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布魯斯少爺，斐莉達小姐，需要我再次提醒一下你們今晚原定的安排嗎？”阿爾弗雷德站在蝙蝠洞裏說。
“我沒忘記，阿爾弗雷德。”布魯斯回答。他說這話時沒有轉頭，緊緊盯着斐莉達，手上有條不紊地系着自己訓練服的腰帶。
“……我說的是你們的另外一張日程表。”阿爾弗雷德站在場邊，語氣無奈地說。
“慶祝奈維爾社區新的濟慈醫院奠基的典禮。它是由瑪莎·韋恩基金會投資建成的。”斐莉達往手腕上纏着繃帶，輕柔地回答，“相信布魯斯吧，阿爾弗雷德。他不會忘記這種事的。”
“恕我直言，二位看起來并不像是把這種日常瑣事放在了心上。”阿爾弗雷德嘆了口氣，手動升起了訓練場周圍的隔音防護裝置，“總之……典禮晚宴一小時後開始。”
“時間充裕，足夠了。”布魯斯活動了一下肩膀說。
“足夠幹什麽？好吧，我只是希望二位不要鼻青臉腫地去出現在公衆面前。”阿爾弗雷德轉過身，“不過二位的決心看來是無可轉圜……我還是去擦擦銀器吧。”
管家嘆着氣離開了，他的嘆氣裏有種年長者的縱容和無奈。那感覺像是他蓄養了兩只脾氣古怪的寵物揮舞着爪牙互相攻擊，為了争奪一個無聊的玩具，或者是兩個尚未長大的孩子，在為了一口糖果打鬧起來，在地毯上滾作一團。
這是無害的争鬥，無法阻止，甚至有助于促進感情，年長者對此經驗豐富。
斐莉達微微閉上眼，調整了一下呼吸。她注意到了在蝙蝠洞的某個角落裏有兩道鮮明的視線，自以為掩藏得很好，不會被訓練場中的人發現，但對久經訓練的人而言，簡直像被聚光燈照射一樣明顯。
斐莉達相信，布魯斯同樣也察覺到了那兩個藏在角落的人投來的緊張激動的目光——對迪克和傑森兩個孩子來說，他們各自的導師莫名其妙要打一架，絕對是不能錯過的盛事。
但就像阿爾弗雷德縱容他們一樣，他們也縱容那兩個年少的孩子。
“準備好了？”布魯斯壓低重心，重複了一遍他們的約定，“不用武器，不用裝備，不用超自然能力。見好就收。”
“不生死相搏有點不太公平。”斐莉達勾起嘴角，“但……來吧，布魯斯。”
話音剛落，布魯斯就如同拉滿的弓弦一樣猛地全身繃緊，迅速沖向斐莉達，他的拳頭猶如炮彈一般。斐莉達側頭閃避了這一擊，順勢擊向他的上臂，毫不意外地迎上了他的另一只拳頭。
抛開這場切磋的目的不談，蝙蝠俠絕對是一個絕佳的陪練對象。無懈可擊的速度，沉重到不似人類的力量，精湛至極的技巧，從各種層面上讓他成為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對手。
角落之中，傑森的手緊張地掐住了迪克的胳膊，手勁之大讓迪克面容扭曲，險些叫出聲來。他連忙把傑森的手撸了下去，同樣探頭探腦地看向訓練場中的場景。
“他們這看着可不像要‘點到為止’啊。我的老天，你看到剛剛那一下了嗎？哎喲！好快的轉身後踢！”迪克咋舌道，“傑森，布魯斯今天惹到斐莉達了嗎？早上我去上學之後發生了什麽事——總不會是為早餐口味吵起來了吧？”
“我不知道。”傑森翻了個小小的白眼，“我也要上學，迪基。”
“哦，原來如此。”迪克轉過頭來朝他做了個鬼臉，小聲笑道，“我還以為你作為斐莉達的心肝寶貝，她會和你分享他們之間的那些小秘密呢。”
傑森搗了他一肘。他把視線投向那逐漸變得狠辣的“切磋”戰場，同樣看得目不轉睛。從肢體語言就能感覺到，迪克同樣緊張而興奮，他睜大眼睛念念有詞，偶爾蹦出一些術語。傑森咬住嘴唇，默默地在心裏給那場景同步做着解說。
曲臂格擋，旋轉卸力。拍擊、躲閃、防守、進攻。每一個動作仿佛都出自本能，流暢而強勢，這是傑森見過的最令人着迷的戰鬥……如同藝術一般。
