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第十七朵雪花(十)
平日裏安靜腼腆的人一旦發起瘋來, 那殺傷力真不一般,饒是周圍盡是些當爹當習慣了的男人,在劉姑娘手裏菜刀閃耀起寒光時, 也不由得紛紛後退。
更別提怕死的混子家二老了, 他倆要是知道什麽叫廉恥, 也不至于養出那麽個不着調的兒子,兒子死後又舔着臉上門訛詐。
“淩娘!你這是要幹什麽?!”
有個中年男人仗着自己是劉家大伯, 前頭又有幾個兒子擋着,出聲訓斥,“一個姑娘家把刀提手裏像什麽話?快放下, 有話好好說!”
劉淩卻不聽他的, 好好說?來搶她家房子時怎麽不知道好好說?看到她拿刀了,一下就開始講理?
她二話不說直奔混子家倆老的砍過去,大不了就是個死, 但她要是死了,絕對要拉兩個墊背的!
別看這倆老的一屁股坐地上時哭喊的可憐,真到了生死關頭, 跑得比狗都快,那是連滾帶爬手腳并用往外沖啊!
劉淩握着菜刀, 想哭又想笑,原來與人為善并不會得到幸福,她們一家在村子裏從未與人紅過臉, 旁人家有什麽事也是能幫就幫, 可到了風雨飄搖之際, 別人只惦記她們家這塊肥肉, 沒人幫忙講一句話。
誰讓這是她們劉姓同宗的家事?
“我話就撂這兒了。”劉淩的手都在顫抖,她狠狠地咬了自己舌頭一口, 利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靜,“我哥是死了,可我還在,誰要想搶我家東西,欺負我家人,我打不過你們,那你們就最好別讓自家小孩出門,總之我家裏人少一根頭發,我就咬你們一塊肉,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是個死。”
說完,她兇狠地擡起眼,充滿怨恨的視線直勾勾盯着那個躲在人後帶節奏的劉大伯,“你們要仗着有能耐把我弄死也沒關系,我死了也會化作厲鬼回來報仇,誰欺負我家,我就讓誰不得好死。”
村裏規矩多,同宗的老人要真想把她弄死,她家裏人還真不一定有辦法,但是沒關系,劉淩不怕了。
北延國什麽都不多,就妖魔鬼怪四處橫行,旁人死了能變鬼,她也一樣能。
這不管不顧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宣言,成功震懾到了村裏人,本來想搶劉家房子的也就同宗那幾戶,其它人家占不到便宜,純粹是來湊熱鬧,不幫忙說話也是不想引火燒身,可誰都不想被記恨上,誰家沒個寶貝兒子大金孫?
于是劉家院子裏嘩啦啦就去了一半的人,這都是不想再摻和的,剩下的劉姓同宗們見劉淩發瘋,又開始跟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甚至說她這樣以後不好找婆家雲雲。
“那也不牢你們費心,我把頭發絞了做姑子去,也好過被人欺負。”
劉淩攥着菜刀,厲聲呵斥:“滾!都給我滾!”
眼見她情緒激動,一副又要發瘋的模樣,劉姓同宗們朝地上啐了一口:“有你後悔的時候!”
“以後有事兒別求上我家門!”
“咱們走着瞧!”
等所有人都走了,劉淩還握着菜刀沒動彈呢。
因為家裏擠來這麽多人,院子裏被弄得亂七八糟,有那好占小便宜的,連她種在牆角的小蔥都給薅得一幹二淨,反正人多,也不知是誰幹的。
劉家女主人呆呆地一直沒說話,劉淩眼眶酸澀,很有種想要痛哭的沖動,但她忍住了,眼淚是無用之物,只會凸顯軟弱,她再也不想躲在被子裏小聲啜泣,然後迎接一個又一個熟悉的悲哀黎明。
“嫂子,你把雞窩拾掇一下,我去燒桶水。”
嫂子愣愣的,按照劉淩吩咐去了,等劉淩燒好水,就把嫂子掃出來的雞屎全都倒進了桶裏,這熱水煮屎,味道別提多難聞,嫂子正要問劉淩想幹啥,劉淩就吃力地提起桶往外走,還不忘在腰間別上那把菜刀。
大白天的,村裏不少人都在門口唠嗑,尤其是剛才劉家那一幕,見劉淩拎着桶出來,桶裏臭氣熏天,又是好奇又不敢接近,怕劉淩再拿刀砍人。
劉淩一直把桶拎到混子家門口,然後一桶熱氣騰騰的糞水全澆了上去!
