聲中,那青衣人面色不變,依舊是挂着淡淡的笑,溫和的道:“包吃包住,每月十兩紋銀的薪資,年終另有分紅。”

此條件一出,人群中一陣嘩然。須知那個年頭,一個小戶人家一年十兩銀子的花費就已足夠,還有餘錢過年的時候能多割幾斤肉。

一人道:“這天下镖局竟然出手如此大方?”

立即便有一人接道:“難道你不知?這天下镖局在江湖中還是有些名頭的。镖局是上輩子上官老爺子創立的,自創立五十年來還從未失過一次镖。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只要有镖想托,只怕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們這家了。”

先前的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所以他們之所以擺了這個擂臺,其實最終的目的是局裏人手不夠了,想請人是麽?不過還得先打贏了臺上的那個小哥。那個小哥是個什麽來歷?武功很厲害?”

那人撇了撇嘴,一副打量土包子的表情看着那人:“你是哪裏來的?這幾個人你都不認識?我告訴你,你可聽好了。那個穿青衣正在說話的是镖局裏的大師兄,姓蘇,單名一個墨字。可不要小看了這人,現今镖局中除卻上官局主,剩下的就是他說話最管用了,實打實的二當家。而臺中站着的那個冷面黑衣人叫高翔,使得一手好刀法,是镖局裏的小師弟。”

被他鄙視的那人嘿嘿而笑,撓撓頭道:“我聽說那個上官局主膝下無兒,只有一個女兒。那他百年之後這偌大的镖局難道就是一個女兒家繼承不成?”

侃侃而談的那人倒愣了下,正要說話,冷不防有道清脆的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自然是誰娶了他的女兒誰就繼承這個镖局了。不過依我看啊,十有八/九的倒應該是這個蘇墨了。”

二人一齊回頭,只見一身着淡紅衫子的少女正站在他們身後。背上一個小包裹,發間一支碧玉釵,手中捏着一塊炊餅正啃的很帶勁。

見着他二人的目光,那少女咧嘴一笑,而後又接着低頭去啃那炊餅了。

這時撲通一聲重響傳來,卻是上去挑戰的那人被那黑衣高翔給踢了下來。

他手中的那把彎刀尚且都沒有出鞘。

正在啃餅的少女偏着頭打量了臺上的高翔一番。剛剛前面那兩人說話的間隙,已是有幾個人上去挑戰了,但不過幾招之內都被他或是扔,或是踢,狼狽不堪的下了那擂臺。

幾番觀戰之下,她對那高翔的武功路數倒是摸得差不多了。

當下她三兩口的将手中的炊餅啃完,拍了拍手,拍掉手中的炊餅碎屑,而後提氣躍起。

臺上的高翔只覺眼前一花,定睛再看時,卻只見一淡紅輕衫的少女笑靥如花的正站在他面前。

他微皺了皺眉,對女人,他一向是不屑于出手的。

坐中的蘇墨也是搖了搖頭,镖局中一向只有男镖師,從來不會招收女镖師。

當下他扶着花梨木椅子上的月牙扶手,溫和的對那少女道:“姑娘,我們這是在打擂比武。拳腳無眼,不是好玩的。”

他見那少女年紀不過十五六歲,一臉天真無邪,只道是她覺得好玩所以才上來走這一遭。

誰知那少女卻是偏着頭對他笑道:“我當然知道拳腳無眼,所以臺上的這位小哥可要當心點。而且我也不是來玩的,我沒錢花了,來掙點銀子花花。”

言下之意,竟是絲毫沒将那高翔放在眼中。

此言一出,高翔眉頭皺的更深,而蘇墨卻是繼續溫顏的道:“姑娘,你若是手頭不方便,我們天下镖局一向扶危濟困,我這便讓人帶你下去領銀子,如何?”

說罷向身後打了個手勢,立即便有人上前垂手領命。

那少女卻是搖頭笑道:“不,這種銀子我不要。我是來打擂的,不是來乞讨的。”

說完似模似樣的向高翔拱了拱手,雙眼彎彎,語聲清麗:“在下聶無憂,請指教。”

高翔卻是眼望着蘇墨,沒有接話。顯然是希望蘇墨能快點将她趕下去,又或者是,這場擂,他到底是打,還是不打?

