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門閨繡 - 第 13 章 :初入繡坊

在領頭宮女的帶領下,衆人魚貫而進,湧入繡坊的屋內。

玉姑姑則故意放慢腳步,落在了後頭,她擡手輕扯住祁蓁的衣袖,壓低着聲音道,“阿玖姑娘,宮內不比宮外,還請萬事小心為上。”

祁蓁秉着呼吸,颔首低聲道,“多謝姑姑提點。”

可這一幕恰巧被走在前頭的少女所察覺,她勾着唇,用餘光打量這兩者之間的關系,思忖之間被她身邊的人打斷道,“汀闌你在想何事?瞧你心不在焉的模樣。”

被喚作汀闌的少女收回了餘光,微微揚起嘴角道,“袖香定是你瞧差了,我哪有心不在焉的模樣。”

“方才姑姑說的話,我可都謹記在心呢。”

袖香蹙起的眉,這才微微舒展開來,“我可不想你出任何差錯,咱們從小一起長大,雖不是親生姊妹,可兩家關系甚好,入了宮後咱們更應該相互照顧才是。”

汀闌揚着下巴,深邃的眼眸是望不見底的混沌,“你就放心吧,往後咱們一定相互幫襯。”

說話間,衆人面前已出現幾臺老式的提花木機,繡女們以兩人為一組正在織造雲錦,而提花木機的邊上則擺放了一排繡架供繡女們完成日常繡工。

袖香不由的停下腳步,瞧着繡女們無比默契的合作,拽花者坐在織機上層,負責提升經線;織者坐在機下,負責織緯、妝金敷彩,便不由的嘆道,“可真是巧奪天工之作,只是不知我何時才能有這般手藝。”

汀闌不以為然,嘴角挂着笑,“這又有何難?瞧把你羨慕的,這眼珠子都快貼木機上面了。”

頃刻間,衆人圍着提花木機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了。

祁蓁見她們都停留不前,便準備邁着步子越過提花木機去繡架旁看前輩的刺繡,可剛跨了一步,就覺得身子傾斜像是要往木機處倒去。

眼瞧着事情将愈演愈烈,少女們的臉上也出現了愕然、譏笑、唏噓等神情,有人更是勾着那一抹笑,等着看笑話呢。

突然一雙纖細的雙手用力将她拉住,原本搖搖欲墜的身體,似乎也找到了一個平衡點,最終并未往木機處墜去。

祁蓁回頭望去,只見那雙纖纖細手的少女,額頭冒着細汗,原本白皙的雙頰,也慢慢緋紅了起來。

她似乎記得這姑娘名喚溫言,剛入宮時就站在她的身側,話語不多,一如她的清醒淡雅的名字。

祁蓁站定,輕啓着唇瓣,低聲道,“多謝。”

溫言收回了手,放在身前,并未搭話,只是搖晃着腦袋,就算是應過了。

這時,正在提花的繡女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滿是懊惱道,“你們能否安靜些?吵的我都不知該如何下手了。”

祁蓁望着繡女身邊的木機,看着上面的圖案,不禁膽大猜想道,“姐姐,你可是碰到了困惑?”

提花的繡女輕嘆着氣,臉上已浮着倦容,低聲道,“這團花我始終織不好,不知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祁蓁走近了一步,仔細端看着上面的紋樣,“不知姐姐用的是何種方法?”

提花的繡女不以為然,想都未想開口便道,“二合法,這對稱的紋樣用這法子可是最佳的。”

祁蓁颔首,擡手指着那隐在下方的紋樣,似在提醒道,“二合法雖好用,可這紋樣更适合用推磨法,細細瞧着可并非是兩組花紋呢。”

聞言,提花的繡女睜大了雙眼,在她的指腹下細細端詳了起來,“呀,還真是如此。”她起身握着祁蓁的雙手,感激之意早已浮在面上,“多虧有你,要是我貿貿然去尋嬷嬷,怕是又該被說上兩句了。”

話語剛落。

也不知是誰,在衆人中低聲嘀咕道,“裝模作樣,故弄玄虛。”

可伴随着一陣腳步聲,衆人瞬間就安靜了下來,為首的是繡坊的管事嬷嬷,身後還跟着兩名年輕的宮女。

她是宮中的老人,年歲不大,卻入宮的早,可姓啥喚啥早已不為人知,只知主子賜姓,從此旁人都稱她為湯嬷嬷。

湯嬷嬷邁着小步,走到衆人中間,環顧了一圈,俨乎其然道,“這般吵鬧,倒是成何體統?”

說罷,她的目光又落在了玉桦身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玉姑姑,你就是這般帶的新人,也不怕上頭責罰?”

此話一出,玉姑姑大氣都不敢出,低頭欠身道,“湯嬷嬷教訓的是,我定會好好給她們做做規矩的。”

此刻,湯嬷嬷又将目光移至祁蓁身上,“看來你對這繡錦倒是了解不少呀,不然也不會說的這般頭頭是道了。”

祁蓁雙手放在身前,微欠着身子道,“嬷嬷高看了,不過是了解一些皮毛,不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

湯嬷嬷打量着她,一雙鷹目似能看穿人心,“你喚何名?”

祁蓁依然低着頭,清澈的聲音蕩在周圍,“阿玖。”

湯嬷嬷收回了目光,便不再去看她,她望着窗外,“天色已不早了,玉姑姑你先将她們帶下去安置,等學幾日規矩再領到這兒來。”

玉姑姑得了吩咐,不敢遲疑道,“是,嬷嬷。”

當衆人步至屋外,天上的雲霞已布滿了高空,将這紫禁城內也渲染的更加耀眼。

在玉姑姑的帶領下,她們往後院走去,袖香落在了後頭,她掩着嘴小聲說道,“汀闌,這湯嬷嬷可比玉姑姑厲害許多,方才我還以為她會罰阿玖呢。”

汀闌滿是不屑,撇着頭說道,“嬷嬷怎會罰她?”

袖香未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将剛才發生的事兒,簡明扼要道,“阿玖可差點撞上木機,耽誤了織造呀。”

“可她已有玉姑姑幫襯了。”這話說的極其小聲,輕的只有汀闌自個兒聽得到。

袖香并沒有聽到此話,卻又想起方才一幕,不由的心驚膽跳道,“說到方才,是不是你将她絆倒的呀。”

這時,汀闌半眯着眼眸,唇邊漾出點笑來,“是我又如何呢?我就是瞧不得她那不入流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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