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緞布上繡着精細的花紋,大小剛好,順着桌沿垂直落下後,距離地面只剩五厘米,遮擋住了桌下大部分的景色。
宋旻浩注意到真杏的右手一直沒有擡上來這件事是從下雨的那一秒開始。
雨珠敲打窗檐,順着透明的玻璃滑落,窗外的竹林被雨水打擊,發出清脆的聲音,有人看向外面,煩悶地說:“下雨了,好煩。”
這家餐廳将連接大門和包廂的走廊做成了露天竹園,此刻看着雨景吃飯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大部分人望了過去,包括權志龍。
偏生宋旻浩借此機會,凝視着真杏,妄圖在這幾秒鐘的時間裏滿足內心的思念,他恰好看到了真杏自然地垂下手去,然後她身旁的李洙赫,也順理成章的放下手。
他們在做什麽?
宋旻浩感覺喉嚨有些幹澀,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卻手抖的扔掉了銀勺,其他人望過來的時候,他歉意地笑了笑,然後彎腰撿勺子。
他的手順勢拉起了一部分桌布。
對面的女人穿着針織裙,雙腿交疊,小腿纖細,肌膚白膩如瓷,她小巧的手被男人寬大的手掌握住,十指緊扣,宛如最親密的戀人。
可另外一邊,才是她名義上真正的男友。
宋旻浩有些苦澀,他起身将勺子放到桌上,目光看向真杏,卻正好看到她在和權志龍說話,她似乎聽到了開心的事,輕輕笑了,眼睛微微彎起,然後似有意無意的側頭看過來,月牙般的眼底波光潋滟,裏面透着一股子愉悅。
觸到宋旻浩視線的時候,微微眨了眼,似乎在暗示他保密剛剛的事情。
如此的嚣張、有恃無恐。
宋旻浩自嘲的笑了笑,将酒一飲而盡。
聚餐結束以後,其他人紛紛離開,宋旻浩走在最後面,他看着真杏挽着權志龍的背影,沉默傷感的時候,忽然收到了真杏的信息。
【真杏:乖乖的。】
這是警告還是安撫?宋旻浩有些想笑,正有些氣悶的時候,又來了一條信息。
【真杏:[圖片]】
是那副藍色玫瑰,看着畫裏女孩安睡的容顏,宋旻浩氣憤難過的心忽得柔軟了些。
明知道她抛棄自己就像丢掉一個沒有作用的垃圾一樣,可宋旻浩卻可笑的發現,就算她如此對待自己,還是舍不得。
他猶豫了幾秒鐘,顫抖着手打下了一句話:真的沒可能了嗎?
就算是無法見光的地下情人他也願意。
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是權志龍的替代品,也許有一天,她會放下權志龍呢。
心存妄想的男人還想通過這種方式戰勝師兄,以此滿足內心可憐的剩下的勝負欲。
在事業方面,做什麽,都只能算“後起之秀”,可感情從來不需要将先來後到。
因此,就算明知道真杏沒有心,也像飛蛾撲火般祈求一個可能。
前方的女人在和男友聊天的間隙瞥了一眼手機,然後權志龍也好奇地看過去,宋旻浩整顆心都提起來,他才發現自己有多愚蠢和沖動,卻是這個時候,真杏偏頭去親權志龍,帶着笑意和甜蜜的聲音隐隐約約傳來,“幹嘛呀~”
權志龍似乎也有些意外,先是一怔,然後用手攬着她的臉,湊過去輕輕吻了吻她。
所幸在停車場,沒什麽路人。
宋旻浩看到,她垂下的手握着手機,大拇指輕巧的按着屏幕,正在發信息。
下一秒。
【真杏:除非。】
除非什麽?宋旻浩好奇地不行,可沒有信息了。
他擡眸望去,真杏側頭和權志龍說話,她滿目笑意,愛意溢于言表,宛如深愛着面前的男人無法自拔。
宋旻浩想着那個“除非”,唇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揚。
聚餐結束後,權志龍開車送真杏回家。
車停在小區門口的時候,她正巧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撐着一把透明的傘往裏走,她沒讓權志龍繼續往裏開,打開傘就下車了,然後站在窗邊看着權志龍,叮囑道,“你回家一路小心。”
他說要去錄音室,真杏就假裝不知道李洙赫約了她去玩。
不過這段時間李洙赫約他的次數未免有些勤了,她都沒時間與權志龍相處了,真杏心底有些煩,但面上不顯,而是充當一個溫柔的女友,細聲叮囑權志龍。
車開走以後,真杏看着他的車完全消失,才加快步伐往小區裏走。她噙着笑和保安打了招呼,當拐彎走進裏面的住宅樓時,看到了前面的身影,驀然收了傘,然後随手将折疊傘丢進了垃圾桶。
雨陡然變大,豆大的雨珠噼裏啪啦打在地面上,聲音清脆響亮,天空一陣白光閃過,然後轟鳴的雷聲響起,冷冽刺骨的風從東南方猛地吹來,雨被吹得随風飄蕩。
林在範努力握着傘,因為風太大,他走得格外艱難,球鞋被雨打濕,濕漉漉的難受極了。
他的步伐變慢的時候,餘光忽然看到了一個單薄的身影,這麽大的雨,對方好像沒有打傘,林在範下意識看過去,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是真杏。
傾盆大雨裏她沒有打傘,全身上下都淋濕了,垂着頭往前走,在瑟瑟寒風裏顯得可憐極了。
林在範下意識追過去,然後用傘遮住了真杏,因為單人傘太小,他給真杏一遮,自己的後背就被打濕了。
女人擡眸看過來,睫毛濕漉漉的,眼眸氤氲一片,裸露的脖頸處還有水痕,衣衫貼在身上,看着很可憐。
林在範驀然想起了自己養的貓咪Nora,每次小貓難過的時候,藍色的眼睛裏也是這樣,無助又悲傷,還會流下眼淚。
他的心軟了些。
“林在範xi——”真杏小聲道。
她似乎沒有想到自己這麽狼狽的模樣會被發現。
林在範光看着都覺得她有心事,但沒有說這件事,只是問道,“你沒帶傘嗎?”
