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奇怪……”迪克有些迷茫地看着空蕩蕩的走廊，撓了撓自己的頭發，“我覺得剛剛那聲音就是在這一層的呀。”
蝙蝠俠并沒有質疑迪克所聽見的聲音是否只是聽錯了。“導師”這個詞足以證明那不是迪克的錯覺，盡管以他的敏銳感知卻沒察覺到迪克所說的慘叫，本身就是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冰山俱樂部的這一層看起來只是一條空曠的走廊，只有寥寥幾個門設置在走廊兩側。
蝙蝠俠和迪克剛剛已經依次查看過那些并沒有上鎖的房間，但都似乎不過是普通的儲物間，裏面堆放着一些生活用品和雜物。
“難道是我的錯覺？我們還是去找斐莉達吧，她真的就在這裏嗎……”迪克拉開最後一間房門，不出所料只看見一堆玻璃制的瓶瓶罐罐，有些垂頭喪氣地說。
他擔心因為這個插曲，導致他在蝙蝠俠心中的形象重新變成一個懵懂莽撞的孩子。他可不想被留在那座大房子裏，被當成要哄的小孩應付。
“不，你沒聽錯。”蝙蝠俠走進房間裏，拿起紙箱裏的一個量筒，語氣嚴肅地說，“這不是正常俱樂部會儲備的雜物，都是精度很高的化學實驗用具……這層樓裏有隐藏的房間。”
蝙蝠俠還看到了形狀極其眼熟的針劑注射器——他昨晚親手把一支這個包裝的不明液體紮進了斐莉達的靜脈裏，不可能認錯這種并不常見的注射器種類。
蝙蝠俠退出房間，再次仔細觀察起了走廊上房門和房門之間太過富餘的大片空白的牆面。
他很快找到了規律所在，走到一片白牆前，把手按在牆上，低聲問道：“你現在聽到什麽了嗎，迪克？”
迪克努力側過頭聽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他滿是敬畏地看着蝙蝠俠變魔術一般從腰帶中拿出一個形狀有些像聽診器的圓片，把它接上掌心，然後用手慢慢按着牆面滑動。
他們順着走廊向前走出了很長一段，蝙蝠俠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迪克跟着湊近牆面，小聲叫道：“好像有人在裏面！他在……唱歌？”
蝙蝠俠同樣能聽到那堪稱刺耳和滑稽的歌聲。有人正在這座隐藏着罪惡的建築物隐匿最深的角落裏放聲歌唱，唱的像是某種怪異的搖籃曲，但無論是曲調還是歌詞都很古怪。
[小小孩兒黑屋裏，你看到太陽升起……]
那聲音很耳熟，蝙蝠俠覺得自己絕對在哪裏聽過這個讓人不太舒服的音色。他一面在牆面上搜索着房間的門的位置，一面詢問身邊似乎聽覺敏銳到有些異常的孩子：“和你剛剛聽到的是同一個人嗎？”
“我分不出來，剛剛那慘叫聲號得那麽吓人！”迪克跟着在牆上摸來摸去，嘴裏嘟囔着，“但我感覺好像不太像……天哪，這裏真邪門。斐莉達不會被綁架了吧？”
[你為何而哭？你為何而啼？]屋裏的人咯咯笑道，哼唱着那首古怪難聽的安眠曲，[你已驚擾那宅神……]
“在這裏。”蝙蝠俠低聲說，他按住了牆面上一個像是油漆沒漆好的凸起，指尖發力右擰，一個圖釘大小的鎖眼無聲地彈出在牆面上。
蝙蝠俠皺眉看着那個尺寸詭異的鎖，收回了手中用于辨別細微聲響的裝置，轉而從腰帶裏拿出了幾根形狀古怪的撬鎖道具。
“哇……”迪克看着蝙蝠俠熟練地把金屬細棍捅進鎖眼，滿含崇敬地感慨道，“你真的什麽都會嗎？”
[“誰打擾了我？”宅神問。]
真是詭異的樂曲，如果真有孩子聽這個搖籃曲入睡，可能會釀造出恐怖的童年陰影吧。迪克看着蝙蝠俠的動作，耳中卻一刻不停地隐約響起那奇怪的歌聲，忍不住磨了磨後槽牙。