蘇墨對上他的目光,猶豫半晌,還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高翔這才轉回頭來看着面前的聶無憂。

聶無憂沒有猶豫,随手擺了個起勢,口中笑道,看招。但手上卻是絲毫不停,素掌纖纖,徑直拍向他胸前。

高翔略一皺眉,還是不大願意對女人出手。所以他當下只是側身微移,躲開了她的那掌。

聶無憂咦了一聲,看了高翔一眼,面上帶笑,随後右掌一翻,拂向他手腕太淵穴。

高翔握着彎刀的右手當即一收,随後背于身後,滿場游走,依舊沒有還手。

聶無憂不待招式用老,早在他右肩微動時就察覺到他的下一步動作,故她也随即撤招,矮身出腳反向他踢去。

高翔百忙之中提氣躍起,躲過她的這連環踢。待得落地之時,他卻是淡漠的掃了她一眼,冷冷的道:“第三招。”

聶無憂聞言嬌笑:“沒有誰要你讓我三招的。我剛剛也不過是陪你玩玩,現下我要動真格的了。”

話音剛落,身子急劇轉動,運起輕功繞着高翔滿場游走,一時之間臺下衆人但見場中淺紅之影一片,恍惚中竟是有無數身着淺紅之衣的人在場中不停游走一般。

滿場的淺紅之影中卻有一方巋然不動的黑色人影。聶無憂運起輕功,旨在一個快字,她想以快來制敵,縱然是繞不暈他,但不時的偷襲也能得手。而高翔卻是旨在一個穩字,以不變應不變,敵不出招我不出招,敵若出招我必重創。

如此一炷香的時間過去,高翔的鼻尖有冷汗冒出。忽然他大喝一聲,伴随着铮然一聲輕響,他手中彎刀出鞘。

彎刀剛一出鞘,擂臺上的氣氛頓時冷了幾分。而蘇墨也是握緊了扶手,眼睛緊緊的盯着場中。

想這小師弟雖然平日言語不多,也多以冷面示人,但他的武功卻是整個镖局中數一數二的。他與敵對招甚少動用兵器,對女人更是一向不會動手。但這次,他不但對女人動手了,還動用了甚少出鞘的彎刀。

蘇墨暗自皺眉,難道這個少女的武功竟然比高翔還高?如此,倒要重新考慮一番了。

而場中心這時卻有變化,聶無憂見高翔動用了兵器,她停下了腳步,掃了一眼那把彎刀,贊道:“好刀。”

高翔握着彎刀的右手一劃,刀尖斜指向地,冷聲的道:“亮兵器吧。”

聶無憂四面一望之下,微皺了皺眉,忽然見擂臺後方正有一紅衣少女在探頭探腦的朝外張望。

她的腰中正斜挎着一把劍。

聶無憂心中立即有了主意,她右腳在地上輕輕一點,身子已如燕子般平平掠起,徑直向那少女而去。

淡紅衣衫過處,伴随着一聲尖叫,聶無憂的笑聲随之而來:“姑娘,借你的劍一用,稍後即還。”

而後銀光一閃,聶無憂握着那把劍笑吟吟的站在高翔面前,偏頭看着他。

高翔冷哼一聲,淡淡的道:“劃下道來吧。”

聶無憂學他右手一劃,劍尖斜指向地,笑的無邪:“接招。”

而後右手微轉,霜雪似的劍身反射出幾縷明晃晃的日光。

明亮的光線中,聶無憂飛身而起,手中劍招連綿不斷如流水。而劍上鵝黃色的劍穗随風揚起,一時之間竟教人覺得她的姿勢優美至極。

05、冤家路窄

高翔雙手緊握彎刀,身姿沉穩如山,一動不動。

待得聶無憂的劍招到前,他随即舉起彎刀一擋。

刀劍相交,铿然一聲響,迸出幾點火星。

高翔面上漠然,并無什麽反應。而聶無憂卻是心中一驚。

這一招高翔用力甚大,她只覺虎口處一麻,手中長劍幾欲脫手而出。當下她也自知自己內力比不上他,只好腳步一錯,又運起輕功滿場游走。

高翔眉頭微皺,他的長處在于內力和刀法,但輕功方面卻是寥寥。雖然現下他只覺眼花缭亂,但心中依舊鎮定,努力的想找出聶無憂的破綻。

但聶無憂輕功姿勢甚是輕靈,乍然一看之下并無明顯纰漏之處。而她時不時的暗中出招,更是防不勝防。

如此倒是正好鉗制住了高翔,他眉頭越皺越深,身上殺氣也是愈來愈重。

就在他握着彎刀的手上緊了緊,正要舉刀提氣劈下時,耳中忽然聽得蘇墨清朗的聲音傳來:“兩位住手。”

