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第二十四朵雪花(一)
“唉……公主又被關禁閉了, 聖上的心未免太狠了些。”
“噓,這樣的話你也敢講,小心叫人聽了去, 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前頭說話的人輕輕吸了兩下鼻子:“我是心疼咱們公主, 小小年紀的, 貪耍愛玩是常事,怎地只因她受了二殿下所贈的一套花簪跟幾個從宮外買來的小玩意兒, 便要被這樣對待?”
後頭的人聽了,也不免嘆息:“公主年幼,尚不知人心易變, 聖上年近五十才有了她, 二殿下他們卻早已成年。如今聖上遲遲不立儲君,又尋名臣大儒為公主授課……許是另有所想。”
前頭那個只是心軟哭泣:“尋常人家的小女郎,哪個不是千嬌百寵, 長在蜜罐子中,聖上案牍勞形,前些日子染了風寒都不得卧床, 這樣的苦,又何必叫公主也受一回?”
兩人壓低了聲音你一言我一語, 直到身後傳來一聲咳嗽,吓得她們慌忙站直了身子,恭敬低頭, “陳姑姑。”
陳姑姑生了一張極為嚴肅的臉, 細長眉, 一雙眼不大不小, 顯得格外正經。她警告地看了眼這兩個膽敢在背後妄議聖上的人,若非她們自幼便服侍公主, 早讓人拖出去了。
“公主如何了?”
“回陳姑姑,一直在房裏抄書呢,先前邊哭邊抄,這會兒沒了動靜,想來是累極了,睡過去了。”
陳姑姑讓她倆離得遠些,随後自己從門縫中悄悄地往裏看,那個小小的身影正伏在案上,當真是睡熟了。
回到昌平宮,身着石青色雲紋錦常服的帝王正在看折子,陳姑姑上前小聲回禀,便見帝王眉心微蹙:“真是死不悔改。”
陳姑姑有意為公主說好話,又怕自己說了反倒惹帝王着惱,聖上日理萬機,前些日子的風寒尚未好全乎,還是少動怒為妙。
帝王僅評價了這麽一句,之後便再沒提公主之事,直到深夜看完了折子,又在陳姑姑的侍奉下更完了衣,忽冷不丁一問:“你是否覺着,朕應當在老二他們中挑選一人做儲君?”
陳姑姑心跳頓時漏了一拍,慌忙下跪:“奴婢不敢。”
帝王擺了擺手,頗覺無趣:“退下吧。”
陳姑姑小心翼翼退了出去,與寝宮門口的田大伴交接,守夜向來是她與田太監輪流,田大伴指了指裏頭,陳姑姑搖搖頭。
另一邊,邊哭邊抄書的公主睡醒了,還帶着嬰兒肥的臉蛋上印了些字跡,蓋因她抄着抄着,竟忘了要晾幹,直接壓在了手肘下,此時已糊成了一團團,難看得緊。若拿這去交差,必定要被罰重抄,說不定還要翻倍。
“嗚嗚嗚……白抄了白抄了,通通白抄了!”
小女孩稚嫩的聲音在安靜的偏殿響起,被罰禁足的她此時連個伺候的宮人都沒有,四周黑漆漆冷冰冰,只有晃動的燭火與亂作一團的紙張,怎能不讓年齡才個位數的小孩心如刀絞?
她哭得好不傷心,直到發現一點異樣。
……自己在哭,那正在抄書的人又是誰?
小女孩頓時愣住,她現在最傷心的其實不是被罰關禁閉或是抄書,而是二哥從外頭帶來送她的那套花簪還有玩具,全都被沒收了,自己再玩不着了!
“你,你是誰?”
正在抄書的人沒有回答,她的身高年齡和小女孩看起來差不多,只是長得不一樣,小女孩發了半晌呆,終于發現了異樣,自己居然是飄在半空中的!
心疼她每日過得枯燥無味的劉姑姑曾悄悄給她捎帶過一些話本子,那些閑書可比聖賢書好讀多了,也有趣多了,每每讓她欲罷不能,并且還對如今的生活滿是厭煩,她寧可做個尋常人家的女郎,也不要做帝王的女兒!
所以人死後會變成鬼,而鬼兩腳不沾地,恰好能在空中飄來飄去……難道說自己是已經死了嗎?
小女孩悲從中來,再度哭泣不止,雖然她很想離開皇宮去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但她不想當鬼,她想當人的呀!做鬼的都是要被天師給捉了的,她才不要那樣!
