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烏雲遮蓋住了原有的清明,只剩了一片黑暗。
但偏偏這片黑暗中,還有潮濕的淚珠在形成,在眼眶中滾來滾去,卻始終沒有落下。
“二師兄比我大六歲,他為人真的很好。自娘親仙去後,爹爹也經常在外走镖,很少有時間在家陪我。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多虧了有二師兄在。他變着法兒的逗我開心,經常偷偷的帶我出去玩。我十三歲的那年,央求着爹爹讓我随同二師兄一起走镖。因為走一次镖長則就要幾個月,我舍不得離開他這麽長時間。那幾個月以來,我日夜跟他在一起,那是我最開心的幾個月了。出來見識了大千世界,還有二師兄陪着。可那次走镖之後,我就留在了家中,沒有陪着他走下一趟镖。若是早知那趟镖會讓他喪命,我無論如何都會陪着他。”
聶無憂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好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輕輕的拍着她的背。
眼中的淚水終于還是慢慢的流了下來,上官淩歡擡起頭,許久過後,當她低下頭來時卻是在笑。
“無憂姐姐,我沒事。二師兄雖然走了,可他一直都活在我的心裏呢,從來沒有離開過我一天。再說了,我還有爹爹呢,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聶無憂輕嘆一口氣,憐惜的抱了抱她。
她原本只覺得上官淩歡是個嬌弱的大家小姐,這個妹妹,當時也不過一時意氣就認下了,其實也并沒有過多的放在心上。但此時聽了上官淩歡的這一番話,卻發現她雖則外表上看起來柔弱,但內心其實很堅強。
“淩歡,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你也不要多想了。我想你二師兄也是希望你每天都快快樂樂的,是不是?”
上官淩歡用力的點頭:“嗯。二師兄說他喜歡看我快樂的樣子,所以我會多笑。還有我會學着堅強起來,不會再讓他擔心。”
頓了頓,她又笑道:“無憂姐姐,我真的很佩服你。樂觀開朗,什麽事情都不怕,我也很想跟這樣。”
五年後,上官淩歡從其爹爹上官義手中一手接過天下镖局,并将其勢力發展的更大,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聶無憂尴尬的撓了撓頭:“其實我也有很多害怕的事情的,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比如呢?”
“比如我最怕我爹逼我練劍,逼我背醫書了。我對毒藥感興趣,娘的那本記載毒藥的書我是背的滾瓜爛熟,可醫書我一看就想睡覺。”
“那你有沒有害怕的人?”
聶無憂想了想,先是搖了搖頭,忽而面色變了變,但還是搖了搖頭。
上官淩歡卻是拍手笑道:“無憂姐姐,我知道的,你怕葉大哥。”
聶無憂急忙有些尴尬的反駁:“我哪有。”
話音剛落,衣帶輕揚,接着是腰間一緊,她顫着一顆心看了過去,見果然是葉放。
葉放剛剛解決完院中的那些黑衣人之後,淩空一個輕躍,已是到了聶無憂的身旁。他伸手自然而然的攬過她的腰,在她耳旁低語:“你很怕我,嗯?”
絲絲暖氣仿似貼着她的耳垂而去,一路蜿蜒,直至心中。聶無憂只覺面上騰的一下子就紅了,但她還是強自嘴硬:“才沒有。我為什麽要怕你?”
一轉頭,卻看到上官淩歡不知何時已是離開。想起她剛剛說過的話,聶無憂的面上更紅了。
她慌忙的就想去推開葉放,但他攬的更緊,只是俯首軒眉的笑着看她。
聶無憂只好放棄,轉而問道:“那些黑衣人,怎麽處置?”
葉放知道她是想轉移話題,但看着她因害羞而胭紅的面頰,一時之間倒也不敢過于激進。
當下他輕笑一聲,放開了她,只是道:“這個不用你操心,蘇墨自會處理。”
“你猜他會怎麽處置?還有,
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麽人啊?”
葉放微微俯身,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原來也還有我們聶大小姐不知道的事情。”
聶無憂有些惱怒的打開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快說。”
“江湖中有個有名的殺手組織,名叫绮紅閣。绮紅閣中多為女殺手,只要你出的起銀子,可以買這江湖人任何人的性命。這個張老爺想必是當官期間得罪的人太多,所以現在就有人出銀子來買他的命來了。天下镖局應該也是第一次碰到绮紅閣,估計也不願跟她們結仇,畢竟他們只是個镖局,以後還得在江湖上混碗飯吃。如果得罪了绮紅閣,那往後他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所以蘇墨只能将這批黑衣人悉數放走,除此之外,他再無他法。”
聶無憂不由的奇道:“蘇墨放了她們走,要是她們再來怎麽辦?”
