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路口分別了，龍葵站在路邊等。

直到遠遠看見了劉北山，剛才因李想而莫名升起的悶氣才消下去。

然而，劉北山經過，瞥她一眼，眼神裏似有股力，也不停下，只往前走。

龍葵和他并排走，隔着兩三人的距離。

走到荒地上，龍葵才靠近他一點了，巴巴望着他，等他說話，問她今天上學怎麽樣。

但他不說話，也不看她。

過了很久，龍葵說：“你不開心嗎？”

“沒有。”他随手扯下身旁的狗尾巴草，問，“你呢？”

“啊！”

“你不開心嗎？”

“也沒有。”她搖搖頭。

夕陽懸在遠處的荒野，像一顆大大的鹹蛋黃。

龍葵又問：“剛才你，幹嘛撞他？”

“誰？”

“——李想。”

“呵，古怪的名字。”

“你幹嘛撞他？”她今天倒刨根問底，

“我看見了，你是故意的。”

“讨厭就撞了。”劉北山微微傾身，拿狗尾巴草勾她的鼻尖，“你要找我算賬麽？”

“……”

龍葵面紅了，默了半刻，問，“那你為什麽，讨厭他？”

劉北山“呵”一聲，冷淡地瞥她，“你不知道麽？”

龍葵搓搓手心的汗，垂下腦袋去：“我不喜歡他的。”

“那你喜歡誰？”劉北山問。

紅了臉。

萋草輕搖，

沒有回答，只有柔軟的手鑽進他的手心，像一尾滑溜的小魚鑽進泥地，塘底的泥早有準備，卻仍不及防地漏了個小洞，灌進去一窪春水，甘冽個激靈。

星期六，龍葵的學校要上課，劉北山一整天無事可做，也沒了心情找朋友們玩。

房間被龍葵收拾得很幹淨，躺在床上也有她的氣味。

高考的時間越來越近，她也要走了。

他們誰也沒有提起過這個問題，但是不提不代表它并不存在。

有股難言的煩躁，從樓頂彌漫下來。

他皺眉，翻身下床，坐到桌邊翻開詩歌。

龍葵坐在臺階上，手機短信發送只有兩個字：“遲了。”

她把手機收回去，托腮等他。

“你在這兒幹嘛，不回家啊？”

龍葵擡頭，是徐渺。

她沒有魏萊帶頭，人規矩了。

此刻看着龍葵，表情不自在，咕哝一聲：“之前對不起。”人就跑上了她爸爸的車。

龍葵覺得有點好笑，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她，對不起她什麽，欺負了她的好朋友麽。

太陽西下，龍葵坐在原地，劉北山還沒來。

出校門的學生漸漸少了，路人議論：“那邊車禍好吓人，現在騎摩托車的人真……”

龍葵一愣，沖下樓梯去：“不好意思，我想問下車禍在哪裏，什麽人出車禍了？”

“蘭西路和學府路那邊，一個騎摩托車的，年紀應該是學生吧。”

“顏色？”龍葵急道，“車顏色。”

“好像是紅黑色。”

龍葵冷汗直冒，立刻掏出手機打給劉北山。

盛滿夕陽的狹窄小屋裏，手機在桌面的詩歌封皮上震動。

她飛奔過去。

經過一家花店，店員倒水時她正沖過，來不及收手，髒水潑她一身。

店員慌忙道歉，她頭也不回跑開。

跑到交叉口，她汗濕成了水人。

路口果然有車禍，她急匆匆撥開人群擠進去，一片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