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迪克的頭有點疼。
他發現自己正蹲坐在樹上，不過他有點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麽爬上這棵大樹的。
隐隐約約地，他好像看到一個穿着紫色條紋西裝的綠發小醜，正拿着一根拐杖走在這片林地裏，嘴裏哼着歌。
迪克從那消瘦的身形和臉上詭異的笑容認出了這就是他見過的那個自稱小醜的精神病人，可是他怎麽出來了？他從哪裏找到了這麽一套衣服？
迪克有點弄不懂現在的情況，他探出頭去看着那個小醜，發現他好像沒有目的地，只是在這片林地裏打轉而已。
[小小孩兒黑屋裏，你看到太陽升起……]
迪克的胸口驟然湧上一股戾氣。他低下頭，發現自己身上穿着自己那套在馬戲團表演時穿着的鮮豔戲服。這套熟悉的衣服讓迪克感覺很安全，他立馬充滿了勇氣，于是他像只知更鳥一樣從樹梢一躍而下：“別唱了！”
“你為何而哭？你為何而……哎喲！”小醜臉上還帶着那種笑容，結果被從天而降的迪克突然按倒在地，強行打斷了歌聲。
小醜倒在地上愣了愣，胡亂摸索着周圍的事物，嘴裏發出刺耳的笑聲：“是誰？誰跟着我來到了這裏呀？”
迪克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他随手撿起一根粗壯的樹枝當作武器，謹慎地問道：“你不知道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嗯？這個聲音……”小醜擡起手，抓住了迪克身上戲服的披風，他的綠色眼睛猛地轉了過來，像是看不清迪克的臉那樣快速地眨着，“羅賓？蝙蝠的小鳥？哦……天啊……”
“你真的是不死的嗎？”小醜咯咯狂笑了起來，“我還奇怪你幾時會帶着你天真無邪的臉蛋出現。你藏起來很久了，小鳥！謠傳說你死了——可我知道他們在說謊。我還動手沒殺你呢！”
迪克生氣了。他一把搶回了自己的披風，惱火地跳開幾步：“我才沒有死……你也殺不了人！”
“啊呀，對啦。我都忘了。死的那個人是我。”小醜小聲說，“那個女人說地球上容不下第二個瘋子殺人狂反派了……嗚嗚！小醜死了！那位E小姐……她真的瘋了……殺了我們所有人……”
“什麽？”迪克被他突如其來的瘋癫言語驚了一跳，忍不住追問道，“什麽E？你在說什麽？”
但小醜好像聽不到他說話了，就像他似乎一直都看不見迪克一樣。他只是重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又哭又笑地朝林地的深處走去。
[這個孩子驚擾了您……他打擾了您酣眠……]
小醜哼唱着那首古怪的搖籃曲，任憑迪克怎麽在他身後試圖攔住他，他的身影還是漸漸消失在了枝葉和黑暗縱橫的樹木之間，追不上了。
“喂！”迪克有些氣餒地大喊道，“把話說清楚啊……小醜！”
他猛地驚醒，彈坐了起來。
是夢？
迪克晃了晃腦袋，有些費力地回憶着自己做夢之前的經歷：他偷偷在大雪天跑出韋恩莊園想去調查，結果遇到了蝙蝠俠，被帶到了那個冰山俱樂部……他們一起找到了隐藏的房間，遇到了那個吓得他做了個怪夢的精神病人小醜，接着發現斐莉達還有一個名字叫E小姐，似乎實際控制着一個幫派。
信息量過于密集，對迪克來說他這個晚上已經過得很震撼了。沒想到，後面還有更勁爆的事情：蝙蝠俠與斐莉達似乎有一些超出友誼的親密關系！
迪克下定決心要替他們保密，結果惹得斐莉達不知道為什麽笑個不停。後來蝙蝠俠和斐莉達又開始争論什麽“約定”之類的事情……不過他們最後沒聊多久，因為蝙蝠俠發現迪克似乎有點不舒服。
迪克确實不舒服。他身上發冷，頭也有點暈，感覺沒精打采的。于是蝙蝠俠和斐莉達又為他該不該去醫院争執了幾句，沒過多久，他就被人抱上了車。他在路上就睡着了，因此不知道他們的争論到底有了結果沒有。
現在看來，大概是“不去醫院”的結論占了上風——
“這是……哪？”迪克喃喃說道，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的額頭上正貼着一張冰涼的敷貼，給他昏沉的腦袋帶來一絲清醒。
他直起身，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古怪的儀器上，身上蓋着被子，旁邊有一張巨大的屏幕，上面顯示着各種他看不懂的圖表和符號。
迪克擡起頭四處看了看，發現自己好像正在一個巨大的洞穴內部，這裏可能能稱得上是他見過最奇怪的地方——充滿原始氣息的粗糙岩壁，和極其富有科技感的各種裝置和設備被組合在一起，讓這裏一看就充滿秘密基地的氛圍。
“我從沒想過要給這裏起個名字。”一個聲音低沉地說。