咦……？迪克的眼睛突然瞪圓了。他又磨了磨牙。好神奇，當他的後槽牙撞擊在一起發出輕微聲音的時候，他就和蝙蝠俠一樣聽不見牆後的聲音了！難道這和他的牙齒有關嗎？他又不是用牙齒在聽聲音的。好神奇，他的牙齒不一般！
他想把這個發現告訴蝙蝠俠，不過，蝙蝠俠撬鎖的速度比迪克想象得還快。
“不是所有技能。”蝙蝠俠簡潔地說，肩膀發力推開了那扇被巧妙地隐藏的門，“只有那些有必要的。”
随着房門向內打開，那原本模糊不清的歌聲也變得清晰了起來。蝙蝠俠把迪克擋在身後，閃身入內，看清楚了室內的景象。
[“誰驚吓了我？宅神問。”]一個綠色頭發、皮膚蒼白如紙的男人坐在書桌前拿着一把撲克牌數着花色，嘴裏自娛自樂地哼着歌，[這個孩兒打擾了您，這個孩兒驚吓了您……]
“哇哦。”迪克從蝙蝠俠的胳膊底下鑽了進來，他們身後，房間門重新關上了。小男孩好奇地打量着那個對門開的動靜不為所動的綠發男人，手裏抓着蝙蝠俠的披風。
[吵吵嚷嚷像醉鬼，不能安靜坐凳上！]那個男人臉上裂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像是看到了什麽好笑的東西一樣，對着手裏的撲克牌咯咯笑了起來，[他打擾了您酣眠！]
“……傑克·懷特。”蝙蝠俠低沉地說，“你一直被拘禁在這裏？”
“嗯？誰在說話？”那個坐在桌前的人聲調自由的歌聲戛然而止，他從轉過臉，露出一張扭曲如小醜般的面孔，“不是我親愛的導師來看望我嗎？哦，天哪……”
光是在蝙蝠俠拉起披風把他遮住之前的匆匆一瞥，那人幽綠的雙眸和嘴角高高咧起的笑容就差點成為了迪克的童年陰影。他縮在蝙蝠俠的披風後面，摸索着出門之前裝進口袋裏的戲服面具，把它小心翼翼地扣到了臉上。
他聽到那個小醜發出了一聲疑惑的鼻音之後就突然沒了動靜，好像愣住了似的。
接着，一聲簡直可以刺破耳膜的歡喜大叫響了起來：“蝙蝠俠！！！”
随着某人撞翻椅子的悶響，那個綠發男人像個幼兒園孩子似的蹦跳着來到了蝙蝠俠面前：“真的是你嗎？你來找我了？我好想你！”
老天啊！迪克臉上的表情頓時裂開了，他難以置信地看向一直沉默如山岳般，以保護者的姿态站在他面前的蝙蝠俠，不知道為什麽一個被關在櫥櫃裏的精神病人會對他露出這種态度。
小醜手裏的撲克牌被他一把扔開，各種花色的牌面在空中四散落地，迪克看着一張“Joker”打着旋落到他面前，忍不住又往蝙蝠俠身後躲了躲。
“回答我的問題。”蝙蝠俠不為所動，站在原地抱臂說道，“是誰把你關在這裏？”
“嗯？”小醜好像對他的問題有些困惑，“你為什麽會問出這種問題呢，蝙蝙？那天明明是你看着我被E小姐帶走的。我滿以為我們嫉惡如仇的黑暗騎士會救我出去，我等了這麽久……嗚嗚，可是蝙蝠俠不想救我，他覺得E小姐的所作所為都是可以允許的，至于可憐的小醜的死活，誰會在意呢？”
真的嗎？迪克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睜圓了。蝙蝠俠真的會對人……呃，見死不救？
“你是闖入ACE工廠的罪犯。”蝙蝠俠冷酷而簡潔地說，“所以，你為什麽在這裏？”
“因為E小姐是我們所有人的偉大導師啊。”小醜咯咯笑了起來，簡直像是在面對心上人那樣有問必答，“導師認為我不能出去活動，不能離開這裏，所以我就一直待在這裏……哦……接受‘治療’和‘幫助’。E小姐的話就是不容違逆的真理！至少，在這裏是這樣的。他們是這麽說的。”
“剛剛是你在慘叫？”蝙蝠俠沉聲問道。
“慘叫？不，我不會慘叫。為什麽要慘叫？幹嘛不笑一笑呢？”小醜聳了聳肩，做了個滑稽的鬼臉，“稻草人才經常慘叫。哈哈哈哈哈！他怕導師怕得要死！一個怕烏鴉的稻草人！這不好笑嗎？”