到底是小孩子,很快,悲傷中的小公主注意力就被那個抄書的人吸引走了。
好快……而且字寫得還好,堪稱鐵畫銀鈎,力透紙背。這讓小公主不禁想起自己上回被檢查功課時,不禁結結巴巴緊張了半天,還被帝王評價為春蛇秋蚓,不堪入目。
明明已經練了好久,滿心雀躍被無情打回,小公主因此郁郁寡歡了好些天。
二哥說他們七歲的時候,字寫得還不如她呢,而且小公主也的确沒見過比自己的字寫得好的同齡人。
直到今天。
她湊近了一瞧,忍不住說道:“你字寫得真好。”
雖然已經知道自己變成鬼了,就算說話別人也聽不見,可小公主還是想誇一下對方。
原本應該三天才能抄完的書,天還沒亮時就全部結束了,始終維持姿勢不變的人站了起來,走到殿門口,将門一把拉開——
守在門口的兩個小太監正倚着門打盹兒呢,這一下直接摔了進來,在地上滾了兩圈,睡意全消。
“公、公主!”
了了站在兩人之間,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便往外走,可把這兩人吓了一跳,聖上說要禁公主的足,沒說解禁,若是讓公主出去了,他們的腦袋可就不保了!
遂一前一後堵住了了去路,面對這位最尊貴的公主,兩人大聲說話都不敢,柔聲細語哄她。
了了指了指桌案,兩人一瞧,卻是滿頭霧水。
誰叫他們大字不識一個,平日做的大多是些灑掃跑腿的活計。
“公主?”
正在兩個小太監抓耳撓腮急得無奈何之際,劉姑姑來了,她看見殿門大開,連忙進來:“公主您醒了?”
……她們在叫誰公主?是我嗎?
小公主露出茫然的表情,兩個小太監是跟那個抄書的人說話的,連從小照顧自己長大的劉姑姑也是,她一進門便直奔對方,根本沒有看見自己。
她們是将抄書的這個人當作是自己了!
小公主立刻焦急起來,她飄到了了面前質問道:“你,你是不是什麽精怪?偷偷占了我的身份?我可警告你,不要想着冒充我,這是不可能的!母皇若是知道,定然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她會找很多很多天師将你抓起來的!”
對方充耳不聞。
劉姑姑讓兩個小太監退下,原本想像平時一樣摟過公主到懷中,誰知公主恰好轉身往桌案走避開了,劉姑姑沒當回事,她跟到桌前,從袖中掏出一個布包,裏面是一些壓得有點碎的糕點。
她用慈愛的目光看着了了:“公主餓壞了吧?膳房那邊已經關了,聖上特意囑咐過,公主若是不認錯便不許吃飯,這些糕點雖不大好看,滋味卻是極好的,公主快墊墊肚子。”
小公主被感動地淚眼汪汪,劉姑姑對她可真好!比母皇好多了!
了了将手壓在那一摞小山高的抄書上拍了拍,見劉姑姑不解其意,終于開了金口:“我要出去。”
“這……”劉姑姑面露為難之色,“聖上囑咐過……”
“她沒說要關我多久,只說什麽時候抄完什麽時候出去。”了了又拍了下小山高的抄書,“我抄完了。”
抄、抄完了?
劉姑姑頓覺目瞪口呆,公主被聖上罰也不是一兩回了,每回都要抄好久,往往聖上想起這茬兒派人來問詢都沒抄完呢,這回也太快了!昨天禁的足,今天就抄完了?
其實按照小公主的真實水平,未必不能早日抄完,但她對抄書這種懲罰極為厭惡,又總有人在耳邊說些聽似為她好的話,慢慢地便越來越排斥、越來越不願意做,自然也就拖得越久,小小年紀比進入青春期都叛逆。
帝王還真說過什麽時候抄完什麽時候出去這話,因為公主抄書從沒有少于三天,有一次甚至足足抄了半個月……按照帝王的規矩,受罰期間一日只能吃一餐,而且清淡無肉不見油水,但總有人心疼公主,會偷偷來看她,給她偷渡食物。
這麽一對比,小公主對帝王愈發反感,更不愛聽話。
“公主,公主……”
劉姑姑對着一堆抄完的書花了眼,一個不注意了了已經走了出去,她趕緊去追,小公主看了看那堆抄書,想了想也追了上去,她不知道現在這是怎麽回事,明明之前她哭累了趴在桌案上睡着了,為何一覺醒來,自己變成了鬼不說,還被個不知什麽來歷的妖怪給占了身份?
她得想辦法告知劉姑姑,再讓劉姑姑去禀報母皇……不,還是她自己去好了,這裏離昌平宮不算遠。
誰知小公主還沒飄遠,就被一股強大的吸力給拽了回來,她不信邪地繼續往外沖,然後接二連三被拉回,這讓小公主意識到,自己恐怕沒法離冒牌貨太遠,她似乎只能在距離對方五米左右的範圍內自由活動。
這還不如被禁足呢,禁足的偏殿都不止五米!