“斐莉達好強……我感覺布魯斯已經使出全力了。”迪克喃喃說道，“見鬼，道理我都懂，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簡直如同機器般精妙，她的攻擊速度之快幾乎令人難以置信，每一擊都充滿了力量。布魯斯不得不全神貫注地躲避她的拳腳——在迪克跟随蝙蝠俠受訓的時候，這種情況可不多見。他簡直是在用躲子彈的方式躲她。
“天知道。”傑森回答，“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不和你一樣練體操了。”
斐莉達如她所言，同樣會訓練傑森一些格鬥技巧。她自己的戰鬥風格似乎并不以力量為主——傑森可沒在她身上看到那種大塊的腱子肉——但在傑森的教學中，她同樣也能以身作則，手把手教導他如何利用自己的力量。
“迪克那種風格不适合你，傑森。”斐莉達在看完蝙蝠俠的訓練計劃之後評價道，“別練單雙杠了，我真的沒打算把你培養成一個奧運會苗子。”
傑森對她的戰鬥風格略感懷疑。接着他就目睹了她輕而易舉地把一個蘋果徒手捏爆——鬼知道他有多震驚。若非見過斐莉達受傷流血，他差點要以為她也是個氪星人了。
“我不是用力氣掌控自我的那種人。”斐莉達一邊洗掉手上的果汁一邊平和地說，“但一點點力量還是很有用的。”
——她管那叫一點點力量？
在隔音的訓練場中，布魯斯向左閃避躲過斐莉達下砸的手肘，前跨一步，閃電般揮掌擊向斐莉達的下颚——在他們的注視之中，斐莉達露出殺氣騰騰的笑容，不退反進，貓一樣踩着布魯斯的大腿躍向半空，狠狠地彎起膝蓋頂向了他那弧度好看的下巴。
這一下要是頂到實處，布魯斯大概會向後飛出三米多遠——他情急之下只能伸手護住下巴，按住了她的膝蓋，順勢雙手抱住她的大腿，把她向下拉。
斐莉達被壓在了他身下，他們對視了半秒鐘。斐莉達在布魯斯那雙濕潤的鋼藍色眼睛中看到了她自己——那種虛無帶來的平和疏離被激烈原始的肢體碰撞帶走，被深埋在記憶深處的、某個銳不可當的她自己正在蘇醒複活。
暴力只是工具，而不是樂趣……暴力只是工具，而不是樂趣……該死……她的理智在讓她就此停手，但這真是……太有趣了不是嗎？
誰是利爪真的有那麽重要嗎？說不定她的內心深處只是想宣洩一場。或者，她在內心深處覺得，和蝙蝠俠之間這樣溝通效率更高？
在布魯斯張口想要說話的時候，斐莉達露出了一個幾乎有些邪氣的笑容。沒給他真正壓制自己的機會，她腰腹發力，在地上旋轉了半圈，甩開了他，重新站了起來，接着一記迅疾的背身後踢毫無間隔地直奔布魯斯的腰部而去。
“別愣着，布魯斯。”她重新站穩，輕喘着朝他笑道，“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麽程度？”
“我不想讓你受傷，斐莉達——”布魯斯倉促地接住了她的一擊，“你不是我在街頭巷尾遇到的那些應該被打到骨折的敵人。”
“哈哈。”斐莉達笑了，猛地欺近他的懷裏，“那就速戰速決！”
布魯斯不得不承認，他只是嘴硬而已。他的确不想做得太過分——不然布魯斯·韋恩的家暴（或者被家暴）的傳言就要在今晚席卷哥譚市了。
但在他們的争鬥開始之後，他發現斐莉達的确是一個極度難纏的對手。他沒有把握在不傷到她或者自己的情況下取勝——他甚至不能保證自己能在正常情況下取勝。
在他那十年的游歷結束後，這樣的情況極其罕見。他自诩是個訓練有素的戰士，而斐莉達，她的每一個技巧中都能讓布魯斯看到自己受訓時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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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遲早會知道斐莉達的過去究竟經歷過什麽的。他對此有着極大的耐心。
