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第十四朵雪花(十三)
于老混還活着時, 抱蛋姐妹幾個都能靠那一口兩口的食物活下來,于老混等人死了,她們只會更不缺食物。
但那都是些難以下咽的粗糧, 不見葷腥, 所以菊花送來的背簍, 對有蛋跟求蛋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她們兩個很聽姐姐的話,抱蛋不開口, 誰都不會去接。菊花抱着背簍,可氣她肉眼凡胎,雖能聽見怪物說話, 卻看不清楚對方的模樣, 這會兒面對抱蛋,真是有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
至今菊花仍然不明白怪物到底想做什麽,為什麽突然出現對自己說了些亂七八糟的話後又突然消失, 幾年不見,突然又跟了抱蛋堂姐。
“我有話想跟你說,你……你現在有空嗎?”
菊花抱着背簍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抱蛋看了眼兩個妹妹,對菊花說:“等我一下。”
等抱蛋從竈房再出來, 菊花順勢放下背簍,跟抱蛋兩人走出家門,慢慢挪到空曠且四下無人的地方, 這樣能防止兩人的談話被人聽見, 誰都不想被當作中了邪。
明明是菊花提出的請求, 結果卻半天說不出話, 抱蛋先停下腳步,語氣平靜:“你想跟我說什麽?”
不會是想要威脅她吧?說來說去, 兩人之間本來便沒什麽交情,抱蛋向來不憚以最惡劣的角度去揣測旁人,哪怕這個人曾與她有過短暫的靈犀。
“現在除了你跟我,還有第三個人在嗎?”
聽了菊花的問話,抱蛋敏銳察覺到了什麽。
菊花知道她心防極重,想等對方先開口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咬咬牙,道:“在我三姐失蹤之前那段時間,有個很奇怪的家夥總跟我說話,只有我聽得見她的聲音,像個小孩子,老是說我很可憐,然後在某一天忽然就不見了。”
抱蛋心下一緊,她仔細觀察了一番菊花的表情,确認對方是在說真心話,并非故意試探,應道:“那又如何?”
“二堂姐,你是不是也聽得見?”
沒等抱蛋說話,菊花又繼續道:“之前那些人來鬧事,人群那麽吵鬧,我還是聽見了,她跟你說的話,我通通聽見了。”
抱蛋:“然後呢?”
她冷笑道:“你想說什麽?又想勸我什麽?我要是不按照你說的做,你是不是還要去官府揭發我?”
菊花連忙解釋:“我沒有這個意思!”
“真的嗎?”抱蛋陰沉地問,“你現在沒有,不代表你回去後沒有,更不代表你明天沒有。萬一你說出去,有麻煩的就是我了。”
正确的做法是立刻把菊花解決掉,可抱蛋身體狀況并不好,她跑不快,力氣也沒有特別大,身高更是比不上菊花,所以她從來不會愚蠢地跟人正面抗衡,于寶蛋是,于老混也是,抱蛋總能找到最穩妥又最不容易引火上身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我不會說出去的,我發誓。”菊花急急道。“如果我要說出去,我為什麽還要來找你呢?我就是不想你犯下大錯……”
“什麽是大錯?”抱蛋的嘴角緩慢拉成一條微微下垂的線,她最恨別人讓她寬容讓她善良,“把我小妹賣去當童養媳算不算大錯,把我大姐賣給老鳏夫算不算大錯?毀了兩個人的人生,算不算大錯?如果不算,那我要做的事情也不算,如果算,為什麽他們犯錯的時候你不說話?”
抱蛋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人有責任去拯救別人,所以她從來不渴望救世主,更沒想到會有神兵天降佛祖顯靈——什麽佛祖神明,他們要是真的存在,怎麽能眼睜睜看着她們姐妹五人過這樣的人生?
她不盼望別人來救,也不希望有人來阻止。
村裏的人不都這樣嗎?于老混虐待她們姐妹時,為什麽沒人出來說話?因為他們不敢招惹于老混,他們知道那是個混不吝的家夥,今兒惹了他,明兒可能就被他把家裏摸了,想必菊花也是如此。
抱蛋并不懷疑菊花對自己的友善,但菊花既然害怕于老混不敢插手管,那現在于老混死了,又為什麽要來說服她?
“你覺得我比于老混好欺負是嗎?你以為只有于老混才會報複嗎?”
菊花被抱蛋這陰恻恻的語調吓得硬是往後退了兩步,險些沒能站穩,她本身自己便活得有些懵懂,哪裏有能耐說服抱蛋不要害人?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就是想說,那個怪物不是好人,她說的話不能當真的,你不知道她有什麽目的——”
抱蛋無情打斷菊花的話:“我身上有什麽珍貴的東西嗎?”
