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荒谷,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沒有半點分心,哪怕都沒有任何長時間的休整,但是于四周以及頭上腳下的危險都是全神貫注的。
而事實證明,荒谷的危險不僅僅是來自于随時可能崩潰的石壁和腳下脆弱的地面,那每一個血紅似眼的死盯着他們的孔洞裏也不曉得蘊含了什麽樣的設定,稍有刺激,那裏面洋洋灑灑漫出來的煙霧絕對不會讓人多痛快,而這,讓三個對毒免疫都不是很高的人吃虧不小。
前進的速度更慢了,甚至三人都将各自的距離又拉大了一米——在比起擔心被怪群分開各個擊破前,他們更擔心三個人走在一起的重量會先一步把這地面給壓垮了。
何其之脆弱的地面啊!崽崽一個噴嚏,它腳下的幾個孔洞邊緣便是咔噠咔噠地裂開了長縫幾條。
“崽崽!不要跑跳!”
“崽崽!不要變大!”
“崽崽!小心毒氣!”
“崽崽!跟上隊伍!”
“崽崽!不要踩進窟窿裏面玩!”
“崽崽——!”
錦繡惆悵了,她不曉得該對風四娘是崇拜敬佩還是同情,那女人倒是用一種什麽樣的心态才能把這頑皮到死的兔崽子養了這麽久啊!!!
“那些個傳說裏,不是說崽崽能馱着風四娘飛天遁地麽?就不能稍上我們一程?哪怕是一個個的來啊。”錦繡想哭,別介這也是假的吧?
“沒可能的,崽崽從來不讓除了四娘之外的人騎。”依稀苦笑,她也覺得很無奈,其實只要崽崽願意,百十來個壯漢也壓不着它,可問題是,這小兔崽子的後脊梁上認主啊!若是逼急了,這小崽子發狠了也不是好玩的。
“要命了,那現在怎麽辦?”
“先慢慢來,等過了這片毒穴山壁,再過去的路就好走些了,不過怪也會多起來,等會兒過分界的時候,你先把流螢碧玉弓拿出來戒備着。”細細指導着,依稀在前方開着路,後面錦繡遠程防備,忽略掉崽崽,再後是撐大了法陣異能保護着所有人的戒色。不過與其說是斷後,他現在的狀态倒更像是拖累,雖然保護大家不被毒氣侵擾的金色異能籠罩從未斷過。
“怎麽了?”錦繡回頭看得分明,縱使有金色異能做着防禦保護,戒色的臉色依然很難看。擔心湧然而上,錦繡想過去看看,但是戒色本就塊頭大多了,怕只怕她才剛走過去,那塊脆弱的地面就撐不起他們倆的重量給碎成了坑。
“我……沒事,就是有點……頭暈。”又過一個狹窄的夾壁間,那孔洞不停噴出的毒氣濃郁得讓走在前面的錦繡連戒色的模樣都看不分明,只是用水磨禪杖杵着地,他似乎連說話都很吃力,腳下很明顯的在發着軟,看得錦繡心裏一緊一痛。
“怎麽回事?”依稀也止步掉頭了,遠看着戒色的狀況,秀眉一蹙。
“不曉得,感覺好難受……就像是被什麽壓制着一樣。”戒色覺得很不對勁,以他如今的實力要被如此連反抗都不能的死死壓制着,那絕不是什麽輕松的事,若只是他中了游戲地圖埋伏設計還倒罷了,若是其他——最要命的是,他甚至都沒有察覺着,就這麽渾身無力了,而這無力的狀況,三個人中好像就只針對他一人似的。
金光灑下,戒色撐開天神異能做防禦勉強打起了精神,好容易是和隊伍走出了這片地區,才是踏到了夯實的地面上,戒色便癱在了地上。
“戒色!”
一個趔趄不穩,戒色的失去意識讓錦繡再顧不上其他的就是沖了過去,将還未倒地的他一把拽開了那狹窄的夾壁範圍脫離了毒氣只是力氣也不算太大的錦繡帶着他這樣的塊頭确實是不輕松的,走了幾步便是吃力得很,依稀看着也不是法子,只能是也回頭了。
兩人扶着戒色,還未等上下檢查一番,腳下的地面便傳來了卡拉卡拉的脆裂聲——地面倒地還是塌了。
荒谷的地貌分段很明顯,而且這段毒氣空洞壁也已經差不多走到了盡頭,狂奔下,身後便就是嘩啦啦的垮塌,錦繡發現,自她來了這紅谷區裏,這片大地就被她幾個給鬧得垮了不少了……
如果哪天她在賞金獵人圈兒裏玩不下去了,或許跳槽到拆遷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紅色的石岩大地垮了個差不多,一段插曲讓依稀受了點輕傷,不過好在錦繡和昏迷的戒色沒有事,依稀完美的撐起了頂梁柱的角色,将兩人護到了安全的堅實地面。
“依稀,怎麽辦?”錦繡是着急的,這木頭向來壯實,怎麽會突然這麽虛弱了?
