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第十四朵雪花(七)
了了并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不被原諒了, 但她打從心底不喜歡于老蔫家的人,每和人類相處過久,她總會感到奇怪, 有些人似乎生來便是混沌的。
出生的稀裏糊塗, 長大的稀裏糊塗, 死的稀裏糊塗,做女兒時稀裏糊塗, 做妻子稀裏糊塗,做母親更是稀裏糊塗。
反正人的一生應當怎樣過早已是設置好的程序,她們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質疑, 生活在這個框架中就是最正确的, 匆匆來到世上,再匆匆離開,好像只是走個過場。
“我去上班了!”
看見菊花從三房屋子裏走出來, 夏娃躍躍欲試道。
對她來說,跟在了了身邊是件相當無趣的事情,因為自己說上二十句對方都不一定會回應, 菊花這種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就不一樣了,随便一句話便能将其氣哭, 像一塊略略風幹了點的橡皮泥,只要找對方法,便任由自己捏圓搓扁。
一晚上沒被騷擾的菊花當真以為昨天那個聲音是自己的錯覺, 直到她再度響起, 還頗為有禮貌的打了聲招呼:“早上好, 你吃雞蛋了嗎?我看見你弟弟吃了。”
雞蛋。
菊花臉上滿是豔羨跟渴望, 誰不愛吃雞蛋呢?可家裏的雞蛋是攢着留賣的,才不會給她吃。她吃了, 姐姐妹妹們要不要吃?她們家可是有五個女娃,真要一人一個,養的雞都下不過來!
“我剛才看見了,你二嬸偷偷在竈房煨了個雞蛋拿去給毛蛋,你奶不知道。”
菊花:“我是不會去告狀的。”
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她才不做,又不是傻,毛蛋吃雞蛋在家裏一點都不奇怪。
夏娃嘆了口氣:“好可憐哦,我不是讓你去告狀,我是想讓你看看你娘跟毛蛋娘的差距,人家娘知道偷雞蛋給兒子吃,你娘怎麽就不知道呢?”
菊花很不高興別人說自己娘不好:“我娘才不會偷東西。”
夏娃:“真的嗎?那她為啥扽于二狗家地裏的大頭菜?”
沒等菊花反駁,她又繼續道:“你就承認吧,你娘對你,沒有你二嬸對你堂弟好。”
菊花不甘心地說:“那我二嬸給我荷花姐雞蛋了嗎?”
夏娃倒沒說給沒給,而是問:“你覺得她為什麽只給毛蛋不給荷花呢?你娘又為什麽不像你二嬸那樣給你呢?”
菊花嘴張着,半晌沒說出話來。
還能是為什麽?
荷花姐要是個兒子,二嬸肯定給,她要是個兒子,她娘肯定也會悄咪咪給她雞蛋吃,有什麽好東西都先往她嘴裏塞,而不是像現在,沒兒子的大房跟三房,都拼了命讨好二房,就為了以後老有所依,有個侄兒給自己摔盆。
“其實要是沒有毛蛋,你們三家就都是一樣的,你奶你爺就不會偏心二房,你看你爹跟你大伯,幹活都是為誰幹的?”
菊花被她說的恹恹的,蹲在了地上。
桃花從堂屋端着水盆出來,先把水潑了,問道:“菊花,你咋了?”
菊花擡頭去看溫柔的姐姐,說來也真是奇怪,像昨晚,她說有怪物在自己耳邊說話,大人們不信,她便不說了,可對着姐姐,她竟還想再告訴她一遍。
夏娃中肯點評道:“現在是桃花,等明後兩年桃花嫁人,這些活就是杏花的了,杏花嫁人再輪到你。”
菊花敏銳地察覺不對,這個怪物怎麽跳了一個?
