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第二十朵雪花(二十七)
江湖上最近出了一件大事, 青霞派的掌門千金,竟與魔教餘孽相愛,還要為其叛出師門!
已經年過半百的青霞派掌門老來得子, 如珠如寶的将女兒養大, 養得這小姑娘無法無天不說, 竟敢與魔教互相勾結,還為了情郎盜取掌門令牌, 只為情郎能夠名震江湖。
上一回掌門令牌被盜,那還是在十五年前,當時青霞派掌門險些氣瘋, 不過和這一次比, 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當年的神偷白日鬼,如今已是板上釘釘的天下第一高手,給青霞派掌門十個膽子, 他也不敢前去讨債,且白日鬼住在一處極為隐秘的海島之中,尋常人連見她一面都難。
他只能為這不争氣的女兒連連嘆氣, 怪自己太過溺愛,才讓她小小年紀不學無術, 被個魔教餘孽哄了去。
這些年,随着朝廷對江湖的把控逐漸嚴格,魔教漸漸銷聲匿跡, 武林中人濫殺無辜也要吃官司, 但從三年前起, 一個自稱世外客的少男橫出江湖, 他不僅身手了得,容貌也生得俊俏, 令人忍不住想起當年美名遠揚的素玉公子。
因其武功高強,行事灑脫又長相出衆,還引得不少女子許了芳心,這青霞派的掌門千金便是其中一位。
“什麽世外客,不過是個不檢點的浪子!”
青霞派掌門想起此人便氣不打一處來,他那不争氣的小女兒,因他不許她同那世外客來往,竟盜取了掌門令牌随其私奔去了!他這張老臉哦,真是一點兒都沒剩下。
另一位千山派的掌門人跟着垂頭喪氣:“你家好歹是個姑娘,随着走了,還能說是為愛闖天涯,我家那個可……唉,唉,唉!”
俗話說得好,有對比才有高低,青霞派掌門看了老兄弟一眼,同情道:“你且放心,事情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樣。”
同樣被盜走了掌門令牌的千山派掌門連頭都不想擡,他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原本是往下一任掌門方向培養的,這世外客一出來,那孩子就跟鬼迷心竅一般,竟追随着走了!
“世外客難不成是會什麽迷魂術?怎地這年輕的孩子們,有一個算一個,通通叫他給拐走了?”
又一位掌門人怒道。
這也正是衆人不解之處,世外客究竟有什麽優點,能讓各家備受寵愛的孩子不顧一切追随而去?他那一身功夫雖厲害,卻顯然是魔教身法。這些年魔教夾起尾巴做人,不敢與朝廷硬碰硬,世外客卻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一般,非要亮明真身。
“我反正已經報官了。”青霞派掌門拍着桌子甕聲甕氣,“我看他怕不是個人販子!不然怎麽将我家孩子哄得神魂颠倒?”
世外客四處拈花惹草,早已引起許多人不滿,他卻像是要證明自己的魅力一般,花蝴蝶似的到處留情,還真就有人被他哄走了!
而且他還專挑名門正派的年輕一代蠱惑,不分性別,實在叫人懷疑他的用心。
“莫非是魔教又有什麽陰謀?他們這些年來安分守己,反倒令人心下難安。”
諸位掌門就武林的未來與正義展開了激烈的讨論,而被他們議論着的人,世外客,此時正在一片暢然山水中,左擁右抱飲酒尋歡。
他的确生了一張十分俊美的臉,跟在身邊的是三女四男,若有認識的在,定然會感到驚訝,因為這七人都出身不凡,此時卻如衆星捧月般圍繞着世外客,莺歌笑語好不快活。
這世外客長了雙多情的桃花眼,哪怕他行事風流也不顯輕浮,尤其是當他專注盯着某個人看時,會讓對方産生一種“我對他而言是特別的”的錯覺,從而不由自主陷入他編織的情網,直到被他吸幹骨髓,只剩下一副空殼。
跟随他而來的這七人,所盜走的可不僅僅是掌門令牌,還有各自門派中秘不外傳的絕學秘笈。
此時世外客正在翻看秘笈,時不時用右手小指勾一勾懷中姑娘的臉頰,再用指頭纏繞起她的青絲,湊到鼻間輕輕一嗅,道:“屆時你們只管将掌門令牌送回去,再與家裏人好好賠罪,他們是不會怪罪你的。”
“月郎。”黃衣姑娘抱住他的胳膊,“我不想同你分開。”
說話時,她的眼睛溫順地凝視着他,仿佛他就是她的天,為此她甘願付出一切。
世外客摸了摸她的臉,“我自然也是不想同你分開的,但你我之間短暫的分離,是為了更好的在一起,聽我的話,好嗎?”
