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四朵雪花(二十八)
郭阿姨敏銳察覺到這兩人之間氣氛不大對頭, 明顯的女強男弱,她幹脆招呼一聲回了廚房,這下客廳就只剩下了了跟黎深了, 黎深碗裏還有一半的粥, 他匆忙擱下湯匙, 一副吃好了的模樣,起身要走。
“這麽怕我?”
涼涼的四個字令黎深雙腳紮根, 他背對了了,擠出幾個字:“你想太多了。”
“那你躲什麽?”
“……我沒有躲。”
了了先舀了一勺甜豆腐腦吃進嘴裏,慢悠悠道:“今天晚上睡覺的話, 會夢見媽媽麽?”
黎深瞳孔驟縮, 連呼吸也變得無比急促,他猛地回頭去看了了,表情是一種混合了痛苦、掙紮、怨恨還有悲傷的複雜。他埋怨父親再婚, 将原本屬于母親的一切交給另一個女人,在母親沒有去世之前,他們一家三口過得非常幸福, 正因如此,父親的再婚才更傷人。
同時也因從前的幸福, 讓黎深不舍得真正去恨黎成周,他只能将敵意轉投至陶晴好身上,拒絕她替代母親成為黎家女主人, 他跟父親頂嘴, 反駁父親抗拒父親, 表現的好像真的很恨他不能原諒他, 但正如了了所說——這麽恨,怎麽不随母姓?
因為母親而恨父親的人, 了了見得不少,可他們的共同點就是基本不會改姓,再恨父親也很少去傷害父親,甚至最後和好的占大多數,了了不大明白,這就是對母親的愛嗎?
那段錄音裏,黎成周對劉婉死因的避重就輕,聰明人應該猜得到緣由,當然,如果黎深一定要假裝無事發生,那也不是不行。
但他最好別回來了,否則他回來一次,了了會戳他肺管子一回。
“你想讓我怎麽樣?”黎深咬牙問,“這根本算不上證據——”
“你有手有腳,可以去查。”
了了又舀起一勺豆腐腦,頂端薄薄的一層紅糖漿在雪白的豆花上輕輕流淌:“當然,如果你覺得劉婉的死,是你們父子感情升溫的催化劑,那就另當別論了。不過,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不會有些人活得,還不如牲畜吧?”
黎深的身體劇烈顫抖着,汪香留讷讷告訴了了:“他走了。”
了了的話對黎深造成了巨大沖擊,他像是着魔一樣不敢合眼,總覺得眼睛一閉,就會看見笑眯眯的母親,她在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不是父親,而是他,那樣慈愛溫柔的眼神,黎深永遠不會忘記,那是世上最愛他、最不求回報的人,難道他真的連牲畜都比不上嗎?
陶晴好直到中午才回來,神情疲憊,郭阿姨見她還穿昨天那身衣服,而且皺巴巴跟梅幹菜似的,最關鍵得是陶晴好走路時一瘸一拐的,好像腿受了傷,便關心問道:“陶老師,你還好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陶晴好沖她擺擺手:“餓死了……想喝水。”
郭阿姨連忙去倒水,還放了點蜂蜜,陶晴好一口氣灌了三大杯水才緩過來,“了了呢?”
她聲音沙啞,整個人處于一種口幹舌燥的狀态,郭阿姨很想問清楚,又覺得自己太逾矩:“了了去學校了,你吃沒吃早飯?要不要我給你弄點吃的?我看你……要不去醫院吧?”
“我沒事,你把醫藥箱拿來吧,我膝蓋有點疼。”
郭阿姨依言拿了醫藥箱過來,陶晴好自己把褲腿卷上去,露出膝蓋處大片淤紫,一看就傷了很長時間一直沒處理,堆積了許多淤血,而且腫脹變大,怪不得她走路時姿勢很奇怪,一瘸一拐。
郭阿姨驚到抽氣,陶晴好伸手碰了下,自己也嘶了一聲,苦笑道:“下午的課我恐怕沒法去了,得跟學校請假。”
“還是去醫院吧?你這腿傷得也太重了,這怎麽回事啊?你是摔着了嗎?”