一時高翔手中彎刀入鞘,而聶無憂也是停下了腳步,轉頭看着蘇墨。

蘇墨溫然而笑:“聶姑娘,你贏了。這是五兩紋銀,請笑納。”

聶無憂轉頭看了面色淡漠的高翔一眼,而後盈盈一笑,毫不客氣的走上前就将蘇墨手中的銀子接過。

掂了掂手中的長劍,她抿唇一笑,走至那紅衣少女面前,将劍還給她,又笑道:“姑娘,你這劍,鍛造的時候火候不對,遇強易折,你還是換把劍吧。”

那紅衣少女怯怯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小心的将劍接過,再又遠遠的看了臺上一眼。

聶無憂俯身将地上的小包裹撿起,姿勢潇灑的甩到了背上,正要轉身離開,忽然聽得蘇墨的聲音傳來:“聶姑娘,請留步。”

聶無憂轉過頭來,眼珠子轉了一轉,笑問道:“怎麽,你是想讓我在你們镖局當镖師?”

蘇墨微笑颔首:“是。”

聶無憂這下倒是心中為難了。江湖之大,其實她也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四方漂泊固然自由自在,但衣食住行都要自己操心,實在是麻煩。可這要是做了镖師吧,這偌大的镖局,定然是衣食住行不用自己操心,只是就怕去哪就要受限制了。

這般一想,她擡頭問蘇墨:“你們镖局走镖是不是沒有固定路線,哪裏都會去?”

蘇墨一怔,暗自打量了她一番,心中了然,随即笑道:“自然。托镖的雇主要我們将镖護送到何處我們就去何處。這江湖之大,我們哪裏都有可能會去。”

聶無憂眉眼一彎,雙手輕捶,做了決定:“好。那我就留在你這做一年的镖師好了。”

蘇墨淺笑,手一招,身後立即有人送上了一方素箋。

“聶姑娘,請在這方協議上簽個字。”

聶無憂伸手将那方協議拿過,仔細看了看,擡頭奇道:“做個镖師而已,難道也要簽賣身契?而且如若一年之內不告而別還要賠償銀子?”

蘇墨點頭:“自然,江湖之人,誠信二字為做人之根本。我知道即便沒有這方協議,聶姑娘也會遵守我們镖局之內的規矩。這方協議只是個表面形式,但凡進入我們天下镖局的人都要簽過這方協議。如此,倒要勉強聶姑娘也走下這個過場了。”

聶無憂咬着手中的毛筆,蹙着眉想了一會,繼而眉眼一舒,豪爽的就在那張素箋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蘇墨接過聶無憂簽過字的素箋,目光略略一掃之下,随即擡頭對她溫和一笑:“歡迎聶姑娘加入我們天下镖局。”

小小的四方庭院,一株龍爪槐早已綠葉落盡,只剩枝條遒勁如龍。

聶無憂手中抓了個蘋果,斜靠在長廊朱柱上,看着庭院中的高翔在舞刀。

簡簡單單的一把彎刀在他手中卻是有生命一般,時而長劈,時而變抹為削,起勢大開大合,刀法狠準威猛,快如閃電,當真叫人防不勝防。

聶無憂只看得贊嘆連連,只差鼓掌叫好。

高翔卻是忽然看到長廊之處的聶無憂,當即一個收勢,彎刀入鞘,看也不看她,轉身徑直就走。

聶無憂急忙提腳躍過長廊,幾步追上他,張開雙臂,擋住了他的去路。

高翔眉頭微皺,握着彎刀的手青筋突起,冷道:“讓開。

聶無憂沒讓,笑盈盈的望着他,頰邊梨渦隐現。

“哎,高翔,自從我進入镖局以來,你就沒正眼看過我。難道還是因為上次擂臺的事情跟我怄氣?”

