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江湖追妻路
作者:長溝落月
【文案】
聶無憂驚恐的盯着葉放手中被夾死的蒼蠅:“葉放,不就是兩只蒼蠅,你何必下此毒手!?”
葉放舉起自己修長瑩白的手指,笑道:“你不覺得我的手指,很長麽?”
聶無憂渾身一震:“……長你奶奶個腿。”
葉放聞言兩只細長的眼睛盯牢聶無憂:“手指長,有很多好處的……”
看着他越來越近的臉,聶無憂雙眼一閉,嚎道:“什……什麽好處?”
“那就是……”
“啊!”
內容标簽:江湖恩怨 情有獨鐘 歡喜冤家
搜索關鍵字:主角:聶無憂 ┃ 配角:葉放,墨绫,蘇墨,高翔,上官淩歡 ┃ 其它:江湖
01、父女對峙
作者有話要說:開新坑,照例很激動。評論,收藏,乃們懂的。。
聶老爺找到聶無憂的時候,她正撅着個小屁股攀着藤蔓往懸崖上爬。
初冬的淩晨,日未出,霧未消。風過處,懸崖上的那個綠色人影衣袂翻飛,綠色藤蔓也是搖搖晃晃,直看得聶夫人心驚膽戰,抖着嗓子跟身旁的聶老爺說:“天哥,你快想想辦法。再這麽着,無憂要是掉下來了可怎麽好?”
聶老爺心中氣憤,鼻中一哼,雙眼一眯,随手從懸崖底部掰了塊小石頭下來。在手中掂量了掂量,略一用力,又捏碎了一半,這才運氣于腕,小石子激射而出,正好打在聶無憂的手上。
伴随着兩聲尖叫,聶夫人面色發白,身子發抖,就要往後仰倒。幸虧聶老爺袍袖一卷,徑直将她攬入了懷中。而上方呼呼風聲過處,那聲尖叫依舊還在持續。
眼見得那團綠色人影就要跌落到底,聶夫人直吓的囫囵話都說不出來一句,只好眼巴巴的瞅着自家老爺。而聶老爺卻是輕哼了一聲,空出的那只手寬袖一拂,一股柔和勁道而出,正好托住了疾沖下來的那團身影。
時值風過,白霧消散,聶老爺沉着一張臉看着剛剛站穩的那團綠色人影,沒有說話。而聶夫人早已經是撲上前去一把抱住,心肝啊肉啊的哭了出來。
聶無憂本來背上已經是背了個重重的包袱,現在被她這麽一撲一勒,身子猛地一個後沖,差點倒地。
她一邊勉力支撐着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一邊皺眉道:“娘啊,你能不能不要勒的這麽緊啊。你再這麽勒下去,我沒摔死也要被你給勒死了。”
聶夫人聞言忙松開了她,從袖中掏出了塊白色的錦帕,一面擦着面上的淚水,一面嗔怪道:“你是想吓死娘不是?這麽高的懸崖,你竟然敢就這樣往上爬?你都不知道剛剛看到你掉下來的那一剎那,娘的這顆心都快吓的不會跳了。”
聶無憂小聲的咕哝了一句:“這能怪我嗎?還不是你旁邊的那人彈了顆石子打在我手上,要不然我至于摔下來嗎?”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冷不防聽到聶老爺沉聲的說了這麽一句。
聶無憂一哆嗦,擡頭看到他虎着的一張臉,小心肝立馬揪了起來。但幾乎是瞬間,她就笑的一臉燦爛,幾步上前挽住了聶老爺的胳膊,歪着頭笑嘻嘻的道:“爹早。剛剛多虧了你在下面托了我一下,要不然女兒這會搞不好就已經摔死了,以後就再也不能天天在爹娘膝下承歡了。”
聶老爺尚未說話,聶夫人已經是呸了一聲,輕斥道:“烏鴉嘴。大清早的說這種話。還不快來跟娘回家。”
聶無憂心中一喜,清脆的答應了一聲。剛轉身,背後聶老爺已是冷聲的道:“站住。先說清楚為什麽要離家出走。讓你嫁個人就這麽難?”