她是個長得不出挑的瘸子,除了能幹活以外幾乎一無是處,連這條爛命都是在家裏長輩的打罵下殘喘至今,怪物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麽?
不是好人?那什麽是好人?裏正是好人,于老蔫是好人,于老摳也是好人,于家村随手一抓都能抓過來個好人,那又怎麽樣?
好人會在于老混打她時可憐她一下,會在背地裏罵于老混兩聲,然後呢?
但怪物不這樣,怪物教她如何生存,如何将怨恨化為力量,她也的确從怪物的教導中得到了解脫。
所以是好人還是壞人,一點都不重要。
“好可憐哦。”
正在兩人低聲争執時,女童特有的稚嫩嗓音忽地響起,這一回,菊花終于看清楚了怪物的模樣。
她是個看起來很小的小女孩,頂多只有四五歲?可能還要更小一點,圓嘟嘟的臉蛋綴着嬰兒肥,皮膚白的完全不像正常人,懷裏還抱着一個眼珠子彈出眼眶的熊布偶,紅色的裙子像是由鮮血浸染而成,肉眼看上去竟有些刺目。
夏娃抱着小熊,輕飄飄的像一只紙鳶,自在地漂浮在半空之中,她嘻嘻笑道:“好久不見,你還是一樣的可憐。”
菊花搖頭否認:“我才不可憐!”
夏娃歪歪腦袋,晃悠着兩條肉乎乎的短腿,除卻皮膚過白,裙子過紅,她看起來就像是正常的人類小孩,沒有一丁點邪惡的氣息。
“你怎麽不可憐哪,等杏花成親,你就要接替她的活兒了。”
大晟朝絕大多數人家都是這樣的,由家中長女掌持中饋,窮人家亦是如此,像于老蔫家就是,以前是桃花,現在是杏花,以後就是菊花——誰讓本該夾在杏花跟菊花中間的荷花消失不見了呢?
“你弟弟過了年便要進學堂念書,每天不用洗衣服做飯打豬草喂雞,只要好好念書就行,你呢?”
夏娃毫不留情地嘲諷着菊花:“這麽久不見,你的處境跟原來沒什麽變化呀。”
說完,她也不理會菊花,扭頭就對抱蛋說:“不要聽她的,她家裏有爺爺有爹還有弟弟,她跟你是不一樣的,與其說她是想阻止你犯下大錯,還不如說她怕你傷了她的家人呢!你信不信,你要是不在這裏把她處理了,她轉頭離開就會揭發你?”
不得不說,夏娃還是很了解菊花的,想了想,她又補充道:“當然了,她跟你之間有點默契,所以不會去官府也不會去找裏正,頂多就是跟她家裏人說一說,但她家人知道的話,憑什麽幫你隐瞞呢?別忘了,你可剛洗清嫌疑不久。”
菊花立刻道:“不是的!你別聽她胡說!你要是真的按照她說的做了,那你怎麽辦,另外兩個堂姐怎麽辦?如果別人出事,你們沒有,官府不會懷疑你們嗎?如果是要同歸于盡,那就更不行了!三爺爺好不容易才死了,你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
夏娃:“放心吧,我會教你怎麽處理的,保管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菊花搶話:“不要相信她——”
抱蛋打斷了菊花,問:“如果我非要這麽做呢?”
菊花瞬間啞言。
夏娃煞有介事的嘆了口氣:“我跟你說過,你跟她是不一樣的,你是能将仇恨發揮到極致的人,像你這樣的女人,簡直就是天選之子,只要狠得下心,做什麽事都能成功。而她——”
夏娃捏住小熊的一只爪子,指向菊花:“她留戀她的家人,因為她的家人即便有讓她傷心的時候,她也割舍不下,你跟她做朋友,只會被她帶到溝裏去。在你和她的家人之間,她永遠會犧牲你去保全他們。”
菊花完全不知道夏娃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她只是不想讓抱蛋真的變成那種殺人如麻的惡人,于寶蛋跟于老混他們是該死,可村子裏的人——不是每個人都應該去死的!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菊花大聲道,“如果我要犧牲你去保全別人,那我為什麽還要來找你呢?你不要被她騙了!”
夏娃的語氣變得充滿誘惑:“你想想看,我可曾有哪件事是說錯了?既然有人可以淩駕于律法之上,像似你這等底層的弱者,何必也去遵循規則?那樣你就只能做一輩子任人踐踏的弱者,你想要那樣嗎?”