葉放的目光在她面上掃了一圈,忽而笑道:“這不是有我們的聶大小姐在麽?聶大小姐連绮紅閣的獨門毒藥都能解,還怕她們不成?估計她們就算來了,看到我們的聶大小姐也只有乖乖溜走的份。”
聶無憂又沉下了臉:“說不說?”
葉放輕笑:“真是不經逗。她們再來,再打發走就是了。”
“可是高翔他們打不過她們的啊。先不說她們是殺手,武功肯定很高,再者她們會用毒,高翔大哥肯定不是她們的對手。”
這回換葉放沉下了臉:“你好像對高翔很上心?”
聶無憂耐心的解釋着:“高翔大哥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冷,可實際上他人很好的。而且在镖局裏就他和淩歡跟我年紀差不多,我自然是跟他親近點了。”
葉放的聲音更冷:“以後不許再跟他親近。”
聶無憂心中剛對他升起的那一絲好感立馬跑的無影無蹤。當下她也有些火了,大聲的道:“你是我什麽人,我憑什麽要聽你的?”
14、醋甕逸事
葉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傾身直視着她的眼睛,冷聲的道:“就憑我是你……”
說到這裏他忽然停頓了下,眉頭皺了皺,而後輕哼一聲,放開了她的手。
聶無憂更得意了:“你看你自己都想不出來管我的理由,所以我更沒道理聽你的了。我愛和誰親近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葉放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忽然袖子一甩,轉身徑直走了。轉瞬間,他的身影已是消失在客棧的庭院裏,沒入了茫茫的夜色中。
聶無憂反倒是一怔。他剛剛的那一眼,雖冷,但其中确是氣憤失望更多。想她自從第一次見到葉放以來,多是見他或是無賴捉弄于她,或是沉穩圓滑對他人,但無論如何,他總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但剛剛他的那樣子,她卻是第一次見到。
當下她心中一緊,下意識的就想追了上去。但還沒跑出去幾步,就聽到上官淩歡在大聲的叫她:“無憂姐姐,無憂姐姐。”
她只好停下腳步,回頭看了過去。
上官淩歡跑了過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興奮的拉着她:“無憂姐姐,快來看。大師兄和三師兄他們正在處置那些黑衣人呢。”
聶無憂被她拉的一路踉踉跄跄而行。到得近前,卻見滿院中都只有镖局裏的镖師,那些黑衣人早已是不見了蹤影。
上官淩歡松開了聶無憂的手,左右望望,最後有些疑惑的問道:“大師兄,那些,那些黑衣人呢?”
蘇墨正半蹲□子給一位胳膊脫臼的镖師治傷。他左手托着那镖師的手肘,右手輕輕的揉着他的手,忽然只聽得咔擦一聲輕響,那位镖師尚未反應過來,蘇墨已經是直起身來,溫和的對那人道:“好了。下去再讓大夫幫你看看,切記近期這手不要用力過多。”
那人這才覺得手腕處一陣劇痛傳來,他一手托着手臂,掙紮着從地上爬了起來,向蘇墨道謝:“多謝二當家。”
蘇墨扶住了他:“不要亂動。下去讓大夫看看吧。”
那人點頭,蹒跚着離開。蘇墨這才轉過身來,先是對聶無憂點了點頭,叫了一聲聶姑娘,這才對上官淩歡道:“那些黑衣人,我讓她們走了。”
上官淩歡不解:“為什麽?她們明明就是來劫镖的,怎麽還将她們放走了?”
蘇墨沒有回答,站在他身旁的高翔倒是聲音很平靜的道:“因為她
們是绮紅閣的人。”
“绮紅閣?”上官淩歡吃了一驚:“就是江湖中傳聞的,那個很神秘的殺手組織?”