女人勉強的笑了笑,算是應了這句話,但不想說話的模樣顯得很難過。
“我送你吧……”林在範道,他不給真杏拒絕的機會,手輕輕拍上她的後背,入手便是冰冷濕潤的觸感,他輕輕把真杏往前推。
在深夜會送不相識的女人回家,只因為對方害怕。
這樣的男人,自然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一個女人淋着傾盆大雨回家。
真杏垂着頭,嘴角微不可察的揚起。
因為上次林在範送過真杏回去,所以這次沒有問她的地址,而是直接送她,到真杏家門口的時候,他想了想,看着沉默悲傷的女人,拿出口袋裏的草莓牛奶遞給她,“送你。”直接簡單的男生不懂太多彎彎道道,只是坦率地說道,“我很喜歡這個牛奶,喝了以後心情會很好。”
真杏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愛,原本因為禹智皓心情不好,想要換朵花調劑心情,沒想到會找到這麽可愛的。
她伸手接過,手腕伸出的時候,上次劃傷的痕跡已經變得十分淺淡,但在陰沉昏暗的夜裏,細膩白皙的肌膚上,那幾道淺淺的痕跡還是有些顯眼,特別是林在範此刻格外關心她。
看到那幾道痕跡的時候,林在範握着草莓牛奶的手不自覺緊了緊,他不知道真杏經歷了什麽,為什麽手腕上會有這種痕跡,又為什麽淋着大雨回家,一副被全世界遺棄的感覺,但他卻不自覺有些憐憫。
他将牛奶放到真杏手中,沉默着不知道該說什麽,聽着真杏輕聲道謝,只點了點頭,然後看着真杏往家裏走。
女人站在門前的背影顯得格外孤苦無依,仿佛承載了無法負擔的悲傷。
林在範猶豫了幾秒鐘,喊道,“真杏xi——”
女人的動作頓住了,過了幾秒鐘後轉頭看向他,林在範這才發現她居然流淚了,雖然她淋濕了,可臉上的水痕無比清晰,淚痕清澈透明,淚水如珠落下。
黑色的發,白如雪的肌膚,還有汲滿了水濕漉漉沉甸甸的編織裙,女人漂亮極致的臉龐帶着沉默與傷感,她不需要說話,那雙眼眸依舊透露了太多。
寒風帶着浸透骨頭的涼意,吹得林在範一陣雞皮疙瘩,他感覺頭腦忽然變得無比清晰淩冽,仿佛有冰刃貼着骨縫劃過,心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我好像……二見鐘情了……
林在範的大腦裏想到這一點,可他嘴唇蠕動了幾下,什麽都沒說出來。
當真杏微微斂眉似乎有些疑惑的時候,林在範才恍然說道,“如果有什麽別忍在心裏……”
“謝謝你,林在範xi。”女人的聲音輕輕響起,在嘈雜的雨夜顯得如此細微,聲如蚊吶,可林在範還是聽到了,他點了點頭,扯出一個不知所措又友善的笑。
她好像淋着雨的小貓。林在範這樣想到。
他曾經養過一只撿到的貓,也是在這樣的雨夜,濕漉漉的紙板裏躺着細瘦無助的貓咪幼崽,它發出軟綿綿的叫喚聲求救,看到自己的時候,那雙覆着藍膜的眼睛噙着淚,細細碎碎地嗚咽叫喚。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撿到貓。
而今夜是第二次。
他覺得自己好像撿到了真杏。
一進屋就脫下衣服的真杏随手把牛奶放到鞋櫃上。
她還在計劃如何遇見林在範第三次,卻完全沒想到自己已經戳到對方的偏好,成為了他心目中的貓。
作者有話要說:
林在範&樸珍榮兩個一起搞。下一章推孔劉李棟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