聶無憂的身子一僵,心中暗道,完了完了,看來是糊弄不過去了。
磨磨蹭蹭的轉過身子來,看到她爹依舊是板着一副棺材臉,她心中一突,下一刻就只聽得撲通一聲,她直接給跪了。
然後聶無憂就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開了:“爹啊,你不能這樣啊。你說我長了這麽大了冷不丁的你忽然跟我說你從小給我訂了門親事而且過幾天就要送我過門。爹啊,那人我都不認識啊,你怎麽能讓我嫁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啊。萬一那人要是個壞蛋呢?爹啊,那女兒的一輩子可就要毀在你的手上了。”
聶老爺聽了這番話,只氣得手都有點哆嗦,他抖着兩根手指指着聶無憂顫聲的道:“李家是江湖中第一世家,李城主更是我多年好友,他家那小子我也見過,資質出衆,根骨奇佳。雖說那時我和李城主是訂了兒女親家,可我哪知生出你來會是這樣的一副德行?你不願嫁人家,人家還不一定要你呢。你說說,就你的這幅習性,女孩兒家會的事你說你哪一樣會了,啊?成天性子頑劣,人家肯要你我都要謝天謝地了,你還在這挑三揀四。”
聶無憂不管不顧,接着嚎。不講理這套她自小最拿手了。
“爹啊,你不能因為你跟人家熟就随便把你女兒給賣了啊。熟歸熟,你跟人家關系怎麽好都成,可為什麽要扯上我?再說了,你說你見過李家那小子,那是他幾歲的時候你見過的?你這十五年中都沒踏出過谷中半步,你哪知道那小子現在變成了什麽樣?我今年十五,那小子二十四,爹啊,他可比我大了整整九歲啊,都能做我叔叔了。我就不信這二十四年中他就沒有找過一個女人,你說他萬一整天流連在勾欄瓦舍,染上了一身花柳病可怎麽辦?到時我這輩子豈不是都要被他給毀了?”
聶老爺這會轉而氣的手不哆嗦了,改面上鐵青了。他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身旁面色潮紅的聶夫人,又再是對聶無憂斥道:“以後你娘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不許你看。你敢再看一個字,我就打斷你的腿。要不然就跟我去寒潭練劍,再者将你娘的整本醫術背下來,三選一,你自己看着辦。”
聶無憂眼珠子一轉,笑嘻嘻的道:“我可不可以三個都不選?”
聶老爺一記眼刀飛了過來,她忙又重新立好,低垂着頭,模樣看起來甚是乖巧。
聶老爺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望着她,末了還是長嘆道:“罷了,起來吧。跟你娘回家。”
聶無憂欣喜的擡頭,再次讨價還價:“那我可不可以不嫁了?”
聶老爺袍袖一卷,雙手背于身後,沉聲道:“不行,必須得嫁。我們聶家豈可失信于人。”
聶無憂只覺嘩啦啦一個炸雷經過,根發俱立。
她蹭的一聲快速站起,大聲的道:“我就不嫁。你再這麽逼我,我就,哼,我就接着離家出走闖蕩江湖去。”
聶老爺這次反倒是被她給氣的笑了,唇上的兩撇胡須翹啊翹的:“你以為江湖就這麽好闖?不知天高地厚。我要是放你出去,不出十日你就得乖乖的給我回來。”
聶無憂的性子本就執拗,現下被他這麽一氣,當下就挺胸叉腰,只差舉手發誓了:“我就不信了,以我聶無憂的本事連個小小的江湖都闖不了?爹你只要敢放我走,你們不求我回來我都不回來。我就在外面混的風生水起,到時指不定看上個什麽俊俏的小夥子直接給你們領回來了。”
聶夫人一見他爺倆又這麽杠上了,心中直嘆氣。本着息事寧人的态度,她先是拉了拉自家老爺的袖子,低聲的叫了一句:“天哥。”
并無反應,聶夫人只好又去拉聶無憂的袖子:“無憂,不要跟你爹置氣。”
聶無憂也沒理她,依舊與聶老爺大眼瞪小眼,氣勢上絲毫不讓。
半晌,聶老爺袖子重重一拂,笑道:“好啊,好啊。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再不答應,就顯得我太不給你自由了。那成,我就給你一年時間,任由你出去闖蕩江湖。你要是在這一年中真的看上了其他的小子,帶了回來讓我過目,我和你娘都覺得那人不錯,今日我就在你面前将話撂下了,你爹我大不了就平生做一次無信之人,自行去李城主那負荊請罪,解除婚約。”
聶無憂大喜過望,當即放下了叉在腰中的手,問道:“當真?”