蝙蝠俠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對這個明顯已經精神失常的病人的話語可信度持保留态度。E小姐疑似在以私刑方式關押囚犯，她當初的确在他面前強行帶走了這個掉進酸池的工程師，但這件事本身的動機就不太明朗……
他還記得當時E小姐臉上的表情，和那鮮明的殺意。
所以，這個自稱小醜的人，或許還有那個稻草人，究竟有什麽特殊之處？
蝙蝠俠皺起了眉頭，看着小醜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像被雨淋濕的狗一樣湊了過來：“你帶了一個孩子，蝙蝠俠？你帶着一個孩子來見我？！”
迪克：“……”
他現在真的有點想回家。他不知道蝙蝠俠到底在在意些什麽，他只覺得這位小醜先生的聲音和表情都讓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誰是來見你的？”他忍不住抓着蝙蝠俠的披風不服氣地說，“我們是要來找斐……非常擅長醫術的人！”
“哦……你們來找E小姐。我最最敬愛的導師。”小醜臉色一變，假裝嗚咽着說，“她很久都沒來和我聊天了，我真的好孤獨……放我走吧，好心人們。我會很聽話的。我生病了，我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但我會去治的……”
他說着，突然撲到了蝙蝠俠身前，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小醜語氣凄慘，臉上的表情卻還是那個怪異的笑容：“你不會坐視非法拘禁不管的，對吧，蝙蝠俠？”
砰的一聲，他的身體被蝙蝠俠甩了出去，有些狼狽地在地上趔趄了幾下才堪堪站穩。
小醜換上了一張哭喪臉，把手背到了身後，傷心欲絕地說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蝙蝙……難道你也和我們偉大的導師，我們親愛的斐莉達小姐一樣，覺得一點出格的行為無傷大雅？你不知道我在這裏等你那從天而降的救贖，等待了多麽……”
“多麽……久……”小醜喃喃道，聲音突然小了下去，目光越過蝙蝠俠，看向了他身後。
蝙蝠俠猛地回過頭。迪克被他的動作驚了一跳，跟着轉過身。他抓緊了手裏蝙蝠俠的披風一角，因為看到了來人的樣子而睜圓了眼睛。
“真的是你……”男孩輕聲說道，“斐莉達……”
“繼續說啊，小醜。”不知何時開始，E小姐正端着一杯紅酒靠在牆邊，漫不經心地舉起酒杯啜飲了一口，“我聽着呢。”
“嗨。導師。”小醜朝她露出了一個可憐兮兮的笑容，“是這兩個人自己闖進來的。我發誓這和我沒關系。”
“我知道。”斐莉達再次舉起酒杯飲了一口，聲音依舊漫不經心，“……需要離開？非法拘禁？”
“只是個玩笑。”小醜迅速地說，“挺好笑的，對吧？”
他看起來十分恐懼，雖然臉上還帶着滑稽的笑容，腳下卻開始悄悄後退，就好像只是安靜地站在門邊的斐莉達是某種兇殘的洪水猛獸，會撲上來挖出他的眼珠似的。
迪克有些遲疑地看着他略顯浮誇的動作，又回過頭，看了看矗立在陰影中的斐莉達。蝙蝠俠一語不發地凝視着她，目光深沉。
“看來你離成為喜劇演員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斐莉達含笑說道，“這沒什麽好笑的，傑克。”
小醜的臉色拉了下來，笑容消失了。斐莉達沒再多看他一眼，只是轉過身拉開了那扇隐藏在牆壁中的門。
“該走了，紳士們。”她輕柔地說，“別打擾我的病人休息。”