搖頭,依稀也僅僅是表示感覺蹊跷而已。
“為什麽只是戒色呢?難道是因為他護着我們過毒氣,結果全集中到他身上了?”錦繡猜測着,依稀表示不無可能,但是卻沒有确定。
“現在這樣子,你們回去也是不現實了,要不跟着我一起闖出紅谷先離開吧。”依稀由衷的建議是絕對出于善意的,但是錦繡搖了搖頭。四城的餘孽那兒他們是一定要去的,且不說她自己一身的任務,單是戒色這木頭啊,一定是會不甘心的。
“先等他醒來吧。”并腿側坐着将戒色的頭放在了腿上,錦繡輕輕撫着戒色的額,撫平了他因為難受而在不醒時候也蹙起的眉頭,滿是擔心的,錦繡心裏很不是滋味。
“哎,那好吧,我去探探路,你在這小心着。”将崽崽也放在了錦繡身旁,已經處理好傷勢後的依稀起身去查探了前方路程的狀況,畢竟他們現在的模樣是不好激戰的,能避則避。
目送依稀離去,錦繡低頭再次将視線關注在了懷裏男人身上,心裏的不忍再次讓鼻根發酸,錦繡用指輕輕描繪着他煎熬辛苦的臉龐,卻不曉得該如何喚醒他,替他擺脫夢魇。
一滴濕潤打在了戒色的臉上,也驚醒了已經淚眼模糊的錦繡,反應過來的不僅是她哭了,還有驚覺她對戒色的感覺居然已經是如此的不同了——或許是更早。
戒色對于她的影響已經越來越失控了,不過錦繡卻控制不了,因為現在看着這沒有知覺的男人,她只有心疼,再沒有其他。
“戒色……”輕輕喃喃着懷裏男人的名字,他這無端由的倒下實在是讓錦繡慌了。
“錦繡!!!”
驚呼在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地方炸響,但是是驚慌得分明,惹得錦繡下意識擡頭一看,邊喚邊跑過來的是依稀,滿面焦急驚慌的疾奔,而且肩頭血肉模糊臉色慘白,一路撒着紅色将暗紅的大地染了個鮮豔,顯然的是受了很重的傷,可是卻是死撐的模樣,依稀沒有半點停留休息的意思,而是越跑越近地越喚越急——
“跑!快跑!快啊!”
具體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錦繡是不曉得的,但是她曉得,聽依稀的,沒錯!
也不曉得是哪裏來的力氣,錦繡将戒色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就這麽愣是将他托得跑了起來,速度雖然不是頂快,但是也絕對是讓人不能小看的。錦繡的傳說中的‘爆發程序’出現了,但是跟在他們後面時不時向後望的依稀卻沒有什麽誇獎,反而臉色是越來越凝重,似乎後面有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在追趕着他們。
“到、到底是什麽啊?!!”錦繡覺得她已經快到極限了,但是看依稀的意思,好像他們現在還處在危險期內。
“跑!快跑!”沒有多做解釋,而是越發催促着錦繡加快速度,依稀甚至顧不上血流滿地的傷口,只任由着淌了一地的鮮血肆意帶走她的血量。
沒得商量的還是得往前繼續狂奔,錦繡逼不得已的再回頭到了那已經被踩踏得狼藉的滿是毒霧孔洞的荒地峽谷。地面崩碎得厲害,但是若一定要找落腳點的話,那貼着山壁的地方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空間的,只是要算上錦繡和戒色兩人的體格……
咬牙只能上前了,因為錦繡遲疑時候的一個回頭,看見了自他們身後天空彌漫而來的一層黑雲——或是黑霧?反正絕對是讓人心頭一寒,這玩意兒怕不就是依稀恐慌的原因吧?