青衫少男見兩人這般親近,不由得氣悶:“月哥,你只顧着哄她們,咱們的大事呢?我跟你說,我早就看不慣朝廷那幫狗仗人勢的家夥了!我爹成日叮囑我不許惹是生非,憑什麽我一身的功夫,還要對着朝廷鷹犬點頭哈腰?”
紅衣姑娘聽他這麽說,翻了個白眼:“你有本事的話,自己去尋朝廷晦氣,何必加入我們?”
這三女四男中,真正與世外客是情人的,只有黃衣姑娘,餘下六人追随世外客的最大原因,都是不甘于受朝廷所制,而世外客舌燦蓮花,令衆人心生期望。
家裏的長輩個個低頭縮尾,對朝廷敬畏有加,江湖中人自由自在,怎能受朝廷管轄?更何況近兩年來,朝廷愈發過分,不僅要管江湖上的大小事,還要各大門派繳稅!
聽聽看這是人說的話嗎?稍大一點的門派動辄數百人起,這幾百張嘴不要吃飯穿衣呀?繳了稅,大家都光着身子喝西北風去?
世外客武功高強,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又同樣對朝廷深惡痛絕。在他的游說之下,幾人不免心動,幹脆按照世外客所說,盜走掌門令牌與絕學秘笈,為的便是逼迫家中長輩聯合起來共同對抗朝廷的無禮要求。
朝廷貪心不足,趕盡殺絕,大家又何必同朝廷客氣?
最後,按照世外客的計劃,盜走掌門令牌,只是為了讓長輩們能夠坐下來詳談,不然年輕一代的意見根本傳達不到掌門們的耳朵中,而這七人不知道的是,世外客早已悄悄拓下了七枚掌門令牌,并憑借驚人的記憶力,将各個門派的絕學秘笈暗中背下。
正在他竊喜于自己計劃的天衣無縫之際,四周忽地傳來腳步聲,下一秒,幾位鐵青着臉的掌門人已将衆人團團包圍,吓得七個年輕人趕緊站好,尤其是同世外客依偎在一起的黃衣姑娘,她看見自家親爹那張黑臉,低着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青霞派掌門這輩子都沒像現在這樣絕望過,怎麽旁人都知道跟世外客保持距離,惟獨他家這傻姑娘,靠在世外客懷中,還被他摟着肩?
當下咬牙切齒道:“你給我過來!”
黃衣姑娘快速看了眼爹,又看向情郎,顯然是萬般不舍。世外客安撫地握住她的手,無視青霞派掌門的黑臉,“伯父。”
“誰是你伯父,你管誰叫伯父呢?”青霞派掌門這回是真的要被氣出個好歹了,“雲岩!你心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爹?要是還有,就趕緊給我過來,離這家夥遠一點!”
黃衣姑娘一聽,竟将世外客的手握得更緊了,雖沒說話,态度卻很明顯,那就是她不過去,她在親爹跟情郎之間,選擇了後者。
青霞派掌門怒不可遏,二話不說一掌向世外客劈來!他這将近一甲子的內力,在當今也是赫赫有名的武者,卻不曾想一掌下去,竟是劈空了!
世外客帶着黃衣姑娘躲開了青霞派掌門的攻擊,并在對方再次出手時,與其對掌。
這一對掌,青霞派掌門竟往後退了數步!
怎麽會這樣?世外客竟有如此之深的內力?!
他看起來頂多十六七歲,臉上稚氣未脫,哪裏來這樣的功夫?
青霞派掌門不信邪,又繼續攻來,一來一回間,已過了七八招,看在其它掌門眼中,也都紛紛有了計較,世外客武功奇高,而且他在跟青霞派掌門打鬥時,很顯然還用了青霞派的功夫!
很快地,世外客向諸位掌門展示了他不僅會青霞派的武功,其餘門派的也都會,而且不比他們差。
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各大門派這張臉皮恐怕是別想要了,幸虧四下沒有外人,只要瞞得過去……
“爹!”
青衫少男對着他的老父親笑得一臉得意,好像把他爹打退的不是世外客而是他自己,“現在你知道為什麽我說要跟月哥走了吧?你老了,還是早點回家歇着吧。”
他爹被這大孝男氣得險些暈過去,青衫少男繼續道:“爹,我之前說的話你還記得嗎?朝廷步步緊逼,不給我們活路,憑什麽我們要怕它?你們害怕,我們年輕人可不怕!”
他煩死了到處都被管着,縱馬跑街要被罰款,揍個看不順眼的人還要被抓去坐牢——他們江湖人,能跟普通人一樣嗎?朝廷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長了。
千山派掌門瞪着大徒兒:“你也是這麽想的嗎?”