混子家窮得叮當響,迄今住的都是茅草屋,被糞水一澆那味兒就別提了,而且茅草洗不幹淨,屋子也沒法住了!
倆老的想出來找茬,劉淩一把抄出菜刀追着他們砍,那癫狂的架勢,絲毫看不出從前她在村裏是出了名的文靜好姑娘。
這一出下去,估計是沒人再敢去她家提親了,誰家敢要這種一言不合就拿刀砍人的媳婦喲!
蹲在樹上的斬樓聽了以上奇葩言論,忍不住說:“放狗屁。”
夏娃:“普通人的普通狗屁罷了,你還要保護他們呢。”
斬樓:……
長空則言簡意赅:“挺聰明的。”
靠一時之勇把人吓跑不算什麽,因為總有利欲熏心之人卷土重來,但劉淩敢乘勝追擊,她越潑辣越瘋,別人就越不敢惹她,正如她自己說的,大不了是個死,但死了也要變成鬼回來報仇——北延國各種妖魔鬼怪還少麽?
果然,劉淩往混子家潑糞水的行為,讓全村的人都重新認識了她,劉家二老得知後老淚縱橫,但從這一天起,劉淩就是變了。
她變得敢說敢罵,一點虧都不能吃,她能叉着腰上門痛罵嚼舌根子的人,同時也承擔起了養家的重任。
嫂子因喪夫一蹶不振,劉淩也不在意,她不像哥哥會做工,也沒學過什麽手藝,但她勤快,想活下去,再加上家裏有些餘錢,總之她很快便振作起來。
嫂子把侄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樣,分給小侄女的心思少了許多,劉淩便到哪兒都帶着,慢慢地,姑侄倆感情漸深,劉淩種地,小丫頭就幫她遞菜苗,劉淩淌汗,小丫頭就用袖子幫她擦,吃一起睡一起,便從喪親的悲傷中走了出來。
斬樓看得若有所思,“她們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呢?”
夏娃:“那誰知道,但只要腦子清醒,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再大的困難也沒法将人絆倒。”
這麽一說,她們在這棵樹上蹲了都快一個月了,夏娃始終對紅鬥篷耿耿于懷,是幫公主找仇人為上,還是給自己出氣當先?想都不用想,夏娃便選擇了後者。
她一定要把紅鬥篷給找出來,狠狠地報複回去!
兩次見面,紅鬥篷都在北延國,所以夏娃還是準備按照原計劃去往北延國皇城,公主的記憶裏,她與紅鬥篷在那裏相識,說不定皇城就是紅鬥篷的老家。
還有那只僵,明明是她先看中的,雖說本來沒多麽想要,可被人搶走了,夏娃的執念一下子就上來了,她可以不要,但不能沒有!
紅鬥篷雖說不知是人是鬼,但既然能走鬼道,說明是鬼的可能性較大,等她多抓幾只鬼,嚴刑拷打一番,不信問不出紅鬥篷的來歷!
像紅鬥篷那種厲害的家夥,絕無可能是泛泛之輩,肯定好找。
“夏娃。”
正沉浸在自己思緒時突然被人叫名字,夏娃語氣很沖:“幹嘛!”
“借我點錢呗。”
聞言,夏娃精神了,她用震驚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口出狂言的斬樓:“借你錢?請問你怎麽還?”
連哭喪都哭不過人家專業的,還想借錢?