高翔點點頭:“是。傳說她們從來沒有失過手,只要是她們想要殺的人,就絕對沒有活命的機會。”
上官淩歡沉默下來,天下镖局自從創立起來,還從沒有失過一次镖。但那個绮紅閣,也是號稱從來沒有失過一次手。雖然今晚他們暫時是占了上風,但按照绮紅閣從不失手的傳聞來看,她們勢必不會就此罷休,那如此,這往後這一路到河北的日子只怕是不好過了。
上官淩歡擔憂的這個問題,蘇墨自然也不會沒有想到。但他不若她那般滿面愁雲,反而是如平日那般,面上毫無起伏,只是忽然微微側頭對聶無憂道:“聶姑娘,怎麽不見了葉公子?”
聶無憂正在走神,低頭暗中琢磨着,待會要是找到葉放該如何的開口。冷不防聽到蘇墨的聲音,她先是有些茫然的啊了一聲,擡頭看了看他,而後便回道:“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裏去了。”
蘇墨沉吟了會,慢慢的道:“剛剛若不是得葉公子出手相助,我們天下镖局這些年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聲名只怕就會毀于今晚。但不知葉公子為何不告而別?蘇某很想當面對他道上一句感謝。”
院外卻有道聲音朗朗傳來:“蘇二當家的感謝,葉某受之有愧。今夜若不是有二當家的運籌帷幄和步步為營,只怕想勝了绮紅閣也會難上不少。”
聶無憂心中一喜,忙轉身看了過去。
客棧小小的庭院中有一道灰撲撲的磚牆,将後院與前院隔了開來。那灰牆上有一方毫不起眼的月洞門,兩旁是雜亂的幾株樹。此時正值冬日,樹上只有橫生的黝黑枝桠,別無綠葉。
一片暗灰色的背景中,卻有清冷的月色衣影閃過。寬松的袍裾曳過庭院當中那條不平整的青石板路,漸行漸近。
聶無憂慢慢的擡頭,見葉放面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眸中也是波瀾不興,絲毫沒有剛剛的那絲冷意。
她心中反倒有些莫名的惴惴不安起來,待要說些什麽,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到底該如何說。
而蘇墨早已經是拱手道:“葉公子謬贊了,蘇某愧不敢當。剛剛若不是葉公子的相助,我等也不會這般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蘇某代表镖局的衆位弟兄,在此謝過葉公子。”
說罷,對他長長的做了一個揖。
葉放袍袖一拂,托住了他的身形,只是淡道:“葉某既得上官局主的邀請來貴局做客,自然這天下镖局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二當家客氣了。”
蘇墨直起身來,身影隐在冬青樹影下,看不清他的面上是何表情。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如此,這一路上倒要多仰仗葉公子了。”
葉放面上神情淡淡:“二當家如此說,葉某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葉某只不過是跟随镖隊出來游玩而已,對于貴镖局而言,我只不過是一個外人。說到仰仗,那肯定是要多仰仗二當家了。”
頓了頓,又道:“葉某有些乏了,想下去歇着,二當家請便吧。”
蘇墨一笑,側身相讓:“葉公子請。”
葉放對他微微的點了點頭,而後袖子輕甩,徑直走了,只剩下愣在當地的聶無憂。
望着他漸漸消失的背影,聶無憂擰着眉,不停的絞着手指,咬唇思索着,看他的這個樣子,應該是生氣了吧。
那怎樣才能讓他不生氣呢?
可想了半天,還是沒有答案。聶無憂撓撓頭,只覺得這個問題好棘手啊。
看着青石小路的視線中卻忽然出現一雙黑衣的靴子。她眼光順着那靴子慢慢的移了上去,清俊容顏,烏發墨帶,正是高翔。
高翔手握彎刀,盯着聶無憂看了一會,清俊的面上慢慢的有了一絲暈紅。
聶無憂繼續望着他,打量了他半晌,問道:“高翔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高翔的右手緊了緊,只覺得手心中汗濕一片。他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有些艱難的開口:“那個……”
聶無憂此時卻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興奮的道:“你是不是想通了,想跟我學如何用毒如何解毒了?”
高翔的額角抽了抽:“不是。”
聶無憂灰下臉來:“那你是想跟我說什麽?”