于是,已是模樣盡毀的峽谷迎來了二次毀壞,錦繡帶着戒色走左邊,依稀走右邊,這片峽谷終于是壞得徹底了。
錦繡不曉得這片大地的脆弱是源于系統的設定還是他們的噸位逆天,也不曉得到時候系統會不會刷新,只是無暇再去細想,那黑雲壓得越發是近了,而前面的路是越來越不好走,死拖着戒色的錦繡也已經到了體力盡頭了。
“依稀……”終于是撐不下去了,到底不是體力職業的錦繡已經累到連完整的喊下依稀說上一句話的力氣都沒了,腳下一停,全身發軟的她別說再帶着戒色了,連自己都跌了下去身子,直接趴在了戒色身上。
“錦繡?!”疾奔中的依稀應聲回頭,白了臉色的一個倒吸涼氣,卻是沒有離開,她輕功點地一個空翻越過了中間坍塌的地面落腳在了錦繡戒色的身邊。果不其然的,脆弱的地面沒能承受住三個人的重量,自由落體來得正如錦繡的預料。
轟地一聲地動山搖還有耳鳴相伴,錦繡眩暈中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身上多出了四五條傷口和血量的減少,不過她更擔心的是依稀,畢竟她本就傷勢不輕的樣子了,至于戒色……從某方面來說,他算是皮糙肉厚的一類吧。
搖了搖頭來清醒了意識,還沒能睜開還有幾分眩暈的雙眼,血液的腥甜就竄入了鼻腔,憂心地睜眼去尋依稀的狀況,可是入目的都是一片漆黑,獨獨是擡頭時候能瞧見一點光亮,但是也是隔得很遠。他們掉到塌陷的深處了,難怪會傷得這麽厲害,萬幸沒有被活埋。
“依稀?依稀?”錦繡努力的喚着,只盼着依稀沒有大礙,
“我在這!”應聲的地方不是很遠,依稀的聲音雖然有些虛弱,但是顯然還是有清楚的意識的,錦繡微微放了心。
“你還好吧?”推論着依稀沒有大礙,錦繡現在也得空開始搜尋起了戒色的位置,只是滿地碎石又是漆黑一片,實在不好動作,沒法子,錦繡亮起了身上裝備的光芒柔柔一片倒也将附近情況看了個分明。戒色還是沒有知覺,不過好在只是微微擦傷了些,果然是皮糙的——不對!那個小兔崽子呢?!
“依稀,到底是怎麽回事?”現在他們的狀況是想跑都跑不掉了,至少錦繡想要死個明白:那黑雲到底是個啥玩意?居然能把依稀吓成這樣!
“那個是……是……”依稀說話打了頓,猶猶豫豫的卻讓錦繡肯定了她是曉得什麽的。
“是什麽?”不想太過分的逼問,但是錦繡還是有急意的。
“那個是——”正說着,黑暗裏的光芒亮晃了起來,而且明顯得讓錦繡和依稀都一同愣了下,要曉得這裝備光芒可沒有檔位調節的。
下意識的兩人一齊擡頭看了上方的露天空隙,肉眼可見的一片藍天被一片黑色吞噬了,本就不大的空隙裏的黑色是越來越多,将錦繡身上的裝備光芒稱得是越發的耀眼了。
“糟了!”錦繡還沒反應過來,依稀的臉色就已經慘白了。
“這個到底是什麽?”憂心好奇是越來越大,錦繡已經無法估計禮貌了,只是依稀依然沒有說個清楚,只是掙紮着埋在石堆裏的已經鮮血淋漓的身子向着錦繡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依稀滿面是認真嚴肅。
“走!快點離開這裏!”
離開?她一個人離開?錦繡狠狠地搖了頭,她這個時候怎麽能走?!一個半死,一個生死未蔔的,她怎麽能放心!
“不行!”錦繡拒絕得極為幹脆。
“如果你想我們沒事的話,就聽我的話!”
或許是急的或許是其他,依稀的語氣裏帶上了火,從沒見過依稀發火的錦繡一愣,安靜地看着依稀攤開了她們兩人的手,念念了幾句地将自己的手心覆在了錦繡的上面,一片黑紅色的光芒從相對的掌心中泛濫出來,錦繡就覺得有什麽東西從手心鑽進了自己的身子裏,又燙,又癢,又麻的。
“錦繡,對不起,把你們牽扯進來。”
虛弱得近乎是呢喃的抱歉聲音讓錦繡一驚,甚至是以為自己幻聽了地将視線從兩人的手心挪到依稀身上,錦繡看着笑得虛弱的依稀從她自己的脖子上扯下了一根項鏈塞進了她的另一只手裏,錦繡不懂這是什麽意思,也不懂依稀方才的抱歉是什麽意思。
錦繡還沒能理出個頭緒或問個由頭,就看見錦繡用那遞過了項鏈後空出的手打懷裏摸出了一把亮晃的匕首,二話沒說是狠狠一刀往兩人正莫名發着光的手掌上一杵,一時血花迸濺,還有那麽幾滴濺在了錦繡的臉上,可見用力之猛,不過錦繡卻沒有感覺着疼痛,一點都沒有,只是向上和依稀對貼着的手心感覺了一下狠顫,以及淌得兇的溫熱液體。
依稀戳傷了自己的手,而且還極有可能是戳了個對穿,不過還沒能等錦繡問一聲,她就覺得自己的身下突地起了一股子氣流将她包裹得很是厲害,強勁得讓她幾乎都以為自己快被這力道給擠成碎片了,一時手心的黑紅光芒大盛,籠起了這一片空間裏,獨獨在錦繡的腳下圍起了一個圓形法陣,大小剛好是她一個人。
錦繡明白了,依稀在給她建立傳送法陣要送她走!!
“想救我們,就去魔神堡找個魔神來!”
——在傳送法陣運起的喧鬧耳鳴間,錦繡模糊的感官聽見了依稀最後一句話,一句讓她猛瞪了眸子的話。
找魔神?她對那群家夥完全沒有好感啊怎麽辦?完全不想接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