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晚以前使用異能基本上只是将異能輸送進去就結束,很少會引導,所以這一次就受到了很嚴重的阻礙。
越靠近小公主的精神池附近,受到的阻礙就更大,那些淨化元素幾乎剛一抵達,還沒裹住多少輻射,就弱小無助又可憐的直接被吞了。
陸晚晚急忙控制着剩下淨化元素往後面躲了躲,然後試探性的勾連起一小絲黑色的輻射,往外扯了扯,竟然還真的被她扯了下來。
陸晚晚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她小心的将其他的淨化元素全都包裹在那一縷黑霧的周圍,然後開始尋找星砂指引的方向。
星砂的作用很明顯,星砂最是純淨,同顧訓庭精神池之中的輻射形成了一高一低兩個極端。
就好像水從高向下流一般,那些輻射也會更容易往下走。
只是若沒有陸晚晚異能的引導,就會很容易造成其他部位的傷害,所以一般的獸人都是選擇通過做手術的方式。
而他們往往禁不起這樣的反複折騰,只靠星砂也沒辦法将這些輻射完全清理幹淨,所以到最後大多都還是沒辦法恢複。
陸晚晚很快就找到了,她順着星砂的方向一點點的将那一縷被異能包裹住的黑色霧氣往回拽,等将那一縷黑霧引渡到星砂之中的時候,她剛剛輸送進去的異能已經全部都消耗完了。
兩人相抵着的掌心之間傳來一陣明顯的發熱,陸晚晚大該明白應當似乎産生效果了。
只是消耗的異能比她預想的還要多,看來下一次要再多輸入很多異能進去,才可能達到将更多的輻射剝離下來輸入星砂之中的目的。
“開始有效果了。”耳畔傳來了謝柯興奮的聲音,陸晚晚深吸一口氣,額上有了些汗珠。
她異能消耗的不算很多,但體能和精神力消耗都比以往大上很多,來回一輪很是疲憊,她這次要多輸送一些異能進去才行。
陸晚晚繼續着,而坐在她對面的小公主也并不好受。
以前陸晚晚的異能并不會幹擾到他的精神池,那些淨化元素會減輕他的疼痛。
但這一次,将那些圍繞在精神池附近的輻射扯下來,造成的疼痛近乎比他之前巅峰時期精神力暴動的時候還要嚴重。
而這還只是剛剛開始。
顧訓庭面色蒼白,從額角滑落下顆顆汗珠,一路向下,沒入衣領,他另一只手緊緊捏着圍巾的一角,死死咬着牙,垂着眼,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因為疼痛可能會産生的難堪的痛呼。
時間漸漸推移,謝柯那個一工作起來就只會追求效果,在病人身體達到極限之前,往往會忽略他們疼痛感受的人,只是嚴肅着一張臉,時刻利用一些儀器調整着星砂的一些數據。
他在這種時候,就像一個莫得感情的機器,一次次的衡量陸晚晚和顧訓庭的身體狀況,判斷手術是否要繼續進行。
謝柯這個主治醫生很是淡定,但是一邊等在房間裏的方方和軟軟,卻是真切的感受到了痛苦。
軟軟從陸晚晚開始渾身不自然的發抖的時候就沒辦法一直只是坐在原地看着了。
它的芯片裏湧現了許多不知道的情緒,像一只炸毛的貓,一直在用方方的機械腿磨爪子。
方方都快給它薅的露出金屬色了。
只是它倒也沒辦法去注意這一些,因為,它也覺得芯片裏很難受,但是它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處理這些突然出現的亂碼和bug,只能坐在位置上,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動。
它只是一個機器人。
一個最初級的保姆機器人,哪怕已經産生了類“人”的感情,初始程序的低級也讓它根本沒辦法像管家機器貓軟軟一樣,産生更進一步的“自主活動。”
它只能沉默的用電子屏對準面前的兩個人,默默的在硬盤裏記錄下他們現在的樣子——
方方“看見”,它平時一直好好照顧着的晚晚,從一開始平靜,到之後的渾身顫抖,再到現在已經有些止不住的痙攣。
方方還“看見了”,那個威脅方方不許把他之前吐血、偷偷給晚晚做晚餐的小公主,又流血了。
他的帽子掉了,耳朵疼的卷了起來,軟趴趴的耷拉在頭頂,汗水混雜着從唇邊溢出的污血,全都流在了方方給他織的圍巾上了。
那朵粉色的花,都快變成黑色了。
他那一只承受着星砂和所有異能的手臂也有一些地方裂開了,鮮血滴滴答答的、蜿蜒向下。
弄上了那麽多血,洗幹淨了還是會有味道的。
方方是個合格的保姆機器人,洗不幹淨的圍巾是不可以再戴了的,但是……
方方可以再織圍巾~
方方不會別的,但是方方可以再給小公主和晚晚織兩條好看的圍巾就好了。
腦袋很笨,好不容易才想明白了什麽的機器人,小心的伸出了機械臂,拿出了儲存的針線,開始織圍巾了。
于是整間房間裏唯一一個除了陸晚晚之外的正常人可可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這一屋子都是什麽人啊?