“還有荷花姐。”
夏娃:“呵。”
她問菊花:“你沒有仔細觀察過你荷花姐吧,你看她像那種會給家裏做牛做馬的人嗎?別說你們姐妹不是做牛做馬,畢竟牛只要耕地就行,還受官府保護,你們除了下地還得幹別的呢。”
這話說得過于刻薄,仿佛活生生的幾個女孩比不過一頭老牛,菊花氣得臉紅脖子粗,礙于嘴笨,又說不過夏娃。
不過夏娃的話倒讓菊花将注意力分給了存在感幾乎為零的三姐荷花。
好像自從半年前開始,荷花姐在家裏就不怎麽說話了,有時候菊花都會忽略她的存在。
早飯的時候,荷花姐沒怎麽吃,飯後當然也不收拾,這麽一看菊花才發現,她三姐在家居然是什麽都不幹的!
大姐跟二姐不說忙得團團轉,也絕對是閑不下來,總之非農忙時節,家裏的女人們總有事情可做,連最小的梅花都被分配剝豆子,惟獨三姐。
菊花感覺自己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大秘密!
她幾乎是下意識便要向奶告狀,興沖沖的腿一擡起就停不下來,這時夏娃慢悠悠地問:“你去告狀,能得到什麽呢?”
“啥?”
菊花不解,“什麽得到什麽?”
夏娃耐心問:“我是說,你告訴你奶,之後你能有什麽好處嗎?你奶會給你雞蛋吃,還是會給你一塊肉?又或者是一碗細糧?”
菊花先是因夏娃口中的雞蛋、肉跟細糧流了兩滴口水,嘴一抹回答說:“三姐她偷懶不幹活——”
夏娃:“那又怎麽樣呢?”
菊花被她這種理所當然的口氣弄得傻眼:“怎麽能不幹活呢?憑啥我跟大姐三姐梅花都幹活,她不幹?”
夏娃發現這小孩兒還真是只會盯着自己的姐姐妹妹,見不得別人好:“然後呢,你奶知道了,發現她不幹活,從今以後盯得更緊,那你說你三姐被盯着的時候,你能跑得了,還是你大姐二姐妹妹跑得了?”
“她是沒幹活,你爺你大伯二伯跟你爹,不也沒幹?他們滿村子溜達你怎麽不說?你大姐剛會走路就開始學掃地燒火,你堂弟快三歲了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你怎麽不去告狀?”
菊花讷讷道:“這不一樣……”
夏娃:“拉倒吧,沒什麽不一樣,你自認命賤沒人管你,但你要拉着旁人一起,就是你的罪過了。”
菊花:“我命不賤!我是運氣不好!我要是生在于寶珍家,我也不用吃苦,我也有糖有肉有雞蛋!”
夏娃:“好可憐哦,那你沒生在隔壁怎麽辦呢?”
菊花頓時啞然,村子裏所有女娃都羨慕于寶珍,她也一樣,讨厭對方的同時,又常常幻想如果自己是于寶珍該多好。
“運氣不好,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一眼望得到頭,不如去死好了!”夏娃像是想到什麽好辦法一樣猛地拍了下巴掌,可惜她沒有實體,自然發不出掌擊聲。“服毒沒那個條件,吞金也不行,咬舌自盡的話很可能死不掉……你喜歡什麽樣的死法?上吊死?跳河死?一頭撞死?或者被活活打死?”
“不要!”菊花被她吓得肩膀狂抖,“我不死!”
夏娃的聲音變得有幾分憐憫:“可是你不死的話,不就得這樣過一輩子嗎?像你娘跟你兩個伯娘那樣,萬一生不出兒子,死都擡不起頭,反正人都是要死的,與其受盡苦難再死,不如現在死了幹脆利落。”
菊花此時心亂如麻,她一想到未來的人生一眼望得到頭就心焦不已,一輩子吃不上雞蛋吃不上肉……那她到底是為什麽才被生到這個世界來的呢!
