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他們相視一眼後,異口同聲道,“有勞曹伯引路。”說罷,曹伯引着他們走進江寧織造署內,他們穿過庭院沿着抄手游廊,就往織局的方向走去了。
曹伯走在他們身前,仔細為他們引路,并未多言半句話,沈烈背着手握着身後的長辮,他邁着步子跟在曹伯身後,他漫不經心的開口問道,“曹伯,昨兒的事情你知曉多少?”
聞言,曹伯偏過頭來,他垂着眸子,畢恭畢敬道,“回禀将軍,老奴知曉的不多。”語落,他稍稍擡起眸子,仔細望向沈烈道,“只知是有人在阿玖姑娘的參湯中下毒,至于其餘的旁事老奴自然不敢胡亂猜測。”
這話語似乎在沈烈的意料之中,他的面上并沒有愠怒,嘴角微微上揚的說道,“到底是府中的老人,說話都是謹言慎行的。”
此刻,傅珩澈将目光落在沈烈身上,他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輕啓着唇瓣說道,“你就別為難曹伯,這都到了東園內,你想知曉的事兒自有人會告知你。”
曹伯不由松下口氣來,他擡手就做了個請的手勢,将他們往東園正堂的方向引去,“傅大人說的是,到時我家公子定會同将軍講的。”
半晌後,他們已步至正堂外,裏頭早已聚了不少人,想來都是徹夜未眠,正當他們準備邁入門檻時,就聽到裏頭響起争論聲。
杜瓊月落坐在寬椅上,她緩緩靠向椅背,雙手交握擱在身前,她稍稍擡起眸子來,“這時辰曹公子讓我們來正堂是意欲何為?”
曹東籬站在太師椅前,放眼在場的衆人道,“昨天中毒的事兒,大夥兒都是知曉的,此番尋大夥兒前來,就是為了調查真兇,給錦盛莊一個交代。”
杜瓊月不由彎着眉眼,目光落在祁蓁的身上,她緩緩的開口說道,“既然毒是在參湯中發現的,就應當審問煮湯送湯之人,他們才是最有可能下毒的人。”語落,她從衣袖中拿出錦帕,掩着嘴輕咳了兩聲道,“這與我們又有何幹系?”
此番話絲毫不差的落入衆人的耳裏,坐落在杜氏對面的祁蓁早已眉心緊皺,擺放在身前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緊攥起來。
這時,沈烈先傅珩澈一步邁入門檻,他背着手握着身後的長辮,緩緩駐足在杜氏的跟前,他嘴角微微上揚道,“祁夫人倒是會撇清關系!”語落,他邁着步子走到曹東籬身側,環顧着四周說道,“要本将軍說除了錦盛莊外,在場的衆人皆是有可能的。”
這些年來祁府在江寧城是略有威望,杜氏也是跟着沾光受旁人敬重的。況且,這沈烈還是晚輩,她豈能容得他這般目無尊長?
杜瓊月忍不住性子就站了起來,她凜冽的目光落在沈烈身上,她忿忿不平的說道,“這可是在江寧織造署發生的事兒,輪不到你一介外人來插手審問的。”
聞言,沈烈半米着桃花眼,他的面色并無愠怒,“祁夫人說得在理。”語落,他邁着步子走上前去,他偏頭打量着杜氏的神情,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可是,曹大人已将此事兒交給本将軍與傅大人審理,怕是要讓祁夫人有所失望了。”
杜瓊月的臉色微變,她将目光望向曹東籬,不由脫口而出道,“簡直就是荒謬!”
這時,傅珩澈掩着嘴輕咳了兩聲,他邁着步子跨進門檻,繞過沈烈就往主位走去,他落坐在太師椅上,輕啓着唇瓣說道,“方才,聽祁夫人所言甚有道理!”語落,他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漫不經心的開口說道,“昨日是何人負責烹饪參湯,以及又是何人将參湯送至阿玖姑娘手中的?”
眼看着傅珩澈前來主持公道,杜瓊月瞥着沈烈冷哼了一聲,她欠身行禮道,“到底是傅大人深明大義,”說罷,她又落坐在寬椅上。
見杜氏氣急敗壞的模樣,沈烈就憋着笑,始終不露聲色來,他大步流星的走到祁蓁身旁,将目光落在她身邊的空位上,他二話不說就提起長袍落下坐來。
此時,曹東籬偏頭望向傅珩澈,見他安然自若的樣子,揮着手吩咐道,“勞煩曹伯前去竈房請朱爺來,順道将曹昇一并帶來。”
曹伯站在正堂外,他打躬作揖道,“老奴,遵命!”說罷,他就利索的往游廊深處走去了。
少頃,朱爺與曹昇前後來到正堂內,他們雙雙跪在地上,挺直着腰板說道,“朱九、曹昇,拜見公子。”
曹東籬邁着步子走上前去,他好生打量着眼前的倆人,餘光卻悄無聲息的飄落在旁,他鄭重其事的說道,“昨日的事兒想必你們都已知曉,這參湯中摻和了毒藥,你們是逃不了追究的,今日将你們尋來就是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話語至此,朱爺是再明白不過的,他微揚着下颌,雙手抱拳的說道,“我朱九行得正坐得端,與阿玖姑娘毫無恩怨,何必要做出這番惡毒之事?”語落,他垂着眸子若有所思,壓低着聲音說道,“怕是被有心人陷害,要将我做替罪羔羊。”
曹東籬自是明事理之人,雖在江寧織造署待的時日不長,可是也聽說不少關于朱爺的事跡,他對待府中的老人自然是不敢苛刻的。
這時,曹東籬伸手将朱爺扶起來,随後命曹昇也站起身來,他輕啓着唇瓣說道,“朱爺的性子是大夥兒有目共睹的,在江寧織造署當差也從未出過差池,而此事疑點甚多還需要……”
話語還未說完,杜瓊月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她凜冽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就脫口而出道,“難不成公子要為這倆人開脫?這參湯只有他們接觸過,若不是他們下的毒,還會有旁人不成?”語落,杜氏不由從寬椅上起身站了起來,她提着衣裙繞着他們走了一圈,待走到曹東籬面前她停下腳步道,“公子不能因他們是曹府的人,就為此對他們格外照顧呀,這不是枉顧了當朝律例!”