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芝撲在床上痛哭不止,沈清夢坐在旁邊,一語不發的陪着。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沈清夢才幽幽嘆了一聲,“你早不聽我言,才有今日,怨得了誰呢?”
“聽你什麽?聽你的話去害她?哪又如何?你看母親對她多好,擺明了是要把盡全力把她送進陸家去,我害她又有什麽用?”
沈清夢冷笑,“三妹妹,你可真夠糊塗的,她現在這麽讨人喜歡,所以母親才想捧她,若是她犯了大錯,出了醜,連老安人都不護她了,母親又怎麽會再看她一眼?”
沈清芝不語,像是被說動,正在琢磨可行性。
沈清夢繼續又說,“大姐和霍表哥的親事,雙方默許了,應該不會又變動,我麽……”她幽幽的嘆口氣,“我自是不能和你比,就算比你大一點,卻也有自知之明,不會在你之前,如今母親有意四妹妹,你要是不抓緊時間,等她和陸公子訂了親,你哭也沒用了。”
沈清芝雖說驕縱些,到底是小姑娘,已經臉紅起來,沉默不語。
“你只看看分寧這地方,除了陸公子,其他人可看得上眼?你要是這個時候還不想清楚,往後我也無話可說。”沈清夢搖搖頭,一副失望透頂的表情,轉身就走。
“二姐姐。”沈清芝拉住她,然後,無聲的點頭。
……
一覺醒來,仿佛一夜之間,從初冬進入寒冬,滴水成冰,明明先前已經很冷,但這會兒再回憶昨天,一比較,卻覺得暖如陽春。
風狂且急,像一只暴怒饑餓的巨獸趴在窗前,吼叫着拍打,想要撕碎那些木頭格子和厚厚的窗紙、緊合的窗簾。
翡翠心驚膽戰的嘀咕,“怕是真的要把窗戶給吹壞了,聽着真吓人。”
沈清蘭逗她,“怕什麽,就算把窗戶吹壞,也吹不動你。”
翡翠其實不胖,但是臉和手天生白白胖胖、肉乎乎的,為此總被人誤會,沈清蘭和碧玉也偶爾拿這個打趣。
“四小姐……”翡翠扁着嘴。
碧玉湊過來,一伸手,露出纖細的五指,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四小姐說的不對嗎?很對啊。”
碧玉恰好相反,瓜子臉兒,細柳腰肢,一雙手修長纖細,就算是個丫頭也沒做過什麽苦活累活,白白嫩嫩的,多少主子小姐都比不上。
翡翠拍開她的手,跺腳瞪眼,“你瞧你瘦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姐苛待你呢,哼,有什麽好炫耀的?”
兩人又掐到一塊了。
沈清蘭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去給老安人請安,一路上都快被風刮跑,被兩個丫頭使勁拽着。
園子裏種的大多是落葉木,到這個月份,該落的葉早就落盡為泥了,剩下為數不多的懸挂枝頭,按理會倔強的等到來年春天,可昨夜一夜北風肆虐,卻險些把園子刮禿。
大概是天氣太冷、風又太猛,林氏和沈清蘭竟然是最早到的,邱氏那邊一個人都沒到。
沈老安人可能也是受暴風拍窗的影響,夜裏沒睡好,精神有些倦怠,不過還是照常起身洗漱,陳媽媽在旁邊絮絮叨叨的陪着,看海棠為她梳頭。
“老安人,二太太和四小姐來了。”芙蓉在門口禀報。
“這麽早?先招待着,倒杯熱茶去,壓一壓這一路的寒氣。”
沈老安人揉揉眉心,看了看鏡中自己,發髻已經盤好,還沒來得及插上發簪,“好了,就這樣吧。”
芙蓉問,“老安人插兩只簪子,能襯得氣色好些。”
沈老安人扶着椅子把手站起,“頭重得很,什麽也不想戴。”搭着陳媽媽的手出去大廳。
“祖母!”沈清蘭脆生生的喊。
沈老安人立刻滿臉開花,笑道,“這孩子,今兒天氣不好,不來也罷,何苦吃一肚子風,回頭又該不舒服。”
沈清蘭指了指剛脫下來的披風,嘻笑,“我穿得可暖和了,吃不着風,祖母夜裏睡得安好?”
“安好,安好。”沈老安人呵呵直笑。
沈清蘭卻認真端詳一番老安人,搖頭蹙眉,“祖母,您是否覺得哪裏不對?”
沈老安人确實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對勁,可也說不出究竟哪裏出了問題,再者她是長輩,不願動辄向一個孩子說這些,自是搖頭,“哪裏都好,并無不對。”
沈清蘭不太相信,但老安人不承認,也只好作罷。
過不多時,邱氏一家到來,與霍太太母子前後腳進來,姐妹倆心裏對彼此再不滿,在老安人面前卻默契的表現出友好,說說笑笑的,煞有其事。
沈清菀被老安人勒令卧床,不許來請安,沈清夢和沈清芝走在一起,把年幼的沈清柳落在最後。
霍立跟在霍太太身後,進門後看了眼不遠處的沈清蘭,竟是羞赧的對她笑了下,恰好被沈清蘭看見,她微微一怔,禮貌的回了個笑容,誰知霍立頓時臉上火燒起來,低垂着頭不敢再看,這反而讓沈清蘭莫名其妙。
一家子說了些話,沈老安人主動要求散了,只說餓了,要去吃些早膳,她不留人,晚輩們也不好賴着,紛紛離開。
沈清蘭卻瞧着老安人必定是身體欠佳,餓了是假,疲倦才是真,她等衆人都離開後,才扯了扯林氏,讓她稍等,自己追過去詢問。
老安人已經進去,陳媽媽出來,說道,“難為四小姐心裏老安人,我也看出老安人精神不濟,想來是風聲太大,睡眠不好的原因,趕着這會子風小了,四小姐先回去,由我在這裏陪着老安人,不礙事的。”
沈清蘭點頭,“有勞陳媽媽了。”道過謝後,憂心纏繞的離開。
一進院子,就聽到霍太太的哈哈大笑,也不知和林氏說着什麽,笑得這麽高興。
沈清蘭過去行禮,一進門就被霍太太拉到面前,哈哈笑道,“蘭姐兒,我今天可是特意來謝你的。”
“謝我?霍太太謝我何事?”沈清蘭一頭霧水,詫異的用眼神詢問母親。
林氏大概是已經聽霍太太說過,并不奇怪,只是看着女兒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