“哼,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我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過了?”
聶無憂喜出望外,撲上前就一把摟住了她爹的脖子,喜笑顏開:“我就知道爹你對我最好了。”
聶老爺聞言卻是笑的有幾分高深莫測:
“放你出去闖蕩江湖不是沒有條件的。”
聶無憂正在興頭上,想也沒想的就道:“啥條件?爹你随便說。”
“剛剛是你自己所說,以你的本事不會連個小小的江湖都闖不了,還說要在江湖上混的風生水起。既然這樣,你聶女俠怎麽還帶了這麽大的一個包裹?闖蕩江湖的人用得着帶了這麽多東西?”
說罷,五指成扣,直探向她身後的那方包袱。
聶無憂下意識的就是一閃,但苦于包袱太重,騰轉挪移之間實在不便。而聶老爺正在氣頭上,這一抓之中也是毫不留情,用了十足功力,顧一探之下,那包袱轉眼已是在聶老爺手中了。
包袱既已到手,他一邊沉着臉看着聶無憂,一面從包袱裏一樣一樣的往外掏東西。
“金葉子?聶女俠本事高強,哪能用得着這些俗物。留下吧。”
嘩的一聲,聶無憂眼睜睜的見着她爹将那把金葉子随手的扔在地上,映着初升旭日,明晃晃的直閃眼。
“哼,話本子?怎麽,聶女俠難不成是想闖蕩江湖閑暇之時還來看看這些市井小說?”
嘩啦啦,抛在半空中的書冊被晨風吹的書頁翻飛。聶無憂的視線随着那本市井小說一直看到了她娘的懷裏。
爹啊,不帶你這樣的啊,我不就偷了娘的幾本小說麽,你用得着又還給她了麽?娘都不介意了,你還介意個啥?
“水晶芙蓉糕?我還以為聶女俠超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早已不食人間煙火,怎麽這會想出去闖蕩江湖還帶上了這些?”
02、當鋪風雲
看着原本鼓囊囊的包袱慢慢的癟了下去,聶無憂只氣得暗中不停的磨牙。但敢怒不敢言,生怕她爹一個反悔又改口讓她立即嫁人去了。
眼見得包袱裏的東西掏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幾套換洗衣服,聶老爺這才将包袱抛還給了聶無憂。
“從現在起,我和你娘再也不管你,任由你出去折騰。哪日想明白了就回來,到時乖乖的聽我的安排嫁到李家去。”
聶無憂繼續磨牙:“爹你可別忘了,我若是能在外面好好的待了一年的時間你就得去退了那門親事。”
聶老爺正攬了聶夫人往回走,聞言頭也沒回:“我說出的話自然算數。聶女俠,我和你娘就在家期待你的好消息了。他日聶女俠若是在江湖中揚名立萬了,我和你娘跟着臉上也有光。”
聶夫人在他懷中直哭的滿面淚水:“天哥,你不能這樣。以往你和無憂置氣也就算了,可這次。無憂若是真在外面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讓我怎麽辦?”
