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如果不是水戶和理奈說過的話，她或許真的會困擾很久。
但是當她想起水戶說起醫療忍術确确實實挽救回了可能逝去的生命時，自己心中那如釋重負的感覺，忽然明白了。
千手理奈研究醫療忍術、成為醫療忍者，固然有偶然的因素，卻也是發自自己的內心。
否則只要精于“技”就好了，為何還要去探索醫療忍術背後的“因”呢？
重新審視自我的過程，雖然在一開始時充滿了茫然不安和乍被戳破幻想的痛苦，但也逐漸有了一絲趣味。
明白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知道自己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于是在最後接受曾經幼稚的自己，與自己和解。
柱間是個很好的人——族長、兄長、朋友，雖然有些小毛病，但他在這些位置上都能算作合格。這樣的人，不忍其早逝，難道是什麽奇怪的事嗎？
她固然是被柱間描繪的未來說動，将自己的理想也随之投射其中，但也要有“自己的東西”才可以投射。
瓦間死時，她心中也充滿了不解，為何要有戰争。
對和平的期盼，又何止是柱間一人才有的。
她的行為，并不僅僅出于“柱間想”，也在于“她自己想”。
只是曾經的她，太過于在乎自己□□上的弱小，從而下意識地将精神依附在他人身上，想從他人身上汲取行動的力量。
于是在意識到之前，她便先選擇了同齡的、忍者适格的瓦間，而後又有了族中絕對可以依靠的、被稱作忍者之神的族長柱間。
對于理奈而言，瓦間和柱間曾代表着一種權威性，一種絕對的正确，于是理奈在依賴、認同、甚至于盲從它，從而無法接受它的喪失。
在一般的家庭中，本該扮演這個角色的，大多數時候是父親，并且随着孩子長大，孩子會逐漸舍棄這種認知，确立全新的自我。
但理奈自己的家庭中，父親這個角色是缺失的，母親這個角色也很早就離去。于是其他人來填補了這樣的角色。
但最終，她依舊需要舍棄這些讓人盲從的迷信，獨立起來，找到真實的自己。
想通這一切的理奈豁然開朗。
2.
理奈先前請的是病假。不清楚內情的人雖然奇怪理奈一個醫療忍者怎麽會病這麽久，但理奈的體質大家都有所耳聞——體質這種東西一向玄乎，好的諸如千手族長那樣的，弱的病上個十天半月似乎也不足為奇，于是衆人邏輯自洽，理奈回醫療所的時候還得到了諸多同事好友的禮物慰問。
理奈倒是很想解釋一下自己現在再怎麽也是醫療忍者——醫療忍者也是忍者，可以提取查克拉了，再加上這些年她的體能訓練一直有跟上，身體真的沒有虛弱得那麽誇張。
只是再怎麽解釋，旁的人都是一副“我明白”的眼神，偶有那麽幾個聽進去的人，都還不是忍者，是新搬進木葉的普通人。
其它事暫且不提，在之前的檢查中，柱間的身體确實出現了虧空的狀況。
這就和已有的發現矛盾——木遁細胞的高活性和暫時無法看到的分裂盡頭與身體虧空的事實。
扉間倒是覺得這種現象出現也是極為正常的。
“你沒有見過戰場上的大哥和宇智波斑，那種打法，不出現虧空都是不可能的。”
這樣想的同時，另一個問題也出現了。
如果連柱間都是這樣，那麽宇智波斑呢？
千手兄弟都下意識地想到了這個問題，唯有埋頭研究的理奈沒注意到身旁兩人的神色。
柱間倒是想替斑問問理奈，但扉間在場，再加上扉間屢次表現出的态度，柱間打算私下——扉間不在場的時候再問。
即使是理奈，目前對柱間的身體狀況，也只能提出調養為主的主意。畢竟木遁細胞、仙術這些東西對理奈而言全是陌生的東西，在研究得差不多前，怎麽也不能随便對柱間進行嘗試性的治療。
尋常用來加速細胞分裂速度的醫療忍術在觀察柱間細胞分裂效率上還是過于低下。
基于這點，理奈開始開發新的醫療忍術加速柱間細胞的分裂——等到忍術成形時，扉間得知了理奈目前的研究進展，神情複雜到了極點。
“……這是醫療忍術？”饒是常和禁術打交道的扉間都覺得應該将其列入禁術，穢土轉生和它比起來都顯得可愛了不少。
理奈有些可惜地看着自己書寫的卷軸：“應當算是失敗的醫療忍術吧，就結果而言，雖然達成了我想要的效果，但是作為醫療忍術……”
她搖了搖頭，打算将其卷起來銷毀掉：“雖然沒有用在人身上試過，但是根據它在木遁細胞上的反應推測，普通的忍者承受不了這樣的效果，大概會立即衰亡。”
扉間伸手按住了即将被銷毀的卷軸：“理奈，你有沒有想過，将它用在其他地方呢？”
理奈的思維依舊沒轉過彎來，擡起頭看着坐在她桌子邊沿、因為要壓住卷軸所以姿勢顯得極其有壓迫力地俯首盯着她的青年。
她握着卷軸的手下意識地就那麽松開了：“什麽地方？”
“理奈，你需要一些自保的手段，”扉間說，“你可以将這個術繼續完善下去。”
“——不是作為醫療忍術，而是殺敵的忍術。”
扉間繼續說道：“村子裏有很多人，木葉之外也有很多敵人。就算是我和大哥，也不能保證村子時時刻刻都處于絕對的安全。”
“這是你自己一個人的術，誰也沒見過，誰也不知道。”
“它可以保護你，這是你自己的力量。”
理奈沉默了。
她用一種扉間從未見過的奇異眼神看着他，語氣裏帶着些微的不确定：“我可以保護我自己？”
扉間沒有說話。
他松開了手下壓着的卷軸，在見到理奈重新伸手抓住那卷本該被廢棄的忍術卷軸時，那雙石榴紅般的眼瞳劃過一絲笑意。
空蕩的研究室內，理奈看着手上握着的、屬于自己的東西，輕輕地道了聲謝。
3.