斬樓被戳中痛點,一咬牙:“我把自己賣給你。”
夏娃意興闌珊:“不要。”
斬樓:“不要?我可是無數劍修求而不得的寶劍!”
夏娃掏掏耳朵:“那麽大聲幹什麽,我又不耍賤,你再劍又有什麽用?毫無價值。”
還不如一把水果刀呢,好歹能拿來削蘋果。
斬樓作為神劍的尊嚴被無情打擊到底,她很委屈地問:“那你說,你要怎麽樣嘛。”
夏娃瞥她:“你要錢幹什麽,平時我短你吃還是短你喝了?”
斬樓:……
你短沒短你自己心裏沒數嗎?我都不稀得說你。
但她還是誠實回答道:“咱們又不會永遠待在這裏,所以走之前,我想給劉姑娘點錢,這樣以後她要是遇到什麽困難,手頭不至于太緊巴。”
說完連忙補充道:“當然了,不用太多,夠救急就行,這麽多天下來,我覺得吧……她那嫂子,以後跟她恐怕有的磨。”
劉家嫂子有點魔障了,她自己同樣沒手藝,生怕家裏錢都花光了,以後兒子沒法娶媳婦,所以把錢攥得很緊。而劉家男人死之前,家裏錢基本都是她在管,其實以她家的積蓄,每天給兩個孩子一人一個雞蛋不算太難,怎麽說還有四個大人,四個人一起幹活,還養不起兩個小孩?
但劉家嫂子愣是不願意,她恨不得把一文錢掰成兩瓣兒花,這就導致劉淩想做點什麽都囊中拮據。
劉家二老手頭錢同樣不多,補貼補貼劉淩行,真要說做點小生意,那連本錢都不夠。
劉淩沒別的本事,她打小懂事,哥哥在外給人做學徒那幾年家裏特別難,這年頭做學徒可不好過,師傅要是不願意教,那真真就是打雜的,逢年過節還得往師傅家裏送禮,所以劉淩就在院子裏種菜,她勤勞又細心,家裏的菜長得可好了。
夏娃說:“錢早晚有花完的時候,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個道理你都不懂?”
斬樓:“啊?”
什麽魚不魚的,都是魚,能有多大區別?
請原諒一個自化形起便颠沛流離的落魄劍靈,她連自個兒名字咋寫都是後來跟夏娃學的,以前哭喪時人家記名字,斬樓都學凡人摁手印。
夏娃在小熊嘴裏摸了半天,摸出一本手掌厚的書來,上面印着一行字:《溫室蔬菜栽培實用技術》。
然後她把書朝斬樓懷裏一丢:“喏,你把這個送給她吧,這是圖文版的,她應該看得懂。”
斬樓嘩啦啦翻了一遍,發現自己看不懂,但夏娃在她心裏向來是認字多的那個,于是點點頭:“好。”
走之前,她又舔着臉磨長空,想要一根金雕羽,長空成精後不怎麽掉毛,掉的羽毛能收集便都收集了起來,沾染了大妖氣息的羽毛,不說百邪不侵,放在家裏也足以鎮宅,尋常妖魔鬼怪不敢靠近。
等斬樓美滋滋帶着羽毛跟書走了,長空輕聲感嘆:“她還真的是有夠喜歡人類的。”
夏娃沒工夫搭回話,她從不吃虧,雖說她不怎麽愛耍劍,但斬樓的原形巨厲害,又跟南香鳴有點千絲萬縷的關系,斬樓自己不記得,她現在是不願意認主,但萬一哪一天來了個更厲害的強迫她認主怎麽辦?
那夏娃豈不等于給自己豎立了個強敵?