陶晴好沒說怎麽傷的,只讓郭阿姨幫忙抹碘酒包紗布,期間她疼得不停抽氣,頭發亂糟糟衣服皺巴巴,毫無之前優雅美麗的大學老師形象。
陶晴好還想洗澡,郭阿姨勸不動,只好拿保鮮膜把她膝蓋包了裏三層外三層,她勸不動陶晴好去看醫生,也不好打電話給黎成周,總覺得不合适。
好在了了在半個多小時後到家,郭阿姨趕緊迎上去,把陶晴好的事兒一說,了了還沒反應,汪香留吓得原地起跳:“怎麽回事,該不會是路上遇到壞人了吧?!”
陶晴好膝蓋疼得睡不着,她靠着床頭休息,了了推門進來才将她吵醒,她還想瞞着,把被子往上拽,試圖遮住雙腿,見女兒直接往膝蓋處看,陶晴好知道瞞不住,嘿嘿幹笑兩聲:“那個,皮外傷沒什麽,已經讓你郭阿姨幫忙處理過了,等消腫就好了。”
了了走到她床邊,掀開被子一看,問:“你昨晚,去陶家那邊了?”
陶晴好去公司找完黎成周并沒有回來,而是趁熱打鐵去找二老,因為她不知道等睡過一覺後自己還有沒有足夠的勇氣。
結果就是被罰跪了一夜,上午才被趕出來。
陶老太太決不允許有人質疑自己的決定,尤其這個人還是陶晴好,她問陶晴好為什麽要離婚,陶晴好說不出個所以然,期期艾艾半天,給了個沒感情做理由。
老太太不許她亂來,讓她跪了一夜好好想,沒想到早上再問,陶晴好還是一樣的說辭,她不敢跟老太太說是了了要求的,至于原因?還真的沒什麽原因。
了了的手隔着被子從陶晴好膝蓋上拂過,陶晴好開始感覺昏昏欲睡,眼皮也越來越重,腿上的傷卻一點都不疼了。
汪香留心疼得要命,在這之前她對姥姥姥爺印象挺不錯,這會兒真是氣急了,嚷嚷着再也不認二老。
了了沒說什麽,她很奇怪陶晴好居然不知道拒絕,人家讓跪她就跪,看樣子是起小的印象深入骨髓,根本沒膽反抗。
同一時間,一夜沒睡的黎深靠在書桌上打盹,夢裏什麽都沒有,只有母親彌留之際那雙留戀的眼睛,她似乎在問,黎深,媽媽哪裏對不起你?
黎深從夢中驚醒,吓到了一旁的學弟,他也沒心情去管,出去打電話給方藝博,這家夥整天閑着,可以幫他查幾件事。
方藝博随口問黎深要幹嘛,黎深敷衍了過去。
失眠情況越來越嚴重了,黎深不敢睡覺,因為一閉眼就會看見母親,如果她化作厲鬼質問,黎深興許還能解脫,可她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這令黎深徹夜難安。
得到錄音的第五天,黎深的黑眼圈都快要有整張臉大了,可他的神智卻格外清醒,尤其是在方藝博回饋消息之後。
另一邊,陶晴好與黎成周離婚的消息雖然瞞住了黎家這邊,但陶家二老卻已知曉,老太太問了好幾遍陶晴好都不肯聽話,她一氣之下不管了,黎成周原本還寄希望于岳母,眼下也徹底泡湯。
總在公司躲着不是回事兒,黎成周還是決定開誠布公與陶晴好再談一談,他認為自己一定有機會挽回,看樣子了了并沒有對晴好說出實情,既然這樣,他有感情牌傍身,不怕陶晴好不心軟。
當初他表白時,陶晴好也曾說過好幾次沒有接觸感情的打算,可最後還不是被他收入網中?
