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尋發現自己的動作被死死地封住了,數十只箭镖就那麽狠狠地穿透了他的手臂肩頭腿腳等全身重要的活動關節,将他死死地釘在了地上,還有不少只是釘在他身旁的地上,幽幽閃着箭镖上面因為淬藥而反起的光芒,看得人心頭發寒。
九方尋曉得他現在的模樣是有多狼狽的:全身是血癱軟在森林草地上的他只能無力地感受着一股股悶疼從胸口上洶湧起來,喉嚨裏發甜嘴裏發鹹的,顯然是內傷也出現了。只是他沒法抱怨什麽,看着面前執着未發出的箭镖冷眼正看着他的女人,九方尋只有苦笑而已——誰讓這都是他自找的。
“這是我跟蹤你的代價麽?”從綠柳鎮作別後便再未相見,極其無意地在這無名的小樹林裏見到熟悉的身影,九方尋自覺得跟上來一看究竟的行為是他沒法控制的。
“還有你搬弄是非的代價。”錦繡眼裏的寒意讓九方尋心裏難受。
“那和尚真有這樣的魅力,能讓你這麽絕情?”他的血量已經不足50了,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錦繡會厲害到打得他沒有還手之力。
“我說過,他有名字,叫戒色!”好聽的聲音裹着冰,錦繡蹙睜的眸子帶着火,一如之前的,她不喜歡戒色被如此輕蔑的稱呼。
“是麽,可是戒色只是法號一類的稱呼吧,那他的本名呢?至少在就職為和尚之前,在進游戲之前,他有自己設置過游戲名吧?”想要笑笑做個輕松模樣,但是九方尋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況想要輕松好像有點困難。
微蹙的眉頭緊皺了一下,臉色一僵的錦繡沒有回答九方尋的問題。
“還是說……他都沒有告訴你?”九方尋突然覺着無奈,從來是理性得過分的錦繡怎麽會如此盲目的?“所以說你是絲毫不曉得他的事?對于這麽個一無所知的男人,你真的覺得這麽輕易的喜歡上沒問題?”
九方尋覺得有問題,而且是很有問題,即便是錦繡不和他在一起,他也不覺得她和那個戒色合适——他們倆的脾氣實在是差距太大了,更何況錦繡完全不了解他的背景。別說他是那個被踹出局的角色,即便是作為一個普通朋友,九方尋也是不贊成錦繡和戒色在一起的。
“你管得太多了!”話語冷冽又是狠狠皺眉,但是透過錦繡的眸子看得出來,她的心裏是雜亂的。
“可是錦繡——”
唰唰!
話音收住,九方尋斂神掃了眼四周,一片蔥郁并沒有來人,可是方才的動靜他聽得分明,莫不是失血過多的幻聽?
唰唰!
九方尋肯定他沒有幻聽,因為錦繡也渾身緊張起來地四處張望了。
四下的張望變成了側目沉思,錦繡莫名微微泛紅的臉頰看得九方尋愣了下,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他掙了掙自己被釘住的身子。很疼,但并不是不能絲毫移動的。
“老實的呆着,不然你現在的狀态就只是代價的上半場。”側目變成了一瞪,錦繡的冷眼讓九方尋很不是滋味,但是看着她轉身離開時候微微抿唇一頓的模樣,九方尋心裏的疑惑就越發厲害了。
這一片樹林在地圖上不僅偏遠又占地無邊際很容易迷路,裏面最高不超過30級的怪分布絕不是什麽練級的好去處,顯然的不會是什麽繁鬧的地方,一般來說沒有特殊目的的人是不會來這裏的吧?那錦繡呢?她方才轉身時候的遲疑和猶豫呢?
