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行 - 第 115 章

十六被小侄兒逗笑了,明明他也沒大別人多少, 卻一邊笑一邊揉人家的頭, 直到把宗珒快揉惱了,才收手。

下午散了學, 他去鹹福宮。

現如今十六雖搬到乾西五所去住, 但每天都會去給皇貴妃請安, 一般都是傍晚的時候去,順便在那裏用了晚膳再回住處, 今天也不例外。

到了地方, 皇貴妃讓人又是端茶, 又是端果子盤。等十六吃些東西,皇貴妃又吩咐倩如去備了十六的衣裳,領他下去沐浴換身衣裳。

現在天太熱, 上了一天的學,下午又在演武場學騎射, 都是滿身的汗幹了又濕, 濕了又幹, 皇貴妃每每覺得皇家對待子嗣後輩太過嚴苛,可祖宗規矩是如此,當年魏王都是這麽過來的,自然也不知道說什麽。

等十六去沐浴換了衣裳, 才回來又和皇貴妃說話, 正說到宗珒說誰欺負他揍誰, 建平帝突然來了。

他來得也是湊巧, 小孫子的憨頭憨腦正把當祖母的皇貴妃逗得直笑,她日裏閑暇之餘就愛聽宗珒的事,十六也是知道母妃喜歡聽,才專門尋了逗樂的給她說,誰知被建平帝聽了個正着。

“這是說誰呢,笑成這樣?”

皇貴妃笑盈盈地迎上前,服侍他在炕上坐下,十六則恭恭敬敬向建平帝請安。建平帝擡了擡手,一旁的倩如讓人搬了個墩子來,十六就坐在下面。

“還不是珒哥兒那孩子,他初去上書房,魏王妃擔心他挨了欺負,不免多交代幾句,魏王卻說孩子挨了欺負不管,讓他自己酌量,珒哥兒那孩子是個直腸子,就說誰欺負他揍誰。不過是小兒之言,渾當聽個樂呵,當不得真。”

“那小子倒是毛頭毛腦,一點都不像魏王小時候。”建平帝啜着茶道。面上帶着笑,大抵也想起這個小孫子平時幹得那些毛躁事了。

皇貴妃笑吟吟的:“可不是,我也覺得跟魏王小時候一點都不像。”

別看魏王長大後,得了脾氣陰沉、喜怒無常的名聲,其實小時候最是沉穩不過,還沒有桌子高,卻沉穩得不像個孩童,做事也一板一眼的。當年在上書房讀書,雖是不出挑,但也從不惹是生非,練武就更不用說了,連建平帝當年都誇他天資出衆。

不過皇子練武,再是出挑也只能做個将,而做不了君,是以即使建平帝誇他,除了讓人非議三皇子沒出息,也沒人會眼紅什麽。再對比現在的珒哥兒,差別如此之大,天性是一個,恐怕更多的則是外力的影響。

當年皇貴妃尚未得勢,寄居在皇後宮裏受人冷眼,連帶三皇子跟在太子身邊,不像個弟弟,反倒像個奴才。

這些建平帝俱都知曉,只是當年看見了是不滿,礙于大局也是不想害了三皇子母子,頂多只會隐晦得敲打一二,并不會主動插手去幹什麽。

宮裏就是這樣,人太多奴才也太多,巴結着讨好着皇帝的更是數不勝數,每個人都寄望從他身上得到什麽,于是他就變得吝啬。不是不想給,而是沒有本事的人,即使給了非但不是好的,反而會害人。

這是當年建平帝的想法,不可否認他這種想法雖然冷心冷情,卻是最恰當的,不去挑起矛盾激發矛盾,這也是這麽多年來後宮雖然鬥,但一直沒失控的原因。

可一去這麽多年,大抵是心态變了,人的心也就偏了,此時建平帝聽了這話想到的卻是當年虧待了皇貴妃母子。

誰不想張揚跋扈,肆意驕縱?關鍵也得有那個資格才行。

當年魏王母子沒有,現在魏王的兒子有了。

再結合近兩年那些兒子們的不消停,相反魏王一直堅守諾言,從不攙和朝堂上任何事情,只一味的經營書院,如今那書院倒是名聲大作,為朝廷培養了不少棟梁之才。

而上書房這裏,珒哥兒莽撞得讓人覺得是刻意,可這種莽撞結合魏王的不出頭,就變得毫無意義,于是反倒顯得‘真’。

于是孰是孰非,建平帝心中自然有一本賬。

“這小子根骨好,身子硬朗結實,倒是随了魏王。若是教好了,以後說不定是個不世的将才。”建平帝撫着胡須說。

“瞧你把他誇的,多大點的孩子,還不知以後會如何。”皇貴妃聲音還是溫軟,臉上的笑容卻淡了些。

建平帝當然知道她想起什麽了,當年若不是太子,也許這不世的将才會落在魏王身上,可惜一棵蒼天大樹若想成才,期間總會經歷很多風風雨雨,過得去自然是好,若是過不去,不過讓人徒增惋惜。

“魏王的手,還是由王太醫看着?”

