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燈手顫了顫。
瞧瞧,這個跪在她腳下哭的傷心少年,有多愛她啊,連一身傲骨都可以不要了。
她無法再繼續抹掉他的記憶,也許,她也有私心,不想他忘了她,就算以後會痛苦,她也不想他忘了他。
她別過頭,冷下心腸不去看他。
小燈的身體已經瀕臨破碎,靈力散盡,她不能讓他看見,看見她……不得好死的樣子。
她将手在身後握成拳,冷聲道:“阿燼,你好好活着,好好愛你自己,我……回天上了,別找我了,若是有緣,我們還會有相見的那一天。”
她忍着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轉過身,面對萬丈深淵,縱身躍下!
“不!小燈兒,不!”
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啊!
公子燼只覺得心髒被一把刀子紮透,他伸手去抓,只抓到一股風,沒有任何猶豫,他朝着不斷下墜的女人撲了過去。
急速而下,風像刀割着小燈的臉,也割着她的心,然後她看見那一抹紅,那個小變态正朝着伸長了手。
“小燈兒,別不要我!”
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滴在她的臉上,小燈無聲的罵了一句傻子,手指一掀,最後的一點靈力将他托了上去。
阿燼,我愛你。
可惜,緣分太淺。
公子燼被一股暖暖的風又托回到了懸崖之巅,他趴在懸崖邊上,看着那個在他視線消失的女人,他的意識漸漸迷離。
他知道,是小燈兒讓他睡去。
心,疼的很。
好像有只手将他的心拿着刀子反複紮着,生生的從他胸膛裏扯了出來,疼的他鮮血從嘴角滲出來。
意識消失之前,他想再去跳,可身子卻兩個人抱住。
“少主哇,你咋想不開!”
“少主,你死了,我二人毒怎麽辦!”
公子燼眼皮越來越沉,他對着崖下,伸手去夠,什麽都夠不到。
身子被那兩個死人翻轉過來,他仰頭看天,細碎的光刺着他的眼,忽閃忽閃的,像她的眼。
他什麽都沒有了。
是他,都是他不懂的去愛她,才會逼走了她。
都怪他。
如果當初,他聽見她和那個神仙的對話,不去騙她,而是跪在地上求她,告訴她他有多愛她,多離不開她。
是不是,是不是就不會成這個樣子。
心尖上空了一塊,寒意從那裏蔓延,滲入四肢百骸。
他,再也暖不起來了。
……
小燈墜入深淵,身體破碎化成光點消失,光芒散盡,她成了一盞黯然失色的燈,砰的一聲墜入湖底,随着水流飄走。
可她是有意識的,雖然化成了真身,卻還是有五識,有記憶。
她記得小變态的眉眼,他的笑,他的淚,他的好,他的愛。
她很想流淚,卻沒有眼耳口鼻,只能木讷讷的想着。
她想那個小變态。
沒有她,他該怎麽辦啊?
讓他帶着記憶,獨自痛苦,太殘忍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給他生個孩子。
……
公子燼做了一場夢。
夢裏他和小燈生了一個女兒,女兒長的很乖巧,模樣可愛,像小燈兒一樣。
很是讨喜。
六月的蘭花川,連空氣中都流淌着香氣,無邊無際的花海歡快地搖曳着,一直鋪到他的腳下。
“阿燼,快來。”
小燈抱着粉嫩嫩的奶娃,在漫天花海中對他招手。
公子燼心中原本被戾氣填滿,多日來悲憤無從宣洩,只想殺人見血,可看見那個小女人,所有的仇怨都頃刻間煙消雲散,他眼眶微紅,擡腿走向她。
我的妻,小燈兒。
二人離近,他感受她的呼吸,顫着手去摸她的臉,很溫熱,很真實。
小燈投進他的懷抱裏,将孩子湊到他跟前,抿唇笑開:“傻瓜,看看,這是我們的孩子,你是爹爹,給她起個名字吧。”
公子燼心口一震,他真的有孩子了麽,是夢麽?
他将她們母女抱在懷裏,合攏手臂貼在心口上,覺得很真實。
心裏好暖,好幸福。
他親吻她的額頭,低眉仔細想了想道:“我不會起名字。”
小燈伸手點着他的額頭,小嘴一撅,不滿道:“傻瓜,怎麽能沒名字,她是你的女兒,自然跟着你姓,叫……公什麽呢,你好好想想?”
公子燼輕笑,雙手拖着她的腰将她舉起,腳丫落在他的鞋面上,他低頭蹭了蹭她的鼻尖:“公姓并不詳,我不希望她這輩子和我命運一般,讓她跟着你姓。”
小燈怔了怔:“跟着我姓?我姓什麽?”
公子燼輕輕在她唇上落了一個吻:“傻瓜,你叫沈相思啊,自然姓沈,我這一生過的零星,不希望她也如此,就叫歡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