高翔沒有回答,但身上慢慢滲透出來的殺氣已經給了她答案。

聶無憂再笑道:“其實我知道,那天是我勝之不武。我要是實打實的跟你打架,絕對在你手上過不了三十招。你的內力和刀法勝我很多。”

高翔握着彎刀的手松了松,周身殺氣也慢慢的消散了不少。

聶無憂好笑的看了看他板着的那張臉,其實很英俊來着,但為什麽從來都是這樣冷面裝酷呢。

“哎,我說,你今年多大了?”

她忽然沒頭沒腦的問出了這麽一句,倒叫高翔怔了一怔。

“二十。”

待得反應過來時,他甕聲甕氣的回了一句。

聶無憂杏眼笑的半眯了起來:“比我大五歲,那我還得稱呼你一聲高翔大哥了。我說高翔大哥,雖然說你的刀法和內力是勝過我,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認我的輕功比你高是不是?”

高翔點了點頭。師父說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做人要誠實,不能自欺欺人。

聶無憂見他點頭,杏眼笑的完全眯了起來。她握着蘋果的手一背,似模似樣的口氣開始說教:“你看啊,這打架吧,講究的其實就是個結果。雖然你的刀法和內功厲害,但是輕功不行啊。你說別人就算正經的武功不如你,可架不住人家會來暗的啊。這輕功就算了,也算明的了。可暗器呢?特別是猝了毒的暗器,只要稍微給你擦破點皮你武功再高也沒用。或者說毒藥呢,給你的茶水裏稍微下了那麽一點,你還不得乖乖的束手就擒?所以我說高翔大哥啊,你不能整天的就練這刀法和內功,這些暗的方面也要練一點。怎麽樣,想不想學?我教你啊。”

說到後來面上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滿含期望的看着他。

高翔卻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漠然的道:“師父說,這些旁門歪道的功夫不能練,傳了出去,會讓武林中人看不起我們天下镖局的。”

聶無憂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光看着他,耐着性子慢慢的勸:“這師父的話吧,不能不聽,可也不能全聽。就像我爹吧,他從來都跟我說一些大道理,可我要是什麽都聽他的,那我活的多沒意思啊。所以高翔大哥,你師父的這句話,你可以當做耳旁風的。我勸你啊,還是學一點這些旁門歪道比較好,說不定以後就能救你一命呢。這樣好了,不用你叫我師父,我免費教你這些如何?”

高翔沉默了會,張了張口,然後又閉上。

聶無憂只道是他已被自己的這番話打動,只興奮的不能言表。

“怎麽樣,怎麽樣,高翔大哥,你想說什麽?是不是想通了?”

高翔看了看他,淡漠的自她身旁擦身而過,淡定的甩下了一句話:“我真不知道大師兄當初為什麽會讓你進镖局。”

言下之意就是,像你這樣的人進镖局,就是我們的恥辱啊。

聶無憂愣了一下,望着他逐漸消失在長廊盡頭的背影,忽然反應過來,而後非常氣憤的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紅豔豔的蘋果。

咔擦一聲脆響,哼,狂什麽狂,不就是內力和刀法強點,可那又頂什麽用。我稍微在你的茶水飲食裏下點料,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将你制服。

她越想越氣,口中咔擦之聲不斷,轉眼就将手中的一個蘋果給啃光了。

看了看手中的蘋果核,再望了望前方的那株龍爪槐,她手一揚,蘋果核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準确無誤的落到了龍爪槐的根部。

得,化作春泥更護花,我就讓你發揮點餘熱去。

拍了拍手,有些蘋果汁水落在手上,黏黏的。她皺了皺眉,就打算就近找個池塘洗洗手去。

一轉身,卻看到後面站着一個人,怯怯的樣子,不時的偷眼打量着她。正是那日擂臺上後方的那位紅衣少女。

進了镖局聶無憂方才知道,這個少女不是別人,正是上官局主唯一的女兒上官淩歡。

上官淩歡此時望了望聶無憂,正要說話,後方卻有人急急的沖了過來,大喊道:“小姐,老爺回來了。”