這一次,黎成周依舊信心滿滿。
他特意換了一身新西裝,又買了一束滴着露水的紅玫瑰,滿心期待地驅車回家,想像往常一樣給陶晴好一個驚喜,誰知道到家後,只有黎深在,黎深坐在客廳背對着他,黎成周蹙眉,問:“這個點你不應該在學校嗎?今天沒有課?”
黎深已經開始跟導師臨床實習了,每天早出晚歸的,黎成周很少在這個時間點看見他。
“黎深,你的家教呢?”
黎深依舊沒有回話,但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黎成周不明所以,将花放到桌上,朝兒子走了兩步,“黎深——”
“啊!!!!”
一聲尖叫險些掀翻屋頂,郭阿姨手中托盤轟然墜地,裝着八分滿茶水的杯子跌落地面後,發出清脆的碎裂聲,與此同時,滿手是血的黎深朝她看了過來,郭阿姨吓得腳步踉跄,轉身就想跑進廚房,誰知腳下一滑摔倒了,手心摁在碎玻璃片上,疼得鑽心!
黎成周只來得及發出短暫的一記悶哼,黎深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開始大口大口呼吸,他慌慌張張跪倒在地,試圖對父親施以急救,摁在黎成周胸腹處的傷口上想幫他止血,然後又想打求救電話,一時間真是手足無措。
另一聲也能掀翻屋頂的尖叫響起,剛到客廳門口正想開口打招呼的方藝博被眼前這一幕吓傻了!
還是郭阿姨壯着膽子出來打了電話,等陶晴好跟了了回家時,只剩下地毯上大片大片的血跡。
黎深可是學醫的,他這一刀捅下去正中要害,哪怕黎成周能撿回一條命,恐怕下半輩子也只能在床上度過了。
這事兒鬧得這麽大,黎深跟傻了一樣,誰問都不答話,方藝博也被吓得夠嗆,在他媽黎麥的逼問下,總算哭哭啼啼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原來促使黎深這麽做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劉家。
方藝博受黎深所托,幫忙查了幾件事,主要就是他舅媽劉婉當年的護工去向,黎深當時沒跟方藝博說實話,只說是思念母親,想找到這個護工問問看母親去世前是否曾留下只字片語,但當方藝博查到對方早已回到老家并且變得很有錢,且這筆錢來路不明之後,黎深受不了壓力,向方藝博透露了一部分。
方藝博就勸他別胡思亂想,舅舅肯定不是這樣的人,誰知黎深居然轉頭去了劉家,去找姥姥姥爺,希望他們能幫忙想個辦法。
可劉家人只想靠着死去的女兒從黎家要好處,再說了,黎深這全都是猜測,壓根沒證據,他們要是為了這事跟黎成周鬧翻,以後怎麽辦?日子還能不過啦?
因此以劉家老爺子為代表,一家人把黎深批評了一頓,期間劉老爺子不小心說漏嘴,黎深才知道,劉家是察覺到一些蛛絲馬跡的,但黎成周給得太多,大家心照不宣,沒必要揭穿罷了。
這種情況下,他的情緒受到極大刺激,再加上接連一周,一閉眼就看見母親如泣如訴的面孔,了了那句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無時無刻不在耳邊響起,一時沖動,便做錯了事。
哪怕黎老爺子願意和解,黎深也滿了十八周歲,這事兒可不是自家不想計較就能算了的。
陶晴好原本還在為黎成周傷心,在得知真相後,只覺像是吞了只蒼蠅,不上不下的惡心人——因為知道她要回首都,所以就授意護工在劉婉的藥水裏做手腳,神不知鬼不覺要了對方的命,她如鲠在喉,實在沒法繼續跟黎成周一起生活下去。
為了臉面,這件事終究沒有外傳,但即便在黎家的努力下,黎深還是被判了十年,這下黎成周死,黎深坐牢,偌大的黎家一時半會,還真就沒人頂了。
黎老爺子上了年紀,黎麥雖然是親生的,但卻是個女兒,還有丈夫有兒子,老爺子不放心。
他強撐着自己打點,沒兩個月就累得病倒了,不得不将黎家暫時交給陶晴好,可陶晴好不懂怎麽做生意,焦頭爛額也弄不明白事兒,了了又對此毫無興趣,最終,黎家聘請了浩瀚作為暫時代理人,向她提供一切便利,簽了十年的合同,等黎深出來,再将黎家轉交給他。
浩瀚這輩子淨等着這些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了,有黎家幫忙,她輕松把岚風跟星河的學籍轉到了首都,整個人都處于一種不敢置信的狀态中——真就躺贏了?
