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第二十七朵雪花(八)
三天三夜的火車, 中間不包括轉車時間,不是一般的受罪。像趙立冬這樣插隊去山省的居然還就她一個,幸好她聰明機靈, 出發前特意指揮趙建設給她做了個手推車, 用最好的材料焊的, 輕便結實又實用,大包小包的行李用尼龍繩往上一捆, 根本不用擔心會丢。
火車上人來人往,擠得烏央烏央,趙立冬的票是剛開售就去搶的, 除了第一程是硬座外, 剩下兩程全是硬卧,所以哪怕一個人她也是舒舒服服的,頂多是上車時有點不好擠。
家裏給她買的硬卧是下鋪, 行李也不用往上頭放,直接塞床底下一半,剩下的跟小車一起豎床頭, 這年頭管控寬松,像趙立冬的折疊小車根本不算什麽, 還有人帶活雞活羊呢。
不過趙立冬找到自己床位時,已經有人坐在上面了。
是個三十七八歲的男人,身形矮胖頭發油膩, 兩只腳一只穿着鞋, 一只搭在趙立冬對面下鋪。
對面下鋪靠窗那一半坐了個女孩, 正扭頭看着窗外, 俨然一副眼不見為淨的樣子。
趙立冬看得很不爽,她擡腳踢了下男人:“起開, 這是我的位置。”
她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毫無禮貌可言,盯着人的眼神透着一股野性的冰冷。男人正跟對面女孩搭話呢,哪怕人家不搭理,被趙立冬這麽一踢,頭一擡就要發脾氣,但不知為啥,竟讪讪地将那只臭腳收了回來,踩在了鞋面上。
見男人還坐着不動,趙立冬啧了一聲,又踢了他小腿一下:“聽不懂人話嗎?這是我的位置。”
對面女孩、路過乘客、兩邊中上鋪已經有人的位置,紛紛探出頭來看熱鬧。
出門在外低調行事不惹事,這幾乎是所有人的常識,尤其是女孩,即便遇到一些讓自己感到不适的事,也往往會選擇忍讓,忍無可忍的時候,她們大多還是能夠保持禮貌,但趙立冬不是這樣的。
她的字典裏沒有禮貌兩個字,她對待人類從來一視同仁,那就是不放在眼裏,不當回事。
嬉笑怒罵的豐沛情緒只是表面,開心與生氣也都來得淺淡,傲慢才是她的本性。
男人回過了神,尤其是被對面女孩那出了口氣的表情看的心頭冒火,今兒趙立冬要是個男人,他大抵也就灰溜溜走了,可男人定睛一瞧,這姑娘看着年紀也不大,帶這麽多行李一看就是獨身一人,那他還有什麽怕的?
當即就要橫起來,誰知人剛站起身呢,腿彎處驀地一疼,不知怎麽回事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給對面女孩行了個大禮,最慘的是他的頭,衆所周知火車卧鋪兩張床之間距離很窄,所以這一下腦袋直接磕到了鐵質床沿,發出砰的一聲。
趙立冬從小到大吃得都是筒子樓裏最好的,哥哥們可能三個人分一個蛋,但她能獨享,周惠還找門路給她買奶粉,所以她雖然才十六,但個頭已經竄得跟趙建設差不多了,而且俨然還有繼續往上長的勢頭。
飯都吃不飽的年代沒人會想着減肥,胖子才惹人羨慕。
“沒過年呢,行此大禮人家也沒壓歲錢給你。”
對面女孩撲哧一聲笑出來,又連忙控制。
男人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舉手就想打人,趙立冬哪裏是他能碰得着的,她惡劣地笑了笑,擡手頂住男人揮舞過來的胳膊,然後旁邊衆人都沒看清楚怎麽回事,男人就立馬又跪了,這回膝蓋往地上一杵,聲響驚人。
趙立冬涼涼道:“給我磕頭就更沒壓歲錢了。”
男人聞言,用極為怨狠的眼神盯着她,趙立冬眯了眯眼睛,一腳踩在了他臉上,就着這個姿勢彎腰,右手搭在屈起的大腿上:“再敢用這種目光看我,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珠喂狗?”
說話間,又給了男人一腳,這回把他踹個仰倒,男人挨了這幾下,身上疼得要死,可衣服一掀什麽痕跡也沒有,知道碰上的不是善茬兒,爬起來就走。
趙立冬不管周圍人怎麽看自己,反正她的視線往旁邊一掃,根本沒人敢跟她對視。
倒是對面女孩在趙立冬坐下來後遞來一張幹淨的白手帕:“……擦擦吧,不嫌棄的話。”
她指的是男人之前坐過的地方。
趙立冬順勢擡了下下巴:“你擦。”
女孩:?