她又看了聶無憂一眼,轉身就跟着那人跑了。

聶無憂卻是心中狐疑的很,這是要鬧哪樣啊,看了我這半天,明明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最後卻就這樣跑了。

不過她自從進了镖局以來倒還沒見過上官局主。說是他外出有事,不在局中。

當下她心中也是好奇的很,樂颠颠的也跟着上官淩歡跑到了大堂中。

大堂中早已是站了許多人,她探頭探腦的四處張望着,尚未看到哪位才是上官局主,倒是先見到一個長身玉立的人緩緩的轉過頭來。

墨發斜眉,細長雙眼微微吊着,一身月白長衫,風姿若畫。

可聶無憂只覺腦中轟隆一聲,當即的反應就是轉身想跑。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覺得高翔這娃挺萌的。。哈哈

06、千杯不醉

聶無憂見着那人樣貌的一剎那,只覺雙腿發軟,下意識的就是轉身就跑。

但腳步還沒邁開,就先聽到蘇墨的聲音自熙熙的人群中遙遙而來:“聶姑娘,請留步。”

她身子僵了一僵,只好萬般無奈的轉身過來,望着蘇墨讪讪而笑。

蘇墨對她微一颔首,示意她走近,而後眼望着身旁的那位老者對她道:“聶姑娘,這是我們上官局主。”

然後再是對上官局主道:“局主,這位就是聶姑娘。”

上官局主名上官義,六十歲上下的年紀,古銅膚色,雙目中精光四射。雖是雙鬓花白,但精神矍铄,兩側太陽穴更是微微突出,當是外家功夫已然練的爐火純青。

他雙眼将聶無憂略一打量,而後朗聲大笑:“原來你就是聶姑娘,剛剛墨兒已經跟我提起過你了。聶姑娘,歡迎你加入我們天下镖局,往後就将這镖局當做你自己的家就好。若是有什麽不滿的地方,盡管跟老夫說,”

看他那神情,聶無憂簡直要懷疑自己要是個男的,指不定他就是拍着她的肩膀立即跟她稱兄道弟了。

可眼光掃過他那雙蒲扇般的大手,她渾身一哆嗦,擡頭對着他幹幹而笑。

“上官局主,你真是,太客氣了。”

上官義單手豪爽一揮,而後便指着他身旁的那個人對聶無憂熱絡的道:“聶姑娘,來,老夫給你引見一個人。這位是葉放葉老弟,我與他一見如故。跟他一聊之下,更是對他的才情武功欽佩不已,這才千方百計的邀請他到我們镖局來做客。來,來,葉老弟,這位是聶姑娘,我們镖局新請的镖師。”

葉放細長雙眼微微眯起,上上下下的掃視了她一番,唇角微扯,緩緩的道:“聶無憂,原來竟然是你。”

那時聶無憂尚且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意,也無從想到明明人家都叫她聶姑娘,并無一人跟他提起過她的名字,而他是從何處得知。

那時她只是被他的這嗓音一驚,第一反應是眼光看向他那瑩白細長的手指,而後渾身一震,想起那晚這手指在自己的右臂上緩緩移動,霎時只覺此刻自己的右臂上也是酥酥麻麻一片,宛若無數只螞蟻爬過。

她下意識的就是退後兩步,擡眼有些驚恐的看着他道:“不,不是我。”

葉放右手慢慢擡起,細長手指緩緩的撣了撣袖上虛無缥缈的灰塵,對她輕扯唇角,緩緩一笑,露出幾顆細白的牙。

這一笑只吓得聶無憂兩股戰戰,幾欲立刻轉身就跑。

好在身旁的蘇墨見狀已是道:“葉公子和聶姑娘認識?”