與劉姑姑一同伺候公主長大的還有一位萬姑姑,兩位姑姑一個圓臉一個方臉,一個和善一個嚴謹,一個唠叨一個話少,小公主向來更親近劉姑姑一些,因為劉姑姑像對待小孩子那樣照顧她,而不是總要求她學這學那,還必須對帝王抱有感恩之心。
得知公主抄完了書,萬姑姑喜不自勝:“公主長大了,聖上若是知道,定然高興。”
劉姑姑不愛聽這些,她說:“你有時間說這些閑話,不如快些讓人備熱水給公主沐浴更衣,那偏殿黑漆漆冷飕飕,公主這麽點大的孩子怎麽受得了?”
等了了洗漱完畢上床,天正好蒙蒙亮。
劉姑姑守在床邊,她懷裏藏了個巴掌大的布老虎,是公主那些寶貝被沒收時她悄悄留下的,知道公主喜歡。
小公主只能飄在空中咬手指,那明明是二哥給她買的布老虎……她抱着睡過覺,可舒服了,現在卻便宜了這個妖怪!
了了沒要,劉姑姑見她被關了這次禁閉後整個人都不怎麽說話,心疼得要命,她身份卑微,不敢置喙帝王,心中卻覺着世上哪有這樣的娘,完全不把女兒放在心上。
可憐見兒的……若公主是她的孩子就好了。
這麽想的劉姑姑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想法大逆不道,連連掐左手虎口,心說自己真是魔怔了,連這種事情都敢想。
她望着睡熟了的公主,一顆心軟成了水,給公主掖被角,确認不會有任何一絲風鑽進去,然後便靠在床邊守着。
偏殿又黑又冷,關久了很容易生病,之前有一回寒冬臘月,聖上将公主罰了禁足,下午進去的,當天夜裏就起了高熱,而從始至終,聖上就只在公主退熱後來過一回,且只待了半刻鐘便又匆匆離去。
從前……從前聖上可不是這樣的,她從前對殿下們都是親力親為,不假他人之手,一定要自己照顧,為何到了公主就不管不問了呢?
劉姑姑真心覺得公主可憐,小小的孩子,不能玩玩具,不能吃零嘴,連多去了幾趟珍獸園都要被責備是玩物喪志,她只是個孩子呀,還是個小女郎,為何不能叫她過得快活一些呢?
不知過了多久,劉姑姑被一陣細微的動靜聲吵醒,她下意識先看床,發現公主不在,立刻清醒,左右環顧,才發現公主已然自己着好衣衫,劉姑姑連忙道:“公主怎麽起來了?再睡會兒吧?”
了了搖頭。
萬姑姑帶着幾個宮女端了熱水跟帕子進來,劉姑姑還在念叨:“怎地公主起身不叫奴婢一聲?也好讓奴婢伺候您更衣呀……”
這麽點大的孩子,每日衣服裏三層外三層,小短手小短腳的,自個兒穿不知多費力呢!
聖上從前嚴令公主自己學會更衣洗漱,那時公主才三歲多一些,常常一邊哭一邊套衣服,有時襪子穿反了,衣帶扣成死結,中衣與裏衣穿倒……看得劉姑姑心疼極了。
連比較嚴肅的萬姑姑都止不住心疼,打那以後,劉姑姑幫公主穿衣,萬姑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然,這事兒是決不能讓聖上知曉的。
萬姑姑瞅了眼劉姑姑,說:“公主,時辰不早了。”
劉姑姑一頭霧水:“什麽時辰不早了?”
萬姑姑:“自然是去上書房的時辰不早了。”
劉姑姑:“公主才睡了不到一個時辰!”
萬姑姑:“可公主抄完了書,解除了禁閉,就還得過去讀書。”
劉姑姑感覺這位同僚簡直不可理喻:“就休息這麽一日又能如何?”
一到有關公主的事,劉姑姑就容易沖動,掩不住火氣與對帝王的不認同,萬姑姑在這時候往往會讓着她些,因為平時劉姑姑是極好的一個人,只有劉姑姑情緒過火她才會出言相勸。
因此她沒有回應。
類似的争吵小公主見得并不多,兩位姑姑一般會避開她說這些,今兒劉姑姑實在是心疼得不行,不然也不至于口氣這麽差。
她倆吵她們的,了了已經往外走了。
小公主迫于必須在她身邊五米內活動,不得不跟上,她現在覺得這個妖怪真是奇怪,天底下居然還有願意念書的人,念不好可是要被打手板的,而且授課的大人們還會跟母皇告狀,然後自己又要被罰……久而久之誰能不厭學呀!
小公主覺得特不公平,她還有位一母同胞的皇姐,早年便出宮立了公主府,她可是聽皇姐說過,以前只有皇兄們才用去上書房念書,公主們不用!