因此她要拟一份合同讓斬樓簽了,這樣以後就是來它千八百個南香鳴,照樣拿她沒轍。
這份合同不能按照夏娃原本的協議內容寫,因為她需要讓世界法則認可合同的存在,否則斬樓的“主人”再出現,除非夏娃直接回收劍靈并将其改造為數據,否則斬樓将永不再是如今這個斬樓。
雖然吧,她是嘴饞了點、能吃了點、話多了點、沒眼色了點、愛擺爛了點……但她還是很強,能派上好些用場的。
拿了夏娃的東西,總得付出點代價,她又不是做慈善的。
所以等斬樓回來,迎接她的就是一份足足有十幾頁的合同,夏娃讓她看看有沒有哪裏不合理,她像模像樣拿起來瞄了半天,發現很多字不認識,直接就摁了個手印。
夏娃:“……你就不怕我诓你?”
斬樓說:“诓就诓呗,反正我也沒錢給你騙。”
夏娃哼了聲,也按了自己的手印,然後把合同揉吧揉吧朝斬樓腦門一拍,登時裏頭的條條框框便清晰地被其感知,其中不乏一些十分無理的要求,譬如斬樓要服從夏娃的命令、沒讓她吃飯就不許偷吃之類的……斬樓不以為意,沒簽合同的時候不也這樣?
無非是從無理由的欺負,變成名正言順的欺負,但在她心裏夏娃就是個任性的小孩兒,讓一讓沒什麽。
只能說幸好夏娃不知道在斬樓心中自己是個什麽形象。
劉家姑娘一覺醒來,在床頭發現了一本怪模怪樣的書,她是認得幾個字的,只是識得不多,将那書翻了一遍後,心下大喜!
她們家四間大屋子,正好具備改造溫室的條件,她也不求大富大貴,只希望能養活自己,再有些存餘。蔬菜瓜果其它季節不值錢,惟獨冬季,哪怕是蔫吧的小青菜都能賣出高價!
小侄女雖不知道姑姑在高興什麽,但姑姑笑她便跟着笑。
至于夾在書中的那根羽毛,劉淩認不出來歷,卻還是仔細地收藏好,萬一這書是神仙所贈,羽毛便是神仙的信物呢?
而夏娃一心要把紅鬥篷挖出來,她現在對妖族魔族通通不感興趣,反倒是哪裏鬧鬼往哪兒去,并再三告訴斬樓與長空:抓活的,抓活的!
還是那句話,北延國旁得不多,妖魔鬼怪真是應有盡有,這不剛離開村子,走到了天将黑的時間,就瞅着前方燈火通明香風陣陣,隐約還有絲竹聲聲,瞅着像是個大戶人家。
——但哪個大戶人家會把宅子建在四下無人的荒郊野外?
守門的兩個小老兒都留着黑漆漆的長胡子,微微伛偻着背,瞧見夏娃等人路過,還主動打招呼:“天色不早了,三位此時進城,怕是已經晚了,不如到寒舍将就一宿?今兒恰逢我家小姐大婚,各位來吃杯喜酒,也算是沾沾喜氣。”
歷練了這麽久,長空已經可以做到氣息自如,她一收斂妖氣,連除妖師都不一定看得出真身,至于斬樓……這本來就是個愛躺平的窮光蛋,所以三人真的很像凡人,頂多就是較為高大一點的凡人。
關鍵是夏娃,她一副小孩兒模樣,細皮嫩肉的,看起來甭提多好吃了。
兩個小老兒眼珠子都沒法從夏娃身上挪開,這娃兒長得好啊,一看肉就多,騙進去給小姐的婚宴加個菜,說不定他們也能分到一塊嫩肉呢。
本來長空跟斬樓都不想惹麻煩,但夏娃不願意走,她也挺好奇這些山精野怪的婚禮,雖然數據庫有許多類似的志怪故事,可冰冷的文字如何能與鮮活的世界相提并論?