聶無憂慌忙搖頭,葉放卻是緩緩的接道:“認識。”

聶無憂也只好幹笑着點頭:“一面之緣。哈,一面之緣。”

“是啊。我與聶姑娘只有一面之緣。不過這一面,葉某可是印象深刻的很吶。”

這大冬天的,聶無憂只覺額上冷汗不斷。她四處張望,琢磨着哪裏人少,待會從哪條路離開會比較快。

可上官義卻是一錘定音,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她的幻想。

“難得今日請了葉老弟過來做客,镖局又有聶姑娘的加入,墨兒,你去吩咐廚房大擺筵席,今晚我要與葉老弟和聶姑娘好好的喝幾杯,不醉不歸。”

聶無憂心中哀嚎一聲,于是在酒桌上就被上官義左一杯右一杯的勸着喝了不少酒下去。

到了最後,醉眼朦胧中,恍惚中似是見到葉放涼涼的瞥了她一眼。

她渾身一個激靈,立馬腦子清醒了不少,規規矩矩的便将雙手放在膝上坐的端端正正的了。

上官義呵呵大笑:“聶姑娘好酒量,來,老夫再……”

話未說完,忽然聽到葉放的聲音自右側而來:“上官局主,葉某敬你一杯,多謝你的知遇之恩。”

上官義轉身看過去,見葉放正執着酒杯站起,見他望了過來,他一笑,端起酒杯:“葉某先幹為敬。”

說罷一仰頭,待得酒杯放下來時,杯中酒已空,不剩一滴。

聶無憂捧着有些暈的腦袋邪惡的想,那酒杯為什麽那麽小?就該給他上個大碗才是,看他到時還怎麽一飲而盡。

上官義卻是大笑,豪爽的拍着他的肩膀:“葉老弟真是客氣了。你能來我們天下镖局那是我們天下镖局的福氣。來,來,滿上滿上,今晚我要與葉老弟來個千杯不醉。”

葉放笑的客氣:“哪裏。是葉某的福分才是。來,上官局主,讓葉某再敬你一杯。”

聶無憂支着頭,看着他二人口中不時的說着客氣話,然後再是不停的酒水下肚,她忽然咧嘴一笑,小子,我就不信你的肚子是酒缸做的不成,看待會不吐死你。

想到這裏,不由的面上笑的陰測測的。恍惚燭光下,她這一笑,只讓人覺得寒意頓生。

冷不防聽到身旁有人溫和的問道:“聶姑娘,你沒事吧?”

聶無憂轉頭一看,有些重影,竟是有兩個蘇墨。

她咧嘴一笑,看起來有些嬌憨的感覺:“沒,沒事。”

蘇墨望着她有些擔憂:“聶姑娘可是醉了?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說罷就要轉頭叫人上前。

聶無憂連忙擺手:“不,我不回去。我沒醉,真的沒醉。”

她當然不會回去了。回去了哪能看到那小子怎麽吐。

蘇墨一時倒也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坐在他身側的高翔冷冷的說了一句:“明明就已經是醉了,還逞的什麽能。”

若是在平時,聶無憂定是會跟他掐了起來。但這會她畢竟是有些喝醉了,聞言也不惱,反而是對他笑了一笑。

這一笑,只恍若清晨帶露薔薇徐徐綻放,倒讓高翔一怔。

而那邊上官義依舊在和葉放把酒相談甚歡。到了最後,上官義擺着手笑道:“不成了,不成了。終究是不服老不行。葉老弟啊,這要是在我年輕那會,我能跟你喝上一夜的酒,也不必用這小杯子了,咱們直接來大海碗。可現在還是不成了,就喝了這麽一點,我就有些暈暈沉沉的了。老啰,老啰,要是再這麽喝下去,老夫只怕明日是起不來了。”

葉放扶着他慢慢坐下,笑的朗朗:“上官局主寶刀不老,風姿尤甚當年。定是連日趕路有些累了,所以上官局主這才有了些許醉意。不如改日我們再一起把酒相談如何?到時上官局主可不能如今夜這般讓着晚輩了。”

上官義使勁的拍着他的肩膀,感嘆着:“葉老弟啊,老夫恨不能晚生個幾十年啊,若不然現今與你年紀相仿,何妨一起仗劍江湖,潇灑自在?”