聶老爺雖在自己女兒面前絲毫不肯退讓,但他生平最怕的就是聶夫人哭。當下他手忙腳亂的安慰着:“拂妹,無憂是我們的孩子,我怎麽會真的不管她?但這孩子性子太執拗了,又不知天高地厚,放她出去吃吃苦,磨磨她的性子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放心吧,我敢擔保她過不了幾日就會回來的。你要還是不放心,我立即修書一封給李城主,讓他暗中照應下無憂,如何?”
聶夫人這才勉強點頭,撲倒在他懷中,依舊忍不住的掉淚。
身後卻忽然傳來聶無憂跺腳的聲音:“爹啊,你要走可以,可你得先告訴我怎麽出這谷啊。難不成你真讓我攀着那藤蔓爬上那懸崖不成?”
聶老爺依舊沒有回頭,輕飄飄的甩下了一句話:“我剛剛才說過,從此刻起就再也不會管你。還有,聶女俠不是號稱本事無雙麽,料這小小的梨花谷也攔不住你,至于怎麽出谷,你自己想辦法吧。”
說罷,攬着聶夫人飄身遠去,只剩聶無憂在懸崖底下望着那聳入雲天的崖頂抓狂。
待得聶無憂拼死拼活的爬上那懸崖時,日已西斜,倦鳥正歸巢。她一屁股坐在懸崖邊上的大青石上,一邊擦着額頭上的汗,一邊指着懸崖底下意氣風發的道:“你就給我等着瞧,我聶無憂不在江湖上混個風生水起就決不回來。”
一番豪言壯語下,肚子卻不應景的唱起了空城計。剛剛那一番攀爬,費力甚多,這會她早已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可包袱中的幹糧早已被她爹悉數拿走,左右一望之下,這懸崖邊上更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想弄口吃的看來着實是難。
想想現在家中娘肯定是在竹林中擺好了小木桌,一色白瓷青盤擺開,盤中定然會有她最愛吃的素炒蝦仁,糖醋裏脊……
聶無憂吸溜了下口水,不行,這才剛剛離家呢,絕對不能打退堂鼓。要是這會灰溜溜的跑了回去,往後還不得被爹笑死啊。不單如此,還得嫁個比自己大九歲的人,這買賣怎麽算怎麽不劃算。
她舉目望了望那輪夕照,崖上連天衰草,一直綿延到天的盡頭。清風拂過,帶來草葉特有的清香。
她深吸一口氣,豪爽的将包袱往背上一跨,提氣踏着草葉而行,瞬間已是掠出幾丈開外。
江湖,我來了。
整潔幹淨的青石板路兩旁是林立的商鋪。
街尾的那家店,古樸雕花的兩扇木門大開,高高的櫃臺栅欄後,青衣黑帽的夥計正籠着雙袖打着盹。
有輕輕的腳步聲響起,那夥計絲毫不知。
一角毛茸茸的東西掃過他的鼻尖,他騰出一只手撓了撓鼻子,眼睛都沒睜開,又接着打盹。
毛茸茸的觸感又來,他有些不耐的半睜開了眼,先是見到有枝半黃的狗尾巴草正在他的鼻尖掃來掃去。
捏着狗尾巴草的是只瑩白如玉的手,他順着那手視線慢慢上移,卻是看到一張笑臉。
小小的嘴巴,小小的鼻子,但一雙眼睛卻是滴溜溜的睜的很大。
那雙眼中現在滿是調皮的笑,正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夥計的愣了半晌,忽而大叫一聲,下意識的就想跑。
百忙之中卻被身後的椅子絆倒,只聽得撲通一聲,他直接給摔了個四腳朝天。
清脆的大笑聲響起,那少女扶着腰,手指着那夥計,口中只笑得哎呦哎呦的喚個不停。
“阿四,你在做什麽?怎麽弄出這麽大的聲響?”