迪克坐直了。他看到蝙蝠俠高大的身影站在黑暗之中，漆黑的披風在地上四散開來，讓他看起來像個傳說故事裏的怪物。
“你想找到用陰謀設計你父母的人。今晚早些時候我們談過這個。”蝙蝠俠緩緩側過身，他白色的目片在黑暗的背景下看起來冷酷無情，“我不能讓你就這麽去。你未經訓練。你只會受傷，甚至比那還糟。”
“我沒受傷！”迪克立馬叫道，他試圖從被子裏爬下床，證明自己的體質有多麽強壯，但他的頭實在很暈，一時間沒能成功。
蝙蝠俠說完那句話之後就冷漠地轉了回去，站在原地背對着他，好像在默默組織語言，試圖委婉地打消迪克的念頭似的。
他的态度讓迪克覺得自己好像是個麻煩，好像他那些找出真相、懲惡揚善的念頭是孩子不懂事的幼稚幻想，這種感覺讓他大為惱火。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要關心我身上的事？我是說，跟我那位叫韋恩的監護人比起來，我見到你還多一點！”迪克從被子裏直起身來，朝蝙蝠俠嚷道。
他感覺有點委屈——明明斐莉達也支持他的念頭，鼓勵過他去親手找到真相，為什麽蝙蝠俠就要他待在家裏做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乖孩子？
蝙蝠俠站在原地，背對着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他默默地擡起手，摘下了頭盔。
“迪克。”那個人用一種迪克并不陌生的聲音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轉過了身。
儀器上連接的那個巨大的屏幕的光照亮了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和他顏色深沉的眼睛：“我知道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談……”
迪克的眼睛震驚地睜大了。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依然滾燙的額頭，喃喃說道：“我還在做夢？”
蝙蝠俠就是布魯斯·韋恩……那斐莉達的外號E小姐，是不是也其實對應着一個，呃……超級反派？
迪克沒多久就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不知道布魯斯·韋恩和斐莉達究竟在法院中打點了多少關系，迪克的收養程序以一種火箭般的速度被推進并通過，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裏迅速成為了席卷各路哥譚媒體的頭條新聞。
媒體對這個難得一見的大新聞瘋狂地做着各種各樣的猜測，迪克的身世被渲染成了一個悲慘可憐、經歷充滿戲劇化的孤兒，被同病相憐的韋恩少爺“看中”并收養，新聞報道的字裏行間充滿了一語雙關的陰謀論。
“什麽叫‘親眼看見父母慘死在眼前，讓這個孩子的內心充滿無助和悲傷，這時候布魯斯·韋恩那溫柔俊朗的笑容滋潤了這個孩子的心房’？”迪克放下手中的報紙，惱火地說，“我父母還沒死呢！”
“媒體不在乎這點。”布魯斯擡起頭，讓阿爾弗雷德給他打上領結，他對這種編排似乎适應良好。
傳聞中“溫柔俊朗”的韋恩少爺皺着眉頭一臉苦大仇深，似乎很不喜歡被套上這樣的裝扮，說話的語氣倒是有條不紊：“所以我們最好也不要在乎他們在說什麽，迪克。”
阿爾弗雷德一絲不茍地給自家少爺扯平襯衫領上的褶皺，又轉向迪克，微微彎下腰替他整理衣擺。
“為什麽斐莉達不去參加那個什麽……慈善晚會？”迪克坐立不安地被管家來回擺弄，看起來很想奪門而逃，“那個晚會不就是在冰山俱樂部辦的嗎？”
“哥譚大學今晚有一個臨床醫學交流會，紐約的知名外科手術專家史蒂芬·斯特蘭奇出席會議。”布魯斯拿起搭在沙發扶手上的外套，“她走不開。我們出發吧，小夥子。”
對迪克來說，這個慈善晚會簡直是“無聊”一詞的超長說明版。
所有人的臉上都挂着假笑，布魯斯一改在家裏那沉默寡言的常态，在宴會上像一只社交技能點滿的花蝴蝶一樣，穿梭在各種各樣迪克連名字都記不清的人之間。迪克也不得不跟着他的監護人四處刷臉，扯出笑容跟無數個光鮮亮麗的大人物們打着招呼。
相比之下，他還是更喜歡跟那些在馬戲團外面推車賣卷餅的大叔大媽們打招呼開玩笑，至少他們的笑容和言辭肯定是真實的。
“這位是東區家族代表丹·拉蒙，韋恩先生，這位是哥譚國家銀行的山姆·戴克。”又一個西裝革履、胸口佩着玫瑰花的人迎了上來，殷勤地為布魯斯介紹着，“我們在全新的城市建設計劃中起到了……”