“陛下不用挂心,都多少年的舊事了,也都是老病根,除了陰雨天會酸疼難忍,沒有什麽大礙。”

“總歸是看着些好,王太醫精通金針之術,總能緩解一二。”

……

與此同時,王太醫從宮裏下了值,正去魏王府請平安脈。

除了給鳳笙請脈外,當然少不了也給魏王診脈,順道替他施針一二,也免得變天病痛難忍。

這些年都是這麽過來的,不光王太醫,魏王也都習慣了。所以鳳笙剛整理好衣裳,從裏間出來,就見次間裏,魏王盤踞在大炕上,一手擱在炕桌上,手臂上插着幾根金針。

王太醫正弓着腰紮最後一針。

事畢,他恭恭敬敬往後退了幾步,德旺讓人搬來一張墩子,王太醫坐在下面靜候。

鳳笙去了魏王身邊坐下,桃枝和桃紅拿了軟靠墊在她腰後,讓她可以坐的舒服些。有人端了碗銀耳蓮子羹,放在她手邊上,鳳笙沒去喝,目光倒是集中在那幾根金針上。

兩人成婚多年,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場景了,總是疑慮魏王的手疾從何而來,因為她并沒有聽他說過陰雨天會酸疼難忍什麽的,這些話大多都是聽王太醫以及德旺說來的。

她雖不清楚究竟,只知道是早年的舊傷,但魏王态度暧昧,她自然心領神會,不會多做質疑。

一般施針都是要等一會兒的,眼見差不多到了時候,王太醫走上前來取針。

德旺守在門前,知秋幾個丫頭都下去了,室中十分安靜。

見王太醫上來取針,鳳笙自然不好再研究那針紮在肉裏,到底疼不疼這麽無聊的事。她往後靠了靠,讓自己舒服點,端了那銀耳羹來喝。

“老夫前幾日為陛下請脈,陛下體內确實有淤積的丹毒,只是服用的時間不久,暫時不顯,可若是執意不改,唯恐……”

鳳笙眉心一跳,依舊垂首喝銀耳羹,似乎并未聽見這些話。王太醫語畢,将金針一一歸納入羊皮囊袋中,德旺走過來主動幫他整理藥箱,并将他送出王府。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魏王皺着眉:“母妃也是近些日子才發現,父皇下肢有小塊的紅斑,因為面積很小,再加上只有幾處,她也不确定是什麽。再加上宮裏耳目衆多,她不太方便查探,我才會尋了機會讓王太醫幫忙查這件事。”

“母妃怎會知曉一定和丹毒有關?會不會是弄錯了,或者其他病症?”

魏王沉吟了一下,道:“你大概不知,先帝便是服用丹藥過量暴斃而亡,雖世人不知曉,但宮裏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當時的情況。另外,母妃命人查了內務府的活計檔,敬勝齋近兩年每月都有大量柴炭運入,卻說不清用途,知道的人都忌諱莫深,緘口不提。”

“那你打算怎麽辦?”

難得魏王被問住了。

他頓了頓,道:“此事還是先知會母妃再說。”

按下不提,因着鳳笙如今大着肚子,這事自然沒讓她管,而是魏王親自去操辦。回來後鳳笙問魏王,暫時皇貴妃還沒拿出任何章程,而魏王自然什麽也沒做。

事後,鳳笙進宮了一趟,碰巧在鹹福宮見到建平帝。

建平帝面色紅潤,氣色看起來十分不錯,他已年近六旬,又常年忙于朝政,再是保養不錯也已顯老态。可這次鳳笙瞧過去,也可能是心态的原因,她竟覺得建平帝似乎年輕了不少,雖須發灰白,卻隐隐有種鶴發童顏的矍铄之感。

自古以來,帝王沉迷煉丹之術,死于丹毒者不再少數,鳳笙沒料到建平帝也會沾染此道。但凡有些見識和分辨能力的,便知曉世間無長生,皇帝也不是萬歲,可明知卻故犯,這叫什麽呢?

也許能讓人明知卻故犯,本身就有一定的誘惑力,才會讓人沉迷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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