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2-14 0:13:40 字數：2720
府尹起身抖衣而立“下……下……下官……”
“啊……大人說了！念爾年邁，且不責你。”師爺忽搶上前來揚聲道。又叱衙役“還不撒手！”那府尹方如夢初醒，疊聲道“還……還不快快撒手！”一面欠下身子嘿嘿陪笑。“那個……下官有眼無……”
師爺猛一拉扯他的衣袖。“大人敬您老人家剛直，特許老先生一旁坐着聽審。來呀——！搬張椅子來給老先生坐。”
老頭撚須點頭“唔！謝大人，那老朽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門首本來被圍得嚴嚴的水洩不通，後來見老頭子被押進去，有膽小的吓得趕緊散了，此時圍觀之人已少了大半，這些好奇心極重的人見裏頭情勢莫明轉了，卻不明就裏，悉瑟議論紛紛。
“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道哇！怎麽不打了？”
“先前還如狼似煞的，怎的突然這般禮遇起來？”
秦紫陌遠遠地看着，也是一頭霧水。龍羽卻瞧得分明，他雖不知老者的身份，卻曉得他不是等閑之輩，管他是誰，哪怕是微服私訪的皇帝呢！左右于他不是壞事。想到此，龍羽薄唇微勾起。
府尹扭捏了半晌方拘謹坐下，他清了清喉嚨，兩指夾起驚堂木小心翼翼地往案上一頓。“那個……涉案人龍羽！你有何建議可說來本官聽聽。”嘴裏同龍羽說話，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老者所坐位置。
老頭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一雙深沉的眸子只專注盯着龍羽。
“多謝大人！”龍羽難得恭敬地欠身“在下以為須将他兄弟二人分堂審理，免得有竄供之嫌。”
老者捋了把胡須，微微點首，似有贊許之意。
“好！本官就依你！那……先帶下誰去？”府尹道。
“先将淩松夫婦帶下，我有些話要問淩柏。”龍羽輕撚着下巴道。
府尹一揮手，衙役立即上來拖起淩松與盧氏。
“這……”淩松立時吓得唇無人色，一臉驚恐地視着淩柏。盧氏倒沒多大反應，一雙眼睛依然呆直着，及至衙役來拖她，她又如噩夢初醒般瞪圓一雙紅絲密布的死魚眼尖聲叫起來“我不去！我不去……這不關我的事！”
龍羽微微一笑，上前向那師爺耳旁囑咐了幾句。師爺點了點頭，招來一名衙役低聲吩咐了，衙役欠身抱拳得令而去。
龍羽緩步踱至淩柏面前。淩柏自始至終低垂着頭頸，瞧不出面上表情，然随着他的逼近，垂于膝上的兩手不自覺地抓捏成拳。
“淩柏，我來問你，你可得想好了再答，不要自己打了自己的嘴。”龍羽冷道。
“你有什麽資格審問我？”淩柏扭臉冷笑。
“大人！你是否答應過龍某，自現在始，由龍某來代您問訊？”龍羽回身笑道。
“我答應過？”府尹側目向身旁師爺。
“大人才是說過。”師爺點首。
“啊……既然本官答應了，那就這麽辦。”府尹乖覺道。
“大人！小的抗議！他憑什麽代您問案？”淩柏叫屈道。
“本官都當衆答應了，自現在始，他問什麽你答什麽！是非黑白自有本官定奪，再有微詞本官就要行刑了！”府尹喝道。
“是……”淩柏認命地低了頭。
龍羽微微一笑“你才說，你們是在你家老太太過世後的次日清早才趕回的？”
“是！”淩柏幹脆道。
“是誰去通知的你們？”龍羽目灼灼道。
淩柏略遲疑了一下。“是……邢嬷嬷。”
“當時你們身在何處？”
“我們能在哪兒？自然是在莊上！”
“她幾時到你莊上的？”
