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芷擡眸望着她,腦海中的回憶像是飄到了過往,她輕啓着唇瓣說道,“這可就說來話長了。”
雖說,秋芷比祁蓁大了些年歲,卻也不過桃李年華,可髫年之前,她也是名門望族之女,只可惜後來家道中落,最後只留下她一人,在這世間過活了。
年少的幼女流落在江南,時常被人欺負,那日她好不容易讨來吃食,卻被旁人搶而奪之,她哭着淚滿臉的憔悴。
卻在這般狼狽時,她撞見了顧先生,他剛從城裏采購回來,見此幼女這般可憐,便順勢給了她一些吃食。
不過就是舉手之勞,卻讓秋芷感激萬分,誰人都不知她已三日沒進過食了,她拿了吃食,也是知恩圖報之人,她一路跟随顧先生到農莊外,當顧先生轉過身來時,秋芷眼巴巴的望着他。
顧先生邁着步子走到她跟前,緩緩的蹲下身來,目光與她相視,“你不必跟着我,且回家去吧。”
眼前的人身着一襲白衣,溫文儒雅的模樣,像極了話本子裏頭的仙人,秋芷癡癡的望着他,并雙手作揖道,“可是我得報恩。”話語剛落,她的眼神倏地暗淡下來,她抿着嘴,淡淡的說道,“況且,我已經沒有家了,也不知該往何處去。”
聞言,顧先生站起身來,他背着手道,“我無須你的報恩,這天下之大,總有你的容身之處。”
秋芷上前就拉住他的衣角,不停的搖曳着,神情中滿是着急,她慌張的喊道,“先生~”
張伯看着眼前的小人甚是心疼,不由對顧先生勸說道,“先生,你看這丫頭實在可憐,要不就收留下她,若讓她流落在外,确實于心不忍啊。”
顧先生偏頭望着張伯,也覺得此話在理,于是擡手落在秋芷的發頂上,“行了,從今往後這農莊便是你的家了,你且安心住下。”
此刻,秋芷展演歡笑,雀躍的拍着雙手,爛漫的笑容宛如盛開的花朵,她還不忘說道,“多謝先生收留之恩。”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有餘,且在顧先生的細心教導下,她已熟讀四書五經,才情出衆。卻也因為日漸懂事,更想查出家道中落的原因,可農莊遠離城外,消息稀薄。
無可奈何之際,秋芷尋了顧先生道出了心中所想,而顧先生本就閑雲野鶴慣了,對于生離死別亦無太多情緒,當下就應允了秋芷的想法,還給了她一袋銀子。
話語至此,祁蓁擡手撓了撓腦袋,她疑惑的問道,“可是,秋姑姑你又為何會落入風塵之地?”
秋芷勾着唇笑了,她雙手擱在身前,不緊不慢的說道,“雖說風塵之地讓人唏噓,可卻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人生來就是身不由己,淪落至此不過也是命罷了。”
聽聞秋芷的過往後,祁蓁是愈發的心疼了,她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麽時,卻被馬車猝不及防的剎住,而往前前傾。
她擡手撩起車簾,甚是不解的開口問道,“舒窈,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舒窈指着不遠處的人群,不禁眉心緊皺,她咬着唇道,“姑娘,前方聚集衆多百姓,怕是馬車都過不去了。”
原本秋芷想先送她會錦盛莊再回雅苑,這才繞路往這邊走,卻未想到竟然碰到這等事兒來。
此刻,祁蓁回首望來,她輕啓着唇瓣說道,“秋姑姑,你且先回雅苑,我步行去錦盛莊就行了。”
秋芷的目光不由落到她的身上,順帶囑咐道,“那到了鋪子記得差人回來告知,別讓我憂心了。”說罷,又将她的面紗遞了過去,“別忘了遮好面容。”
祁蓁接過面紗,熟練的遮蓋在面上,她不緊不慢的應允道,“阿玖知曉了。”
就這樣,祁蓁提着衣裙就下了馬車,街上的百姓像是湊熱鬧似的聚集在一塊,她心中滿是疑惑,不由開口問道,“我們過去探個究竟!”
她剛邁出前腳,舒窈就在其身後緊追,緊蹙着眉頭說道,“姑娘,你怎又把将軍囑咐的話抛之腦後了?”
祁蓁頭都不回的往人群中擠去,小聲的脫口而出道,“只要你不言我不語,将軍又怎會曉得?”
話語剛落,舒窈當場語塞,頓時不知該說什麽是好,只能随着她往人群裏湊。
此刻,百姓們聚集之處,正是位于鬧市的好地段,祁蓁擠到了前頭,卻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拉着身旁的婦女問道,“冒昧的請教一下,今日是何日子,怎會在這裏聚集如此多的百姓?”
“這你都不知曉?”婦女奇怪的望着她,似乎再看待怪人一番,不過婦女還是仔細的解釋道,“這段時日,望老爺在江寧城內的大街小巷開棚施粥,這不受了恩惠的百姓正在為望老爺招攬生意呢。”
熟悉的名諱傳入了耳畔,祁蓁當場就愣住了,這不是江寧織造行的名門望族,卻因後起之秀又慢慢沒落,竟沒想到會想出此招來招攬客人。
思忖間,她擡手撫着下巴,過了半晌她才輕啓着唇瓣說道,“原來如此,多謝告知。”說罷,她拉着舒窈就往人群外走去了。
說來也巧,正在這時,也不知是何人竟大聲叫喊了起來,“快來人呀,捉賊啊,可千萬別讓賊人給跑了!”
聽聞有賊人出現,百姓們自然慌張的奔跑起來,哪裏還顧得着身處鬧市之地,當下的場面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四處逃竄。
興許人流湧動過快,祁蓁被人群擠散,早已尋不到舒窈的身影,她着急忙慌的在人群中喊着,可回應她的只是眼前無盡的逃竄。
突然,祁蓁只覺得腳下一滑,身子當下就傾倒了下去,可她還未曾反應過來,就猛地撞進了一個懷抱。
那個懷抱是溫熱的,還帶着些熟悉的味道,她猛地一擡頭,俊朗的容顏就映入了她的眼簾。
祁蓁輕輕的推開他,目光與他交彙,只覺得頭昏眼花,周遭的人群還在不停的逃竄,似乎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許是周圍太過混亂,她不斷被人擠撞,傅珩澈猝不及防的将她又拉入懷中,一手扣住她的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