斐莉達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探究欲，她的風格開始轉變得更加柔韌，帶刺且甜美，幾乎像是在挑逗他。他們的身體時而靠近，時而遠離，但又保持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目光交織在一起，有如無色的火焰在其中陰燃。
“哇。”迪克把兩只手彎成圓圈，假裝那是望遠鏡，“我從沒見過這麽像調情的打架方式。他們是在調情嗎？傑森，你的唇語學得怎麽樣了——幫我看看他們在說什麽？”
“我覺得他們快完事了。”傑森客觀地評價道，給迪克遞了一包橡皮軟糖，“你想好待會要不要去那個什麽慈善派對了嗎？”
“我本來是想拒絕的，但是……”迪克把一顆軟糖扔進了嘴裏，興致勃勃地咀嚼着，“感覺今晚跟在他們旁邊會很有意思……”
斐莉達看起來和平時不一樣了。她享受戰鬥，甚至熱衷于此。她的笑容戰意盎然，眼眸粲然如星，連額頭上的細密汗水都如此鮮活。布魯斯看向斐莉達那與平日大相徑庭的表情，忍不住同樣緩緩勾起了嘴角。
最終，一次激烈的拳腳交鋒中，布魯斯的眼睛被斐莉達的手指劃中，他捂住眼睛倒退幾步，露出了肋下的破綻。
斐莉達欺身向前，本該一拳搗向他的腹叢神經讓他徹底失去戰鬥力，但她身上的戰鬥狂熱已經如潮水般褪去，她只是急急地伸手去捧住了他的臉：“你沒事吧？我剛剛不小心——”
下一秒，布魯斯閃電般放下手，一只手把她的手腕牢牢握住，另一只手順勢在她肩上一推，在她失去重心的一瞬間把她牢牢地壓在了身下。
“剛剛我們可沒喊停，小斐。”布魯斯低下頭看着她，呼吸急促地拂過她的面頰，一邊眼皮上還帶着一條淺淺的紅痕，但聲音卻帶着笑意。
他伸手擦去了她額頭上的汗水，愉快地宣布：“是我贏了。”
斐莉達定定地凝視着他。她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忍不住也彎起眼睛笑了。這不是她戰意正酣時面對強敵燃起的笑容，而是屬于她自己的，她一貫的那種甜蜜而誘人犯錯的微笑。
“對，你贏了。”她的氣息也有些不穩，但看向他時目光專注，語氣輕柔，“正如武力之秘所說……狡詐、力氣與痛苦乃勝利的三大根基。你注定會取得勝利，不管是在什麽時候。”
“是嗎？”布魯斯輕笑着回答，“我覺得不完全是這個原因……”
“我洗耳恭聽。”斐莉達眨了眨眼。
布魯斯注視着她，忍不住低下頭，親了親她的嘴唇。斐莉達大概并不覺得這是種冒犯，她輕輕“唔”了一聲，就懶懶地環住他的脖頸，慷慨地給他以回應。
“這可不是答案，蝙蝠俠先生……”她有些模糊地嘀咕道，“不過……我可以接受。”
蝙蝠俠經歷的最後一課是喜馬拉雅山上的隐士松田師範教給他的。那位老者的話語至今言猶在耳：“你必須比他人更優秀。親密是弱點，那意味着平凡，而平凡意味着死亡。愛會腐蝕你的原則，會令你變得盲目。不要相信任何人或任何事，只有那樣，你才是一名真正的武士。”
那位老師認為“心中有了愛，也就有了弱點。”布魯斯部分認同他的觀點。愛是弱點，但也能讓人無堅不摧。
布魯斯·韋恩對此并不貪心。他不是被命運鐘愛的人，也從未想過要擁有親密。他在冰天雪地的苦修之中學會了摒棄感情，學會了讓自己變成一個全無弱點的戰士。
但在今晚，他願意相信愛是人類唯一的弱點。如果真是這樣，那斐莉達大概也……有那麽一點愛他。
有那麽一點就很好。
阿蝙：學會了摒棄感情，但是戀愛腦（？）
蝙：小斐心疼我，她心裏有我，我哭死！
（打噴嚏）（洗臉）（吸鼻子）（露出健康的笑容）
嘟！我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