忽然一道尖利的聲音響起,同時後面門簾一掀,有人緩步跨了出來。
白皙的臉,颌下一縷山羊須。身上是墨綠團花織錦綢緞衣袍,看起來甚是平凡,唯獨那雙小眼中卻是時刻冒着精光。
那夥計的顯然被吓到了,抖着手指着那少女顫聲的道:“掌櫃的,她,她……”
那掌櫃的眼光在她身上略一打量,見她笑靥如花,雖是渾身配飾簡單,但一身淡綠衫子質地上乘,顯然家境很是優裕。
當下他立即換上了一副笑顏,拱手道:“夥計不懂事,讓姑娘見笑了。姑娘請上座。”
轉頭又瞪了那夥計一眼,喝道:“傻愣着做什麽,還不趕緊上茶。”
一面又點頭哈腰的讓那少女上座,自己也在下首坐了。
夥計的戰戰兢兢的上了茶水,那少女忽然又對他做了個鬼臉,吓的他茶盤都險些捏不穩,立即一溜煙的跑了。
掌櫃的搓搓雙手,陪笑臉問道:“請問姑娘尊姓大名?不知來小老兒的當鋪中是……”
那少女歪着頭看他,奇道:“來當鋪中當然是當東西來了,要不然能做什麽?”
掌櫃的忙不住的點頭:“是,是,姑娘說的是。不知姑娘要當的是什麽東西?”
一面口中說着,眼光卻在她身上掃個不停。看她頭上的那支簪子,雖是式樣簡單,但那塊碧玉成色實在是不錯,還有她右手腕上的那只銀镯子,難得的竟然是累絲的,其上的幾顆珍珠價值料也不菲。
掌櫃的一面心中估量着那支碧玉簪子和累絲銀镯的價值,一面又暗自為難,待會要是她說當了這其中的哪一樣,該給多少銀子合算呢?給多了,賺的就少了,給少了吧,又怕這姑娘不肯當。
他正自為難中,卻只聽得哧的一陣輕響,銀光閃過,那少女手上正握了一只鋒利的匕首。
掌櫃的當即腿一軟,撲通一聲就沿着椅子滑到了地上。
“女俠,女俠。”掌櫃的艱難的咽下了一口唾沫,開始讨饒:“小老兒小本小業,真的是沒有什麽家産。喏,您看,您看,出門往右一裏不到,那裏有座大宅院,您看到沒有?那是本地最大的富豪陳老爺家。您要是求財就去他家,小老兒這裏真的是,真的是沒有銀子。”
那少女揚了揚手中匕首,窗中正有幾縷日光滲了進來,照在那匕首上,明晃晃的直閃人眼。
那掌櫃的身子抖的更厲害了,簡直就如篩糠一般。他哆嗦着從袖中掏出了錠銀子,苦着一張老臉道:“女俠,我這點小意思就當孝敬您的。再多的,我真沒有了。女俠,您行行好,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十八歲的老婆,啊,不,不,我下有蹒跚學步的兒女,求女俠您高擡貴手就饒了我吧。”
說罷就想磕頭,但恍惚中聽到銀鈴般的笑聲響起:“掌櫃的,你不是剛問我想當什麽麽?我要當的就是這把匕首。你怎麽還拜起我來了?這不過年不過節的,你年紀又比我大了這許多,我可受不起。”
說罷矮身就将他扶了起來。
那掌櫃的顯然是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抖着手伸出袖子去擦額頭上吓出的冷汗。
但心中實在是有些憤懑,這少女瞧着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竟然這般戲耍于自己。
原來這少女正是聶無憂,當日離家之時,一把金葉子被她爹沒收。在江湖中行走幾日之後苦于沒有銀錢,便想到了當
鋪。
頭上的碧玉簪子和手上的累絲銀镯是娘給她的,她舍不得當。忽然想到懷中還有把匕首,是她五周歲生辰時她爹随手打了出來給她玩的。她心一狠,牙一咬,握着那把匕首就走進了這當鋪中。