高翔低頭沉默了下,唇線抿的緊緊的。須臾,他又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面上神情堅毅,擡頭清冷的道:“謝謝。”
話音剛落,他轉身就走,倒讓聶無憂目瞪口呆了半晌。
待反應過來,她跺了跺腳,有些不滿的小聲嘀咕着:“這都什麽人啊。難道說個謝謝就這麽難嗎?又不是要了他的命。”
聶無憂找到葉放的時候,他正坐在鎮中最高的那座樓的屋頂上喝着酒。
他冷眼看着聶無憂滿鎮子的轉來轉去,看到背影相似的人就興沖沖的跑上前去,然後又一臉失望的重新開始找。
他哼了一聲,俯首從屋頂上撿了塊瓦,手指用力,硬生生的掰下來一小塊。而後雙眼一眯,手腕動處,那瓦塊已經是朝聶無憂激射而去。
聶無憂正滿頭大汗的四處尋找葉放的身影,但整個鎮子都找了一遍,還是不見蹤影。她不免有些垂頭喪氣,就想先回去,明天再說。
剛轉過身走了幾步,身後卻有一陣淩厲勁風而來。她也沒回頭,只是伸出兩指夾住那暗器,而後定睛一開,卻只是塊很普通的瓦片。
她驀然轉身,朝着瓦片的來源看去。
樓高數丈,上有一人,月白色衣袂翻飛。此時他正右腿微曲,雙手提着一甕酒仰頭倒入口中。
泠泠月光下,他的側臉俊美無俦,烏黑墨發為風拂起,恍若不似塵世中人。
聶無憂側着頭打量了一番這美景,忽然右足輕點,雙臂平伸,身子輕若柳絮般,不過眨眼間,她已是在屋頂上坐定。
葉放只當不知,正眼也沒瞧她一下,只是依舊喝着他的酒。
斜刺裏卻忽然有手伸了過來,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甕。
他只好側頭看了過去,但見聶無憂雙手抱着那酒甕,也正咕嘟咕嘟的往口中倒着酒。
他眉頭微皺,正要出手将那酒甕奪下,而聶無憂已經是放下了酒甕,睜着一雙晶晶亮的眼睛看着他,嘟囔囔的道:“葉放,找到你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你走了,再也不理我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葉大爺傲嬌了有木有。明明心裏想讓人家來找他,偏偏面上還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捂臉,偶對傲嬌的男人木有抵抗力。。
15、意亂情迷
葉放只覺心中某處轟然一聲,有什麽東西正四處蔓延開來。
他微微的偏過頭去,面色雖依舊冷峻,但聲音中總算是有了幾絲暖意:“你不是說我不是你什麽人,那又找我做什麽?”
這個話卻不好回答,聶無憂琢磨了下,小心的道:“哪裏哪裏,那話是我瞎說的。你是我朋友啊。跟淩歡和高翔大哥一樣,是我的朋友。”
葉放聞言聲音冷了幾分:“只是朋友?”
聶無憂歡樂的點頭:“嗯。是最好的朋友。”
然後又急急的加了一句:“是比淩歡和高翔大哥更重要的朋友。”
她心中卻是在想着,這厮真是小氣,就為了這麽句話,竟然鬧了這麽一大出。
冷不防葉放忽然回頭,面上神情冷淡,反倒是讓她吓了一大跳,雙腿一軟,差點就從屋頂上滾了下去。
葉放忙長臂一伸,将她撈入懷中,順勢俯身将她壓在了屋頂上。
溫香軟玉在懷,靠的近了,有隐隐淡香傳來,他一時竟有些意亂心迷。
聶無憂卻只覺身下的瓦片參差不平,嗑的她的背生痛。她掙紮着就想推開伏在她身上的葉放,但抵着他胸膛的雙手忽然被他抓住,而後強制被他拉開,分按在身子兩側。
她有些惱怒,擡頭大聲的道:“葉放,你做什麽?快放我起來。”
卻有根修長食指伸了過來,迅速的抵上了她的唇。
“噓,別吵。”
葉放的聲音很低,有幾分蠱惑的味道。而他的眼中卻是一片迷離,如月下幽深的湖水,朦胧且神秘。
聶無憂只被他的這番舉動給吓的不輕,連帶着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起來:“葉……,葉放,你是不是,是不是喝多了?”