她猶豫了下,怕趙立冬打自己,立馬伸手幫忙擦了,趙立冬這才坐下,女孩收回手帕後遲疑半天,還是小聲跟她說:“你小心點吧,剛才那個人不是自己,有人跟他一起的。”
她說得很小聲,而且說完就不再跟趙立冬說話了,正常情況下,趙立冬該去找乘警,但她沒有。
等火車到站,趙立冬拉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出站,按理說她現在已經到了山省,該去集合點了,可她非但沒有,還帶着自己的行李越走越偏,越走人越少。
火車站附近人流量大,但也有沒什麽人的小巷,趙立冬特意挑了個死胡同,然後停了下來。
被她踢了兩腳的落水狗果然帶着人出現在了身後,一共四個,身上都有肉,一看日子就過得很好。
矮胖子罵了句髒話:“沒想到吧,惹了老子還想跑?”
趙立冬就不理解了,他是哪只眼睛看到她想跑的呢?分明是她善良體貼,為人民着想,不在乘客中造成恐慌,也不給公安制造麻煩,否則上哪兒去挑這麽個好地方。
趙立冬松開手,開始擰她手推車右邊的挂鈎,四人見狀,還以為她是吓傻了,紛紛往前走。
一個人打不過,四個男人還能打不過?秉持着這樣的自信,矮胖子都已經想象到等會要怎麽折磨這個讓他丢了大臉的女人了。
此時趙立冬擰開了挂鈎,從右邊車把中抽出了一根細鋼管。
趙建設在機械廠上班,又是七級工,弄到這些不難,趙立冬讓他做手推車時,特意将一邊車把打空,然後往裏面填入了這根鋼管。
她很随意地将手推車丢到一邊,先是用細鋼管敲了敲掌心,然後架在了肩膀,那眼神瞅着面前四人,基本跟瞅死人差不多。
笑容卻是燦爛又熱烈,掩不住的興奮與躍躍欲試。
這四人仗着自己是男的,根本沒把趙立冬當回事,他們甚至都想好了待會兒要怎麽瓜分她的行李,再如何将她處理了,随便蒙個頭找個偏遠地方把人一賣,這麽年輕,模樣又好,願意買的可不少呢。
等看到趙立冬抽出鋼管,挨過揍的矮胖子就感覺不對了,他有點想跑,可惜為時已晚,趙立冬哪裏會給他們跑的機會,一鋼管抽過來,矮胖子哀嚎一聲,兩腳立馬就動彈不得了。
另外三人也一樣,趙立冬身如鬼魅,眨眼間就砸斷了四人的腳,他們一點身手都沒有,全靠人多,哪裏是她的對手,叫得最大聲的矮胖子甚至直接被鋼管堵嘴。
趙立冬已經不笑了。
她低頭看着矮胖子,語氣倒很友善:“叫這麽大聲,萬一吵到路人怎麽辦?你想過嗎?”
矮胖子吓得嗚嗚直哼哼,鋼管壓着他的咽喉,讓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嘔吐,劇痛令他後悔不疊,早知道就不打這女孩的主意了!
有個人腳斷了還努力往前爬,被趙立冬一鋼管杵到了脊椎,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然後整個人就像頭死豬趴在地上沒了動靜。
剛才趙立冬還不笑呢,這會兒見他們如此愚蠢還想逃走就又笑了,但即便是笑也沒人會感到輕松,這人喜怒無常,完全摸不清楚她要說什麽做什麽,矮胖子吓得兩腿狂抖,身下泅出一大片腥臊水跡。
剛才他們追趙立冬時,在死胡同口為了吓唬她可是好一番污言穢語,這四人吃得滿身是肉,但看模樣顯然不是有正經工作的,橫豎時間充分,趙立冬不介意多跟他們玩一會兒。
僅僅十分鐘,四人就将過去吐了個一幹二淨,半點不敢隐瞞。
因為趙立冬根本好奇他們的真實身份,純粹是以淩虐他們為樂,給出的答案無論是真是假,只要她不滿意就會動手,那鋼管往不知什麽穴位上一捅,真比鈍刀割肉還疼。
原來這四人都是幹倒爺的,不僅倒些普通貨物,也倒“人”,尤其是像趙立冬,還有之前火車上那個單獨出行的女孩,更是他們的目标,先是派矮胖子出去“搭讪”,大致上摸清楚目标的性格就挑選時機動手,四人常年在火車上活動,主要負責物色跟傳遞消息,偶爾也會幹點“私活”。
假如趙立冬今天被他們得手了,那就是“私活”。
趙立冬問:“山省這邊有你們的窩點?”