當下那掌櫃的抖着手接過那把匕首,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烏木鞘,虎皮鯊,式樣簡單,用手指輕彈匕身,铮然有聲。
掌櫃的畢竟為剛剛那事心中有氣,于是他随手将匕首扔在桌上,眼中精光一閃而過,擡頭道:“十兩。”
聶無憂啊了一聲,心中卻是欣喜。本以為不過一把破匕首,家中比這好的多了去了,能當個五兩就不錯了,沒想到現在竟然能翻倍。
那掌櫃的卻以為她是不願,立即便道:“這匕首本身一般,沒有特別之處,要不是看在鞘上的那顆琉璃,這還當不了十兩呢。”
聶無憂摸着下巴想了想,忽然雙手互捶,下定了決心似的擡眼道:“二十兩。二十兩我就當,不然我現在就走。”
這次換那掌櫃的啊了一聲。
聶無憂見狀作勢拿起那匕首就要走,那掌櫃的忙出聲道:“哎,你等等。”
正一腳邁出門檻的聶無憂停住了腳步,悄無聲息的彎起了唇角。哈哈,果然中計。
作者有話要說:砍價神馬的,其實真心是門學問啊有木有。但可惜,這門學問我肯定不及格。。
03、出浴美男
一輪圓月斜挂,數顆寒星點綴,夜枭陰森凄涼的聲音不時的響起。夜風輕掃,林中斑駁樹影搖曳不斷。
聶無憂抱緊了懷中的包袱,小心翼翼的在這黝黑的林中行走着。今日途中,忽然看到路旁有只小白兔一閃而過,她一時興起,追着那兔子就跑。不知不覺中天已黑,而自己也是身在這密林中。
又是一聲夜枭聲起,聶無憂哆嗦了□子,将懷中的包袱抱的更緊了。
四面一望之下,都是樹木,完全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雖然,即便沒有樹木,她也分不清東南西北。
望天,這孩子,其實就是一路盲。
但好在月光如水,林中一切倒還模糊可辨。聶無憂四面一望,決計先找了個地方随便湊合着蹲一晚算了,其他的等明天天亮了再說。
前方一顆大樹樹冠如蓋,枝葉葳蕤叢生,想必就是下雨了樹下也能滴水不漏。
聶無憂滿意的點了點頭,決定就這了。
找了個幹燥的地方,悉悉索索的坐下,眯了眼,混混沌沌中正要睡着,忽然耳中卻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同時還有男人斷斷續續壓抑的悶哼聲。
聲音很小,若不是現在正值深夜,而林中又是寂靜一片,聶無憂也不會聽見。
她立即睜開了雙眼,四處打量了一番,當機立斷爬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就朝着那聲音來源而去。
一路荊棘叢生,實在難走。聶無憂略一皺眉,提氣輕躍,身姿輕盈若蝶,轉瞬已是躍過那叢綿綿荊棘。
這般行了一陣,嘩嘩水聲越來越響,再行的一會,前方竟出現一方粼粼水波的大湖。
湖中心隐約正有一道身影,背對着她,看不分明。聶無憂一個激靈,就近找了一棵大樹,躲在其後,然後悄悄的探出了半個腦袋,謹慎的朝外望着。
月色亮如碎銀,前方又無遮擋,一片開闊,故雖在夜晚,倒也能看的十分清楚。
那人墨發披肩,看身形應該是個男人。但那男人此刻卻是不時的将頭埋入水中,然後再擡頭吸氣,如此反複,間或也有幾聲低沉的悶哼聲自他口中逸出。
聶無憂悄無聲息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後又看了看湖中粼粼的水波。
正值冬季,何況又在深夜,那湖中水有多冷,聶無憂想都不敢想,而那人卻是合身撲在水中。
此人腦子一定有病。
她撇撇嘴,不打算再看下去,轉身就想離開。
忽然,一道低沉暗啞的聲音突兀響起:“誰?”
