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第二十朵雪花(二十五)
姑蘇夫人終究不忍心見丈夫受罪, 她顫抖着放下懷中已經死去的姑蘇微,為姑蘇侖清理身上毒血,然而為時已晚, 姑蘇侖被毒血潑中後調動內力, 反倒令毒血擴散加快。
這毒是魔教控制手下所用, 武功越高,所受痛苦越強, 眨眼的時間,姑蘇侖已痛到理智盡失,他能明顯感覺到內力在流逝, 周身筋脈似乎開始枯萎, 而他對此無能為力。
婆娑女大笑不已,她又恨恨地盯了眼越人瑾,姑蘇侖此後必定生不如死, 而越人瑾……她是不會放過他的,所有膽敢欺騙她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
越人瑾此時顧不得其它, 忙向姑蘇侖走去,試圖幫姑蘇侖護住心脈, 以免毒血擴散太快。
好好一場喜事,愣是成了喪事,從此以後, 東章山莊怕是要在江湖上被除名了。
婆娑女按照約定毀了這樁婚事, 随即便無視這滿地狼藉先走一步, 門外恰巧有個小孩兒, 把手裏的東西丢過來,婆娑女打開一看, 确認這是傳說中的玄冰天草與羅漢仙沙,心下狂喜。
看着婆娑女消失的背影,夏娃啧了一聲。好歹是當過魔教護法的人,怎麽說曾經也算叱咤江湖的魔頭,消息怎地這樣不靈通?
無相和尚死後,魔教教主假出家一事應當已人盡皆知,既然如此,越人瑾向其讨來的藥方自然不可信。婆娑女是魔教叛徒,魔教教主怎麽可能給她正确的藥方?
怪不得婆娑女的孩子會死,因為藥方就是錯的,便是集齊再多奇珍藥材,藥不對症,也難以救活。
事情到這裏并未結束。
今日大喜,前來參加婚宴的賓客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不乏排名靠前的頂尖高手。在無相和尚跟越人瑾身上都沒能被滿足的勝負欲,了了需要有人來填補。
她想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裏。
“想活着離開,可選五十人與我比武,是單打獨鬥還是合作,你們自行選擇。”
插在地面上的長刀被拔起握在手中,“生死不論。”
在場衆人當時心中油然而生出了五個字:好大的口氣!
選出五十人與她比武,還能自行選擇是單打獨鬥或合作,她未免太過自信了!要知道賓客中高手如雲,便是當年巅峰時期的無相大師,怕是都不敢說這種大話。
白空空卻一點都不意外,她咂了下嘴說:“你可真夠瘋的啊。”
單槍匹馬入皇宮,孤身一人戰群雄,她何其有幸,一生之中居然能遇到兩個如此純粹的瘋子。
越人瑾與韓六娘同時看向了了,可為了姑蘇侖及姑蘇夫人,兩人又無法分出更多的精力在女兒身上。
很快,賓客們已經推舉出了武功最高的五十人,其中至少有三位是排在越人瑾之後卻在前八的頂尖高手,剩餘四十七人也個個都是威震一方的俠客或掌門。
由于年長了了,又成名多年,許多人都不願合作,認為這樣勝之不武。在得知“無患子”與修羅刀是親生父女後,不少人對了了的實力産生了懷疑,她一個未至雙十的少年,能打敗無相和尚和越人瑾?怕不是越人瑾打敗了無相,又将這份殊榮讓給了她。
因此第一個與了了比武的千山派掌門人,面上便難掩輕蔑。他不信這乳臭未幹的少年能有多厲害,便是武功高,實戰經驗也必然不如他。
此人使的是雙刀,刀身彎曲如月,刀尖烏黑,削鐵如泥。只聽他一聲暴喝,擡起雙刀便向了了砍去,絲毫不留情面。
今日之事,雖是婆娑女揭發而出,可任誰都看得出來,了了才是幕後主使。她若不想答應這樁婚事,推拒便是,何苦害得東章山莊家破人亡?如此冷酷狠毒的心腸,着實令人齒冷。
越人瑾那般英雄人物,卻生了這麽個冷心冷情的女兒,當真叫人唏噓不已。
千山派掌門力大無窮,雙刀可劈山脈,他這兩刀斜着砍下去,大廳內的桌椅都被掀翻許多。但這驚人的刀氣在還沒有靠近了了之前便被擋住,用盡全力的千山派掌門,刀身上似有雷霆千鈞,壓得他喘不過氣。
了了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失望。可以說除了越人瑾能讓她有幾分興趣外,其餘人等在她看來都太弱了。不動明王贈予的內力太過強悍,直接令她跻身絕頂高手的行列,舉世無雙。相比那人若還活着,如今也是不折不扣的天下第一了。
她站在原地動也未動,只挑了下刀,千山派掌門便如離弦之箭飛了出去,雙刀當啷一聲落地,吐血不止。
這一刀足以證明“無患子”并非沽名釣譽,更沒有仰仗父親修羅刀的名聲,她實打實便是這樣強,強得叫人倍感絕望。
足足五十位高手,除卻三位頂尖高手與了了真的過了數十招外,其餘人無一例外,基本在十招之內被秒,最倒黴的便是當了出頭鳥的千山派掌門,他是唯一一個只過了一招的。
白空空看得開心極了,她無緣目睹姨母當年縱橫江湖的英姿,但現在她在了了身上看到了。
在場賓客足有數百人,了了并沒有大開殺戒,她贏了之後便不再關心這些人,向外走去,白空空連忙跟上,走之前,還不忘喊了聲姑蘇夫人:“喂!”