幾人不敢支吾,已經被打怕了,渾身上下除了疼還是疼,哪裏都不能動,死胡同裏剛才跑過只老鼠,被趙立冬給抓了,活活塞進了矮胖子衣服裏,只因為他的回答不能讓她滿意。
那老鼠進了身上,褲腰褲腳都紮得緊緊地,慌亂之下四處逃竄,又抓又咬,身上不知攜帶多少細菌,看得人毛骨悚然,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趙立冬本來打算把人丢在這兒等死,現下則改了主意。
她就這樣把行李扔在死胡同裏,轉身出去了,壓根不在乎這四人會不會老實待在原地。
除了已經被疼痛和恐懼吓暈過去的矮胖子外,另外三人都想跑,但兩只腳動不得,手也疼得厲害,只能像三條毛毛蟲向着外面蠕動,爬了不知多久,面前罩下一片陰影,擡頭一看,一群大蓋帽。
當下心都涼了,再一看,趙立冬也在,不過跟之前那索命閻羅般的冰冷兇狠相比,她現在滿臉寫着乖巧,活脫脫一副受害者模樣。
“小同志,你說的就是這四個人嗎?”
為首的大蓋帽生怕吓到剛剛遇險的女孩,特別和藹地問。
趙立冬一臉劫後餘生的拍胸脯:“是啊,就是他們,他們在火車上就盯上我了,我下火車後他們也一直跟蹤我,吓得我慌不擇路,幸好我家裏人給我準備了防身的東西,不然我都不知道現在會是什麽樣。”
撒謊,純純的撒謊!
明明是她故意把他們引到這裏來,好對他們痛下殺手的!
對于趙立冬一個十六歲小姑娘,居然能把四個男人打成這樣的事,公安們感到很不可思議,趙立冬對此的解釋是她跟身為抗戰老兵的姥姥姥爺學的,這也是為啥姓彭的不敢真把趙家怎麽樣,只能背地裏使點小手段的原因,周惠太根正苗紅了。
一聽說趙立冬姥姥姥爺都是老兵,公安們頓時肅然起敬,等得知二老已經過世,又禁不住一番惋惜,再看矮胖子等四人,不由恨得牙癢癢。
趙立冬過耳不忘,先前這四人為了不挨打招了個明明白白,他們只是團夥的一環,這次路過山省就是為了“帶貨”。
一聽說山省有好幾處窩點,公安們立馬行動了起來,得知趙立冬是要來山省插隊的之後,帶隊的公安隊長還特意派人把趙立冬送去了集合點。
臨走前,她拍拍趙立冬的肩膀:“放心,等有了結果,絕對少不了你一面錦旗!”
話是這麽說,其實心裏已經盤算着怎麽把趙立冬招進來了,這姑娘年紀是小,但特別敏銳,膽子大身手又好,簡直天生幹公安的料,而且還是高中學歷,真放鄉下種地那不妥妥埋沒人才嗎?
趙立冬來下鄉可不是為了種地,她自有她的前程可奔。
等到了集合點,本來等得煩躁的知青們一看趙立冬是警車送來的,立馬噤若寒蟬,趙立冬才不會因為自己來晚了就道歉呢,她目中無人的拉着自己的手推車,聽點名。
來自五湖四海的知青們要根據點到的名上不同的車,因為分到的公社不一定在一個市,等到了公社還要去不同的大隊,人還是挺多的。
去其它市的車都走了,只剩下這一班去丹山市的,所有知青加起來大約有五十來個,加上各自的行李,擠得那叫一個滿滿當當。
丹山市就是矮胖子一夥招供出來的其中一個窩點,團夥裏還有個小頭目正在丹山市做“買賣”呢。
從省城去下面市的路還算好走,到了丹山市,去往各縣的路也不算太差,可等到了縣城,再去公社的時候,那就不一樣了,一眼望過去全是土路,而且沒了公共汽車,只能步行!
知青們怨聲載道,但也不得不走,等到了公社,那叫一個灰頭土臉,連口號都喊不動了。
各大隊的大隊長早已等候多時,臉上表情都不好看。
第一批知青下鄉來時,大家還翹首期盼呢,結果卻發現這群城裏娃娃根本沒啥本事,還不能幹活,有些甚至還跟當地村民發生了沖撞,鬧出過人命。
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吃飯,糧食都是大家辛辛苦苦種的,沒眼下知青們已經成了事多矯情的代名詞,所以這八個分來公社的知青,底下六個大隊硬性被分了一個,多出來的兩個是誰都不願意要,誰都不想吃虧。
前進大隊的耿大隊長也一樣。
他看一眼這次來的知青,眼前一黑,好家夥,一個比一個白淨,一個比一個弱不禁風,鋤頭都不知道拿不拿得起來。
偏偏他嘴笨,比不上另外五個大隊長會說,所以倒黴地被迫接收了兩個,臭着一張臉說:“還愣着幹啥,走吧!”