葉放不答,轉而用拇指慢慢的摩挲着她的下巴,然後又慢慢的移了上去,着迷般在她的唇沿附近反複摩挲。
指下柔軟的觸感傳來,他心中一緊,眼中霎時只有那嬌豔如花瓣般胭紅的唇。
視線緩緩上移,身下的人圓睜着一雙杏眼,正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漫天星光都在她眼中,燦然奪目。葉放只覺心神一蕩,仿似先前喝的酒一時之間都在四肢百骸中不斷的游走,只燒得他全身燥熱,急切的就想找個清涼的地方悉數發洩出來。
而她的唇就是那最好的地方。
于是葉放想也沒想,就快速且精準的俯身下去。
聶無憂正忐忑不安的注視着葉放面部的表情變化。但見他一會側着頭,皺眉盯着她看,一會又長眉舒展,神情愉悅。她只當他是喝多了,正琢磨着用了什麽法子先讓他放了才她好。
身下的那些瓦塊實在是太磕人了啊,他壓着也太用力了啊。她都可以想象的到,背上現在肯定是淤青一片了。
但面前忽然一暗,她還來不及反應是怎麽回事,唇上就先有了一陣濡濕的觸感。
望着近在眼前的臉,她只吓得就想大叫。但口才剛開,還未來得及發出一絲聲音,倒先有柔軟的舌兇狠且粗暴的探了進來。
一路攻池掠地,容不得她有絲毫的思索空間,霸道的占據了她腦中的所有一切。
聶無憂睜着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同樣睜眼看着她的葉放。
唇上酥麻一片,她終于是慢慢的有了一絲清明,掙紮着就想逃離。但葉放早已是将她的雙手緊緊的按着,不安分的兩腿也是被他的長腿緊緊的壓着,絲毫沒有動彈的餘地。
聶無憂心中一急,也顧不得許多,狠狠的就去咬葉放的下唇。
口中立時便有了腥甜的感覺,但葉放恍若無知無覺般,依舊兇狠的壓着她的唇,柔軟的舌在她的口中靈活的翻卷着。恍惚中,倒讓她覺得他似是想将她就這麽生吞下去一般。
葉放的吻來的如此突然而又粗暴,沒有給她任何反抗的餘地。身側的雙手被他的雙手握着,十指相扣,漸漸收緊。那力道如此之大,讓她忍不住的輕哼出聲。
唇上觸感忽然更重,卻有微涼的手指緩緩的撫上她的雙眼,同時他低啞的聲音在耳旁流轉:“乖。閉上眼。”
她茫然的看向他的眼。墨黑的眸中盡是溫柔。恍惚中,似有朦胧的月色在他的眼中流轉,絢麗至極。
如受蠱惑般,她慢慢的閉上了眼,身側的雙手也慢慢的回握住了他的手。
察覺她的舉動,葉放只覺心中一陣狂喜。他忽然抽出雙手,顫抖着就攬緊了她的腰,快速的加深了這個親吻。
良久,他方才低低的嘆息了一聲,轉而溫柔的在她的唇側流連,而後一路向下,停留在她的脖頸間。
聶無憂依舊不敢睜眼,心中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在慢慢的升起。似那年第一次吃到薄荷糖,舌尖淡淡的甜,咽了下去,那甜就一直蔓延到心底。
葉放依舊在細細的親吻着她的脖頸,癢癢的觸感,奇異的讓她覺得渾身軟弱無力。
忽然卻有他低低的聲音傳來,百轉千回,直入她心中。
“你真是我這輩子的劫。可是,我心甘情願。”
自從那日晚間之後,聶無憂見到葉放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而反觀葉放,則是依舊如平常般,仿佛那日晚間的事,真的只是他醉酒之後做下的,而當他酒醒之後則是一丁點都不記得。
但聶無憂望着葉放左臉頰上的那幾絲抓痕,心中依舊惴惴。
那抓痕正是那晚她反應過來之時,右手淬不及防的揚了過去,然後,跳下屋頂奪路而逃,渾然不管尚在屋頂上的他是何樣的表情。
其實她是有想過拿瓶上好的傷藥給他敷臉來着。可次日她和他,還有蘇墨、上官淩歡等一起吃飯,席間上官淩歡問起:“葉公子,你這臉上,是怎麽了?”
而那厮卻是彎了彎唇角,懶散的笑道:“哦?你是說我臉上的這些抓痕?這些啊,是昨晚一只突然出現的小貓抓的。”
上官淩歡奇道:“你的武功這麽高,竟然還有小貓能抓到你?”