姑蘇夫人循聲看來,只收獲白空空鬼臉一個。
此番了了一戰成名,東章山莊元氣大傷,少莊主姑蘇微被殺,莊主姑蘇侖武功盡失,而姑蘇夫人忙于照顧丈夫,已是焦頭爛額,幸好還有越人瑾及韓六娘從旁相助,只是東章山莊往日的榮光,是再尋不回了。
高手排行大換血的同時,朝廷那邊也有了大動靜,年富力強的皇帝忽地重病,其膝下年紀最大的皇子不過五歲,一時間,宗室異心大起,朝堂上一片混亂。
白空空在跟了了重逢後才知曉葉挽竟回宮去了,當時她便覺得不對。
雖然與葉挽相處的時間不算長,可白空空自認還有幾分看人的本領,她這雙眼睛,幾乎從未看走過,葉挽不是那種知道了自由滋味卻還是要回到籠子中的金絲雀。
此時,回宮還不到半年的葉挽已将前朝後宮攪和成了一灘渾水,傳聞中卧床不起的皇帝,正口眼歪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除了偶爾能發出一點聲音外,完全就是個木頭人。
葉挽見他眼中難掩怒意,笑道:“陛下何必生氣,當初我問過陛下,若要我回來,便要付出代價,陛下自己也答應了不是嗎?”
自她離宮後,皇帝似乎突然意識到沒有她不行,因此不僅明面上壓住了她失蹤的消息,私底下也派人四處搜尋。等葉挽主動現身,他竟不遠千裏親自來接她,一見面便将她緊緊抱住,說了一大堆動人的情話。
在她離開這半年裏,皇帝再沒有寵幸過旁人——他向她說出這話時,表情俨然滿是驕傲,仿佛她得了天大的恩寵,應當跪下謝恩。
不僅如此,皇帝還保證,日後除了她也不會再有旁人。甚至說出了只要葉家不造反,便永不處置葉家這樣的話。
太感人了,已經是一位帝王能做到的極致了吧?可對葉挽來說遠遠不夠。
她之所以會回來,并非是不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是她不甘心。
“不是不甘心得不到你的真心,也不是不甘心沒有被你獨寵。”
葉挽說着,纡尊降貴摸了摸皇帝的臉,“是一想到自己曾經那樣委曲求全,若是就這樣浪跡天涯,後半生固然快活,可從前受的罪,誰來彌補呢?”
從此一別兩寬?葉挽不願意,她以前過得很不開心,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不報複回來,她永遠都不會真正快活。
皇帝根基不穩,需要扶持時,從未想過愛情。等他坐穩了皇位,坐擁天下什麽都不缺了,又開始渴望真心。可見愛情只是他生活裏的一樣調劑,有沒有都幹擾不到他手中的權力。
“你都不知道,每次我睜開眼睛看到睡在我身邊的你,有多惡心。”
葉挽回想起以往,覺得自己真是遭了大罪,她一點都不想笑臉迎人伺候皇帝,旁人吃過又吐出來的東西,還要她美滋滋地品嘗誇贊味道好,誰問過她心裏怎麽想了?