蝙蝠俠沉默地跟上她的腳步，迪克左右看看，有些摸不着頭腦地也跟了上去。他們走進一間布置得很古典的辦公室裏，眼尖的迪克瞥到辦公桌上散落着幾張圖紙，似乎是哥譚市最新的綠化建設項目。
斐莉達沒對他們一大一小兩位蒙面人闖進她地盤的行為做出什麽評價，只是把他們按在了沙發上，接着自然地轉過身去拿托盤，好像在莊園裏招待客人一樣：“喝點什麽？”
“斐莉達……”迪克摘下了臉上那個造型誇張的半臉面具，小聲說，“你是斐莉達吧？他們說這裏是你的地盤……你其實是黒幚嗎？”
斐莉達拿茶杯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她放下茶壺，轉而走到書架旁的小圓臺上，伸手在一小堆未拆封的包裹和信件中翻翻檢檢。她抽出其中一個信封，打開信件，拿出了裏面那幾份蓋着許多個印章的文件。
“我沒有非法拘禁。”她轉過身，把那幾份文件放在迪克面前的茶幾上，微微傾身，眼中含着溫和的笑意，“不過這裏确實算得上是我的産業……我是這裏的投資人。”
迪克低頭看向那些文件。那些對于他這個年紀還有些為時過早的詞彙和長難句組合在一起，他只能看懂個大概，似乎是說冰山俱樂部符合什麽資質，允許收治精神病人……
在一串“哥譚市政廳”“哥譚市療養資質認證機構”“哥譚大學醫學院”的印章之間，一個醒目的家族紋章映入眼簾，上面寫着“阿卡姆”。
迪克對那個大名鼎鼎的瘋人院倒是印象深刻，他見此立馬打消了心中的疑惑，快活地朝斐莉達笑了起來：“剛剛真是吓到我了，斐莉達！你今晚在忙什麽呀？”
“嗯……和人談了一樁生意。”斐莉達挑起眉，最後只是端來了一壺熱檸檬水，“畢竟韋恩集團的總裁不怎麽管事情，我這個大股東難免要多為他操心一些。”
“韋恩先生怎麽忍心？”迪克鼓起臉說。他突然發現從剛剛開始蝙蝠俠就沉默得有些過分，有些疑惑地扭過頭：“蝙蝠俠？你怎麽不說話？”
難道他也對他投資人的生活習慣不太贊同？
“他在想，韋恩莊園是不是應該加裝一些防禦系統，以免住戶動不動就能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溜出去。”斐莉達笑眯眯地說，她彎下腰，十分自然地親了親蝙蝠俠的側臉，“別生氣，蝙蝠。我和你說過索菲亞大概率是今晚出獄呀。”
蝙蝠俠抿起嘴角，別過臉，有些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語氣低沉：“如果被法爾科內發現了你做的手腳……”
“這不是還有你嗎？”斐莉達輕笑着說，“你會保護我的。”
又得到了一個親吻的蝙蝠俠徹底偃旗息鼓，只是無奈地收回視線，不再時刻一副滿懷譴責的苦大仇深模樣了。
而一旁的迪克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感覺自己裂開了。
他們剛才在幹什麽？！這是他能看的嗎？斐莉達怎麽……不對，蝙蝠俠怎麽……不對，他不該這麽想。他們都是好人，靈魂共鳴也是應該的……
但是……但是……那布魯斯·韋恩該怎麽辦？
所以，他應該對布魯斯·韋恩說實話嗎？迪克看着沙發另一側的兩個人同時朝他投來視線，心一橫，大聲承諾道：“我會給你們保密，不會告訴韋恩先生的！”
斐莉達輕輕笑出了聲。
小鳥：因為不贊同投資人對女友的态度，所以幹脆自己來嗎……！那……那也行，祝你們幸福，不愧是我崇拜的人，感情也這麽不同凡響……！
布魯韋半夜忍不住爬起來摸到阿福房裏把他搖醒：我對迪克不好嗎？
讓我看看是誰把小斐叫成小裴！（走來走去（挨個檢查（翻讀者的肚皮毛（一個個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