他是騎着自行車來的,但跟他走的兩個知青可沒自行車,其中就包括趙立冬。
和趙立冬一起的是個男知青,一路上像只公孔雀一樣到處開屏,所有人都知道他來自海市,爹是個小領導,自己下鄉是為了支援農村建設雲雲……不過現在這只公孔雀受足了路上的苦,已經蔫吧了,尤其他的行李不比趙立冬少,扛得那是頭暈眼花,沒走多久,居然一頭栽倒在地。
大隊長黑着臉幫他把行李架在了自行車後座上,同時也對趙立冬感到不好意思:“同志,你的行李也放上來吧,我推着。”
說話間心簡直在滴血,這麽多這麽重,他的寶貝自行車啊……
趙立冬婉拒了:“不用。”
她拉着小車還挺輕便,這點路程對她來說算不得什麽,趙立冬又沒有營養不良,身體底子還是很好的。
說來也神奇,大隊長幫男知青拿行李後,他就神奇地醒了,并且不暈了。
趙立冬可不是什麽體面人,她警告又開始像蒼蠅一樣嗡嗡不停炫耀自己家裏多有能耐的男知青:“再廢話,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男知青吓得一哆嗦,從沒見過這麽不溫柔的女人!
三十多裏地,走得男知青一臉菜色,等到了前進大隊,他整個人都癱了,再不顧身上的白襯衫黑褲子,一屁股坐到村口石墩子上瘋狂大喘氣。
大隊長今天去公社接知青大家都知道,這大冬天的,年剛過完還沒出十五呢,正是閑着的時候,所以村口圍了不少人,都是來瞧熱鬧的。
前進大隊知青點已經住了十一個知青,房子是村裏孤寡老人的,老人去世後房子屬于大隊,後來上山下鄉運動開始,就改成了知青點。
本來就不夠住,又多來了倆,大隊長愁得要死,這怎麽安排啊!
以前也有過知青跟老鄉合住的事,但時間一長就容易鬧矛盾,而且知青口糧國家只管一年,第二年起就得靠自己,大隊長最不耐煩這些事兒了,偏偏他不如人會說,所以每次不僅領回來的知青最多,連那些被下放改造的壞分子,也大多被分到了前進大隊。
人家大隊年年評先進,前進大隊空有個前進的名號,回回墊底。
再這麽下去別說往上升升,他這個大隊長不被捋下去就算好的了!
趙立冬坦然地任由村民們打量,她也毫不客氣地看回去,而後眉頭輕輕一挑。
前進大隊的知青們也來了,但該說不說,趙立冬跟男知青确實是倒黴一些,大年初一的時候下大雪,年久失修的知青點房子愣是給壓塌了一間,本來房子就不夠住,這下更擠巴,所以大隊長就問誰家願意暫時接收這兩位新知青,到時候給記工分。
大多數時候,村民們更願意要女知青,因為她們吃得少,還臉皮薄,男知青嘛,一個個跟狐貍精似的,幹活不行吃飯不剩,還喜歡穿個喪氣的白衣服念詩吹口琴勾引小姑娘。
趙立冬個高敞亮,精神面貌好穿着講究行李還多,一看就是家裏不差錢的,願意要她的人家還挺多呢,其中就有耿老大跟耿老四在。
不過他倆哪怕跳得跟螞蚱一樣,大隊長也不考慮,這都是一家子住一個屋的,女知青去了還能擠一起不成?
“就住一兩個月,能開春了房子修好了就搬出去。”大隊長說。
自帶口糧,又給工分,還住得不久,願意的人家還真不少。
大隊長也不好替這兩人決定,就讓趙立冬跟男知青自己選。
趙立冬問:“村裏人都在這了嗎?沒別的了?”
大隊長心想這麽多你還嫌不夠呢,怪能挑剔的,又一事兒精。
趙立冬身上可有不少錢,她估摸着自己在前進大隊不至于待很久,可她向來生活奢靡,性好享受,衣食住行樣樣都要最好,能吃的都吃,惟獨不吃苦和虧。
“不如住我家吧。”
趙立冬依言看去,只見一年輕女人手裏牽着一小孩緩緩走來,小孩冷着一張臉,女人道:“我家是簡陋些,但屋子還算大,又只有我們娘倆。”
耿老大跟耿老四看見來人,瞬間化身縮頭烏龜,恨不得腦袋埋進土裏,免得引起對方注意,再添皮肉之苦。
王白菜笑吟吟地走進人群,看到她的人都止不住跟她打招呼,甚至還有人彎腰去逗她牽着的小女孩,不過小女孩始終面無表情,誰跟她說話都不搭理。
趙立冬單手扶着推車,似笑非笑道:“那豈不是便宜了你。”
王白菜:“得看你願不願意讓我占這個便宜了。”
随即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