除了陸晚晚還算正常外,有一個是寧願自己默默飛機耳痛到吐血都不願意發出半點聲音的獸人;
一只像狗狗一樣刨坑的管家機器貓;
一個淡定的織圍巾的保姆機器人???
她感覺自己手臂上的羽翼都快要忍不住長出來了。
可可沒有打擾一直在冷靜分析情況的謝柯,只是默默在心裏計算着,當看見陸晚晚手邊那顆血源石碎掉的時候,立刻快步上前,給她打了一針之前配比好的體能恢複藥劑。
因為陸晚晚全身心都完全投入在對小公主的治療之中,所以可可很順利的就完成了幫她補充體能。
她站在陸晚晚身邊,看着對面那個痛到痙攣卻依舊保持着清醒的“惡魔”,手裏拿着另外一支藥劑,眼裏滿是掙紮和猶豫。
但她沒有猶豫多久,就看到對面那個“惡魔”,微微擡起了頭,一雙變成了豎瞳的眼睛望了過來,明明已經狼狽到了極致,卻依舊讓她脊背一寒,似乎又回到了那些曾經被按在地上,殘忍的被人割去翅膀的時刻。
可可眼底翻湧着恨意和恐懼,卻發現顧訓庭只是僵硬的朝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個十足的扭曲的惡魔一般的微笑,他像是要吃人一般,說了一句,
“謝謝。”
可可被他的笑容吓得往後倒退一步,跌坐在地上,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這一句謝謝,是對自己說的。
大約,是在感謝她給陸晚晚注射了藥劑。
惡魔也會說謝謝?
可可脊背有點麻,片刻後她回過神來,發現謝柯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顧訓庭身邊,給他也注射了一支藥劑,然後朝自己走了過來。
“都被吓哭了。”謝柯無奈的說,“顧訓庭有那麽可怕麽?”
他把可可拉了起來,推了推眼鏡,“差不多要結束了。”
那一邊陸晚晚也确實覺得星砂的引導效果變弱了很多,她費勁全部氣力将一縷黑霧拽了下來,精神力近乎透支,剛把那一絲黑霧處理完,腦袋一陣發暈。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再看看小公主一眼,就那樣暈了過去。
她的手向下垂,顧訓庭下意識的想要握緊,他與她十指緊扣,那些在治療途中,陸晚晚以為是汗水的東西,已經變成了深色,順着他的指尖,一點點的把她整個手都染紅了。
“好了,她沒事。”謝柯看着顧訓庭紅彤彤的眼圈,又無奈又想笑,“只是被你累暈過去了而已。”
他這話說的不正經,已經緩過勁來的可可沒忍住瞪了他一眼,謝柯摸摸鼻子,“我又沒說啥。”
可可踩了他一腳,“你閉嘴吧。”
謝柯心情不錯,今天的治療很順利,陸晚晚基本上把這一顆星砂利用到了百分之八十,比直接做手術的效果還要好。
就是顧訓庭,比他想的還能忍。
謝柯擡起眼,想讓顧訓庭松手,他們兩個好繼續照顧人,結果他擡頭,才發現,顧訓庭也暈了。
好嘛,一個忍着不說硬要把自己壓榨到極限然後累暈,一個壓着痛苦不提硬要把自己活活疼暈,不愧是一對。
他和可可對視一眼,開始默契的想要将兩人分開,去做後續的治療和處理。
但……
“柯柯,惡魔不松手。”
謝柯:“…………”
兩人試了幾次,都沒有用,因為小公主真的握得太緊了,就好像,他抓住的不只是陸晚晚的手,更是他的命。
最後謝柯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放棄,直接把桌子和椅子都撤了,然後喊了一邊已經不在織圍巾的方方,三個人把這一人一喵扛到一邊的房間裏,簡單的處理了一番。
軟軟敏感的蹲在在兩人之間,像什麽一樣看着顧訓庭,時刻注意着他的動作。
它在保護着它家晚晚。
雖然它也很喜歡小公主,但是它總覺得這兩人不應該躺在同一張床上,哪怕這張床很大,而且兩人隔的很遠。
謝柯把那顆星砂從兩人掌心之間摳了出來,上面已經沒了漂亮的水藍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氣沉沉的顏色。
他密封好,又拿了一些別的東西幫顧訓庭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
在軟軟放哨一個小時後→_→
小公主居然先醒來了。
他又有許多頭發變成了鉑金色,半坐起來,眼瞳是不是blingbling的閃閃金光,過好久才穩定下來,又恢複了黑漆漆的顏色。
他還沒完全清醒過來,耳邊就傳來了謝柯的聲音。
“你終于醒了。”謝柯站在床腳,幽幽的看着他說,“你現在可以松開人家小雌性的手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