“是任人踐踏,還是踐踏別人,你選一個。”
抱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夏娃笑得很開心:“這才對嘛,不過是死幾個人而已,他們今日不死,日後也會生老病死,混混沌沌生在人間的靈魂,本來就沒什麽意義,如果能作為你的養料,那是他們的榮幸,來吧,我的孩子,誠實地面對你的內心,釋放你的惡,成為你想要成為的人吧!”
抱蛋情不自禁地向夏娃伸出了手,從她袖子裏露出的手腕上,開始有淡淡的黑色霧氣萦繞,這黑色的霧氣似乎是從抱蛋的骨肉裏生長而來,有那麽一瞬間,菊花甚至錯以為自己花了眼,否則怎麽會在抱蛋身上看見另一個張牙舞爪的影子?
然而就在抱蛋的身上即将誕生出怪種時,有什麽人從天而降,把那張牙舞爪的影子給按了回去。
原本得意滿滿的夏娃看清楚來人,登時洩氣不已,小臉一垮:“你怎麽來了。”
可惡,眼看就要成功了,這可是這個世界的第一只怪種!
了了拎着抱蛋的後頸把她丢到一邊,阻止她與夏娃接觸。
用通俗一點的說法,身為怪種之母的夏娃是個傳染能力極強的病毒,一旦與她有了接觸,原本能夠被壓抑的惡會瞬間失控,她正是憑借着這種傳染能力構建出了龐大的虛拟世界。
了了并不介意夏娃這樣做,因為她也想要世界之核,但夏娃有個缺點,那就是她的傳染是不可控的。
不管是女人還是男人,不論對方是否擁有本性,通通都可以寄生,支撐着龐大的虛拟世界的,正是這些被寄生者的靈魂。
靈魂是很珍貴的,至少抱蛋的很珍貴,了了并不願意看見這樣的靈魂化作可消耗的燃料——這太浪費了,如于老混那樣的人的靈魂,在作為“燃料”上,和抱蛋的靈魂居然毫無分別。
這相當于将昂貴的綢緞當作廉價的稻草,前者甚至能為了了提供力量,後者只不過是垃圾。
菊花望着了了出神,她覺得眼前這人十分熟悉,可要她說出哪裏熟悉,又說不大出來。
如果見過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趕在了了動手之前,夏娃率先撇清自己:“我可沒有逼她,一切都是她自願的,人家願意,我總不能不答應吧?我可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家夥。你要怪,怎麽也不能怪到我身上吧?我給她提供力量,總得要點報酬,讓你打白工你樂意嗎?”
夏娃曾經跟菊花說過,成功者的必備品質并非耐心或毅力,而是推脫跟甩鍋,如今看來,至少她本身是将這兩個品質做到了淋漓極致。
遇到問題絕對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問題本身的問題。
抱蛋已經下定了決心,沒想到先是菊花又是了了,一個一個的,為什麽都要壞她的事呢?
被夏娃引誘出的惡早已令她昏了頭,這個向來低着頭不發一語的女孩,終于徹底失去理智,她要除掉所有擋路的人!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止她!
下一秒,抱蛋發出一聲怒吼,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把菜刀,對準了了的脖子砍去!
她牢記着夏娃的教導,即便她是力氣不大的瘸子,只要掌握正确的技巧,也能一擊必中,大腦、喉嚨、心髒……當然也有以不殺人為目的的亂砍,比如她砍于老混二哥時,便避開了足以致命的要害,于二哥傷的都是屁股大腿這些肉多的部位,還有他那上了年紀早已不能用的玩意兒。
就算看砍壞了,他也不會告知于衆。
可惜這點技巧對了了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了了不讓夏娃寄生抱蛋,不代表她能容忍抱蛋,所以當抱蛋主動攻擊她時,了了相當冷酷的一腳将人踢開。
菊花一把捂住嘴,抱蛋就這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随後了了回頭看向菊花,又看向夏娃。
夏娃知道她什麽意思,委屈巴巴道:“人家好不容易攢的……”
尾音消失在她嘴裏,不敢再繼續往下說了,對于了了的命令夏娃總是陽奉陰違,表面上答應的好好的,背地裏卻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了了未必不知道,只是不怎麽想管。
她需要夏娃收集世界之核,在她的容忍範圍內,夏娃一般可以自由行動。
菊花不明所以地被夏娃狠狠瞪着:“臭丫頭,還不趕緊回家,是想死嗎?信不信我弄死你,先扒了你的皮,再把你舌頭揪出來挂到樹杈上!”
菊花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跑沒兩步,她又猶豫回頭,抱蛋還趴在地上呢!