夏娃咯咯笑個不停,她最愛看人類情緒崩潰的模樣,很有趣。
好的壞掉,白的髒掉,最好玩了。
從這天起,菊花身上出現了一些變化,而最先注意到這些變化的,不是生她的親娘,也不是同屋住的妹妹和親爹,反倒是毛蛋。
夏娃跟了了說:“還真諷刺啊,她親娘親爹沒有察覺,反倒是毛蛋察覺了。”
這句話要是被菊花聽到,說不定她還會以為弟弟多麽真心待她所以如此注意着她,實則他不過是感覺菊花對自己大不如從前罷了。
具體表現在不大樂意跟自己說話,能避開就絕不會靠近,而且還會問他要吃的。
畢竟夏娃不是要做菊花的人生導師,她純粹是想看看菊花在固有想法被打破的情況下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事實證明,這丫頭還是很實誠的,她那小腦袋瓜想不出別的,只知道抓住眼前的——比如弟弟的雞蛋弟弟的糖,不看到還好,一旦看到一定會要。
而且還背着家裏人要,于老蔫家五朵金花小時候吃的糖加在一起都沒有兩歲的毛蛋多,他迄今仍舊維持着一天一顆雞蛋的習慣,這在于老蔫家是絕無僅有的!
毛蛋不吝于跟姐姐們分享,前提條件是他主動給,而非菊花開口要。
不管怎麽做心理建設,他還是感到些許反感,尤其是家裏清貧,作為獨苗苗的他吃得再好也不過爾爾,在這個前提下還要分出一半甚至更多給菊花……
“毛蛋,你在吃什麽?給我吃一口。”
菊花出現的瞬間,毛蛋下意識想把手裏那塊糖藏進袖子。随即他意識到自己這幼稚的行為,又僵硬地伸了出來。
只要他吃東西,菊花必定神出鬼沒,平時卻死活見不着人,毛蛋懷疑她無時無刻不盯着他,否則怎能來得這樣及時?
一塊糖,毛蛋正要掰開一半,菊花卻說:“我幫你。”
然後她就掰走了三分之二,理直氣壯地說:“年紀大的多吃點,年紀小的就少吃。”
毛蛋:……
他以前覺得這個家最不讨喜的是三姐,現在四姐成功後來居上,榮登不讨喜榜單第一名。
888:“啧啧。”
毛蛋忍了忍,說:“四姐,為什麽每次都是你自己吃?大姐二姐三姐五姐她們,你就沒想過分給她們一點嗎?”
菊花乍一聽覺得這話挺對,仔細一想不是那味兒:“你今天漏的給我吃,明天漏的給大姐,後天再給二姐,是這個意思嗎?那為什麽你次次都吃?”
他天天吃細糧雞蛋,然後從牙縫裏分一點,讓她們姐妹五人分?
毛蛋被她問得一窒,他當然知道自己在這個家享有特權,但他之所以心安理得的接受并非不知羞恥,而是因為自己還小:“我現在才兩歲,需要營養才能長身體,等再過兩年……”
“我兩歲的時候都給家裏幹活了。”菊花冷不丁地說。“大姐二姐三姐梅花她們都是,我們沒人像你這樣天天吃細糧還有雞蛋。”
難道只有弟弟需要營養,姐姐們不需要?
她們家女娃個頭都不高,瘦巴巴的,三爺爺家的女娃比她們姐妹還瘦,可三爺爺家的男娃就跟她們家毛蛋一樣,又白又胖,臉上跟手上還有肉窩窩。
毛蛋:“……三姐,你是不喜歡我了嗎?”
菊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還喜不喜歡這個弟弟,為了從毛蛋嘴裏摳吃的,只要閑暇無事,她必定盯着他,這不盯不知道,一盯吓一跳,毛蛋吃得真的很好!
一天兩頓細糧一顆雞蛋,三五不時還有糖跟肉,這還沒算上家裏大人時不時的投喂,這樣的待遇,為什麽她就沒有呢?
“三姐?”