此時了了已經成功考上檢察官,夏主任知道這件事後特地打電話來表示慶賀,這也是她第一次跟陶晴好對話,準确點來說,不是夏主任,是夏校長。
陶晴好跟夏校長居然很聊得來,兩人還約好暑假見面,讓陶晴好盡一盡地主之誼,同時夏校長帶來了一個消息。
汪老大家那個汪興軍,好高骛遠,看鄰居家浩瀚能做生意賺錢,也興起了下海經商的心思,花言巧語從汪老太那要走了全部的存款,汪家人還做着一夜暴富的美夢呢,轉頭汪興軍汪興民哥倆就被抓了,汪興民高考也沒考好,跟他哥一起做生意,結果這兄弟倆一天到晚吹得天花亂墜,實際上早賠了個底朝天。
倆人是真不學好,手頭沒錢了就開始哄村裏人給他們投資,看他倆西裝革履弄得光鮮亮麗,信他們的人還真不少。
“別說賺錢,本錢都拿不回來!”夏校長一臉唾棄,“兄弟倆現在也不知跑哪兒去了,聽說不僅是他們村有人被騙,隔壁村也有!最開始報警的是個退伍兵,好像姓葉吧,他母親也信了這能賺錢,把家裏所有值錢東西全投進去了。”
夏校長是怎麽知道的呢?
在了了考上大學後,她就不怎麽關心汪家了,實在是這樁詐騙案鬧得太大,本市報紙接連登了快一星期,她不想知道都難。
反正現在汪家出了大名,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出人頭地,尤其是汪老大家那對兄弟,真真正正是十裏八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比了了出名多了。
汪老太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撺掇汪老三來首都找人,找不着閨女,找着陶晴好也成啊!怎麽說一夜夫妻百夜恩,讓她接濟着點。
從黎成周出事,陶晴好跟了了就搬到了一座獨立小院,郭阿姨也跟了來,除此之外,還有了了從外頭“撿”回來的一個名叫香留的小女孩,不知為什麽,陶晴好特別喜歡她,在派出所挂名半年多,确認找不到家人後,陶晴好征求了女兒的意見,正式辦了收養手續。
雖然了了沒有姓陶,但香留姓陶。
陶家老太太那邊,也就逢年過節走動,平時來往很少,跟疏遠的親戚一樣。
日子慢慢步入正軌,陶香留也開始背起書包去讀小學,浩瀚一邊做生意一邊考進夜大還成功拿到了畢業證書,岚風與星河更不必說,就連郭阿姨都報了個外語班,只有陶晴好,從黎成周出事到現在,了了已經成為最年輕的大檢察官,她卻還是首都大學文學院的老師。
陶晴好不好意思跟旁人說,如今她有問題,下意識會找了了。
了了只告訴她:“等你成為校長,再來問我。”
在這樣的日子裏,某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浩瀚加完班,由于太過疲憊,暫時在公司的休息室睡下,當她睜開眼睛,耳邊響起的是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今天不是要加班嗎?你怎麽還在睡啊?”