以前她還不喜歡跟後妃們争鬥,自欺欺人地覺得只要自己看開就行,現在葉挽不這麽認為了。
皇帝“重病”後,淑妃幾次三番想要求見,換作從前葉挽不會對她怎麽樣,但這一回,她直接讓人将淑妃綁了禁足,哪裏都不許去。就像姑蘇夫人一樣,有些女人為了男人,會毫不猶豫地傷害別人,只為維護她男人的利益。
皇帝的喉嚨裏發出一些渾濁不明的聲音,葉挽跟拍狗一樣拍拍他的臉,安慰道:“陛下不用擔心,如今前朝吵得正厲害,你的叔伯兄弟們每天都有新的幺蛾子,等這水再渾一點,我會讓他們知道,什麽叫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看,這個嘴上說愛她,以後只要她不再有旁人的皇帝,在得知是她給他下了毒并控制住了他身邊人之後,那雙眼睛裏的愛意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提防與仇恨。
他甚至還想過要跟她虛以委蛇,像以前她哄他那樣,用愛情來使她麻木——葉挽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她的計劃連遠在邊關的父兄都未告知,她只派人去送了密信,言明有宗室想要篡位,要他們秘密率領大軍回京清君側。密信裏蓋了皇帝的私章,他們會信的,等他們到達京城,木已成舟,沒有得到皇帝允許便回京,還帶了大批軍隊的武将,之後無論是誰登基上位,都不會放過他們。
而葉挽還會是乖巧懂事的女兒,貼心可愛的妹妹,以及……失去丈夫又沒有孩子傍身的可憐貴妃。
與其讓宗室登基,從此以後葉挽在宮中了此餘生,葉家也迎來新帝的猜忌,不如真如密信中所說清君側,扶持幼主。
父兄手中的兵權就是葉挽最大的倚仗。她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不能在父兄跟前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否則他們很可能為了大義而放棄她。
皇帝現在還不能死,他現在死了,宗室會徹底瘋狂。
葉挽的做法無疑是富貴險中求,但她就是敢賭這一把,這讓她感到興奮又刺激,一想到從今以後,自己也能大權在握,什麽郁結憂郁通通消失,現在她看這牢籠般的皇宮都親切地要命!
“我聽說過一句話,叫反派死于話多。”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葉挽寒毛直豎,皇帝則目露狂喜,還以為是有人發現了真相前來救他,結果下一秒葉挽就露出嗔怪之聲:“你好讨厭啊,幹嘛突然說話那麽大聲?吓到我了。”
白空空從房梁上倒吊下來,了了則利索落地,葉挽沒想到她們居然會來皇宮找自己,一時間又驚又喜:“你們,你們怎麽來了?我以為……”
她當初沒有跟了了說實話,便是不想将了了牽扯進來,江湖才是她展翅之處,何必将她拘于廟堂?
而且,葉挽完全不能确定自己的計劃能不能成功,說實話,她是在善興寺事件結束後才生出的沖動,沒有過多的考慮,沒有瞻前顧後,她就是想報複,就是不甘心,所以她要傾盡全力,鬧得皇帝不得安寧!
至于家族會如何,朝政會如何,江山百姓又會如何,葉挽懶得去管。她自己都過得不快活,哪裏還管旁人是生是死!
當初太祖皇帝不也為了美名屠過城?只要父兄按照她的想法行事,便可不費一兵一卒改朝換代,這又有何不可?百年前,坐在龍椅上的也不是皇帝這家。
憑什麽他能當皇帝,她就只能做貴妃?憑什麽她要撿別的女人睡過的爛貨?憑什麽她要委屈自己?
自從發了瘋,葉挽的郁症都痊愈了。
白空空打量着床上的皇帝:“長得也就一般般嘛,真是難為你了。”
其實皇帝容貌很俊,尤其是有權力加成的情況下,七分的美貌都能變成十分,但他被葉挽下了藥控制住,她又很會折磨人,不許人給他擦洗翻身,背部都不知生了多少膿瘡,一日頂多喝碗清湯寡水的稀飯維持身體機能,原本十分的美貌還剩個三分都不錯了。
葉挽無所謂道:“以後不用受罪就行。”
夏娃冒出頭問:“上次不許我拿的寶庫,我現在能動手了嗎?”
她對皇宮沒興趣,只對皇帝私庫念念不忘,這是世上寶貝最多的地方,來過一次卻不能全搬走,怎能不讓夏娃惦記?
白空空立刻道:“我也要!”
葉挽深知這兩人對財寶的看重,她無所謂道:“皇帝私庫随便你們吧,但國庫不行。”
這鑽進錢眼兒裏的倆人歡呼一聲,夏娃還跳起來跟白空空擊了個掌。她倆一跑,葉挽随意在龍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對了了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想幹什麽了?”
