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陽】棋局 - 第 17 章

莅陽覺出,謝弼和他的哥哥截然不同。除了在生他的時候快把自己折騰個半死,其餘的時間簡直乖巧極了。不論是在誰的懷裏——母親,奶奶,或者是乳母,他都很安靜,不哭不鬧,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周圍。莅陽當然也想跟謝弼親近,可是她産後體虛,很是休息了兩三個月。謝弼就呆在乳母那裏,主要由楊夫人看顧。有一天夜裏,莅陽發燒,叫人沒聽見,想下床找口水喝,結果卻滾落下來,腿磕了一塊淤青。第二天晚上掌燈的時候,本該在書房休息的謝玉出現在了門口。

“腿還疼嗎?”謝玉問。他白天知道消息,已經問過一遍。

莅陽搖搖頭:“不過是床上滾落下來,才這麽高。能疼到哪裏去。”

謝玉從鼻子裏嘆出氣。

準備就寝的時候,莅陽看到謝玉去櫃子裏拿了被子,不着痕跡地往床裏挪了挪,背過身躺下,只低聲說了一句:“地上涼。”

謝玉小心翼翼地躺到床邊,連呼吸都控制着輕重。

莅陽很快就睡着了,謝玉也是。睡覺的時候控制不住翻身,也管不了手腳。莅陽半夜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面對謝玉,手竟然搭在謝玉的胸口,随着謝玉的呼吸一起一伏,掌心溫熱。她立刻跟燙到的似的把手收回來,黑暗當中聽到“咕碌”一聲,仿佛是喉結滾動的聲音。

謝玉公務忙,每天常常忙到半夜。莅陽就一直燃着蠟燭,做一些女紅打發時間。有一次謝玉勸她不必等,早點睡。莅陽口頭答應,過後依然故我。

有一天晚上莅陽确實困了,在謝玉回來之前去睡。朦胧中聽到門響,她也沒有動。進來的人蹑手蹑腳,輕輕脫了衣服,吹了蠟燭,就小心地躺到莅陽身邊。莅陽心下安了,呼吸才開始均勻起來。隔了一會兒,她覺得後頸有溫熱的氣息,沉重的呼吸。床吱呀響了一下,身邊的人又輕輕起床。莅陽的眼皮不擡起來,腦子卻一下子清醒了,耳朵仿佛也變得格外銳利。她聽到極輕的腳步聲往屋子的角落走去——那是放置屏風的地方。過了一會兒,她仿佛聽到窸窸窣窣的衣物的摩擦的聲音,接下來仿佛安靜了一會兒,然而呼吸的聲音漸漸沉重起來,帶着越來越明顯的,雖然在壓抑,但是無法壓抑住的喘息,和呻吟。莅陽的身體裏仿佛有什麽東西“砰”的一下炸了,嗡嗡的感覺把她整個包裹起來,讓她喘不過氣來。靜靜的屋子裏,莅陽只聽見那喘息和自己的心跳聲。她必須要咬緊牙,才能讓自己什麽異常都沒有的繼續她的睡眠,連手指都不能動一下。她聽到喘息聲已經越來越急促,她的牙咬得臉都木了。然而一個聲音那樣毫無預警的撞進她的耳朵裏,撞到她的腦子裏。

“莅陽……”

莅陽的腦子“轟”的一下,仿佛血氣全都湧到頭上,又仿佛渾身力氣盡失,她盡力控制,以便讓自己渾身的顫抖能不那麽劇烈——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顫抖起來的?

“莅陽……啊……”

那輕輕的低聲的一聲一聲的,她的名字,從屋子一個角落,壓抑地從一個男人的口中傳出來,化成鞭子抽打她,化成蛇纏住她,化成毒藥侵蝕她,她渾身的每一處毛孔無一不在回應着那一聲聲低吟。

“莅陽……莅陽!”幾陣短促的低呼之後,喘息猛然間停滞了一瞬,之後是壓抑的長長的一口氣,慢慢的,喘息聲漸漸平複了。過了一會兒,輕輕的腳步聲往床這邊傳來,接着身邊又小心地沉了一下。

一聲長長的,小心的呼氣。

第二天,謝玉在莅陽醒之前就出門去。此後每天回來得更晚了,一定要熬到莅陽睡着才回來。莅陽做女紅的時候看着燭光出神,出神了一個月。

謝玉聽到侍女通傳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再說一遍?”謝玉把手裏的書捏得龇牙咧嘴。

侍女還有些納悶,為什麽剛才長公主吩咐她時,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到了侯爺這裏,又像是不敢置信,不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嗎?