夏娃作勢朝她撲來,還在撲來的一瞬間将眼珠變幻成原本的恐怖模樣,吓得菊花尖叫連連,頭也不回的逃命去了。
“你又沒說我應該怎麽做,我就自己做主了呗。”
夏娃偷觑了了一眼,努力給自己找借口,“我本來便是從病毒系統中誕生的,當壞人做壞事是我與生俱來的本能,之前那個世界,你逼我改變怪種的誕生規則,已經害我消耗了很多能量。這個世界連虛拟網絡都沒有,你又不肯把你的力量全部給我,所以那些要求我可做不到,你不能怪我。”
上個世界的最後,怪種只會在女人身體中寄生,那是融合了冰雪之力的特殊能力,能夠起到凍結雜念去除恐懼的特殊效果,但前提是,得有網絡。
在大晟朝的夏娃簡直是一夜破産,必須得親身上陣哄騙信徒。
見了了一直不說話,夏娃有點慌,她試探着問:“你怎麽突然來了,那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
了了:“你都教了她什麽?”
“嗯……那可多了,我一時半會想不全乎——但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細細跟你說。”本想拿喬的夏娃在接收到那股冰冷目光後識相改口,“也沒什麽啦,就是教她認認植物啦,了解一下食物的相生相克啦,還有一些人體要害,自保手段什麽的,都是很普通的東西。”
這家夥滿嘴跑火車,真正教給抱蛋的絕對不是表面上說的這樣簡單,不過了了并不在意:“我看你玩得很開心,既然如此,也不必回來了。”
夏娃:!!!
她立刻滑跪:“我錯了,真的,我改,我馬上就改!”
但了了不是跟她開玩笑:“你就留在她身邊吧。”
夏娃:“啊?!”
從抱蛋身上誕生的怪種只是被暫時摁了回去,并不是消失,這是夏娃的責任,她讓怪種誕生,就得由她負責飼養。
夏娃滿臉絕望,試圖垂死掙紮:“那什麽,我還要幫你收集世界之核呢,要是留在這個小丫頭身邊,我就沒時間為你做事啦。”
了了聞言,似笑非笑的看過來,這是夏娃第一次從她臉上看到類似“情緒”的東西,無端讓她毛骨悚然,恨不得縮成一小坨,從此消失在人間。
“世界之核?”
了了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一定要我把話說得這麽明白嗎?”
夏娃是死鴨子嘴硬,不見棺材不掉淚:“什麽說得這麽明白,我聽不懂。”
兩人四目相對,最後是夏娃率先心虛別開臉,嘟哝道:“是是是,我知道啦,我會留下來的,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怪種惹事的。”
了了彎下腰,讓視線與站在地上的夏娃持平,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冰冷淡漠,從中看不出任何情感:“不是怪種不惹事,是你不惹事。如果一定要惹事,記得別讓我發現。”
夏娃:“……哦。”
直到了了離開,滿臉乖巧的夏娃立馬變臉:“呸呸呸!你以為你是誰呀,給你點顏色你還開起染坊來了,跟我當什麽謎語人,你知道什麽?你知道個屁屁!”
本來她還想再罵了了兩句,思來想去覺得大女人能屈能伸,自己好歹也是怪種之母,總得有點排場在身上,萬一罵得太髒,把那個鐵石心腸的家夥又召喚回來怎麽辦?
好不容易得到了點能量,讓抱蛋跟菊花看見自己,批量誕生怪種的計劃剛剛掀開一角立馬被判了死刑,都怪該死的了了!
“呸。”夏娃小小聲啐了一口,“早晚有一天讓你跪在地上求我饒了你!”
她在腦海中想象出一副了了滿臉眼淚跪地求饒的模樣,從而獲得了心靈上的短暫滿足,然後回歸現實,看着地上還沒蘇醒的抱蛋,撇撇嘴。
算了,畢竟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孩子。
另一邊菊花心神不寧的回到家才發現自己忘記把空背簍拿回家了,不過她一到家便受到了弟弟毛蛋的歡迎……啊不,因為馬上要去念書,毛蛋這個名字不莊重,家裏已經決定要改口叫庭哥兒了。
于熙庭。
菊花只認得“于”字怎麽寫,後面那兩個字見都沒見過,但這不妨礙她覺得弟弟的名字好聽。
比于菊花好聽一百倍。
于熙庭搬着小凳子出來,“四姐,你坐!”
随後又是端茶送水,他對家人向來如此體貼,因此一家人也更疼愛他。菊花露出個笑容,正想按照慣例誇他兩句,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奇奇怪怪的聲音:
“你看,好感度還是沒有變化,系統是不可能出錯的,麻煩宿主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