“幾時……記不得了！反正當時我們都已經睡下了，應該是半夜吧……得了消息我們連夜趕路，淩晨才到的家中。”
“這都是實話嗎？現在反悔還來得及。”龍羽眯目。
“青天大老爺在上！小人說的句句是實！”淩柏跪直身子朝上叫道。
“好！”龍羽點頭，向堂上拱手道“大人，據我所知，淩家的田莊地處鳳鳴山下，離京最快也要一天的腳程。依淩柏所言，他當時人在莊上，如果邢婆子是夜半時分到的田莊，那麽，就是車馬再快他們也不可能在天亮時就趕回京中。”
“大膽刁民！竟敢睜着眼睛說瞎話！鳳鳴山距此幾百裏路，你等怎麽可能在深更半夜裏僅用數個時辰趕到京城？前番聽你說得凄楚，本官險些教你騙了，不想你是這般奸壞之人！來呀！給他嘗嘗棍夾的滋味！”
“大人……大人饒命！”淩柏撲在地，早有左右如狼似虎的公人一把摁了，十指夾于夾棍中。“大人！小的句句是實絕無妄言哪……啊！”随着兩個公人一使力，淩柏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呼。
“大人！小的記錯了……記錯了！是向晚時分！”淩柏哭叫道。
“停！”府尹一揮手。
“邢婆子是在向晚時分到達，那麽她得是清早就起程的了，照你這麽說來，她是在老太太還活着之時就趕去給你們送信？她一早就料着老太太一定會死？”龍羽擰眉笑道。
“不是……我……我什麽時候說過她是去通知老太太死訊的？”淩柏跳了起來。“大人！邢嬷嬷是奉老太太命令召我跟大哥回京的！說家裏出事了，老太太找我們回家相商。我們是進門才發現老太太已經……我們回來趕着去見她，叫門也不應，我們破門而入這才發現……她老人家已仙去多時了！”淩柏裝模作樣作失聲痛哭狀。
“你方才明明說是得着老太太死訊趕回的，料想不是我一人聽見。大人可曾聽見？”
“不錯！我們都聽得分明。”端坐在旁的老者忽道。
“大膽淩柏！你的供詞如何前後不一？”府尹喝叱道。
“不是……不是的大人！小的方才是慌亂之下口不擇言沒說得清楚！您也聽見了，方才明明是姓龍的言語誤導小的，大人明鑒哪！”淩柏伏在地叩頭如搗蔥。
“嗯……慌亂之下語言失誤。雖然牽強，倒也不是全沒可能。”府尹皺眉。
真是昏透了！秦紫陌恨得牙根發癢。
“這有何難？是怎麽一回事，召那婆子來一問不就明了！”府尹忽興奮提議道。
“邢婆子已經死了。”龍羽悶聲道，話是自牙縫內擠出的。
“啊……死了！怎麽死的？”府尹驚道。
“回大人話……邢嬷嬷是我家老太太生前心腹之人，有什麽棘手的事都是她在背後打點。她對老太太亦是極盡忠心，老太太過世後，她……随着老太太腳步就去了……”淩柏作傷心狀哽咽道。
“死無對證，這可難了……”府尹攤手道。
“倒也不難，大人可派人去淩家打聽一下，老太太去世當天的事，大夥必然都記得清楚，問他們當日有沒有人見過邢婆子不就明了。”龍羽瞥了淩柏一眼獰笑道。
秦紫陌遠遠的聞聽此言，心頭不由得一陣發急。龍羽他哪裏知道，那邢婆子平日裏脾氣古怪又行蹤詭秘，莫說一整天不教人見着，就是數月不見人影也稀松平常。
“這個你問他們是白搭，邢婆子就算人在園中也整日不露面的。不過那日例外，我肯定她沒走。那日午後我同她還陪着老太太出了趟門，哪曾離開過？”彩鳳冷笑道。
“哦？此話當真！”府尹道。
“大人！這賤婢分明是受人唆使誣陷于我呀！”淩柏急嚷起來。
“對……這話只算得你一面之詞，不能作為證據，須得有第二人作證方可。”府尹沉思道。
“彩鳳，你說你跟她陪着老太太出了趟門，你們去的哪裏？去幹什麽？”龍羽忽道。
“這個……”彩鳳忽想到秦紫陌的囑咐，低了眼眸。“我們就是去街中轉了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