葉放似笑非笑的掃了她一眼,而後又對上官淩歡笑道:“是啊。可這小貓太潑辣了,一時沒防備,倒叫她得手了。”
聶無憂只覺自己的臉都要埋到面前的飯碗裏去了,而放在桌面下的雙手也是慢慢的握緊。她想了想,最後還是将右手中的那瓶傷藥塞回了袖中。
叫你說我是小貓,叫你說我潑辣。
而葉放卻是頂着那幾絲抓痕依舊每日與其他人談笑風生,仿若他臉上的不是抓痕,而是其他什麽值得榮耀的印記。
這反倒讓聶無憂心中有些愧疚起來。畢竟那厮的臉長的挺俊美,要是真的被她給破了相,她勢必會心中不安一輩子。
這日晚間,趁着上官淩歡睡着之際,她袖中揣好了那瓶傷藥,悄悄的關好門窗就溜了出來。
屋外一輪下弦月,寒星數顆。有凜冽的穿堂風吹過,檐下燈籠左右搖曳,燭火昏昏暗暗。
聶無憂搓了搓手,攏緊了罩在身上的紅色鬥篷,低頭就朝着葉放所在的房間疾行。
剛下了樓梯,頭頂上方卻忽然有一聲細微的聲音傳來。
不是風聲,也不是枝葉搖動聲,像是有人足尖輕點屋頂運氣飄過的聲音。
聶無憂當即一個翻滾,從右側的窗戶翻了出去,正好見遠處有一黑影正漸漸的離去。
而他的肩上,似是扛有一人。一襲水紅色衣裙,衣袂和着長發在寒風中獵獵飛舞,當是女子無疑。
她左右一望,見整個客棧中黑燈瞎火,似是其他人都在熟睡。她快速的抿唇一想,而後足尖輕點,雙臂平伸,身姿若白鷺淩空般就朝着那黑影追去。
這般提氣追趕了一陣,眼見得那黑衣人在水邊落地。她也急忙就近找了一個灌木叢,矮身蹲了下來。
冬日的灌木叢雖已枝葉悉數落盡,但好在枝桠遍生,密密麻麻。前面還有無數枯黃的衰草擋着,她料定那黑衣人也不會那麽容易的就發現她。
思及此,她緩緩的扒開面前的那叢灌木,小心的朝前面張望着。
只見那黑衣人正慢慢的将肩上的女子放了下來。不若她先前所設想的那般,那女子是被那黑衣人所劫持。此時那女子腳一落地,卻是站的穩穩的。而且随後她面向水面,像是小聲的跟那黑衣人說着什麽。
聶無憂擰着眉,側耳細聽那兩人的對話。但冬日的風很大,呼嘯而過,激起水面上千層浪,而面前的衰草更是被風吹的嗚嗚的響個不停。
水聲,風聲,草葉聲,而聶無憂為免那黑衣人發現自己的行蹤,也是特地離的很遠,再加上那兩人說話的聲音實在是很小,一時之間,她聽的不是很分明,只是隐約的聽到那女子說了句什麽,不,我決不放棄。
聶無憂心中有些急躁,身子悄悄的探出了些,卻不提防頭上的珠花正好劃過了一處枝桠,啪嗒一聲輕響,那短短的枝桠迅速落地。
她低頭一望,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待得再擡頭時,只見那身穿水紅色衣裙的女子已經不見,卻有一道銀光急速而來,正是那黑衣人所發。
她急忙提氣掠開數丈,就想躲過那枚細針。
細針挾帶着淩厲風聲而來,嗚嗚直響,一時之間倒是壓過了天際呼嘯而過的風聲。
作者有話要說:搓手,偶們的葉大爺開始下口蠶食偶們的無憂MM了,哇咔咔。
16、與卿約戰
眼見得那細針近在眼前,聶無憂一個鹞子翻身,成功躲過。
被躲過的細針卻是勁頭不減,斜斜的插入了冬日晚間凍的冷硬的土中。
針身沒入土中數寸,只留有陣尾在外,在微弱的月光下閃着淡淡幽暗的藍光。
聶無憂快速的掃了一眼那枚細針,心中在訝異的同時又驚嘆了下。
僅僅只是一枚細針而已,但竟然能基本沒入土中,這女子內力之強,只怕自己是招架不住了。
她心念動處,腳下也不停,随即身形一轉,提氣往後就跑。
但有一段紅練憑空出現,翻轉處,準确無誤的就截斷了她的去路。
逃跑不成,聶無憂一咬牙,只好回身迎敵。
紅練勢如靈蛇,只在她身旁纏繞。聶無憂左沖右突之下,依然無法從其中突圍。這般僵持了一陣,那紅練忽然大張,春蠶吐絲般就将她牢牢包住。
那黑衣人慢慢走近,眸間寒意尤甚這冬日晚間冷風。但一雙眉毛卻是又細又長,恍若三月初春柳葉。
