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燼大夢初醒,只覺黃粱一夢,在切骨的大喜之後,悠然醒轉,大悲卻如影而至。
他站在懸崖之巅,崖下深不見底,行錯一步,便是滅頂之災,勢必粉身碎骨。
他身上的紅衣烈烈,被風吹的作響。
二雷和吳一守站在身後,看着他一動不動站了好久,提心吊膽,生怕他想不開跳下去。
“若是有緣,還會再見。”
公子燼喃喃着說着小燈說的最後一句話。
是啊,怎麽會無緣呢,若是無緣,茫茫人海二人如何會見面,又如何讓他愛上她。
小燈兒,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是我的神明,打斷骨頭連着筋,這緣分你扯不掉的,我相信你會回來找我的。
我等你。
十年囚禁他都等了,即便在十年,又如何?
……
公子燼轉身下了崖,看着坍塌的石洞,裏面傳來沒死透的錦衣衛的求生呼喚。
他的目光如同昏暗下來的天色一樣慘淡,勾了勾唇,陰森一笑,擡手一簇赤火竄騰,頓時,熊熊大火順着石頭縫往下蔓延,很快就有燒焦的味道傳來。
他微仰起頭閉着眼,聽着人聲哀嚎,十分享受的聽了一會兒,這心情才順了幾分,向山下走出去。
身後的二雷和吳一守吓得都快尿褲子,只覺得公子燼睡了一覺,整個人都變了,變得,變得……
二雷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詞,詞窮的撓了撓頭,吳一守湊過來道:“變得越來越喪心病狂,就像扛靈幡吃小孩的無常鬼。”
二雷覺得形容很貼切,偷偷給他點贊。
一旁的沈立安抱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哭的肝腸寸斷:“奶啊,你咋就死了呢,奶啊,你死的也太慘了,臉都沒了,我的奶啊!”
公子燼猛然頓足,朝他側目,沈立安吓得立刻收了哭意,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寡淡的收了視線,任由戾氣在胸腔蔓延,道:“你們幾個下山去找,找到鬼面人和柳無心的屍體,再敢哭出一聲,我扒了你們幾個的皮。”
“好嘞!”
二雷和吳一守立刻拎着沈立安下山,跑的比兔子還快。
……
西村路上,公子燼一路走的渾渾噩噩,好像行屍走肉,直到他遇到了程方。
程方倒是大難不死,從石洞裏逃了出來,可還沒走多遠,就被人一腳踢在背上。
他回頭看去,卻是公子燼。
他驚恐的睜大眼睛看着他,完好的雙手,身上毫發無損,不可置信道:“你沒死,你的手……這,這不可能?”
公子燼微微俯身,一手拍在他的臉上,歪了歪頭笑了:“程方啊程方,啧啧,你落我手裏了。”
程方吓得面如死灰,渾身發抖:“不,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公子燼一手掐住他的咽喉,指尖按在他的喉骨上,像聽見笑話一般:“好啊,放過你。”
“真的?”程方眼睛一亮。
公子燼笑的越發燦爛了,他挑起眼梢,湊近他,低吸一口氣,語氣邪肆:“你真是天真啊,我不僅要你肚子裏的秘密,我還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身皮肉我要一刀一刀的割,淩遲那個滋味,真是想想就讓人酥了骨頭。”
程方驚恐的看着他,他知道,他沒有騙他,若是換做別人,求生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可落他手裏,必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不知道?”
漫天夕陽落下,如血一般刺眼,公子燼如今什麽都沒有,就有大把的時間,他勾唇笑了笑,手指一擡,情絲繞鑽便進程方的皮肉裏,揪住他的心髒。
程方登時疼的痛不欲生!
公子燼見到血腥異常興奮,他舔了舔唇:“你既然養了赤金蓮,知道我公家最大的秘密,你說你不知道?嘶,十年前你是如何得到我的心頭血的,別和我說是念空給你的,他的私心可比你強,我那心頭血他可寶貝呢,不會便宜你。”
程方疼的幾次欲昏死過去,渾身抽搐汗如雨下,顫抖的嘴艱難道:“是,是陽城陳家的人去偷的,是那個……鬼面人指使,可,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
“陽城陳家。”
公子燼勾了勾唇,手指一勾,情絲繞扯着程方的心,他在地上來回打着滾。
公子燼覺得此景當真好看的緊:“當初無恨涯一戰,也有你一個吧,說說吧,從崖頂下來的人另外兩個人還有誰。”
程方趴在地上一直痛入肝腸,痛得五髒六腑都扭曲了,只想求他給個解脫:“我……真的不知道,當初我……武功不濟,偷偷藏在死人下,才得以茍活,我是最先從崖頂下來的,我真的不知道,你問問陳家的人,他和沈老太太是最後出來……”
公子燼手指一握,就捏碎了他的心髒,程方雙眼睜大,死不瞑目。
吳一守猛地被二雷一腳踢過來報告巡山情況,這會兒看見個死的老慘的死人,吓得他差點尿不盡了。
“說,我沒耐心。”公子燼負手而立,聲音冷的像塊冰。
吳一守立刻抖擻精神道:“少主,柳無心跑了,那個鬼面人死了,哎呀媽呀,死老慘了。”
公子燼嗤了一聲,閉上眼道:“他豈會這麽容易死,不過又是一個傀儡,滾吧。”
吳一守如蒙大赦,說了一聲嗯呢,麻溜的滾了。
耳畔安靜了。
許久,公子燼緩緩睜開眼,将目光落在天邊的殘陽上。
許是殘陽耀眼,公子燼覺得眼眶有些熱,他伸手蓋在眼睛上,沒一會兒,有水珠從他的指縫裏洇出,越流越多。
“小燈兒,快回來吧,等我把那個人殺死後,家裏安靜了,就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