伴随着這個聲音,窗簾刺啦一聲被拉開,陽光險些刺瞎浩瀚一雙狗眼,只是她沒工夫去抱怨,而是呆呆地盯着手裏拿着掃把的中年女人,用盡全部力氣按捺住沖動,發出一聲古怪又壓抑的呼喚:“……媽?”
“是是是,可算是認出我是你媽了,睡懵了吧?趕緊起來上班去!”
浩瀚正想說你閨女已經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富豪了,突然一愣,伸手掐了自己臉一把,不對啊,這麽疼,不是做夢?!
“媽!!!”
她像熊一樣撲了過去,四肢并用纏在女人身上,母女兩人同時倒地不起,然後浩瀚在親媽一頓天馬流星拳的愛之教育中頂着滿頭包洗臉刷牙出門上班。
恍如隔世。
浩瀚分不清到底哪個是夢,是穿到數十年前搞事業搞得風生水起是夢,還是眼下跟母親重逢禮拜六去公司加班是夢?
恍恍惚惚到了公司,好些人她看臉還有印象,但名字已經記不住了,幸好她是個主管,不至于被人吆來喝去的使喚,還能摸摸魚。
浩瀚回到自己工位,打開電腦想工作,又想起什麽,顫抖着手在浏覽器檢索欄裏敲了幾個字:
《偉大的女性——葉燕妮自傳》。
“對不起,沒有找到相關搜索”。
一行冰冷的小字出現在列,浩瀚深吸一口氣,将精準搜索改為全網搜索,這下還真讓她搜到了東西,百科的确有個名叫葉燕妮的人,點進去看,長相也很熟悉,但并不是當代教育家,而是一位普通的大學教授,已婚已育,還是烈士子女。
她又搜了搜葉燕妮兩位哥哥的名字,泯然衆人,只有同名同姓,沒有任何其它記載,至于葉向陽黎成周黎深什麽的,更是毫無痕跡。
最後,浩瀚哆嗦着,敲下“淩了了”三個字。
最先跳出來的百科上,是一張看起來十分年輕的臉龐,幾乎看不見皺紋,但出生年月顯示她今年已經有五十歲了,更令浩瀚激動得是,她的職位。
同時從關系人中,她點開了“陶晴好”這個詞條,上面顯示了一長串的頭銜以及各種學術著作,看得浩瀚頭暈眼花。
接着她又開始檢索“杜岚風”、“杜星河”,發現前者是公安部大佬,後者是創建了數百所小學,令無數山村女孩有書讀有學上有未來可言的教育家,最令浩瀚高興的,是杜星河人數介紹的頭一句——杜星河女士。
此時她已經緊張到不知該怎麽辦了,做了數次心理建設,剛要敲下“杜浩瀚”這個名字,下屬敲門進來:“主管,今天晚上咱們部門聚餐啊?”
浩瀚下意識說:“公司報銷嗎?”
下屬嘆氣:“主管,你說你名字跟那位大佬一模一樣,怎麽人家那麽有錢,你這麽摳呢?”
浩瀚一愣:“什麽一模一樣?”
“杜浩瀚啊!”下屬理所當然地說,“你可別說你不知道哈,這名字不常見,當初我剛進公司,聽說上司叫杜浩瀚,還給我好一激動,那可是世界富豪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把所有男企業家踩在腳下的大佬!要是沒有她,杜女士也沒錢蓋那麽多學校,她們姐妹仨拿了好多獎章,真是吾輩楷模!”
“所以我說這麽多,主管你能懂嗎?”
浩瀚:“啊?”
“聚餐,聚餐啊!”
下屬握拳時,不小心捶了木門一下,這一聲響起,像是鐘聲瞬間将浩瀚驚醒。
她猛地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還在休息室,睡了兩個多小時,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剛才的一切都已消散,她環顧四周,撓了下頭,到底哪個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