聶無憂心中一驚,自己雖懶,疏于練劍招,但輕功方面卻是連爹爹也是贊許不已。但萬萬想不到那人竟然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但她也立即冷靜下來,提氣欲行。
卻不曾想嘩啦一聲,一道水幕突起,而後腰間一涼,竟然是那人淩空虛指一彈,有水珠破空而來,瞬間擊中她腰間穴道。
穴道被點,她一動不能動,只好瞪大着眼看着那人。
水幕緩緩落下,那人也緩緩的轉過頭來。
月下流暢的下颌,狹長秀氣的雙眼,微微眯起時,隐隐邪肆的表情,一張臉竟是俊美的不可思議。
須臾他足尖輕點,踏水而行,白衣墨發為晚風所拂起,聶無憂一剎那以為自己看到的其實是一位月下谪仙。
那人瞬間已至他身前,白衣潮濕,緊貼身形,發上一縷水珠逶迤而下,緩緩的流過他的脖子,而後是他衣襟斜開露出的那方胸膛。
月色溫柔,無端的給這幅旖旎場景染上了一絲暧昧的氣息。
聶無憂只覺口幹舌燥,她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偷眼見那人愈靠愈近。
待得近了,她鼻中卻隐隐的聞到了一縷幽香。
她皺着眉,擡頭重又仔細的打量着那位男子。
那男子卻是薄唇輕啓,嗓音暗啞:“怎麽樣,看夠了麽?”
聶無憂眼光又在他膚白如雪的胸膛上掃了幾眼,這才擡眼正色的道:“你吃了媚/藥。”
媚/藥者,春/藥也。
不是疑問的語氣,而是很肯定的語氣。
那男子顯然一怔,而後便輕笑道:“那又如何?”
聶無憂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看了他身後的那湖水一眼,這才面帶悲憫的道:“其實,就算你吃了媚/藥,也不用這大冬天的深夜特地跑到這冰水中來受罪的。去除媚/藥的方法很簡單的,用冰水來刺激自己固然是其中一種,但如若你身旁沒有女人,其實,其實。”
她掃了他下/身一眼,濕濕的衣衫,緊貼着某處,正好看的很明顯。她幹巴巴的咽下了一口口水,而後又擡頭嚴肅的道:“你可以自己來的。”
聽了她的這番話,那男子眼帶笑意,淡淡的上下掃視着她:“看不出來,你倒知之甚多。”
聶無憂面有得色:“那是。我自小看這些長大的。”
家中娘的那本醫術上,什麽沒有記載。
那男子聞言輕輕颔首,忽而低笑一聲,靠的更近。
修長的手指摸上她的臉,觸手一片柔滑,他吐出的氣息噴上她的臉,讓聶無憂瞬間想到自己院中種的那盆薄荷。
“你說的是,其實我不用這麽辛苦的。不過我想我也不用自己來,那樣多麻煩,而且也很是無趣。”
聶無憂腦中一頓,身子瞬間僵了起來,瞪大了一雙眼看着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那男子輕揚唇角,扯出一抹笑來,緩緩的拍了拍她肉肉的小臉,笑道:“明白了?”
這笑在她看來無端覺得有些陰森,聶無憂眼珠子僵硬的轉了轉,顫聲道:“不,我不明白。”
那男子卻是收回了手,轉而放在了自己腰間的腰帶上,看着她緩聲的笑道:“不明白沒關系。待會你就會明白了。”
聶無憂閉上了雙眼,瞬間想到了請君入甕這四個字。
自作孽,不可活啊啊。
但幾乎是立刻,她又睜開了雙眼大聲的道:“你不能碰我。其實,其實,我有花柳病的。你碰了我你自己肯定也會染上的。我猜,你其實也不想下半輩子伴着這怪病過一生的吧?”