拼着力氣,九方尋右手用力直接頂着箭镖的鋒利從地上擡起了手臂,噗噗劃破了皮膚,類似皮革被割破的聲音還帶着濕潤的水聲。淌着紅液,九方尋用30點的血量和高級虛弱狀态換回了自由。
釘在全身的镖被拔出來,補全了血量的九方尋順着錦繡離開的方向輕手輕腳的跟了上去,他想要知道錦繡的秘密。
樹林很大,繁茂的枝丫雜亂的攔在每一條去路上,本就脫力的九方尋撥開得很吃力,而且還要分心地去搜尋錦繡路線的蹤跡——錦繡是個很好的賞金獵人,她精通所有隐藏行蹤的法子,若是她存心要隐藏行蹤,要尋到她絕不是輕松的事,尤其是以他現在的狀況。不過還好,錦繡留下的線索不算沒有頭緒。
終于,錦繡的足跡和蹤影不見了,在這片土壤相對濕潤的地方卻沒了足跡,顯然她是開始刻意隐藏蹤跡了。九方尋發覺,極有可能的是錦繡的目的地到了。
也是放輕了步子開始隐藏自己的蹤跡,九方尋開始慢慢向前摸索,終于是摸到了這片兩米來高的濕土灌木的邊際,原來是一片湖泊。
林木蔥郁,鳥語花香,自上流傾瀉而下的幾支白絹在這片開闊地彙聚成了一片圓形湖泊,碧水間愣是将這片蠻林變成了個世外桃源。
九方尋很意外,這樣隐蔽的所在錦繡來這的目的是什麽?四下打量贊嘆着,當他目光集中在那湖泊中間環繞着的一方數米見圓的石臺上的男人,臉色瞬間黑沉下來的他一切都明了了。
猶如孤立的一座島嶼,那被湖泊圍繞的石臺上也端坐着一個男人。身形壯碩突兀,神情卻平靜安詳,光禿的頂上戒疤清晰,不是那個戒色和尚又會是誰?!
錦繡是來找戒色的,顯而易見。
噠噠地水聲輕輕作響,九方尋下意識地縮了下身子,側頭看去,略過的倩影正是熟悉的身影,輕巧自如地點着水面而過,方向正是那石臺那男人。
突然,咚地一聲,錦繡的身影一頓直接掉落在了水中,嘩嘩地攪亂了一池的碧水,而繞着那石臺十米範圍的地方,正是錦繡撞上的地方,無一物的半空柔柔顯現出了一個半圓的金色屏障,那一下沖擊激蕩起了一圈圈漣漪,正如落入水中的錦繡身旁水紋一般。
九方尋訝異了,端坐在石臺上的戒色也是猛睜了眸子,本是平靜無波的面龐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但是當他在看到從水中冒頭猶如出水芙蓉的錦繡,單純的疑惑瞬時變成了極度的慌亂失措。
“錦、錦繡?!怎麽是你!”戒色慌了,慌得都站了起來,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傷了錦繡。
已經渾身濕透了的錦繡沒有回話,只是在水裏沒了半身地直直地看着戒色,就盯得戒色手足無措之後,垂下眸子的她就這麽緩緩地沉下了水裏的身子,慢慢地讓湖水沒下了整個身子。
錦繡在湖面上的消失讓九方尋緊緊捏住了手邊的蘆葦,而戒色更是吓得直接半趴在了石臺上向水裏細看,急得大聲地不住喚着錦繡的名,可是沒有回話,湖面再次回歸了平靜。
好一會兒水面都沒有動靜,九方尋看見不住往水裏張望的戒色好像有跳下水的準備,不過就這時候,就聽見水花濺起,一聲嘩響——
貼着石臺從水裏躍起的雙手直接勾上了俯下身子往水裏張望的戒色的脖子,然後就是噗通一聲,戒色落水了。
再然後,九方尋就看見水面上鼓起了一串串的泡泡……
“咳咳咳咳——咳咳!”戒色從水裏冒頭了,痛苦的咳着水模樣很是狼狽,不過和他同時從水裏浮起來的錦繡也不是面有笑容,反而是眼眶發紅的看着戒色。
“錦繡,你、你做什麽?——咳咳咳!”