葉放聞言淺笑:“當是晚輩悔恨沒有早生個幾十年才是,不然就能領略到上官局主年輕時候的風采了。”

上官義哈哈大笑,又拍了幾下他的肩膀,這才轉頭道:“墨兒,廂房安排好了沒有?帶着葉老弟下去歇息吧。替我好好招呼他,這可是我們天下镖局的貴客,一絲都不能怠慢。”

蘇墨連忙站起,低頭領命:“是。局主請放心,蘇墨定當好好招待葉公子。”

上官義嘆道:“葉老弟,那老夫就先告退了。你也下去歇息吧。改日我們再好好的喝上一場。”

葉放站起,對他拱手致禮,眼看着他離開,這才緩緩的轉過身來。

一轉身,眼光在席面上一掃,卻是先看到聶無憂面帶胭紅,睜着一雙迷蒙的大眼正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他嘴角緩緩的勾起一抹笑來,聶無憂,咱們兩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蘇墨親自在前引路,領着葉放和聶無憂去往後院的廂房。

由于聶無憂才剛剛進這镖局,上官義又不在局中,衆人不知如何安排她的住處,只好也是先将她安放在這後院的廂房之中。

繁星淡月之下,逶迤長廊之中,聶無憂看着前方那個走的穩穩的身影,不住的在心中質疑,剛剛明明在席上看到他喝了那麽多

的酒,怎麽到了這會這小子還是跟個沒事人一般?

她本就今夜喝的有些多,暈暈沉沉的,腦中又在胡思亂想,一時沒注意到腳下,倒是自己給自己絆了一下。

這一絆之下,眼見得就要跌落在地,忽然眼前一花,一角袍袖掃來,肩膀倒是立即被人給攬住了。

她有些懵懵懂懂的擡頭去望,正好見到一雙墨染似的眸子中帶了笑意,正挑了眉看着她。

同時有低低的聲音傳入她耳中:“聶姑娘,可要小心些啊。”

明明是很柔和的聲音,但聶無憂還是渾身一顫,立即自他的手中掙脫了出來。

蘇墨聞聲回頭,但此時聶無憂已是堪堪站定,葉放也是負手而立,月下他的身姿挺拔如竹。

他看了一眼搖搖欲墜的聶無憂,問道:“聶姑娘,你可還好?”

聶無憂尴尬而笑:“我沒事。就一點酒而已,我哪會這麽輕易的就醉了。”

蘇墨有些狐疑的再看了她一眼,正要說話,後方卻有一個人側身上前,急道:“大師兄,師父找你呢,讓你快去。”

蘇墨點點頭,轉而對着葉放拱手致禮:“葉公子,恕蘇某有事在身,先行告退。廂房就在前方,至于聶姑娘,就請葉公子暫時代為照看下。”

葉放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聶無憂,亦是對蘇墨拱手道:“好說。二當家的去忙自己的事情要緊。”

蘇墨再一拱手,跟着來人匆匆而去。

一時之間長廊中只剩了葉放和聶無憂二人。

淡月更冷,繁星更亮,聶無憂只覺自己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望着愈靠愈近的葉放,不住的後退,同時抖着嗓子顫聲的道:“你,你別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狐貍從此落入大尾巴狼手中。。。

07、清晨表白

背抵上了長廊上的朱柱,聶無憂無路可退。

她慌忙四下打量,就想跳下長廊狂奔而去。

但葉放先她一步将雙手支在了柱子上,正好将她圈在了中間。

一臂的距離,而後那距離又是在不斷的拉近。聶無憂仿佛又聞到了自家後院中那薄荷清涼的香氣。

“想跑,嗯?想跑到哪裏去?”

聶無憂慌忙搖頭,讨好的笑:“沒有,我沒想跑。”

又怕他不信似的,立即舉手發誓:“我真沒想跑。”

月下她醉酒的面上胭紅一片,偏偏神色之中又是嬌憨無限。靠的近了,可聞到她身上少女的淡淡清香。

葉放壓抑下自己想再靠近的沖動,忽然身子後撤,同時袖子一揚,一樁物事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正好落入了聶無憂的懷中。

鵝黃/色的緞子,上面是蔥綠色絲線繡出來的幾朵薔薇。聶無憂又驚又喜,又蹦又跳:“啊,我的荷包。難怪我這幾日哪裏都沒找到,原來是在你這。”

葉放好笑的看着她孩子氣般的神情,唇角彎起的弧度不由的柔和了幾分:“是你那晚不小心遺落下來的。”

聶無憂連連點頭,忙着感激他:“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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