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蘭略略一想,“約莫喝酒去了吧。”她發現沈之潇去了一次京城,性格變了很多,更愛說話、更愛交友,也更能喝酒了。
正說着話,只見春蘭匆匆進來,“小姐,太太讓翡翠去徐家呢。”
沈清蘭非常敏感,立即問,“去做什麽?”
“徐戶書來了,說囡囡發熱兩天了,一直不退,日夜哭鬧不止,想請翡翠過去……”
沈清蘭的心一緊、一提,又是一怒,臉色就急劇變化,她看向翡翠,只見對方眼巴巴地看着她,茫然又焦急,她想了想,将繡花繃子放下,“翡翠,走。”
“小姐。”翡翠緊張起來。
沈清蘭挑眉,“跟着我!”
到林氏那的時候,徐昭正在說話,“……如此,多謝沈太太,等囡囡退了熱,我再帶過來。”
翡翠站在臺階上,扭捏着不肯進去。
沈清蘭給身後的翡翠使個眼色,自己當先入廳。
“徐戶書來了啊。”
徐昭看了眼僵着臉的翡翠,又看冷着臉的沈清蘭,苦笑拱手,“沈小姐。”
沈清蘭面無表情,“徐戶書,怎麽囡囡過去好幾個月了,還是離不開翡翠啊?是不是以前翡翠在徐家的時候,你就把照顧囡囡所有的活都壓在翡翠一個人身上,以至于除了她,徐家沒一個人知道怎麽帶小孩?”
“……”徐昭臉色十分難堪。
林氏瞥了眼兩人,笑而不語,慢悠悠喝茶,全當看不見、聽不見。
徐昭沒法子了,只好又拱拱手,“沈小姐,以前确實辛苦翡翠了,這次翡翠過去,只需在旁邊哄一哄囡囡就好,絕不會累着。”
沈清蘭面帶難色,“這個不太好。翡翠是個姑娘家,三天兩頭往你家跑,不像話,徐戶書年紀輕輕,平白多了個女兒,還有人沒名沒份地幫着看孩子,真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可是我們翡翠從小養在我身邊,也是沒受過委屈的,我是要給她許個好人家的,要是因為徐戶書壞了名聲被人家嚼舌頭,将來還怎麽嫁人?”
徐昭,“……”
林氏剛放下茶杯,又趕緊再次舉杯,當着抽搐的嘴角,接着用衣袖遮掩着輕咳一聲,似笑非笑地嗔道,“蘭兒,不得胡鬧。”
徐昭臉色發白,朝沈清蘭連連作揖,沈清蘭退開兩步避開,擺手,“徐戶書別行禮,顯得我污蔑你了。”
徐昭再次傻眼,只得轉身朝林氏行禮,“沈太太,從前是我思慮不周,委屈翡翠了,沈太太放心,昭自會給翡翠一個交代。”
林氏微微一笑,“徐戶書的為人,我是信得過的,翡翠這丫頭,雖然身份不高,但在我沈家多年,沒被人看輕過,徐戶書既然有意,問問蘭兒吧,畢竟翡翠一直跟着蘭兒,她的事,我都交給蘭兒做主了。”
林氏的态度讓在場所有人都覺得吃驚,但沈清蘭卻是驚中帶喜。
徐昭訝異過後,細想也覺得正常,再轉向沈清蘭,一臉誠懇,“沈小姐,可否信昭一次?”
沈清蘭多日來對他不滿,不過此刻看他言行舉止規規矩矩、誠誠懇懇,也就消了三分氣,遂道,“徐戶書肯當衆表态,我再阻撓,便不近人情了,翡翠,你随徐戶書去吧,好好照顧囡囡,等囡囡退了熱,便回來。”
翡翠木然站在那裏,聽了半天對話,心中已是百感交集,此刻聽沈清蘭吩咐,屈膝答應,便說不出別的話來。
沈清蘭也不多話,看着徐昭客客氣氣又近乎小心地跟翡翠說話,心想,傳言或許有誤。
徐昭終是把翡翠帶走了。
沈清蘭莫名的把自己當成老長輩似的操着心,目送兩人離開,心裏百味陳雜,也準備離開,卻被林氏叫住。
“蘭兒。”
沈清蘭猛地清醒過來,後背上已經一層薄汗,她警惕着問,“母親找我有事?”
“嗯,來,随我進屋坐坐。”
林氏瞥她一眼,慢慢起身,進內室去了,沈清蘭在後跟着,緊張得差點挪不動步子,終于,要問自己了嗎?可自己剛才雷霆般沖過來,完全是為了翡翠,一點為自己的心理準備都沒有。
她低着頭,坐在林氏對面,心裏默默數羊。
她自小就聰慧機靈得很,要是做了錯事想讨饒,一準像只小貓兒一樣粘過去,甜言蜜語地哄着林氏,這時候,林氏便是有天大的怒氣也被那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巴巴的小模樣消融;可她要是倔強又心虛地想做什麽,那就變成了小心翼翼縮在龜殼裏的小烏龜,遠遠地縮着,一聲不吭。
林氏看她,“嗤”的一聲冷笑,“怎麽?怕我打你嗎?坐那麽遠?”
沈清蘭讪讪一笑,往林氏身邊挪了挪,仍然保持兩拳的距離。
“沒有啊,母親有事吩咐?”
“确實有事。”林氏斜她一眼,輕輕嘆了口氣,嘆得沈清蘭心慌,卻又笑道,“我上次去法泉寺時,曾許願,求菩薩保佑你兩個哥哥考中,沒想到還真中了,如今你二哥也平安到家,我該去還願了。”
原來不是自己擔憂的事,沈清蘭小小松口氣,陪笑,“既是先許過願的,确實該還願,母親準備何時去,我也一起去。”不能不說,
林氏點頭,“與你說這事,便是要你同去。”說着,目光靜靜注視她,“我看那寺裏的菩薩确實靈驗,既然有求必應,那我再去許個願。”
沈清蘭猛地擡頭看她,她似乎已經猜到林氏準備再次許什麽願,頓時,有些後悔剛才不該主動要求前往。
剛說出去的話,總不能轉眼又收回來,沈清蘭略略沉吟,笑道,“那我也許個願。”
“你許什麽願?”林氏一愣,問。
沈清蘭故作神秘地笑,“不能說,要還願的時候才說。”
林氏“呵”了聲,沒再追問,只道,“那你準備一下,後天一早,咱們就出發。”
僅是這個事?沈清蘭不敢置信,雖說去“再次許願”的內容還懸在頭頂,但無論如何,沒有提及昨天的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