朱紅色大門一開,府內真是雕梁畫棟美不勝收,夏娃覺得這府邸的主人,哪怕不當妖魔鬼怪,單純去人類世界搞園藝設計都能養活自己。
領路的小丫鬟年紀都不大,生得圓頭圓腦很是讨喜,嘴巴也甜。
看樣子确實是件大好的喜事,賓客盈門,到處歡聲笑語,夏娃擡頭看了眼天,她們進門前天上灰蒙蒙的,一看就知道明天要下雨,但進府後,卻是月明風清,萬裏無雲。
“這障眼法不錯。”長空低聲道,“已是很厲害的水平了。”
這府邸究竟是什麽瞞得過凡人,瞞不過她們,然而只看這能以假亂真的幻境,便知道府邸主人法力不差。
小丫鬟引着三位客人入宴席,這不進來還好,一進來夏娃才發現,這滿大廳的賓客怎麽都……長得如此有創意呢?
但凡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發現這裏的不對勁了,因為賓客們看起來委實出戲。
這個腦袋上左右各一根松樹枝,瞧着就是個草木精怪,那個滿身竹葉做衣衫,還有的臉是人臉身是人身,惟獨長了張三瓣嘴還帶一雙紅眼睛……總之各有各的不似人之處,哪怕穿着衣裳,也能看出來不是凡人。
“小姐到!”
小丫鬟嗓音清亮,夏娃好奇伸頭去看,然後就發現她對面那賓客腦袋伸得更長——都碰到她的頭了!
這是只純正的烏龜精,見夏娃瞪自己,得意地把腦袋抻得更長……
賓客大多是妖怪,不見幾個鬼物,所以夏娃興趣了了,認為府邸主人應當也是妖怪,那就沒什麽意思了,她見妖怪已經見得足夠多,不會再驚訝了。
小姐款款而來,只是打扮出乎意料,她穿得是新郎服,頭上戴着一頂紅玉發冠,顯得她眉目如畫氣質出衆,反倒是跟在她後面,被另兩個小丫鬟攙扶來的“新娘子”……身上那嫁衣看着少說有二三十斤,這還沒算頭頂的鳳冠,感覺蓋頭都快被撐破了!
“諸位不必客氣,今日酒水大肉管夠!”
小姐豪橫一揮手,賓客們爆發出激動歡呼,斬樓看起來也蠢蠢欲動,這滿桌子的好菜,她早忍不住了,正要伸手去拿大肘子,被長空私下拍了手背:“別吃。”
斬樓口水答答,目光盯着菜,心不在焉地問:“為啥?”
長空心想還能為啥,都說了是障眼法,這看起來和人類世界無甚不同的豐盛宴席,恐怕根本不能吃。
夏娃:“讓她吃,你管她幹啥?她又不會吃壞肚子。”
劍靈嘛,什麽都能砍,當然也什麽都能吃。
結果夏娃這麽一說,斬樓反倒不吃了。
小姐大馬金刀的往上座一坐,随手就把新郎官摟到懷裏,讓對方坐在自己大腿上,由于嫁衣太重,夏娃也分不清蓋頭下到底是男是女,好在有賓客起哄讓小姐揭蓋頭,好讓大家瞧瞧新人的美貌。
小姐放聲大笑,還真把蓋頭給揭了!
當時夏娃就覺得小姐虧大了,因為這蓋頭下的臉不知糊了多少層粉,一眼看過去就是個巨大的白面團,跟好看完全不沾邊。
小姐自己可能也無法欣賞這種美,手一揮,對方便恢複了原本模樣。
還真挺好看的咧,大眼睛長睫毛小嘴巴,書卷氣很重,斯斯文文的,只是表情不大好看,眼淚汩汩而落,怪不得剛才臉那麽花,塗了那麽厚的粉再瘋狂飙淚,能不醜麽!
鼻子上長角的賓客說:“大喜的日子,這新郎官怎麽還掉眼淚了?這可不吉利啊!”
小姐放聲大笑,繼續招呼賓客用喜宴,夏娃看得累,結果正在她想溜時,卻見小姐握住了新郎官一條腿,把他的腿從裙子下面太高,然後當着所有賓客的面,咔的一聲,就拽下來了!
拽下來了!
新郎官張嘴要慘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然後小姐把那條大腿往嘴邊一舉,露出兩排利齒,刺啦一下,撕下一大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