“你是绮紅閣的人?”聶無憂盯着她看了一會,忽然開口。
那黑衣女子冷笑:“一個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的。”
她右手忽然一拉,聶無憂只覺縛在她周身的紅練更緊,一時直勒的她透不過氣來。
她無力的擡頭看了過去,但見那黑衣女子眉眼間神情淡漠,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只是在看個死人。
聶無憂銀牙暗咬,被縛緊的雙手艱難的一寸寸向腰間探了過去。
那黑衣女子原本只道是殺了聶無憂不用費吹灰之力。那紅練上本就塗有毒藥,一觸碰到人的肌膚就會滲透進去。她也親眼看着被紅練縛緊的聶無憂面上越來越紅,漫說毒不死她,那勒也勒死她了。
但忽然只聽得嗤啦一聲細響,同時她只覺手上驀然一松。待看了過去時,心中不由的大吃一驚。
聶無憂不知何時手中擎了一把劍,薄薄的劍身,窄若韭葉,揮動處,霜雪似的冷冷劍光閃過,讓她不由的就想伸手去擋。
漫天散亂的紅練碎片中,聶無憂握緊手中劍的劍柄,斜指向地,笑靥如花:“我可沒這麽容易死。”
“你竟然沒有中毒?”
聶無憂微微的歪着頭,想了一會,忽而又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不過這世間能毒死我的毒藥,只怕還沒有人能研制得出來。”
黑衣女子唇線緊抿,她掃了一眼地上那些紅練的碎片,心中詫異不已。這紅練中間夾有堅硬無比的金蠶絲,等閑的兵器絕對傷不了它半分。可照剛剛的情景來看,聶無憂不過拿劍輕輕一劃,紅練既已從中裂開。
她手中的那把劍,絕對不能輕視。
她心中尚在沉吟着,而對面的聶無憂卻是想道,現今她兵器已失,而自己手中的這把劍看來她也忌憚不已,既如此…..
反正回去閑着也是閑着,倒還不如試試自己的武功究竟如何。
想到這裏,她已是笑道:“還打不打了?要是不打,那我就走了。”
“你就這麽有把握能勝得了我?”
“不打過,怎麽知道。”
黑衣女子再不答話,手腕一抖,一簇銀光閃過,正是與前幾日客棧中的那女子一模一樣的暗器。
聶無憂手一側,将手中的軟劍在面前舞出一道寒色光影,牢牢的将那些細針拒在身前。
細針紛紛入地,聶無憂掃了眼針上隐隐流轉的暗藍色光芒,扁扁嘴有些不屑的道:“又是千杯醉。”
驀地劍尖在地上一劃,那些銀針被她劍氣所激起,紛紛朝着那黑衣女子而去。
黑衣女子不慌不忙,右手忽出,快速将那些細針接住。
但不提防随後卻有一枚石子淩空破來,嗚嗚風聲強勁。她百忙之中頭一偏,但石子還是擦着她的臉頰而過,留下了一道劃痕。
她再偏過頭來時,眼中殺氣頓盛。
戴着黑絲套的手五指成扣,利若鷹爪,淩空向聶無憂劈來。一擊不中,急忙回招變爪為削,平平朝她脖頸間而去。
聶無憂仰身後退,同時腳尖快速踢向她右腕太淵穴。但腳尖尚未近她身,驀然只覺腳腕處一緊,竟是被她牢牢抓住。
聶無憂心中一凜,手中軟劍刷刷幾聲,青光閃過,繞向那黑衣女子扣着她腳腕的手。
劍身未及近前,已是先有一陣冷意襲來。黑衣女子心中暗驚,這劍端的鋒利無比,只怕劍未近身,其上的霜雪之氣已足夠切斷她的手腕。
當下她不敢硬接,手腕一翻一卷之下,放開了聶無憂的腳腕,快速飄身後移。
聶無憂只覺腳腕處一松,身子快速下落。她急忙一掌虛拍向地下,借力打力,穩穩站起。
但腳腕處依舊火辣辣的痛,低頭一望,裙擺不知何時已被那黑衣女子撕落一塊。
她心念急轉,知道對方即便沒有武器,但自己依舊在她手中讨不了好去。想到這裏,不再戀戰,提氣躍起,瞬間已是掠開幾丈。
黑衣女子冷笑一聲:“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