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實處的沈清蘭驚魂未定。等到緩過勁來,望向眼前那高大沉穩的身影時方才驚覺這人是有些熟悉的。居然就是之前幫過自己的那位公子。
衛長鈞擰眉看着那欄杆斷裂處,壓抑着怒氣道,“這些人不把東西修好一些,差點傷到了人。也不知那麽多的香火錢去了哪裏。”
說完這幾句,他轉身看向旁邊的小姑娘,“我扶着你下去吧。”
他是怕這小姑娘下去的時候再滑到所以這樣說,不由自主扣住她的手腕一直沒松開。
“不用拉住我我。”沈清蘭臉紅紅地瞪他,“我自己能走。”
好歹想起來剛才他之前幫過自己,且他着實是好意,沈清蘭覺得自己剛剛的話說得太言重了些,忙道,“我……我未曾……”
她想講的是自己未曾和男子這樣親近過,所以反應太劇烈了些,又覺得這種話不合時宜,便只說,“總是不合禮數。剛才多謝公子幫忙。”
看着她雙頰上的緋色,衛長鈞忍俊不禁。這小姑娘看上去乖乖巧巧柔柔弱弱的,其實是很有些小性子的。
沈清蘭挪動了下步子,嘶地輕呼一聲。
衛長鈞見狀,非但沒有後退,反而更近了步去扶她。本是好意,卻道,“我偏不讓你自己走,你能奈我何。”
他平時嚴肅冷厲很少帶笑。但面對着她的時候,或許是生怕驚到了這個柔弱的小姑娘,不得不壓下了滿腹的脾氣溫和待她。
次數多了,又發現她有意思得緊,他竟是不由自主地面帶微笑起來。
沈清蘭可不知道這個人平素是怎樣的生冷模樣,看到他這樣不講理,登時急了,輕聲說:“男女授受不親,你——”
聽這小姑娘‘呱噪’得緊,衛長鈞淡笑着斜睨了她一眼,趁她不備,長臂一身索性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沈清蘭氣極,暗道這登徒子放肆,正打算掙紮要跳下來,他卻已經三兩步邁下了石階,把她穩穩的放在了樹下一塊巨石上。
臉頰紅透,沈清蘭打算跳下巨石,膝蓋上卻被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
“別動。”衛長鈞的聲音透着嚴厲,“你再動我可看不好了。”
不需要他多講,剛剛那幾下掙紮後,沈清蘭自己也感覺到了腳踝處傳來的疼痛,倒抽一口氣,秀眉蹙起。
她這才明白,眼前男人的做法并非是什麽浪蕩行為,而是發現了她腳踝處的不妥所以不讓她使力亂動。
思及自己之前的種種誤會,沈清蘭揪緊了衣角,低着頭輕聲說,“對不住。”
“總算是發現自己不對了?”衛長鈞劍眉輕蹙,仔細低頭查看着,口中卻道,“看你,總把我想得這樣壞。”
思及自己之前的種種表現,沈清蘭又羞又惱,低頭輕輕地“嗯”了聲,“我不該這般疑你。”
其實她這話着實嚴重了。
閨閣女兒家,名聲頂頂重要。衛長鈞知道自己方才的表現跟孟浪的登徒子一般。平素他也并非這樣不知輕重的人,只是總覺得她那無依無靠的樣子揪着他的心,瞧着她有趣得緊,所以不由自主地一再強勢相幫。
聽到她這般道歉,他心軟且自責,說道,“你沒甚不對的。不過是我沒和你事先商量,舉止唐突了,錯在我。”
沈清蘭聽聞後,愣了一瞬,擡眼看他。見他目光澄明,知道他方才的話是真心實意,她不由得也緩緩笑了。
她本就生得貌美,這樣一笑,當真若春日繁華燦爛綻放,驚豔得讓人挪不開眼。
衛長鈞靜靜地凝視着她,片刻後忍不住笑嘆着搖了搖頭。
他身材高大寬肩窄臀,五官又十分英挺,當真是相當俊朗。如今做出這樣無奈的模樣,也是好看得緊。
沈清蘭望着他,唇角彎起。剛才心底的種種複雜情緒消失不見,她坦然說道,“原也是我不對。公子既是熱心助人的,又怎麽會起不好的念頭來。”
她這話讓衛長鈞難得地臉頰有些發燙。
想他對敵數載,在軍營中和軍中兒郎們什麽混不吝的玩笑都開過,也都鎮定自若。現下倒是在個小姑娘跟前失了冷靜。
衛長鈞不敢再擡頭,只垂眸看沈清蘭腳上傷勢,半晌後不由低語,“當真嬌氣得很,我這見了你三次,倒是有兩次病着。”
沈清蘭忍不住辯駁,“平日裏我身體很好的。”
“是嗎?”衛長鈞含笑擡眼看她,平時冷肅的眉眼帶了些許柔和。
看到他顯出難得一見的溫情,沈清蘭愣了一下,只要開口說是,誰知他忽然露出一個淡笑,繼而她腳腕處猛的疼了下。
“啊!”沈清蘭痛呼出聲,眼睛裏帶了淚,氣沖沖的看着眼前鎮定自若的男人。可是看到他認真的模樣後,她也從剛剛的痛楚中回過神來。
轉動下腳踝,并不如之前那般疼得沒法忍受了。沈清蘭奇道:“你剛剛做什麽了?”
“幫你把筋骨掰正。”衛長鈞生怕弄疼了這嬌滴滴的小姑娘,所以再三确認後,保證一次即成,方才趁着她不注意的時候下手。
好在真的是一次成功了。不然讓他真有點舍不得對這小姑娘再下一次‘狠手’。
男人高大的身軀立在跟前。沈清蘭坐在巨石上,剛好看到他的雙手。
其實他的手很好看,手掌寬大,手指修長。但是,指尖和掌中都有厚厚的繭,間或還有些細小傷痕,為雙手增添了粗犷之氣,又和尋常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沈清蘭想,什麽樣的人,才會使得雙手成了這般的模樣?
她張了張口想要和他說些什麽,而後忽地想起一件事來,倏地微微變了臉色。
沈清蘭咬了咬唇,低聲道,“謝謝公子。只我家丫鬟馬上就要歸來了。她不過是幫我去取一杯茶而已。”
衛長鈞是何等人?帶領千軍萬馬馳騁沙場的将領。雖她說得含蓄,他卻瞬間明白了自己現下最好應該避開。
他側過身去,正要離開,忽地想起了一事,又望向了她。
“莫要喚我公子了,我一屆武夫,沒得辱沒了這個文绉绉的名頭。”衛長鈞盯着眼前的俏麗容顏,目光中閃着明亮的異彩,緩緩一笑,“你喚我一聲‘子淵’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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