否則不會給她郭家姐妹的地址。
葉挽并沒有傻到随意露面。她不會武功,又沒有人保護,真要等皇帝的人找到她,恐怕會先被心懷不軌的惡人抓住。
也是分開後,葉挽才發現跟水袋放在一起的紙條,上面寫了個地址,葉挽也因此與郭家姐妹相識,郭舞已徹底掌握了郭家的話語權,葉挽派去送密信的人,正是郭舞的手下。
那兩位姑娘,在得知她與了了相識後,非常信任她,并幫了她很多忙。
剛回宮時,葉挽自然不會立刻動手,她借機從皇帝這裏為郭家讨了許多好處,助郭家姐妹壯大勢力。要不是皇帝非要跟她親熱,搞得葉挽煩不勝煩,她其實是想再晚一點動手的。
了了:“你有本性。”
也許放任葉挽在宮中,不帶她離開,她的本性會在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無味生活中漸漸磨滅,但了了帶她走了,廣闊的天地令葉挽尋回了自己,她要回到皇帝身邊,了了便知道她一定不是要同他破鏡重圓。
了了欣賞有報複心,并且真的會去報複的女人,不介意助她一把。
“現在你又來了,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如果我有需要你的地方,你不會推辭?”
葉挽緊緊地盯着了了的眼睛問道。
了了:“有個條件。”
葉挽:“我答應。”
她甚至都沒問是什麽。
可能在将來的某一天,她會因手中的權力而猜忌朋友,但至少眼下,葉挽能夠給予百分百無條件的信任。
“皇子們都還有母親,無論扶持哪一個,對你而言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葉挽考慮過這個問題,比如養虎為患,她更想先解決眼前的困境,日後的事情,留到日後再說。
然後了了淡淡地說:“跳下來。”
跳下來?
什麽跳下來,跳下來什麽?
葉挽遲疑地擡起頭,這才發現房梁上還有個很小很小的孩子,在了了說完話後,小孩兒毫不猶豫地往下跳,而了了沒有去接,吓得葉挽趕緊伸手!
好在了了用刀柄托了下她的雙臂,否則葉挽非胳膊脫臼不可。
她抱着懷裏小小的孩子,驚疑不定,“你偷了誰家的孩子?”
沒等了了回答,葉挽随即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
小孩兒只有兩歲左右,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跟葡萄似的又黑又亮,她捏着葉挽的衣袖,奶聲奶氣打招呼:“你好,從今以後,我就叫葉秀了。”
葉挽難得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她從沒帶過小孩,而了了給她這個小孩的意思,她似乎已經明了了……“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嗎?”
了了點了下頭,目光淡淡。
葉秀并不是真正的小孩,但她如願以償,可以不再做越人瑾與韓六娘的孩子,得到了嶄新的人生。這一次,她不會再搞砸了,更不會再任由旁人欺負。
床上的皇帝聽着她們三言兩語便定好了未來,拼命地掙紮起來。他自以為激烈的掙紮,其實微弱得很,除去了了看了眼外,葉挽甚至都沒注意到。
有了了跟白空空相助,葉挽信心十足,唯一讓她意外的就是懷裏這個小孩……雖然很陌生,但比起皇帝的那些皇子公主,她的确更願意選擇葉秀成為幼主。
“醜話說在前頭。”葉挽道,“我不一定能保證會永遠讓她做這個國家的主人,也許過不了幾年,時機成熟,這皇位,我便自己收下了。”
了了:“随便你。”
葉秀則握着拳,暗暗給自己打氣。
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從小孩子重新長大,她還有仇要報。婆娑女殺了她,這口氣無論如何她咽不下。
這邊皇帝愈發絕望,那邊白空空正在跟夏娃分贓。夏娃可霸道了,她連一九分都不願意,白空空指着她鼻子道:“我警告你別太貪心,信不信我讓你什麽都撈不着?”
夏娃冷笑:“你以為你能威脅到我嗎?”
本世界已經沒有她在乎的東西了!
無恥的、可惡的了了!憑什麽要她把積攢來的全部能量用在給越秀重塑身體上?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冰雪之力全用在那只天天睡覺的臭貓身上,就剝削她的能量點,憑什麽?
現在不僅是葉挽發瘋,她也要跟着發瘋了!
就算把皇帝私庫全拿走,也還不夠呢!這次會來京城,一是為了助葉挽一臂之力,二便是借機斂財補足積分漏洞,越秀的身體是在積分商城兌換的,在連蒸汽機都沒有的本世界,複制人所需的價格有多高她們知道嗎?
夏娃氣得手都在發抖,要不是脫離了主系統後自己無法更換世界,她高低得跟了了在本世界分道揚镳!
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心血盡數為她人作鋪墊,沒有吐血已經是夏娃極力克制的後果。
白空空被她怨恨的表情吓了一跳:“你幹嘛這麽激動?以前不是都平分的嗎?”
夏娃陰森森地沖她咧嘴:“平,分?”
識時務者為俊傑,白空空果斷道:“這次我不跟你搶,都歸你行了吧?”
夏娃恨恨道:“本來就該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