這個還未命名的忍術最終會完善成什麽樣子，理奈和扉間都尚且無法預估。
不過，它的出現至少驗證了一件事——即使是木遁使柱間的細胞，也會在活化分裂到盡頭後凋亡。
木遁是由水土兩性的查克拉所合成的血繼限界，只看名字也能看出它所代表的勃勃生機。
然而，萬物皆有枯榮，就像柱間的外貌、身體都在随着年齡增長和自身的鍛煉變化那般，若細胞真的沒有分裂盡頭，柱間也不會有這樣普通人的表現。
木遁讓柱間獲得了遠超常人的體質與生命力，但這份饋贈也有用盡的一天。他常年活躍在戰場上，與其勢均力敵的宇智波族長作戰，身體的消耗也遠超其他人。
本來木遁會帶來附加的一些東西，比如長壽，可戰場損耗了它。
所幸一切都發現得早，尚且有挽回的餘地。
結果出來、塵埃落定後，柱間不見悲傷，看着眼前兩個心情低沉的弟弟妹妹，倒是反過來安慰他們。
“至少現在我已經知道了嘛，以後我也不會和斑戰鬥，都會沒事的，”他大大咧咧地說着，還看向扉間尋求認同感，“果然我們和宇智波結盟是沒錯的，要是這麽一直打下去，說不定哪一天我就走在扉間你的前面了。”
柱間在惹怒弟弟這件事上，一向很有天分。
扉間眉心重重一跳，礙于這是理奈的研究室——早在當初俘虜事件中，理奈就對自己的地盤表現出非同尋常的排他性——千手二首領忍住直接上忍術的沖動，咬牙切齒地說道：“大哥，我們出去說。”
在各方都被定性于柱間派的理奈看看自家族長，再看看就差直接動手了的扉間，再度想起了當年聽到的傳言——
千手家的二首領是個豪邁如火的男人。
豪邁如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理奈是看出來扉間氣得快冒火了。
她輕輕瞥了眼柱間，當沒看見眼前這千鈞一發的緊張局勢，站起身把自己桌上的東西收拾幹淨，連茶杯都封印在卷軸裏帶走：“我走了，你們繼續——對了，要打出去打。”
就算是她也知道扉間對宇智波頗有些偏見，偏偏柱間就當不知道一樣總愛在扉間的雷點上蹦跶，誰看了也救不了。
她輕巧地繞過這兩兄弟，開門、關門，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留下兩兄弟在室內無比沉默。
好一會兒，柱間才心虛地別過眼神：“扉間，千手和宇智波已經結盟了，以後會一起生活。”
柱間從研究室的窗戶向外看，不同忍族的人和諧地走在街上，不用擔心身旁的同伴忽然舉刀相向。
“就像剛才說的那樣，我早晚會不再的。到了那時候，你們怎麽辦呢？”
那些偏見、仇恨，在他逝去後，又會變得如何呢？
扉間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家兄長——或者說，眼前的人如今是千手的族長，木葉的首領。
柱間複又看向自己僅剩的、唯一一個還活着的兄弟，眉梢輕揚，語氣又變回了之前那副欠揍的模樣：“所以說，我無論如何也不認同你的想法，你誰再多遍也不管用，扉間！”
話音剛落，柱間便從窗戶跑了。
扉間心底剛剛聚起的愁緒一頓，随即化為了更為蓬勃的怒火：“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