“我倒想曉得你在做什麽。湊在水邊上是做什麽?不是恨不得甩掉我麽?”秀雅的聲音帶着文靜的內斂味道,但是語氣間的苦悶卻很清楚的标志着說話人此刻的難過,戒色将眼珠子瞪得不能再大地看向了來人,只是猝地帶上了尴尬,扭過了頭的,一把擦去了滿臉的水珠。
“我沒有……”
“是麽?”慢慢地将秀美精致的臉龐半沉在了水裏只露出了一對眸子,錦繡眯了眯眼地開始拉近了和戒色之間的距離,動作靈活得就像是水裏的魚兒。
“嗯……”看錦繡緩緩露出了肩膀以上的身子,被湖水濕潤了的衣衫緊緊地貼着曲線玲珑的身子,戒色通紅了臉地直了眼,遠處的九方尋更是瞪直了雙眼看着這相距不過一米的兩人,手裏的蘆葦都快被揪成碎渣了。
“真的?”
錦繡再次湊近,眼眶的紅被微微勾起的嘴角熏染得憐人極了,戒色沒法去應對什麽或是抗議什麽,此刻的他已經完全被那雙眸子牽住了所有的魂魄,愣愣地只是點了點頭。
這混蛋臭和尚啊,每次一對着錦繡就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啊——九方尋狠狠地扭折着手裏的葦杆,發了癡的戒色看得他好不礙眼。不過,那男人倒真不像是會傷害錦繡的模樣。
“那麽,為什麽不告而別呢?就這麽不想見到我?”錦繡再湊近一步,終于是面對面得不足一臂距離,錦繡伸手輕輕地撫了扶戒色厚實的唇,但是那唇.瓣沒有開合,它的主人只是依然直勾勾的瞪着一雙眼眸看着面前的女人。
“告訴我,你想我……或者,推開我,再也不見我。”
輕輕的聲音低沉暧昧,似是呢喃的讓隔得頗有距離的九方尋聽得很吃力,但是到底還是聽見了,而且還看見了錦繡似是蜻蜓點水般地在戒色唇上點下了一吻。
混蛋啊!錦繡都沒有親過他!而且那臭和尚是怎麽回事?居然沒反應?!
秀眉微蹙,錦繡落下了撫着戒色臉龐的手,戒色依然沒有反應的表現很明顯的傷到她了,已在水中盡顯玲珑的身子澀澀發抖了起來,抿唇着再次紅了眼眶,直直看着戒色好一瞬,終于是做了決定一般沉了身子地側着直接游開了——九方尋頓時松了一口氣,松了股莫名的氣。
九方尋目送着錦繡游出了一臂的距離,但是還沒有見着水波被擴得更大的範圍,一只臂膀直接從她身後撈了過來,九方尋直瞪向了面色發沉的男人:這臭和尚是想亂來什麽?
溫軟的酮體被牢牢地固定在光.裸的胸膛間,沒有着着袈裟打坐的戒色的身子與錦繡貼的好不嚴實,一個深吻壓下得狂野,看得九方尋雙眼都快冒了火,依稀聽見了相吻時候從唇間擠出的話語,九方尋直接狠折斷了手裏堅韌的葦杆——
“繡兒,我好想你。”
有沒有搞錯!!他喚她繡兒?!!她從來不許別人喚她的!
九方尋氣急,就覺得胸口悶痛愈來愈盛,冒着火的就想沖上去,不過卻發現明明沒有受拘.束的身子卻沒法動彈了,甚至是比方才被無數箭镖的固定還要來得嚴實,窒息感彌漫上來,九方尋心裏的慌亂帶上了恐懼。
“不——————!”
猛地掙脫了束縛得到了自由,能夠動彈了的九方尋發現自己正坐在自家的床上,眼前哪裏有什麽碧水石臺,哪裏又有什麽別的人影,原來一切都是夢而已。才想起來,他方才是在游戲裏玩得累了,于是出了游戲來補個眠的。
抹了把額上的汗,被極其逼真的夢境擾得依然心裏砰砰直跳,匆匆洗漱了下,他決定還是上游戲吧。
“歡迎回來高虛拟全息游戲‘上古傳說’,今天是11月11號光棍節,游戲開設了十個特殊的節日副本,詳細資料請進入在各大城鎮茶館資訊,祝您游戲愉快。”
光棍節?
九方尋一愣,随即苦笑了。
他好像……确實是個光棍了哦。
想想方才還刺激得他突然驚醒的夢境的兩人,九方尋覺得,他好像還會光棍好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