“長公主說,天色不早了,請侯爺早點回去歇息。”

謝玉坐在位子上,強自鎮定:“知道了,你去吧。”

他放下書,認真整理着本來已經很整潔的桌面,腦中不斷翻滾着這句話,他覺得他沒有誤解莅陽的意思,他只是不敢相信,又或者他大喜過望了。走出書房的時候穩步慢行,絆到了門檻,雙臂飛舞着往前飛了好幾步才停下來,幸而沒人看見。

推開居室門的時候,莅陽已經在被子裏坐着,彎起腿,雙手隔着被子抱着膝蓋,眨巴兩只大眼睛望着他。她剛剛沐浴過,頭發上還沾着水氣,臉色仿佛有些紅。

謝玉輕輕咳了一聲,沒話找話:“夫人還沒有歇息。”

話說完他就很想抽自己一個嘴巴。

莅陽抿了抿嘴,聽話地躺到被子裏,背過身去。謝玉慢慢走上前去,坐到床邊,雙手撐着莅陽的兩側傾身下去。莅陽在發抖,從呼吸到身體。謝玉慢慢把頭埋到莅陽的頸間,深深地吸一口氣。

“你還會哭嗎?”謝玉突然問了一句。

莅陽沒有作聲,謝玉把她扳過來,強迫莅陽看向自己。

“你如果再哭,我也不會停下來了。”謝玉說着,把自己整個覆了上去。

謝玉知道莅陽願意接受自己,這是一個巨大的,難以想象的進步。以至于他接下來,竟然開始不知所措,踯躅不前。他不敢輕易放肆,他太害怕操之過急,讓莅陽又遠離自己。

那之後又隔了四天,侍女再次去通報謝玉,請他“回房”休息。之後每隔四五天,就會有這樣的一次通傳。謝玉開始有了期待,平常的日子專心辦公,算着差不多到了日子,便一眼書也看不進去。有一次到了第六天,也不見莅陽着人通傳,謝玉等不得,紅着臉闖回屋去,看到莅陽騰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看着他,竟然有些結巴:“我……我這幾天不方便……”

謝玉也開始結巴,紅着臉撓着頭看別處:“我、我不是為了這個回來……”

莅陽低聲笑了出來。

從那以後謝玉便開始大膽起來,就算是平時看莅陽的眼神也越來越放肆,但莅陽不為所動。平日裏莅陽仍然是那個溫和有理,但仿佛跟謝玉仍然有一些距離的長公主。謝玉心裏帶着氣,晚上便翻着倍折騰莅陽。有幾次謝玉折騰狠了,莅陽只得背了臉捂嘴悶哼,也絕不把呻吟聲發出來。謝玉堅持着跟莅陽較勁,最後非得弄到莅陽開口求他才罷休。

有一次謝玉睡過去了,手還緊緊握着莅陽的。莅陽側過頭,看着謝玉呼吸均勻,一臉餍足。她翻了身,才覺出腰酸背痛,便生了氣。她一動,謝玉閉着眼睛也跟着動,胳膊伸過來,把她圈到懷裏,連腿也盤上來,壓得莅陽動不了。莅陽喘着氣往出掙,就聽到謝玉悶悶地說了一句:“過一段時間秋獵,我帶你去。”莅陽眨巴着眼睛,她覺出謝玉還有後半句。

“把景睿也帶去。”謝玉說。

莅陽聽到謝玉主動提起景睿,不禁有些僵硬,謝玉便抱緊了她,把呼吸灑到她的脖子裏:“你不要多心,景睿是你的心頭肉,我以後會對他好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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