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宛若逝水,夏去秋末冬将來,眼看着又将迎來一年冬月,紫禁城裏的各宮中都開始備起了暖爐、厚衣等禦寒物品。
祁蓁站在廊下,望着光禿禿的樹木,不由打了個寒噤,心中感嘆道:這日子過的愈發快了。
自從汀闌在慎刑司畏罪自缢後,湯嬷嬷也将此事翻篇了,索性也沒連累汀闌在宮外頭的親人,此事只在宮裏頭議論了幾日,沒多久後就被衆人抛之九霄雲外,好似宮裏頭從未有過汀闌這人兒一樣。
當然,至始至終誰也不曾知曉,汀闌自缢那晚究竟發生了何事,使她做出了這般決絕的事兒來。
這時,溫言捂着紫銅小手爐,往廂房外走去,見祁蓁站在廊下,就邁着步子走到了她的身側,“阿玖,你在想何事,竟這般出神?”
祁蓁依舊望着遠處的景致,她輕啓着唇瓣說道,“轉眼間就在這宮裏頭待了大半年,再用不着幾月就可以出宮了。”
“是啊,總覺得還如同剛入宮那會兒,卻沒想到竟過了這般久遠了。”溫言将手中的紫銅小手爐遞了過去,不由的開口問道,“阿玖,不知你出宮後有何打算?”
祁蓁擡手捂着紫銅小手爐,搖晃着腦袋,不緊不慢的說道,“倒還未曾設想過,且過一日算一日。”
溫言擡起眸子,嘴角含着笑意,她淡淡的說道,“這可不像你的性子啊,你總是比旁人想的遠些。”
祁蓁偏頭望她,目光落在溫言的身上,她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不料被知秀急匆匆的打斷道,“阿玖,我找了你許久,卻沒想到你在這裏杵着。”
聞言,祁蓁面上滿是疑惑,她神情凝重的問道,“瞧你這般模樣,找我可是有何事?”
只見,知秀泛着雙眸,喘着大氣,“可有天大的大事兒!”随後又順着呼吸道,“惠嫔身旁的大宮女春柳又來尋你了。”
話語至此,祁蓁盤算着現在的時辰,是愈發的疑惑了,她不假思索的問道,“春柳姑娘來尋我作甚?”
知秀搖晃着腦袋,聳了聳肩,她攤着手說道,“這我就不知曉了,你且去看看不就得了,估摸着怕是惠嫔又想到何紋樣想讓你刺繡了。”
這段時日,繡坊中的人視此情況早習以為常了,惠嫔隔着幾月便會派人來尋祁蓁,将人接回宮裏頭,不是繪幾幅紋樣,就是繡幾方錦帕。可是,前幾日惠嫔才派人過來,怎會這般頻繁?
祁蓁思索着,卻開口疑問道,“不知春柳姑娘現在何處?”
知秀擡手指着前院的方向,目光也順着那方向望去,“繡坊的前院,你快些去,別讓她等久了。”
少頃,祁蓁穿過游廊,往前院走去,她若有所思,更顯得心不在焉了,當她步至前院時,見春柳站在跟前,又不由的落下心來。
看來權是自個兒多想了。
經過幾次的接觸,春柳深知祁蓁的為人,自然也格外客道,她緩緩的開口說道,“阿玖姑娘,這般急匆匆的來尋你,可有讨饒到你?”
祁蓁擺着手,讪笑道,“春柳姑娘,此話嚴重了,哪有讨饒不讨饒的,為惠嫔娘娘辦事本就是分內之事。”
聞言,春柳的目光落在了祁蓁的身上,她轉動着眸子,抿着唇道,“我此次前來尋你,絕非娘娘的意思,是我想私底下向你讨教些刺繡手法。”
祁蓁這才恍然大悟,她嘴角含着笑,擡起手就往身側的屋子裏引去,“那屋裏請,我也好仔細告之。”
卻不料春柳開口拒之,她垂下眸子,顯得略微拘謹道,“若去屋子裏,怕是要耽誤繡娘幹活兒,要不随我去禦花園,臘梅已含苞待放,說不定倒時還會想到新的紋樣。”
聽聞此意,祁蓁倒也覺得甚是有理,當下就應允道,“倒也無妨。”
就這樣,在春柳的引領下,她們前往禦花園走去,雖說祁蓁入宮已有大半年,可是鮮少有機會離開繡坊,就連這禦花園也未曾來過幾遭。
她望着星羅棋布的亭臺樓閣和縱橫交錯的花石子路,只覺得整個園內清淨優雅,卻又不失皇家威嚴。
不知不覺中,春柳已停下了腳步,她指着不遠處的亭子,“諾,前方可是觀賞的絕佳位置。”說罷,又往亭子中走去了。
聞言,祁蓁跟随其後,打量着這處亭子,雖地處僻靜,卻能一覽無餘的望向禦花園,石桌子上就連筆墨紙硯都已備好,想來也是春柳也是心思細膩。
祁蓁摩挲着石桌子上的宣紙,又放眼眺望遠方,她颔首應允道,“這地方可是絕佳,恰能繪制新的紋樣。”
春柳露着笑意,輕啓着唇瓣說道,“那就有勞阿玖姑娘了。”
沒多久,祁蓁就提筆洋洋灑灑的繪了好幾幅臘梅紋樣,如數遞到了春柳眼前,“不知這幾幅新紋樣可還行?”
春柳拿起石桌上的宣紙,仔細端詳了半晌,連連誇贊道,“好,甚好”說罷,又将宣紙好生收了起來,她瞧着亭外的光照,“我出來也有些時辰了,怕惠嫔娘娘尋我,就先走一步了。”還不忘關切的問道,“阿玖,回繡坊的路,你可還記得?”
這時,祁蓁擺着手,淡淡的開口說道,“春柳姑娘,你且去忙,回繡坊的路我都還記得清楚。”
話語剛落,春柳收着繪好的紋樣,就邁着步子先行一步,留着祁蓁在這亭子之中,當她
剛準備邁着腳步踏出亭子時,只覺得眼前出現了一道陰影,她還來不及擡眸,就聽見醇厚的聲音傳入耳畔,“可真是巧了,阿玖姑娘怎會在此?”
“剛幫着春柳姑娘繪了些臘梅紋樣。”祁蓁擡起了眼眸,目光落在曹東籬身上,她輕啓着唇瓣說道,“現準備回繡坊,卻不料遇到了曹侍衛。”
曹東籬擡手撓了撓腦袋,嘴角的笑意略帶羞澀,他張了張口說道,“看來你我的緣分不淺呀。”
語落,祁蓁直覺得雙頰微燙,她垂下頭來,輕聲細語道,“曹侍衛,可真會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