迪克跟在布魯斯身邊，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他低下頭，在光可鑒人的地板的倒影裏，他看到自己穿着從前只在貴賓觀衆席上偶爾看見的貼身西裝，頓時感到一陣無聊的陌生。
迪克的鞋尖在地上蹭了蹭，他看向樓梯的位置，悄悄挪了挪身體……
“感覺無聊了，孩子？”一個女聲在迪克身側響了起來。迪克扭過頭，看見一個黑色短發、綠色眼眸的美豔女子正微微彎腰看向他，語氣友善，“要過去到休息區那邊歇一會兒嗎？我給你拿幾本雜志。”
“哦，太謝謝了，女士。”迪克從善如流地接受了她的提議，和她一起往休息區走去。
他在沙發上坐下時彎起眼睛，朝那個美麗女人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不過，韋恩先生現在有女朋友了。”
那女人的臉色頓時一僵。她站在原地愣神了一秒鐘，然後高高挑起眉頭，伸手彈了一下迪克的額頭。
“忘了自我介紹了，小朋友。我叫賽琳娜，賽琳娜·凱爾。”美麗女子挑着眉說道，“斐莉達·莫紮特小姐聘請的保镖兼秘書。”
“……請原諒我的冒犯！”迪克的臉頓時紅了，他感覺自己随時可以從地板縫裏鑽進去，“我今晚遇到太多和你一樣的好心女士了……抱歉，凱爾小姐。我是迪克。”
“我懂，我懂。姑娘們看到韋恩少爺就像貓咪看到了香噴噴的魚肉。”賽琳娜把幾本雜志推到迪克跟前，舒服地往後靠在沙發靠背上，交疊起雙腿，“不過，我只對我的老板感興趣……今晚我的任務就是照顧好你，迪克。你要飲料嗎？果汁？牛奶？”
“果汁吧，謝謝。”迪克鼓起臉說，“我不需要照顧，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嗯嗯，沒錯。”賽琳娜對着侍應生打了個響指，漫不經心地回答，“所以讓我舒舒服服地把薪水拿了，好不好？”
“我沒想亂跑。”迪克嘀咕道，“只是想去透透氣……”
話沒說完，原本像只休憩的貓咪一樣窩在沙發裏的賽琳娜突然睜開雙眼，敏捷地跳過茶幾，把迪克護在了懷裏。時間幾乎分毫不差，冰山俱樂部的正門位置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轟隆！
随着這聲巨響，冰山俱樂部的正門被一輛貨車強行撞碎，那輛車一直沖撞到了大廳中央那标志性的冰山雕塑附近，甚至撞倒了好幾個躲避不及的權貴人士，帶來一連串驚恐的尖叫和慘呼。
正和人交談的布魯斯驚愕地扭過臉，把手中的香槟随手擱在了桌上，轉過身想沖出宴會廳。但一聲槍響打斷了他的動作，一群戴着黑色面具的人從卡車後廂裏一個接一個地跳了出來，手持各式各樣的沖鋒步槍和手槍，規模雖然不大，身上亡命徒的氣質倒是很足。
最先下來的人朝着天花板連開幾槍，像是按下了宴會廳裏的靜音開關，強行止住了權貴名流們四散奔逃的動作。
“所有人保持冷靜！”一個黑面具端着槍指着人群，“舉起雙手，別想逞英雄……”
“操。”方才還優雅端莊的賽琳娜直起身放開了迪克，看着這群土匪般的黒幚，爆了句粗話，“這群人誰啊？他們找死嗎？”
“這裏的安保呢？”迪克急促地問，“肯定有安保吧？！”
“正巧今晚科波特把人都帶出去‘團建’了……怎麽可能是巧合？這群人提前設計好了……”賽琳娜惱火地低聲說，“在這乖乖待着別動，男孩。我得去取點東西。”
“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另一個黑面具喊道，“所有人給我好好待在原地！”
“把布魯斯·韋恩給我們交出來！我們只要韋恩！”最後一個人喊道，喊出的話立馬引起了一小片壓抑的驚呼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落到了正面露迷茫的布魯斯·韋恩身上。
方才還把他衆星捧月地圍在中心的那幾個名流人士雖然沒有做出什麽立馬高喊“韋恩在此”然後把人一把推出去的舉動，但也都不着痕跡地朝旁邊挪了挪位置，生怕這群亡命歹徒的子弾不長眼地地落到他們身上。
韋恩少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對着周圍一小圈真空的人群迷茫地眨動着雙眼，這絕望的境地簡直襯托得他更加無助可憐了。
“哈？”迪克聽到賽琳娜發出一聲迷惑而不可置信的聲音，“……真是來找死的？”
難道萬衆矚目的E小姐調戲布魯韋情節就要在哥譚名流們面前堂堂上映了……？！标準英雄（反派）救美（？），二人四角戀或将畫上最後的箭頭連線！（？？）
哥譚八卦報，為您持續追蹤中！
小鳥，你靈感好高，生來就是要被小斐抓來放進窩裏養的（指指點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