憑什麽別的公主都可以不去,偏偏她得去?最可怕的是,整個上書房授課的大人來來回回更換,總數幾十個,學生卻只她一人!
那種自己坐在桌案前,周圍全是曾經的狀元榜眼探花如今的能臣的感覺委實糟透了!
真羨慕皇姐她們,若是自己也能生在父皇未駕崩時便好了,那不就不用去上書房了?她可以天天玩玩具吃零嘴看閑書,想放幾個時辰的紙鳶就放幾個時辰的紙鳶,誰敢管她,她就去找父皇告狀!
所以此時此刻,小公主極其不理解這個妖怪為何這麽積極,那些之乎者也的書哪有快意恩仇靈異精怪的話本子有趣,就算是假裝上進也不是這個假裝法呀,萬一母皇當真了,日後無論刮風下雨都要她按時按點,那可怎麽辦?
對于自己的身份被人占據一事,熟讀各類閑書的小公主不是很害怕,因為絕大多數的話本子裏,那些壞出水的妖怪,最後都是要被道士天師或得道高僧給收拾掉的!更何況她是金枝玉葉,哪有那麽容易被替代?
因此小公主非但不怎麽怕,甚至有種“有傻子替我念書”的竊喜,她自覺占了便宜,只要這個妖怪不在宮裏殺人吃人,小公主還覺得自己輕松了許多呢。
……也不知究竟誰才是傻子。
在到達上書房時,一個男青年攔住了了去路。他身形中等,容貌頗為俊俏,臉上沒挂多少肉,看着倒是很和氣,尤其是注視了了的眼神,簡直可以用寵溺來形容,語言姿态更是親近:“巍鈭,今兒怎地如此準時?虧得二哥還想着來幫你跟先生們求求情,再去尋聖上,說你兩句好話呢。”
“二哥!”
了了還沒反應,小公主就撲了上去,然後直接從二皇子身上穿過。
要是她有耳朵,想必此刻已經耷拉下來了。
她忘了自己現在是鬼了,沒法跟二哥說話。
眼角餘光瞥見二皇子鼓鼓囊囊的衣袖,先是高興,因為她知道那一定是二哥從宮外給自己帶來的好玩的,然後是失落跟悲傷,誰讓她變成了鬼,這些好東西通通落不到她手中。
“巍鈭?”
“……小妹?”
接連叫了數聲都沒能得到回應,二皇子頗為訝異,他彎腰與了了視線齊平,擔憂道:“該不會是被罰怕了吧?要不二哥送你回去休息,再去尋聖上幫你請個假?”
了了往旁邊走了兩步,繞過二皇子繼續前行。
二皇子:?
他還是頭一回被這個妹妹這樣無視呢,要知道他可是所有公主皇子中與這位小公主關系最為親近的,恐怕連帝王都越不過去,可今天這待遇屬實是出乎意料。
“巍鈭——”
巍鈭是小公主滿月時的封號,巍有高大之意,鈭則是一種兵器,只是當時沒有人知曉這個封號的用意,只覺得不适合嬌滴滴的公主們,但聖上之意,旁人又哪裏敢反駁?
二皇子再次追上去,這回了了沒有再不理他,說出口的話卻不好聽:“你還在這裏做好人?”
二皇子險些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否則總是笑着撲向自己的可愛妹妹,嘴裏怎麽說得出如此傷人的話語?
“若非是你送的那些個玩意兒,我也不會被罰。”
了了冷眼看着二皇子,“你若真心幫我,便到聖上跟前,說你是故意拿那些有趣的東西哄我,而我年少懵懂,上了你的惡當。”
“喂!”
二皇子目瞪口呆,小公主比他還急:“你怎麽這樣跟二哥說話呀!是我喜歡二哥才冒險托人轉送于我的,你怎麽能出賣兄長?”
其實哪怕二皇子真去認了罪,帝王也不會放過公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向來是她對公主的要求之一,在帝王看來,這些容易腐蝕意志的東西并非不能讓公主接觸,而是要她在明知它們有趣好玩的前提下,仍舊有足夠的定力去推開,否則等長大再沉淪,那可真是十頭牛都別想拉回來。
了了不用看就知道二皇子絕對不敢,帝王對兒子們的态度可不如對待兩個女兒,同樣是她親生的大皇子已因謀反被砍,并非帝王親生的二皇子又能特殊到哪裏去?
他現在可是如履薄冰,只敢私底下弄些小動作,否則一個惹怒帝王,連帶他那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皇孫,恐怕都要受牽連。
今上可不像先帝那般窩囊平庸。
二皇子一向将這個異母妹妹哄得很好,他自覺比有反心的大皇子乖巧,也比後面幾位弟弟聽話溫順,儲君之位,聖上應當會率先考慮他,結果呢?
本朝已經不需要再出現第二位女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