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的怒罵和憤恨讓錦繡死死地咬了牙,但是這對保命來說完全無意義的動作并不能阻擋鏡子的動作。
又一次的綠芒劃過,可是碧綠的弓箭猶如被一堵看不見的牆壁給擋了個硬實,飛射而來在半路就墜落在了地,随着尾羽而劃起的流螢也迸散成了熒光點點,絲毫沒有如同方才一般阻攔下鏡子的攻擊,甚至連鏡子的一個注意都沒有博到。
方才的那一下,難道真的只是抓住了出其不意麽?
正當錦繡郁悶的時候,一直在依稀身旁的大和尚星眸大怒,雙手并晃手中禪杖,腳下法陣被他高躍起的猛地一踢,貼地的金光法陣徑直給踢得飛起直攏鏡子全身,動作利落漂亮得讓錦繡只想鼓掌,而且這一次,張爪直向錦繡而來的鏡子終于是回了頭,面具下的眸子緊皺地露出了極其不悅的神色,顯然的這一下,他是不打算硬接了,而現在是錦繡最好的逃命機會。
擰着身子就是往旁邊一撲,鏡子躲開了本是被胖和尚揪按着的姿勢,雖然纏滿繃帶的身子還是疼得厲害,但是撐起身子躲開些距離還是不成問題的——
咚!
錦繡結結實實的摔了個面朝黃土背朝天。
——擦!你個死胖子,別壓着老娘衣角啊!
顧不得滿臉泥的錦繡轉身就要扯出自己被壓着的衣角,但是還沒等獲得自由,眼角瞟到的模樣就讓她僵住了動作。
全身被法陣散出的金光罩着的鏡子被定在了空中,但是并沒有受到金光的什麽傷害,鏡子全身散發出了一股黑藍色的光,陰沉沉的将困住自己的金色死死的阻攔在了自己身子之外。
鏡子沒有絲毫難受的模樣,反倒是撐着法陣的手中掐訣的大和尚額上直冒豆大汗珠,情況很不樂觀。
“你們真的覺得能自己攔得住我?”鏡子笑了,笑得每個人心裏都發寒。
“記着,不是翅膀硬了就可以想怎麽飛就怎麽飛的。”喃喃的一個低聲,似是警告,也像是提醒,但是錦繡和那個男人都沒有反駁——那男人看模樣也沒空反駁。
語畢,鏡子周遭的黑光一下暴漲,本是将它們嚴裹着的法陣瞬間就被破了個幹幹淨淨,而鏡子是一根手指都沒有動過,那大和尚卻已經吐着血暈過去了。
這就是頂級玩家的實力麽?
看着鏡子的實力,聽着鏡子的話,錦繡發愣的直覺覺得眼前的人的關系比自己理解的還要複雜許多,什麽頭緒都理不出來的,錦繡唯一自覺的是她別卷入到了一股強悍的漩渦當中,而這個漩渦裏,顯然的只有她這一個外人。
鏡子又一次地轉過了頭,較着先前還要帶上了一絲厲色,攻擊再一次的利落發起直逼錦繡面門,殺氣讓他身外黑色的光芒都帶上了死亡的氣息。
夾雜着黑光的成爪五指刺疼了錦繡的眼,一種空洞的感覺在她腦子裏嗡嗡彌漫,反而讓錦繡詭異的安靜了起來。
大懼無懼。
反手扯下束着手上傷口的繃帶,一抖一拍地成了一條緞子反手甩出正對迎面撲來的人,錦繡蹬腿迎了上去——顧不得身上還未全好的傷就飛身出去的錦繡力氣居然也不算小,硬是扯裂了被胖和尚壓着的衣角就使出了加速敏捷的技能,崩出了一身的血跡地一手甩着帶子一手從儲物空間裏摸出一柄臂長的短刀。
死定了,也就無所謂了,下定了決心的是死前也要讓這鏡子見了血,吃一記鼈的錦繡發誓絕不枉了她不虧本的名聲。
魚死網破死也要賺一筆的錦繡的主動反倒是讓鏡子訝異了,還沾染着血跡的帶子啪地一聲抽得空中大響,當即的,圍繞在鏡子身邊的黑光居然也是被抽得一晃,啪地一下被打了個煙消雲散。
看着面前撲來的,一愣過後随即殺意彌漫染紅了整個雙眸的鏡子,好容易淡定下來的錦繡是真的快哭了——
她只是用根布條随便抽了一下而已!本意只是阻擋一下這猛撲過來的家夥的視線啊!