白衣少男畏懼師尊,沒敢說話,世外客道:“前輩何必吓唬他?”
千山派掌門立刻道:“有你說話的份嗎?問你了嗎?”
世外客輕笑:“他們是我的朋友,即便前輩是長輩,若是對我的朋友不夠尊重,我可不會善罷甘休。”
青衫少男連忙道:“爹,你們幾個聯起手也打不過月哥的,雖然說今天在場的沒有外人,可你們要是不聽我們的建議,還是要當朝廷鷹犬,那你可別怪我出去就跟人說你們是世外客的手下敗将。”
幾位德高望重的掌門活活叫自家的孩子給氣夠嗆,正在此時,一陣馬蹄聲傳來,聽聲音,似是有不少人正在接近,果然,馬蹄聲由遠及近,一群勁裝打扮的人現身,為首的是個錦衣少年,只看穿着打扮,必然非富即貴,此時正提着缰繩笑意吟吟:“在下恰好路過,聽着這邊很是熱鬧,因此特意過來瞧瞧。”
說着,将手中羽扇展開,端的是一派潇灑風流。
有外人在,掌門人們不願再多作糾纏,只想快些将不孝子們押回家,當然,還有掌門令牌。
“這位想必就是近年來名聲在外的世外客吧,久聞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少年輕搖羽扇,眉眼彎彎,瞧着似乎毫無敵意,世外客卻沒有小看她。他自行走江湖以來,雖名氣大,卻鮮少有人在沒見過他的情況下,一口便咬定他的身份,且少年身後的人個個眼神堅毅體态挺拔,一看便是練家子,恐怕來頭不小。
他有心不再久留,誰知心念剛動,尚未來得及轉身,耳邊便傳來破空之聲,似有某種尖銳利器襲來。
世外客敏捷地往旁邊一躲,才發現那是一根孔雀翎,被他躲過的孔雀翎直直刺入他身前的大樹中,樹身應聲而裂,向兩邊倒去。
少年懊惱地啊了一聲:“我沒想把樹弄斷的。”
随即她嘆了口氣:“罷了,我不裝了,我攤牌了,今兒個我來,就是要捉你歸案的。”
這個“你”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世外客一驚,下一秒,少年已如鬼魅般近在咫尺,他冷不丁與她靠得這樣近,後背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下意識揮出一拳,被少年展開孔雀羽扇擋住,反倒弄疼了世外客的手。
兩人一言不合便打了起來,看得掌門們一頭霧水,完全不知是怎麽回事。七個少年人則面面相觑,青衫少男大聲道:“她們是朝廷的人!是來抓月哥的!不能讓她們得逞!”
說着便要拔出腰間長劍,可劍還沒拔呢,脖子上先橫了一把匕首,青衫少男瞪大眼睛:“雲岩,你瘋了!你怎麽拿刀對着我?”
黃衣姑娘嘆了口氣:“這麽久了,我也不想裝了,要不是為了抓世外客,誰跟你們這種蠢材為伍。”
紅衣姑娘的雙刀則架在另外兩名少男身上,她也很遺憾地說:“不好意思啊,我們已經是朝廷的人了。”
這下連青霞派掌門都瞪大了眼睛,他家姑娘是朝廷的人,他怎麽不知道?
雲岩看了眼她爹,心想,要不是你沒想過讓我繼任掌門,而是選了大師兄,我恐怕也不會轉頭為朝廷做事。
至少朝廷承諾她們的利益,比親爹給得多,而且日後還能多領一份俸祿。
世外客親眼見到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的雲岩竟秒變臉,驚得表情都扭曲了一下。只這失神的一秒鐘,便被少年抓住時機一腳踹在胸口,緊接着孔雀羽扇便抵住了他的咽喉,少年啧了一聲:“不過如此。”
世外客:……
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的魅力來了。
“你到底是誰?”
少年先幹脆地折斷了他的兩條胳膊,又打斷他的腿,确保他就是長出翅膀也不能再逃出去,才示意下屬來将世外客綁了扔到馬背上。
聽世外客不甘心的質問,她彎下腰,用冰涼的羽扇拍了拍世外客的臉:“別以為天底下只有你一個聰明人,婆娑女教你這些時,沒跟你說過,她自己也還有個仇人嗎?”
世外客聽她竟連母親的外號都知道,更是震驚,少年卻不再同他多說,對雲岩道:“辛苦你們了,要不是你沿途留下的記號,我們一時半會還找不到他。”
這世外客跟個泥鳅似的滑不留手,之前派出許多下屬進行追捕都宣告失敗,否則葉秀不會親自前來。
世外客無意間看到了雲岩羞紅的臉,心裏涼得跟什麽似的,合着她一直都在騙自己呢!從來只有他欺騙旁人的感情,什麽時候輪到自己也被騙了?