菊花不知道該作何回答,只能轉身跑開,她不懂自己這是怎麽了,以前弟弟給她吃的事,她滿心感恩戴德,現在她主動問弟弟要,心裏想的卻是憑什麽他有我沒有。
由于跑得太快,菊花一個沒注意撞上了她爹于老三,于老三沒好氣地說她:“多大的人了,還如此冒失,跑什麽?”
菊花沒回答,于老三也沒在意,他正要走,衣服被女兒拽住,菊花小聲問:“爹,我想吃糖,你能給我買糖嗎?”
于老三的臉立馬拉了下來:“吃什麽糖?小孩子家家的怎麽這樣饞嘴?家裏哪有錢給你買糖?”
菊花急了:“毛蛋就有糖吃!”
“你還跟你弟弟比?他多大你多大?”于老三更沒好氣了,“真是不懂事。”
菊花遇到“怪物”都沒怎麽哭,卻因為父親輕飄飄的話語眼圈泛紅,她想說自己兩歲的時候就沒有糖吃,可于老三已經走遠了。
隔了會兒,菊花看見了她娘丁芬芳,她忍不住又湊了上去:“娘……”
“幹啥呢,沒看見我正幹活呢,把那個耙子遞給我。”
菊花小跑過去拿耙子,“娘,我……”
“這堆草你給抱院子外面去曬曬,等幹了還能當柴火。”
丁芬芳抹了把汗,數落道:“你說你們這一個個的丫頭待在家裏,怎麽就不知道把菜地邊上的草除一除?你們是拉磨的驢啊,非得抽一鞭子才肯動一下,半點眼力見沒有?”
菊花抱着那堆剛鏟的草呆立不動,見她傻呆呆的,丁芬芳有點生氣:“還使喚不動你了?趕緊抱外面去啊,傻站着幹啥?”
菊花慢吞吞把草抱了出去,等她再回來,她娘已經很麻利地又鋤了一片草。
記憶裏,菊花很少看見娘閑着,不只是她娘,大伯娘二伯娘也是,就連上了年紀的奶,地裏沒活的情況下,依舊很忙。
衣服要洗,破的要補,飯要做,豬要喂,家裏得打掃……總之沒有不忙的時候,爺還有爹他們倒是清閑一些,反正菊花沒看過他們做飯洗衣。
所有人都習慣了這種生活,沒有人感到奇怪,也沒有人不甘。
奶想過好日子,就指望爺,爺不行了再指望兒子,最後指望孫子。娘沒有兒子,這些年又沒懷上,就一門心思對二伯家的毛蛋好,一家人看似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為的卻都是毛蛋。
那她呢?為什麽她不能念書,不能被寄予厚望呢?
就因為她是女娃嗎?
“娘,我想吃糖……”
最終菊花還是表達了自己的訴求,丁芬芳反手一根手指頭戳到她腦門上:“吃什麽糖?你多大了還這麽饞嘴?你弟弟念書不要錢啊,你大姐馬上能說親了,不得給她攢點嫁妝啊?你跟梅花以後不要嫁人哪,我跟你爹不用養老啊?糖糖糖,吃個屁的糖!”
其實菊花沒有那麽想吃糖,她大概是想跟母親說點什麽,但無論是丁芬芳還是于老三,沒有人會想心平氣和坐下來跟不到十歲的女兒好好聊一聊,去弄明白她究竟在想什麽。
——當然會這樣了,一點不奇怪,他們自己的人生都是稀裏糊塗按部就班的,兩人結合所誕生的孩子,又怎麽能耳清目明?
菊花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這種難受遠勝夏娃的冷嘲熱諷,畢竟夏娃說的話她有很多聽不懂,而父親的态度母親的言語所帶來的難受,卻讓她有一種手腳麻木的溺水感。
冰冷的河水就這樣漫過頭皮,太陽折射下來的那一點光近在咫尺,好像抓不住,又好像能抓住。
半夜菊花迷迷糊糊聽見有人說話,是丁芬芳,帶着點哭腔,壓低了聲音,平日裏的潑辣爽利在夜晚盡數化作苦楚:“……你說咱難道就沒有生兒子的命嗎,那為啥二房的就能生出個毛蛋,咱咋就生了倆閨女?”