“你找死!”
通體烏黑的四菱刺被操在了手上,被低級玩家侮辱得眼紅的鏡子直接上大餐的舉動讓本就被這突發事件弄得手足無措的錦繡慌了個徹底,死死攥着手裏的短刀,向來也算是冷靜的她一時也沒了法子,按着長時間刀口打滾的賞金獵人養成的本能就是緊攥手裏短刀,心橫了個180°,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舉刀奮力就是一刺,在烈得連求生意識都壓制得微弱的魔神氣息裏,又哪兒管得了以後會怎樣!
緊緊閉着的眼讓錦繡看不見面前的狀況,只是憑着感覺清楚的曉得迎面刮來的罡風和殺氣,駭人得讓人膽顫,即便是在她那麽奮力一刺的時候,那股力道也沒有絲毫停留,迎面撲來得是又猛又急。錦繡忍不住的在心裏估摸着這麽兩兩相撞的後果:她被弄死,運氣好的是鏡子被刺傷,再來個老天見憐,能順便捎上她身後不遠的胖和尚給她黃泉路上一個伴兒……
嗯?怎麽個不疼?難道是傳說中的無疼秒殺?
連被罡風刮起亂晃的發都安靜的垂了下來,久久的也不見周圍有什麽反應,曾經下過幾次黃泉的錦繡細細地砸吧了一下,再三确認了這不是死亡的感覺後,這才是小心翼翼地睜開了一只眼。
沒有任何動作,全身黑衣臉上面具的鏡子正安靜地站在她的面前,先前的那記怒火猛沖的景象就像是她的幻覺夢魇一般,只不過握在錦繡手裏的短刀已經不曉得什麽時候飛到了他的手裏,被低頭頗有興致的鏡子細細把玩着,清楚宣示了先前她抽刀自衛的一切的真實。
錦繡的手心被汗水給沾濕了,但是怎麽都回想不起來短刀是怎麽被眼前人拿走的,那種對死亡的懼怕這才是再一次冒了頭,兩人之間極端的差距讓她通透地打了一個冷戰。
“還不錯,都這樣了還有膽對我拔刀,有點膽識。”
聲音是完全不複怒火沖天的模樣,面具後的人用那個讓人極不舒服的聲音笑笑的表示了他的愉悅。
沒錯,就是愉悅,錦繡發誓,鏡子連從面具後看向她的眼神都帶上了由衷的笑——雖然這笑容還是讓她全身發毛。
“起先他們說的我還不怎麽在意,不過現在看來,你到也是有可取之處,不枉費我單獨留下來,還賣出個人情。”說着是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一旁照顧着暈倒的和尚躺下的依稀,鏡子笑得很是樂呵。
錦繡因為鏡子盯上自己的話又顫了兩顫,不過随即的鎮定下來穩住了心神,因為她覺着這人似乎暫時沒有弄死她的意思。
不過,她這個經不住一捏的小人物會對他有什麽用?
“我沒什麽用,甚至連外傳不該說的話的能力也沒有。”她可是沒有說謊的,現在身為懸賞對象的自己哪兒有能力去舉報他們?“反正,你要殺便殺好了,我就當省了藥費免費回城。”早死早超生,這一點,在刀口上打滾的她也不是看不開的。
“你想死?”被錦繡難得的豪言壯語說得一愣,鏡子連連搖了搖食指。
“不不不,現在還不是你死的時候,你的用處比你想象的要來得大得多,畢竟不是每個殺手都有在主動攻擊別人的時候隐藏自身消息的能力……”
托腮食指輕點,錦繡就這麽被鏡子性質濃厚的看着,尚且還有一點反應的腦子是徹底當機。
‘上古傳說’的游戲裏,為了限制玩家間的偷襲暗殺,除卻在系統規定的演武場內面對面的打鬥外,所以蓄意偷襲攻擊的玩家姓名都會被系統無條件通知給被攻擊玩家,不僅身份被曝光,被攻擊的玩家還能得到一次免費的投訴通緝機會和30分鐘內的自衛反擊事件。
雖然說這樣的設定對廣大玩家來說是福利,但是對于游戲中暗殺職業的玩家來說,這樣的設定無疑就是最最的心頭大恨,不僅容易暴露自身,而且還給任務添上了不少難度,所以這游戲裏的頂尖殺手多半都是一擊斃命的好手,譬如說……傳說中的第一殺手鏡子。
看着面前眼裏放光的鏡子,錦繡愁了。一愁自己低估了這家夥的心裏素質,滿以為被激怒的他不會注意到這樣不算得很惹人注意的事,二愁他剛剛說的話——這信息量未免也太大了吧?!