思及此,他愈發心情灰敗,只覺對不起母親的殷切希望。
“殿……”雲岩險些叫出葉秀身份,連忙改口,“大人過獎了,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
說話時,她給了親爹一個得意的眼神,這才叫棄暗投明呢!
跟着世外客一起搞事的四個少男也全被綁了,他們算是從犯,但罪孽不大,關上幾個月就能釋放,因為他們還沒來得及将計劃徹底實施,世外客就不一樣了。
他被扔進大牢後,才發現牢裏還有另外一人,定睛一看,不是他娘婆娑女又是誰!
婆娑女見了葉秀,神情激動:“你是誰,你究竟是誰?我與你無冤無仇,你憑什麽抓我?”
葉秀驚奇道:“你與我無冤無仇,可你這些年殺了多少人,你心裏沒點數嗎?似你這等窮兇極惡之人,等着秋後問斬吧。”
說完,她看了眼世外客,憐憫道:“你以為她真是你親娘嗎?哪個親娘會教自己的孩子練邪功?兩年前被你吸走內力的那個男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世外客一頭霧水,直至又一中年女子被帶來,對方一看見婆娑女,便瘋狂撲了過來,對着婆娑女又打又罵,期間葉秀只冷眼旁觀,并未言語。
這些恩怨情仇早已與她無關了。
姑蘇侖終究因毒血傷重不治,他死後,姑蘇夫人行蹤不明,前不久葉秀率人路過某個小鎮,在那裏見到了個開醫館的大夫,長相與姑蘇夫人似是有些相似。
而韓六娘,在夫君退出江湖,女兒又音訊全無後,很快便有了身孕,但孩子剛生下不久便被人偷走,她與越人瑾遍尋多年,兩年前,越人瑾無故失蹤,待韓六娘找到他時,他已死亡。
韓六娘報了官,查案的官員認出這是已消失多年的,能吸取旁人內力的魔教邪功,于是将案子上報,這才傳到葉秀手中,她帶人一路追查下來,從世外客身上找到了婆娑女的蹤跡。
這婆娑女十五年前,用兩樣珍貴藥材救子無果,之後便一心想要報複,韓六娘懷孕時,她便日夜跟随,直到其生産,便立刻盜走嬰兒,并教他助自己報仇。
是的,婆娑女不僅恨姑蘇侖與越人瑾,還恨無患子,因那無患子給了她藥,卻沒有效果,即便她心知肚明無效的原因是藥方本就是假的,她也無法從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走出來。
可無患子早在十年前便已沒了蹤跡,婆娑女一心要培養出個頂尖高手,因此不惜教導世外客邪功,又用魔教秘藥助他內力大增,更是在兩年前抓住了越人瑾,讓世外客吸走了親生父親的全部內力并将其殺死,再送回韓六娘身邊。
葉秀覺得婆娑女瘋了。
婆娑女認出了韓六娘,哈哈大笑,笑韓六娘一生失敗,臨了一無所有。
世外客在旁邊聽這兩人互相對罵,整個人呆若木雞,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不是母親的親生孩子,而是母親偷來的,還有……他竟親手殺死了親生父親!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每當他問母親父親是誰時,母親總是笑得很奇怪,然後告訴他父親已經死了,原來真相竟是這般!
葉秀懶得再看這一場爛戲,但韓六娘并未犯罪,因此她叮囑手下道:“看着點兒,別讓她受傷。”
“是。”
她往外走去,不再沉溺于過去,葉挽的考驗還多着呢,比起那天生就擅長玩弄權術的人,葉秀深覺自己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以及前不久去看姨母,姨母留給她的好多好多作業……
想到這裏,葉秀都頭皮發麻,她每天都好忙好忙,忙得恨不得不用吃飯睡覺,上輩子的事情早已變得無比遙遠,還有什麽是比把握當下更重要的呢?
孔雀羽扇展開,葉秀又給自己扇了扇風,其實現在天已經漸漸冷了,早不能再用扇子,可這把孔雀羽扇乃姨母所贈,葉秀喜歡得很,到哪兒都要帶着。
而且……扇風時真的很潇灑,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她還剛剛會走呢,擡起頭看見房梁上的姨母,她便是這樣搖着羽扇眉眼含笑,葉秀永遠都不會忘記。
天空很藍,雲朵向遠處漸漸漂移,葉秀大步向前,再沒有回頭。
而牢房中哭喊着質問婆娑女,感慨自己一生命苦的韓六娘,忽然之間若有所覺,竟不知為何停下了雙手,眼眶酸澀,淚水不停地流淌,無論如何,無法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