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底下的繡女們左顧右盼,不由小聲的竊竊私語起來,這心中倒也是好奇的很,能被湯嬷嬷一眼瞧中的繡品自然不凡。
正在這時,祁蓁同溫言相視了一眼,眼角眉梢都含着笑,她們整齊的向前邁了一步,異口同聲道,“正是奴婢二人的繡品。”
湯嬷嬷招着手示意她們上前回話,“快同我說說這是用了何種絲線,瞧着可不像是平日裏用的孔雀羽線。”
祁蓁站在放置繡品的桌子前,指着那絲線道,“奴婢用的是七彩山雞的尾羽,将一根根尾羽撚城七彩羽線。”
湯嬷嬷挪不開眼,目光始終落在繡品上,“可這孔雀在陽光下是金光閃耀的,乍眼一看又像是只活脫脫的白孔雀,這又是如何做到的?”
祁蓁從袖口拿出一只布袋,又從裏頭取出一根絲線,“奴婢用了金箔并纏裹進蠶絲就能呈現眼前這般模樣了。”
湯嬷嬷走至她邊上,擡手摩挲着絲線,忍不住誇道,“妙哉,妙哉!”
能從湯嬷嬷口中聽到誇贊聲,可真是稀奇的很呢,就連一旁的玉姑姑都對她再次刮目相看。
可這原本同汀闌的設想有着天壤之別的區別,本以為她會因為丢失孔雀羽線完成不了繡品,在選拔之日遭受嬷嬷責罰,卻始終沒料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如此。
眼瞧着她深得湯嬷嬷的歡喜,汀闌緊攥着身側的纖纖玉手,當下就開口打斷道,“嬷嬷,她可用的是山雞的尾羽織造,這等粗制濫造,可不就是藐視天家的威嚴。”
“而今聖上主張恭儉,平素裏就連宮裏頭的主子們平居冠通草絨花,少飾珠玉。”祁蓁擡起眸子,不動聲色的說道,“奴婢們自然不敢鋪張浪費,這才想出下下之策。”
汀闌咬着唇,指着繡品上的金箔,不由譏笑道,“你雖說主張恭儉,可不也暗自添加了金箔!”
祁蓁摩挲着手上的絲線,看着上頭閃着光的金箔,倏地笑道,“此金箔非彼金箔,不過是将銀箔染了些顏色。”
汀闌當場就怔住了,咬着後槽牙,語氣中帶着太多不忿道,“阿玖,你這分明就是糊弄嬷嬷。”
這時,祁蓁收回了目光,且跪下身來,向湯嬷嬷回禀道,“奴婢冤枉,哪裏來的糊弄之說?”
湯嬷嬷走上前去,将其扶了起來,臉上毫無半分不悅,她淡淡的說道,“區區雕蟲小技,本就無傷大雅。”
話語剛落,花圃中的蝴蝶聞着味兒就撲扇着翅膀往桌上的繡品停落,與繡品中的金孔雀對視相望,好似話本子裏頭描繪的場景。
見此情形,知秀掩着嘴,不由驚嘆道,“莫不是這蝴蝶都當金孔雀是活的。”
“知秀,你可別再妖言惑衆了。”憐霜瞥了她一眼,面上滿是不屑。
聞聲,汀闌擡手指着祁蓁,脫口而出道,“嬷嬷,定是她使用了何妖術,才會引來蝴蝶,您可別再輕易信她了。”
湯嬷嬷并未理睬汀闌,饒有興致的問道,“阿玖,此番又是怎回事?”
祁蓁垂下眸子,啓動着唇瓣說道,“奴婢不過是使用了香料,方才能有此景象。”
湯嬷嬷深着呼吸,可終未聞到氣味,她疑惑道,“可是,我怎會未問道香味?”
祁蓁從袖口中拿出了小罐的香膏,雙手呈于湯嬷嬷面前,“這是溫言秘制香料,只有昆蟲才能識味而來。”
既沒有任何味道,湯嬷嬷自然也懶得接受,拂了拂手道,“倒也是想得周全。”
見狀,祁蓁收回了香膏,欠身行禮道,“嬷嬷您謬贊了。”說罷,便同溫言退回到了衆繡女身邊。
湯嬷嬷心情大好,清了清嗓子就道,“今日的選拔中,金孔雀妝花紗脫穎而出,其手藝活兒也是有目共睹的,獲得第一的殊榮也是當之無愧。”
這話一出,底下的人兒,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既而,湯嬷嬷走到二人身邊,滿心歡喜的說道,“再過幾月,可就是惠嫔娘娘的生辰,倒時候望你們再能繡出佳品。”
祁蓁同溫言,異口同聲道,“謹遵嬷嬷吩咐。”
可汀闌卻始終學不會忍氣吞聲,見着祁蓁這番得意的模樣,心中怨聲載道,她邁着步子就要上前打破眼前的和諧,幸好袖香及時将她攔住,小聲的在她耳畔叮囑,“別再惹嬷嬷憂心了,吃虧的還是你自個兒啊。”
汀闌緊攥着手,指甲已毫不留情的紮在掌心之中,疼痛感油然升起,“可我始終咽不下這口氣,這些名譽明明就是我的。”
袖香握着她的手,仔細寬慰道,“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
自從湯嬷嬷不吝稱贊後,祁蓁可謂是名聲大噪,繡坊中誰人不知她織造出色,一得空都圍繞在她的廂房中,問她讨教織造的訣竅。
祁蓁絕非心眼小之人,若是上門求教者,她從來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久而久之,在繡坊中也落得了人人贊揚的好名聲。
那日,在廂房中知秀纏着溫言,滿是疑惑道,“其實有一事我一直都想不通徹。”
溫言也不惱她,任由她搖曳着衣袖,柔聲細語道,“不知是何事,且說來聽聽可否?”
這下知秀仿佛打開了話匣子,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們織造的繡品中到底添加了何香料?”
“這香料怕是說出來你們也不曾聽過。”溫言走向熱炕,從旁邊的櫃上取來一只匣子,“我用餘下的香料又為你們做了些香膏,若是塗抹在手上比之前更加通透細嫩。”
說罷,就将匣子打開,裏頭的香膏就映入知秀眼簾裏。
知秀滿心歡喜的從中拿來一盒香膏,将其捧在手心中,眼巴巴的望着香膏,生怕它能跑了似得,“此話當真?”
溫言眼裏透着笑意,擡手撫着她的發頂,“我何時诓過你了?”
知秀颔首點頭,滿意的應答道,“也是。”
話語至此,祁蓁從屋外走了進來,見這番熱鬧,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你們在讨論何事,竟如此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