這算什麽?他是想把她這個存活在灰色空間的賞金獵人拉到完全黑色地帶的殺手行列裏麽?憑什麽?!她才不要和什麽魔神什麽殺手的扯上關系,那會萬劫不複的!
“無量壽佛!我說怎麽一直覺得哪裏有點怪怪的,好像少了點什麽一樣,原來是這樣——你掐我的時候沒有系統提示!”
去你丫的,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錦繡這個恨啊,早曉得她就直接掐死這個嘴欠的了。
“呵呵,空明,你的反應太遲鈍了吧。”心情頗好的調笑着,鏡子的話讓錦繡狠狠的皺了一下眉。
空明?這麽有內涵的高僧名字……這死胖子也消受得起?
輕輕搖頭把注意力轉回了正經的地方,跌坐在地上的錦繡冷冷地擡眸看向了鏡子。“我不會做殺手的,你死心吧。”要是被她老爹老媽曉得她在游戲裏做了個草菅人命的殺手,絕對會直接男女混合雙打KO她的。
“啧啧,話別說得這麽滿,你的屬性注定是個殺手命,你躲不掉的。”
呸,什麽殺手命,她只不過在創建角色的時候,取名之前揍了那個登陸管理員一拳然後跳進來了,哪曉得那家夥尋思報複給她加了這麽個天賦屬性,可曉得她只是個受害者!
“都說了我不做殺手,有本事弄死我得了!”錦繡怒了,她最讨厭被人逼着做事了。
“你以為我真的不會?”眯了眯眼,雖然錦繡看不完全鏡子的表情,但是那眸子裏顯露出來的不悅是切切實實的。“若不是你有這屬性,就憑你的身手,你覺得我會稀罕你什麽?”
鏡子的一個大大的白眼把錦繡憋得牙疼。
就算是事實,但是要不要說得這麽不客氣?!而且她的無能也是被你們這群大神對比出來的好麽?
錦繡這個氣啊,但是她沒有辦法反駁什麽。
“雖然你的屬性确實很合适,但是我也不是什麽人都要的,等你傷好了,我會給你出三個測試,能過了我這三關,你才能進我[滅魂盟]”
錦繡暗暗地不屑撇了撇嘴,她才不會稀罕進什麽[滅魂盟]呢,反正不過是三個測驗而已……
“當然,如果你連這三關都過不了的話,你對我也就沒用了。”陰笑了一聲,惹得錦繡一個咯噔。
錦繡舉得,自己不僅被逼迫了,而且還被威脅了——至少對她而言,沒用的東西,她是不會放着礙自己眼的,通常的垃圾的歸宿只會是垃圾桶……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完全被坑得一臉血的錦繡恨不能是咬死自己的了,早曉得最初被攻擊的時候,她就不搶先下手反擊一下了,沒能跑掉不說,還把自己給暴露了,結果惹了這麽一個祖宗……她冤啊!
“測驗……是什麽?”生活就像強X,不能反抗就去享受,所以,她認了,只要能證明自己的價值,至少不會魂歸垃圾桶就是。
“不曉得。”
“诶!”耍人麽?!
“我還沒想好。”撫了撫面具,鏡子一本正經的模樣卻讓錦繡深深地覺得了不靠譜。
“好吧,就這樣了,你養着傷先,測驗在我想好了之後随時會來的,你只要等着就是了——依稀,和我一起回去交任務吧。”話鋒從懶洋洋的交代到冷冽,錦繡順着鏡子的注視看向了面容平淡的依稀,只見她安頓好了倒地的大和尚向自己和鏡子所在的方向走來,錦繡不自然地吞了口一直堵着的氣兒。
“空明,照顧好她和戒色,等我回來。”
聽着吩咐,錦繡掃了眼身後不遠的胖和尚,然後表情扭曲的看了眼錦繡走來的那邊倒地不起的大和尚。
戒色?真是個有勇氣的名字,那家夥到底是有什麽想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