說罷,一雙眼眨也不眨的直直的盯着那男子的臉看,表情特別誠懇。
她對着她爹認錯的時候都沒有這麽誠懇過,聶無憂一剎那腦中只有兩個字,作孽啊啊。
正解着腰帶的手果然一頓,他的臉上也是一副似信不信的表情。
為了讓他能徹底相信,聶無憂索性心一橫,閉眼道:“我說的全都是真的,不信你自己來檢查。”
她就不信那男的真的會來查看。大凡世人聽到花柳病這三個字,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哪還敢靠近半分。
但她面前的這男子顯然不是一般人,聶無憂只覺自己右臂一涼,她忙睜開眼,只見那男子正緩緩的将她的袖子卷起。
一聲尖叫,聶無憂再也忍不得,面上先前的鎮定早已分崩離析,她破口大罵:“無恥。登徒子。”
若不是被他擊中穴道不能動,否則此刻她定然是一巴掌重重的揮了過去。
袖子被卷起,白藕似的臂上卻有一點殷紅如雪的印記。
那男子軒眉輕笑,擡眼看着她:“呵,守宮砂。處子之身如何會有花柳病?這我倒是不懂了,小姑娘,不妨你來教教我?”
說罷,細長瑩白的手指緩緩的滑過她的手臂。
月色正亮,幾點細碎月光透過斑駁樹枝灑了下來,落在他輕輕揚起的唇角上,明明是俊美如月的容顏,那笑容也是溫和無害,若是細看,倒還能從那笑容中看出幾絲溫柔來。
但此刻在聶無憂的眼中,這人卻是個惡魔。想她自小性子頑劣,從來只有她捉弄別人的份,何時她曾在其他人那裏吃過一星半點的虧?長了十五歲以來她就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人。但現今,月朗風清,景色正好,這眼前的男子也是豐神俊秀,很美好的一副畫面,可她卻覺得身處地獄。
身子發抖,雙唇無色,面色瞬間蒼白,聶無憂平生第一次知道了害怕是什麽感覺。
你說她娘沒事非要一時興起給她點個什麽守宮砂啊,這下好了,出事了吧。
那兩根細長的手指依舊在她的右臂上緩緩的滑動着,一路而上,慢慢的到了她的肩上,在那逡巡不停。
現在她什麽都不敢想,腦中一片空白,只想哭。
那男子看着聶無憂緊緊抿着的雙唇,眼眶雖是慢慢的變紅,甚至隐約似有淚珠滾動,但她依舊倔強的不讓淚水落下。
他心中只覺好笑,這個小姑娘,長了一張利嘴,卻沒想到這麽不經吓。
但手下的觸感實在是好,讓他都有些舍不得放手離開了。
聶無憂忽然緊緊的閉上了雙眼,縱是心中如何害怕,但還是抖着嗓子道:“要做就快些,別在那磨磨蹭蹭的。”
自小跟着娘學醫,對人體了解的也不少,覺得某些事其實也不過如此。
大不了就當被狗咬了一口,明天太陽升起自己又是活蹦亂跳的一個好姑娘。
而且還是如此好看的一只狗。
那男子卻是手一頓,忍不住的就重新仔細的去打量了她一番。
一張小臉雖是慘白,但在月下依舊如上好的珍珠般瑩然生光。那長長的睫毛輕顫,讓他想到了花叢中蝴蝶緩緩扇動的翅膀。而忽然,那緊閉的雙眼中卻有一串淚珠悄然而下,慢慢的滑過瑩白的臉龐,再緩緩的流過她修長的脖頸,直沒入微微鼓起的胸部。
他只覺小腹一緊,本已被冰水消失的欲/望竟是重又燃起。
他暗中咒罵了一句,立即轉身。同時淩空虛彈,解開了她的穴道,低喝了一聲:“滾。”
聶無憂為這聲低喝聲吓的睜開了眼,一活動之下見已經是運動自如。她望了望那男子的背影,俯身撿起包袱,而後快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