于老三同樣想要兒子,這麽多年下來他既有些認清現實,又還有點不死心:“唉,幸虧還有個毛蛋,不然咱老于家真成絕戶頭了,咱倆日後死了,連個燒紙錢的都沒有。”
一想到自己死後可能成了孤魂野鬼,兩口子便傷心不已,丁芬芳更是埋怨菊花跟梅花咋就不能有個是男娃,明明她懷這倆閨女時都愛吃酸的,偏偏生出來全都不帶把。
像這樣的話,菊花并不是頭一次聽。
最開始聽時,她覺得難過,有時甚至恨自己為什麽不是男娃,所以才會對毛蛋好,希望以後能有毛蛋幫襯,家裏有男丁跟沒男丁,那是不一樣的。
可現在再聽,除了難過外,菊花還想生氣,又不是她想被生下來的,她不是男娃怎麽了,難道就不是親生的了嗎?為什麽能對侄兒比對親生女兒還好呢?
在最親近的娘爹身上沒有得到回應,菊花轉而去找了家裏對她最好的大姐桃花,可惜她話還沒說完,大姐就不贊同地看着她:“菊花,你怎麽能這麽想呢?毛蛋是我們的弟弟,他要是好了,我們的日子還能壞?你怎麽能這樣想呢?多虧有了毛蛋,咱們家在村子裏才能擡得起頭,不至于被人笑話。”
菊花沉默幾秒,問:“家裏的好東西都緊着他吃,大姐覺得沒問題嗎?”
“這有什麽。”桃花搖頭失笑,“自家親弟弟,年紀又小,你個當姐姐還這麽較真,下次再說這種話,我可跟奶告狀了哈。”
菊花沒吭聲,老老實實留下幫姐姐搭把手,然後又去找了二姐杏花。
杏花膽子小,她的反應甚至比桃花都大,聽見妹妹說什麽不公平之類的話,差點兒沒吓得找個地方躲起來:“別說了別說了,萬一被聽到就不好了!”
菊花被姐姐捂住嘴,杏花連忙往外看,沒瞧見爺奶跟二房的人才松了口氣:“你少說兩句,要是被二叔還有二嬸聽着了,我可不管你。”
“聽見就聽見。”
“那以後人家不跟你們三房來往怎麽辦?別忘了,咱家可就毛蛋一根獨苗!”杏花滿臉不贊同,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以前菊花話也多,但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說些亂七八糟的。
在兩個姐姐這裏,菊花同樣沒能得到任何正面回應,她們不是說她小在胡思亂想,就是讓她不要再說這種話,家裏這麽多人,菊花竟連個能理解自己的都找不到。
她不想承認的是,她有點害怕冷冰冰的三姐。
尤其之前她還想過告三姐的狀,雖說被怪物攔住了,但菊花總覺得三姐什麽都知道,好長一段時間裏她都不敢跟三姐說話。
除了怪物,所有人都說她的想法是錯誤的、大逆不道的,她的變化也是被否認的。菊花不懂什麽大道理,她只知道,自己這麽想、這麽做之後,她吃的東西多了,幹的活少了,比以前快活多了!
為什麽錯的能讓她過得好,正确的卻要她吃苦受累?難道做正确的事就意味着受罪?大人為什麽要這麽說呢,姐姐們為什麽也這麽覺得?
她不想吃苦,她想吃糖,想吃雞蛋想吃肉。
“三姐!”
見了了背着背簍出門,菊花火速抓起另一只背簍追上去,語氣怯生生:“我、我跟你一起。”
了了不置可否,山又不是她的,攔不住別人的腿。
菊花一路上都在自以為隐秘的瘋狂偷觑了了,夏娃感嘆道:“這孩子真的,裝都不會裝,就算當壞人,也是那種剛出場就被淘汰的沒出息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